《男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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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行- 第3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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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逃,大伙顶住这一轮,只顶住最后一轮!咱们,咱们有旋风炮!”五长老蒲世杰也知道情况不妙,将大部分旋风炮都调转方向,朝着自家阵地正前方猛砸。

    “轰隆!”“轰隆!”“轰隆!”。。。。。。。一团团橘黄色的火光,拔地而起。在阵地正前方二十一余步处,烧出了一片片火湖。

    这的确是一个绝妙应对之策,充分利用了动物怕火的天性。下一波冲过来的淮安军骑兵没等靠近蒲家军的阵地,就被热浪逼退,不得不调转马头,躲避火焰。已经拉燃了引火线的手雷,也只能隔着火湖老远就随便丢了出去。徒劳地在火湖和被蒲家溃兵遗弃的马车之间,留下一个又一个丑陋的泥坑。

    “再射,再射,给我用火把左翼封死!”五长老蒲世杰一招得手,心中的慌乱立刻转为了狂喜。挥舞着双臂,招呼旋风炮手们再接再厉。

    更多的希腊火弹,被旋风炮丢在了他自家军阵左翼,将他们自家的军阵前的火湖,迅速连成一道炙烈的火墙。傅友德的攻击再度受阻,不得不重新将骑兵拉开,调整队形,寻找机会。而大长老蒲世仁则借助这个短暂的机会,带领着几个讲经人和一大群真神的狂信徒,堵住自家队伍中的逃兵,大肆屠杀。

    “别跑,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儿。顶住这一轮,顶住这一轮儿大伙才有机会活命!”

    “逃命者,必受真神的严惩!全家都会被丢进火狱!”

    “真神在天空中看着你们,你们的所作所为,会验证你们是否忠诚!”

    “死,逃兵,死!”

    “杀!”

    在血腥的屠戮和火狱的双重威胁下,逃命者不得不暂且放缓脚步。然而,还没等蒲世仁来得及高兴,他的心腹爱将,先前带头去洗劫林家庄子的色目千户苫思丁猛地拉了他一把,脸色如死一般白,“大人,大人,那边,淮安军,淮安军的步卒杀过来了!”

    “啊!”大长老蒲世仁惊慌地扭头,脸色也瞬间暗弱死灰。苫思丁观察得仔细,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对抗淮安军的骑兵之时,官道右侧的五千余名淮安军步卒,已经缓缓向前推进了一大截。将双方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两百步,并且还在继续缓缓前推。就像一堵移动着的钢铁之墙。

    高墙的正前方,则摆着三十余门四斤小炮。每一门炮都架在一座全铁的炮车上,由四名壮汉推动前进。跟在炮车两侧的,则是一名炮长,两名校炮手、两名装填手和一名击发手,在前进的同时,不停地用目光判断双方的距离。

    “旋风炮,旋风炮!赶紧调旋风炮过来!他们队伍太太太密。轰,轰轰轰死他们!”三长老田定客脸色煞白,喊出来的主意也结结巴巴。

    “放箭,放箭射住阵脚,拦截他们!”大长老蒲世仁也失去了应有的冷静,跟在田定客之后大声叫喊。

    二百步,比羽箭的有效射程高出了一倍。但是绝对应该在旋风炮的射程之内。希腊火罐,也绝对可以给排成三列横阵的淮安军以致命打击。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旋风炮预先就做好了准备。而先前,蒲家的旋风炮要么正对着陈家军发威,要么被调转方向去替自家左翼纵火,现在想做出调整,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正在缓缓向前移动的那堵钢铁城墙,猛地一顿,就在距离蒲世仁的长老旗一百五十步处停了下来。随即,钢铁长城后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号角,宛若幼龙腾渊时的初鸣。

    “呜——呜呜——呜呜——”角声将尽未尽,三十辆钢架钢轮炮车,已经齐齐停止移动。四名负责推动炮车的壮汉,扑到炮车后半段,奋力压下炮尾,将炮车后下方的固定锚狠狠砸进了泥地当中。两名校炮手一蹲一立,快速摇动炮管下方的手轮儿。头上顶着红色盔缨的炮长,则眯缝起一只眼睛,右臂平伸的右眼正前方,大拇指上挑,同时嘴里报出了一连串稀奇古怪的数字,“前方二百四,上扬三格半,右起五格半。一号炮马上校准,到位后向我汇报!”

    “前方二百四,上扬三格半,右起五格!二号炮马上校准,到位后汇报!”

    “前方二百三十五”上扬三格三刻,右起五格一刻。。。。”

    “前方。。。。。”

    单调清晰的声音,在各门火炮前重复。所有经过讲武堂专门培训过的炮长,都按照淮安军的炮兵操典,报出各自名下火炮的发射参数。

    两年多的休整时间,淮安军改进的不止是火枪、战舰和火炮,基层将佐的素质,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特别是两家拥有讲武堂学子最多的近卫旅和独立炮旅,与以往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

    用朱重九私下里的评价来说,他们,才是他自己想要的军队。一直不但拥有了不同时代的武器,而且有了不同时代的人,不同时代的筋骨和灵魂的军队。虽然,今天他们的第一声龙吟,还显得极为稚嫩。

    幼龙的初鸣声,在嘈杂的战场上,并不显得有多嘹亮。但少年们那有条不紊的举动,却令蒲家们的几个长老和各位讲经人不寒而栗。这不是他们预料中的对手模样,他们的预料中,已经将淮安军估计得非常强悍。但再强悍的兵马,表现也不应该落于大伙的见识之外。无非是冲锋时争先恐后,撤退时秩序井然罢了。

    而今天,他们所看到的,则是完全另外一种风格。非但他们以往记忆里居然找不到任何参照物,甚至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得出来。那些淮安少年们,一个个冷静得出奇,也专心的出奇。他们仿佛丝毫没看见,就在一百五十外的蒲家军。丝毫没有看见,那慌乱中射过来的漫天雕翎。虽然一百五十步,已经超过了羽箭的有效射程。但,但他们怎么会保证,没有一支羽箭凑巧赶上了顺风?他们怎么会保证,蒲家军不会突然发起冲锋?

    “旋风炮,旋风炮。蒲家老三,你赶紧放火啊!”根本弄不明白对方在干什么,蒲家三长老田定客,却本能地预料到了大难临头。蹲下身体,跺着脚哭喊。

    “旋风炮,快点,快点,推,推过来,上弦,上弦!”五长老蒲世杰也紧张的满脸是油汗,结结巴巴第重复。

    “一起去推,一起去推,别站着,别傻站着!”田定客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与泪水,弯腰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炮车。“讲经人,真神的信徒们,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一起,一起!”五长老蒲世杰,僵硬第重复。随即也撅着屁股,去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门旋风炮。木制的炮架,在他和另外两名狂信徒的推动下,艰难第转身。已经发射过的炮兜重新后拉,炮身左侧的木轮快速摇紧,带动绞弦缓缓蓄力。。。。

    “大伙一起来啊。真神在看着咱们!”队伍中的狂信徒咬紧牙关压制住心底的恐惧,相继跑去帮忙移动旋风炮车。

    能不能用旋风炮对抗淮安军的火炮他们心里谁都没底儿。但至少,可以再与官道右翼制造一道火墙。那样的话,也许淮安军的炮手就会受到干扰,而他们自己,则还可以选择向前或者向后。

    “快点,快点,快点!”数名讲经人在旁边大声催促,同时不停地踮起脚尖,观望淮安军那边的动静。每个人都第一次感觉到,平素以便捷著称的旋风炮,准备时间居然如此之漫长。

    淮安军的四斤炮,却已经快速开始报数。“一号怕调整就位!”“二号炮调整就位”“三号炮。。。。。”“四号。。。。。”

    “一号炮,发射!”一号炮的炮长黄硫果断挥动胳膊,大声喝令。

    他是淮扬工局主事黄老歪的亲孙儿,今年夏天才从讲武堂炮科毕业。平素受祖父影响,对于自家父亲因为没有天分而不得不留在将作坊里当工头的事情甚为遗憾。而对于自家因为摆弄火炮摆弄得准而飞黄腾达的叔叔,则视为人生偶像。今天,终于轮到他来替父亲洗刷耻辱了,如何肯把第一炮的荣耀拱手让给别人?

    “轰!”就在他期盼的目光里,一号四斤曲射线膛炮的炮口,喷出乳白色的浓烟,一枚表面包裹了软铅的开花弹,被颗粒化发射药爆燃所产生的气体推着,高速腾空。滚烫的炮弹表面,将空气的水分直接蒸发,在身后留下一条优雅的白色尾痕。而高速旋转的弹体,则抢在炮口的浓烟被风吹散之前,从半空中扑下去,狠狠砸进了蒲世杰身边的希腊火罐堆中,“轰隆!”

    “轰隆隆!”有朵蘑菇状的黑云腾空而起。亮白色火焰在云端翻滚。黑云下,数十枚希腊火罐,两门旋风炮车,还有旋风炮车周围十步以内的人,全都不知所踪!

第二十章 光与影 (中)

    第二十章光与影(中)

    “挡住,圣战士,真神在天上看着你们!”二老夏严苟看得肝胆俱裂,扯着嗓子高喊。

    蒲家的底气所在,其实就来自这些“圣战士”。其中有非常大一部分圣战士都不是泉州当地人,而是从海上流落过来的天方教狂信徒。他们生存于世界上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建立一个地上天国,为此,在他们眼里,无论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性命,都一文不值。

    “世间一切都属于真神!真神赐予我们食物,弯刀和勇气,让我们去推广他的圣言!”伴着疯狂的诵经声,几十名用浓墨将铠甲染成纯黑色的“圣战士”,逆着拥挤的人流,扑向那匹纯白色的骏马,就像乌云涌向阳光。几乎转眼间,白马和白马的主人就被他们的身影遮挡,兵器交鸣声和人的嘶吼声充耳不绝。

    “讲经人,讲经人,赶紧再组织圣战士,保护那兀纳向前冲!”见到白马将军被黑暗吞没,二长老夏严苟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扯开嗓子,继续大声嚷嚷。

    淮安骑兵的杀到,意味着负责断后那部分的蒲家子弟已经全军覆没。所以,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加速向前冲,以最快速度,从拦路的陈家队伍中撕出一条通道来。否则,用不了多久,他和那兀纳等人就要面临与大长老蒲世仁同样的结局。

    “真神选择的勇士们——!”讲经人麻哈麻对夏严苟的想法心领神会,深吸一大口气,冲着周围扯开了嗓子。然而,一句装神弄鬼的话还没等说完,他的声音忽然就卡在了喉咙里。一双因为纵欲过度而红肿的眼睛,顷刻瞪了个滚圆。

    乌云裂了,那匹白马如同阳光一般,从黑暗的包围中一跃而出。马背上的银甲将军挥刀力劈,将挡在其正前方的一名蒲家子弟砍去了半边身体。随即顺手一抹,将另外一名躲避不及的圣战士斩于马下。两名全身漆黑的圣战士咆哮着追赶,兵器在他的后心处直画影子。他却不屑地挥了下胳膊,像赶苍蝇般,将手中的雁翎刀扫了回来。“当啷!”一名圣战士的兵器被扫断,慌忙后退。另外一名则被雁翎刀的刀尖扫中手腕,筋骨齐断,血如喷泉般奔涌而出。

    “不想死的让路!”银甲将军迅速将身体转回正前方,刀尖指着那兀纳大声怒喝,“傅友德在此,贼子拿命来!”

    “堵住他!给我堵住他!”因为这群黑衣圣战士的舍命阻挡,那兀纳与傅友德之间的距离,已经又重新拉回到了二十步左右。但是,那兀纳依旧觉得对方的刀尖已经戳在了自己的眉心上。将身体再度迅速伏低,双脚磕打马镫,冲着正前拼命猛冲。

    “拦住他,拦住他!”蒲家重金从海路雇佣来的天方死士阿历克斯带着另外几名持矛的黑衣“圣战士”,咆哮着上前。试图凭借兵器的长度,封堵住傅友德的去路。

    他们的设想很完美,然而现实却残酷至极。眼看着自家战马就要撞上长矛,傅友德忽然抬起左手,用一把三孔短铳对准了阿历克斯。“呯呯呯!”,三枚蚕豆大小的铁弹丸在不到十步的距离上呼啸而出,将阿历克斯直接打得倒飞了出去,胸口处拳头大的孔洞直通后背。

    拦路的矛阵从中央断裂,一分为二。傅友德左手张开,拴着皮弦的三眼短铳径直掉落于马鞍侧。与此同时,他连人带马已经冲入了裂缝中间,右手雁翎刀斜劈、横扫、拧身回兜,几个动作如行云流水。砍翻一个又一个躲避不及的“圣战士”,将他们全部送回了“天国”!。

    “真神保佑!”千夫长阿金依旧不甘心,呼喊着心中的神明纵身扑上。傅友德双腿轻轻夹了下战马,胯下的的卢猛地扬起前蹄,正中千夫长阿金的脑门。将此人的脖子瞬间踢歪到一边,生死不知。

    当马蹄落下,傅友德手中的雁翎刀又至。扫、剁、劈、抹,几个动作被他使得连绵不断。挡在战马行经路线上的蒲家军,像秋天芦苇般,被一棵接一棵割倒。

    “真神保佑——!”祈祷声再度响起,只是这次,却带上了明显的哭腔。靠近傅友德战马附近的圣战士和其他蒲家士卒,纷纷转身逃走,没有人再愿意做丝毫停留。

    那个人不是人,是魔鬼,是大镇尼。而真神今天显然没空照管他的信徒,所以大伙只能暂且任由魔鬼在世间横行。(注1)“不管周围,跟我诛杀首恶!”发现眼前敌军瞬间变得稀落,傅友德再度将刀尖前指,扯开嗓子大声呼喊自己的部属跟上。

    骑兵依赖的是速度,在战场上放弃那些可以长时间和你纠缠的敌人,攻打对方最弱所在,收效将远远大于与敌军的精锐干耗。而眼下蒲家军最薄弱处,无疑在其中军帅旗之下。那些打着真神名义招摇撞骗的家伙,心中其实没有任何信仰。绝不会如来自底层的狂信徒们一样,敢于直面鲜血和死亡。

    “诛杀首恶,胁从不问!”惊雷般的呼喊声,迅速从傅友德身后响起。骑兵旅的弟兄们跟过来了,用长刀将傅友德冲开的裂口变为溃堤。用马蹄踩翻拦路的敌军,将他们一个个踩入泥浆当中,变成地狱里的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脱。

    “向我,向我靠拢!圣战士,向我靠拢!”听着二十步外传来的惊雷声,那兀纳心中愈发恐慌。双手抱住战马的脖颈,叫喊得声嘶力竭。

    “保护那兀纳大人,保护那兀纳大人!阿卜杜拉,你带着人堵上去,不惜任何代价!阿齐兹,还有你,你带着所有圣战士,一起上!”二长老夏严苟的声音里头,也带上了哭腔。挥舞着弯刀,逼迫重金雇佣来的大食将领上前拼命。

    副万户阿卜杜拉像看傻子般看了他一眼,拨转坐骑,向战场侧翼冲去,再也不肯回头。另外一个副万户阿齐兹扬起一只胳膊,大声喊道,“真神的勇士们,跟着我!魔鬼势大,有智慧的人不会自己等死!”

    说罢,也是猛地一拉马头,朝着与阿卜杜拉相反的方向扬长而去。

    “魔鬼势大,有智慧的人不会自己等死!”

    “魔鬼势大,有智慧的人不会自己等死!”

    。。。。。。

    大部分圣战士和大食雇佣兵,都果断地选择了跟在阿齐兹身后策马突围。白马魔鬼的目标是那兀纳,只要大伙不挡在他面前,他暂时就不会主动追杀。而陈友定的人大多数都是步卒,阿拉伯马从侧翼突围后,他们就很难再追赶得上。

    “胡鲁德,麦吉德,你们几个别想逃!”二长老夏严苟被“圣战士”们的表现,气得火冒三丈。毫不犹豫地举起刀,对准身边两个不会骑马的讲经人脑袋,“你们,跟我一起上。主意都是你们出的,天国也是你们要建的。你们休想跟着别人一起跑!”

    “真神的信徒们,给我上啊!”讲经人胡鲁德和麦吉德两个,无可奈何,只好高高地扬起弯刀,带领身边所剩无几的信徒,扑向傅友德的战马。

    二长老夏严苟说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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