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告别蔡伯伯和蔡伯母,开车回家的路上,夏奕诺还喜滋滋地掂量着自己的计划。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却远远看到了顾一稚。
这个寒冷的冬夜,顾一稚裹着一件大衣,蹲在路口打电话,一脸焦急,脚边则卧着一只金毛。
稍微犹豫了一下,等绿灯一亮,夏奕诺还是把车开到顾一稚旁边。
降下车窗,夏奕诺喊了一声:“顾师姐?”
“小夏?!”
“这是……”
“你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宠物医院吗?”
夏奕诺朝四周围看了看,然后点点头。顾一稚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把狗弄进后座,那金毛一副恹恹的样子。
夏奕诺也没有问,直接把车开到了宠物医院门口。晚上九点钟,医院已经关门了。看顾一稚焦急的模样,没办法,夏奕诺打电话给本科学兽医的同学。同学介绍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几乎要饶过小半个C城。
一路上,为了安抚忧心忡忡的顾一稚,夏奕诺问,金毛都有什么症状。
顾一稚回答:“昨天开始不怎么吃东西,我以为他只是闹脾气。白天我去上班,留了食物和水,晚上回来之后他就开始吐,吐了好几次,病恹恹的,肚子应该也在痛。”
夏奕诺从倒后镜看了金毛一眼,金毛趴在后座上不动,顾一稚轻轻抚着他的头。
夏奕诺:“那吐出来的东西,是食糜,还是泡沫样粘液或者胃液?”
顾一稚:“这个……一开始的话是食糜,后来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完了,就只剩下粘液了。”
夏奕诺:“那它有食欲吗?或者喝水多吗?”
顾一稚:“没有食欲,一喝水就吐。”
夏奕诺:“那怎么不赶紧送医院?”
顾一稚:“我……”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夏奕诺自知失礼,连忙道歉,“我看它的症状,应该是急性肠胃炎,没有大碍,你先别急。”
顾一稚:“但愿吧。偏偏我的车送去保养了,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
到了宠物医院,一经检查,兽医说的和夏奕诺几乎一致:“这是急性肠胃炎,可能是吃了腐败变质的食物、过食、异物或有刺激性的药物,主要症状为精神沉郁、呕吐及腹痛。病犬的渴欲增加,但饮水后即发生呕吐,食欲明显降低或拒食,或因腹痛而表现不安。呕吐严重时,可出现脱水或电解质紊乱症状。口腔内,常可以看到黄白色舌苔及闻到臭味。”
顾一稚:“那应该怎么办?”
兽医:“很简单,我先给它静脉注射葡萄糖和生理盐水。之后你要限制它的饮食,停止喂食24小时。此时如果没有再呕吐,可多次给予少量的饮水,以维持口腔的湿润,然后喂以糖盐米汤,或者高糖、低脂、低蛋白、易消化的流质食物,几天后逐步恢复正常饮食。我再给你开些健胃片,混在它的食物中,每天三次喂食。”
顾一稚还是有点不放心:“这样就可以了?”
兽医:“是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的狗年纪也不小了,有八九岁了吧?饮食各方面都要注意一点,不能因为主人工作忙,就忽视了它。”
顾一稚面带愧色:“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夏奕诺去外面打电话给梁觉筠,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当然,没有提及印章的事情,可能会晚点回家。梁觉筠说好,注意安全。
再进去的时候,顾一稚已经办好了手续。金毛晚上要留在宠物医院输液观察,顾一稚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走出宠物医院,时间已经十点多,顾一稚丝毫不客气就上了夏奕诺的车,夏奕诺腹语——好吧,送佛送到西。
这回坐在副驾的位置,顾一稚轻松了许多,问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懂得兽医?”
夏奕诺看了一眼手机,有点心不在焉:“我以前学临床的,人和动物差不多。”
顾一稚:“我以为你也养狗。”
夏奕诺:“说实话,我有点怕大型犬,而且我有一点点洁癖,所以不养狗。”
顾一稚:“不会吧!狗这么可爱,你居然嫌弃它脏?”
夏奕诺笑道:“顾师姐,我也没说我嫌弃它脏,只是没有那个心思罢了。况且,宠物养出感情,到时候要分开是件很残忍的事情,不是吗?”
顾一稚:“典型的悲观主义者。”
夏奕诺:“可别一棒子把人打死,其实我也有养宠物的。”
顾一稚:“是吗?别跟我说是实验室的小鼠和兔子!”
夏奕诺:“我养一些寿命长的,生命力强的,可以陪伴很久的那种,比如说,乌龟。”
顾一稚:“还看不出来,你这人那么长情,真是不错的小朋友!”
夏奕诺:“我可不是小朋友了,你不知道现在实验室已经是九零后的天下了吗?”
“切,在我心中你们都是小朋友,”顾一稚摆摆手,“哎,之前没见过你戴眼镜啊?”
夏奕诺:“开车的时候才戴。”
顾一稚的手机铃声响起,在安静的车厢中,声音显得格外大。顾一稚看了一眼,挂掉。再响,再挂掉。夏奕诺看了顾一稚一眼,没有说话。
等到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顾一稚接起电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顾一稚只是冷冷说道:“林深,你以为全世界都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吗?回去开你的会吧!”说罢便挂掉电话,顺手关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女朋友
四十七、我的女朋友
夏奕诺识时务,没有做声。
沉默半晌,顾一稚突然问了一句:“小夏,你相信婚姻吗?”
夏奕诺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淡淡地说: “我相信爱情。”
机智如夏奕诺,这种时候,就不应该继续这个话题。
“哦,对了,顾师姐,刚刚都忘记问了,你的狗叫什么名字?好歹相识一场。”
顾一稚看穿夏奕诺的心思,也就顺着台阶下:“小宝。”
夏奕诺诧异:“什么?”
顾一稚:“我说,他的名字叫小宝。”
夏奕诺突然扑哧笑出声。顾一稚奇怪地看了一眼夏奕诺:“有什么问题吗?”
夏奕诺汗颜:“没……没有……”
总不能说,嘿,好巧!我的小名和你家狗的名字是一样的。
送回顾一稚,夏奕诺回到梁宅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梁觉筠正坐在床头捧着kindle看书。
夏奕诺马上就发现了梁觉筠脸上的细痕,大惊失色,问怎么回事。
梁觉筠简单地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夏奕诺十分恼火。梁觉筠笑道,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人家也不是有心的,明天就看不出来了。夏小宝嗷嗷叫,悔恨今天应该陪梁觉筠一起去。
梁觉筠:“其实加上今天的事情,我为王剑的人格感到惋惜。”
夏奕诺坐在床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前段时间,F大爆出学生举报导师学术造假,可见这种违背学术道德现象屡见不鲜。王剑这样的人,白白浪费国家教育资源不说,要是事情被媒体夸大其词,加深外界对博士和科研界的误解,真是难以想象。”
梁觉筠:“学术领域,不乏学风浮躁和急功近利的现象。我曾经看到过关于究竟什么是‘文化’的一段话,说,文化应当是根植于内心的修养,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
夏奕诺:“所以你便是这样的人。”
梁觉筠:“是我努力成为这样的人。”
“你已经是了”,夏奕诺吻了吻梁觉筠的伤口,心疼地抱住她,“有了你,有时候觉得像多了一个妈妈,有时候觉得像多了一个女儿……”
听到这样稚气又宠溺的话,梁觉筠忍不住掐了掐夏小宝的脸:“好了,不说这个了。很晚了,快去洗澡准备睡觉。”
夏小宝开始耍赖皮:“等下!先让我抱你一会儿。”
梁觉筠无奈地笑笑,却也顺势钻进夏奕诺怀里,圈住夏奕诺的腰。夏奕诺莞尔,低头亲了亲梁觉筠的头发。
梁觉筠闭上眼睛,把耳朵贴在夏小宝胸口,说道:“别动,让我听听。”
夏奕诺笑:“听出点什么来了?”
梁觉筠满意地点头说:“恩,好软。”
“梁老师!”夏奕诺大囧。
梁觉筠憋住笑:“还有点心律不齐。”
对于初尝人事的情侣来讲,对方的身体就像是生命中的甘泉,激励着你不断去探索和开发。有时候因为对方不经意的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让你心里激起一层涟漪。碍于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羞涩,紧张,疼惜,而不知所措、进退两难。
梁觉筠却落落大方:“不要动啦,都不许你女儿偶尔撒娇吗?我有一点困了……”
夏奕诺紧了紧怀中人,咬牙道:“许!”
不到五分钟,梁觉筠便睡着了,夏奕诺小心地将她放平,盖好被子,掖好被角,亲亲额头,用唇语说,晚安。
次日,沈萱怡跟着她的大师兄周赞,去唐树良实验室借用仪器。
到了唐树良实验室,周赞遇到正好路过门口的一个穿白大褂的学生:“同学,我想借用一下荧光显微镜,之前已经和你们陈静老师打过招呼了。但是陈老师好像不在,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们用一下仪器?”
王萌正在忙,看了一眼周赞手上的避光盒,说:“哦,陈老师好像上课去了,你去问问我们夏师姐,她和陈老师是实验室里负责分管显微镜的。”
周赞:“你是说,夏奕诺吗?”
王萌:“是的。她在里面,你们进去就行了。”
夏奕诺正在和刘妍做实验,周赞上前说明来意。刘妍抬头看到自己的室友,朝沈萱怡做了个鬼脸,立刻对夏奕诺说:“夏师姐,你去忙吧,这里我自己可以搞定。”
夏奕诺看了一眼,说好,于是带着周赞和沈萱怡,到显微镜室。周赞客气地表示自己实验室的显微镜坏了,等着工程师来修,这两天要急用所以只能麻烦你们一下。夏奕诺表示,互通有无,再正常不过了,不用客气。
在黑黢黢的显微镜室,三个人凑在仪器前,因为要避光,面前只有一盏小小的台灯。夏奕诺驾轻就熟地打开显微镜电源以及与显微镜相连的电脑,然后细心地告诉周沈两人,怎样打开电源和汞灯,怎样切换荧光通道,怎样把图像传到主机用软件处理。
沈萱怡在暗中偷偷打量夏奕诺。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一点不假。夏奕诺全神贯注的模样,专业又迷人。
“大致就是这么操作,很简单,”正巧手机响起,夏奕诺对两人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下,有事情可以到隔壁实验室叫我。”
沈萱怡忙说:“好的,谢谢夏师姐。”
周赞也站起来:“麻烦你了。”
夏奕诺一边摘下手套,一边笑着摆摆手,快步走出显微镜室。
周赞意犹未尽地看着门口,朝沈萱怡努努嘴:“闻名不如一见,漂亮吧?”
沈萱怡:“赏心悦目。”
手机屏幕上闪着李沐的鬼脸,夏奕诺接起电话:“沐沐。”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又兴奋的声音:“姐!我要回来喽!”
夏奕诺莞尔:“怎么那么快,不是说要到圣诞节吗?”
“巴不得我不回来啊?”都可以想象李沐撅起嘴的样子了,用外婆的话就是,都快可以挂起一个油瓶了。
夏奕诺:“没有啦!”
李沐:“最近没什么课,很闲,反正要放假,就提前回来。”
夏奕诺:“舅舅和舅妈知道吗?”
李沐:“废话!我爸什么都要管,怎么可能不知道。对了,奶奶最近是在三河山庄和姑姑她们住,还是住在我家啊?”
夏奕诺:“在三河山庄。”
李沐哼唧:“怪不得!”
夏奕诺:“怎么了?”
李沐:“没事,我爸叫我下了飞机就去姑姑那边吃饭。最近他每次打电话都劝我继续读研,我耳朵都快生茧了!估计就是发动全家,帮他当说客了。我倒是希望奶奶住在我家,省得到时候我爸整天在我耳边嗡嗡嗡,烦死了。”
夏奕诺:“你就这点出息,让外婆给你撑腰。”
李沐:“哼!我不管,要不我到时候住到你那里,再把修恒哥和小言叫来,我们几个人一起happy hour!”
夏奕诺:“小疯子,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似的。老哥上班很忙,我要做实验,小言也要去幼儿园上学。”
李沐哀怨: “哎,圣诞节哎,我就不信一点空都不有。”
夏奕诺松口:“到时候再说吧,你还是乖乖听你爸的话。”
两天后的上午,李沐私自从她奶奶那里拿到夏奕诺小窝的钥匙,给夏奕诺发了张躺在沙发上的自拍照,附上文字:“猜猜我在哪里?”
我的小祖宗!
夏奕诺二话不说,迅猛回家。打开门只见李沐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看到夏奕诺,李沐起身跑过来,给了夏奕诺一个熊抱,然后可怜兮兮地说:“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夏奕诺做贼心虚般地四周围看了看,松了一口气。换鞋进屋,看着门口李沐的行李箱,问道:“回过家了?舅舅舅妈就答应你跑来这里?你才十天的假吧?”
“当然啦,上午一下飞机就先去给奶奶请安了。我爸妈没意见啊,我说了,他们还指望你当说客呢!”李沐回到沙发上,抱起抱枕,盘腿而坐。
夏奕诺一屁股坐在李沐旁边:“难怪有钥匙,真是我欠你的!”
李沐朝边上挪了挪地方,不服气:“干嘛这么小气,你看看,这里有三个房间,我不动书房和主卧里的东西,睡客房总可以吧!你不就我一个妹妹嘛,夏小宝,你冷酷,你无情……”
夏奕诺一个抱枕砸在李沐身上,打断她的话:“你还无理取闹呢!好啦,服了你。趁着下午,我把被子晒一晒,晚上好给你铺床。”
李沐做了个铁臂阿童木的经典pose:“Yes!”
夏奕诺走去客房,从柜子里取出被子,一边抱去阳台,一边对李沐说:“其实舅舅说的也有道理,我虽然不会当说客,但你应该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明年就要毕业了。”
李沐双手背在后面,笑嘻嘻地一路跟着,笑得狡猾:“姐,你怎么开始啰嗦了。我觉得我的事小,也许,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你的事……”
“干嘛?我有什么好说的。”夏奕诺看了一眼李沐,继续晒被子。
李沐却倚在阳台的推门上,双手抱在胸前,清清嗓子:“姐,你自己看看,阳台没有挂一件衣物,冰箱里几乎没有食物,最要命的是,茶几上还有一层薄灰,你这种有洁癖的人,怎么会容许这种事情?我一说我过来了,你心急火燎地赶回来干什么?”
夏奕诺愣在那里,一时间无言以对。
“你从实招来,现在住在哪里?!”李沐眯着眼睛,眼神犀利,逼近夏奕诺。
夏奕诺低头扶额。
“那个人是谁?姑妈是不是不知道?”
夏奕诺抬起头:“沐沐,你听我说……”
“好了,听这开场白,就知道你在敷衍我!”说罢李沐就要转身走开。
夏奕诺拉住李沐,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沐沐,你今年几岁?”
李沐甩开夏奕诺的手:“比你小三岁!22了!”
夏奕诺笑:“22岁了,应该懂事了。”
李沐白了夏奕诺一眼:“废话!”
夏奕诺却认真地像是小学生在回答老师的课堂提问:“我不想骗你。我现在和我朋友住在一起,她是……我的女朋友。”
李沐瞪大眼睛:“What?!”
作者有话要说:
☆、魔镜啊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