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厥 一代权相严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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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厥 一代权相严嵩-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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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严嵩先到礼部递上帖子,表明他已到京,随时听候安排。然后,赶到夏言的府上。

  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夏言府前管事的赵延,依仗他是夏言的远房外甥,无德无能的他确实做过一任知县。任满调离回京候补期间,闲来无事,做了夏府门前的管事。吏部看在他是夏首辅的亲戚,几次放他到外州府去上任,他死活再也不去了。原因何在?不管夏言在不在府上,来见他的官吏络绎不绝,无论是谁都要经过他这一道门坎。不经过他通报,想见夏言有时比见皇上还难。为了想见到夏言,官绅们塞给他的少则是几十两纹银,多则是几百两的银票。不到一年,他已经攒下几十万两银子。胜过那搜刮地皮、盘剥民脂民膏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严嵩在夏府门前下马,赵延见是夏老爷的老友,也是江西同乡严嵩来了,连忙从门里走了出来。

  “严老爷,什么时候进的京?您老先打个招呼,我好到城外十里长亭来接您哪!”

  “昨晚到的。赵管家,不敢惊动你!”严嵩在赵延接过马缰的时候,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了他。

  “严老爷,您又不是外人,这……”

  “银子不多,拿去买茶喝吧!夏老爷在么?”严嵩洁身自好,加之在南京任上俸禄不高,基本上没有什么积蓄,就是给赵延这五十两银子,也给得他心痛,但也不得不给,若不入乡随俗打点这位宰相府前的七品官,下次进这门就难了。

  “在、在!”赵延熟练的在墙上拴马石上拴好马,满脸是笑:“老爷早就给小的打过招呼,您老一到,就请进书房!”

  “那,请带我去见他!”

  严嵩在赵延的带领下,进入夏言的书房。书童献上的茶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夏言闻讯从后花园赶来书房。

  夏言紧紧抓住严嵩的手:“惟中,我是望穿了双眼,盼你来朝中助我一臂之力!”

  严嵩故作不解之意:“夏大人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文韬武略、满腹经纶,那汉张良、唐魏征只能望大人项背。大人虽日理万机,也是驾轻就熟啊!惟中愚顿,怕是要令大人失望……”

  夏言昨天在西苑受了惊吓,仍心有余悸,他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惟中,好听的话就不要说了……当今皇上生性多疑,且又喜怒无常,常常朝令夕改,令我无所措手足!每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大人周旋于皇上与满朝文武之间,惟中看是游刃有余,左右逢源!”

  “你哪里知道,高处不胜寒……你来了就好了,凡事有个人可以商量。”

  夏言说此话时,一脸的真诚,严嵩感到夏言对自己非常信任,他不露声色的问道:“内阁与朝中大臣……”

  夏言打断了严嵩的话:“都是些酒囊饭袋,阿谀奉承之徒,真有才干之人,却在暗中对你磨刀霍霍!”

  “有这等事情?大人就没有可以依靠之人?”

  “有倒是有,但不及惟中能运筹帷幄耳!这就是我极力向皇上推荐你的原因,不知惟中能解我良苦用心?”

  严嵩相信青城道长说的话,数年前他奉旨前往嘉靖生父兴献王寝陵祭祀,如果没有他先后写下令嘉靖龙心大悦的《庆云颂》和《大礼告成颂》,夏言再也能耐,嘉靖也不会听他的话,调自己进京候用。

  严嵩心是这样想,说出来的话却不一样:“感谢大人栽培!”

  夏言不无得意:“话不能这样说,我是武宗正德十二年考中的进士,比你晚了十多年,你在南京,我在北京,运气比你好一些而已。”

  严嵩听夏言这么一说,眼里闪出一丝不容易让人察觉的笑意。夏言讲的是实情,弘治十八年他中进士时,夏言恐怕连秀才都不是。无奈夏言官运亨通,一升再升,今日已经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严嵩为自己的失意,轻轻叹了口气。

  夏言安抚严嵩:“来了就好了,有老夫为你作主,将来定会平步青云!”

  是啊,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谁能料到以后的事呢!严嵩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惟中今后听大人的!”

  “这就好!”夏言眯缝着眼望着严嵩:“我正有一事请教……”

  “大人有话请讲,千万不要再说请教二字!”

  “记得我在给你的信中,提起过公孙朔整治河套一事,惟中有何高见?”

  夏言所说之事,正是严嵩想要弄清的事情。皇上虽然密捕了公孙朔,但还未作出如何处置的决定。也就是说,河套整治一事可为也不可为,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的关系互相依存,缺一不可。一旦得到皇上召见,他相信迟早皇上会问到他对河套的看法,这是其一。其二,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诺公孙子兰救出他父亲,但把公孙子兰带进京城,实际上是变相答应了此事,他想在可能的情况下,救出公孙朔。何况此人精忠报国,有他在边塞,大漠不再升起狼烟。另外,若在他的斡旋下,公孙朔能洗尽冤屈,他会事半功倍的赢得朝野的美誉。

  “惟中想问大人,大人对此事到底知道多少?”

  “看过公孙朔的奏折,他在回朝述职时,当面听过他的叙述……”

  严嵩望着夏言的眼睛:“仅此而已?”

  夏言坦然回答:“仅此而已!”

  “敢问大人,”严嵩观察着夏言的神态:“不是大人的意思,完全是都御史个人的意愿?”

  “如此利国利民之事,老夫也甚为赞同,才向皇上力荐。”

  “皇上之意呢?”

  “开始非常欣喜,曾令户部做过概算,要花多少银两。也对老夫说过,将河套升格为省,派驻三司……老夫正在着手,不知何故,突然将公孙朔密捕进京。”

  严嵩惊讶了:“大人事前不曾知晓?”

  夏言如实答道:“我是三天之后,才知都御史出事……”

  严嵩沉默了。皇上此举避过了夏言,证明嘉靖是另有所图,皇上心里在盘算什么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是夏言气数以尽?他觉得此事变得复杂了,不可贸然说出自己的看法。

  “夏大人,此事关系重大,容惟中思虑再三,再给大人一个回复!”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三章 严嵩进京(2)
夏言想到嘉靖在西苑召见他时,并未言及公孙朔一事,若急于处理,会弄巧成拙。

  “也好!”夏言起身,走向严嵩。

  在官场应酬中,主人若说“请喝茶”,或起身,均是暗示客人辞退。严嵩以为夏言要他离去,便离座向夏言告辞。

  夏言一把拉住严嵩:“且慢!今日我不在府中款待你,京城有一店家酿有好酒,我与你同去,喝个痛快!”

  两人身着便服,轻车简从,来到一家高挂着蓝布酒幡的店家。这店开在繁华闹市的十字路口上,坐北朝南;沿街一溜四大开间的店堂。还未进入店中,一股异常的酒香扑鼻而来。严嵩抬头一看,一块木匾挂在屋檐上,写着“六心居”三个大字。看那字体,说是正楷,不那么规范,也许题字的人想标新立异,楷书中又有一些魏碑的影子。字倒是写得像模像样,严嵩看来缺筋少骨,他看后微微一笑,这样的字也配作店招?

  进入店里,窗明几净,粉壁上还挂着一些名家的字画。有的字是先朝名家所题,有的是当今名流所画。一个酒家能揽到这么多文人骚客,为他作诗题字画画,除了附弄风雅,也可见店家的人缘极广和名声所致。沿街有一半人高的柜台,上面放着一排硕大的酒瓮,瓮口用布包着的沙袋压得严严实实。严嵩猜想,那异香的酒味,就是从瓮中飘逸出来的。掌柜的在柜台上算帐,见是夏大人来了,扔下手中的算盘迎了出来。

  掌柜的姓赵,是山西人,他操着浓重的山西口音欣喜的叫着:“哎哟,夏大人,今儿个又来了?”

  夏言应承道:“来了来了,就喜欢在你这儿喝上几口地道的老酒!”

  “老爷爱喝,我叫人送上几坛到府上去!”

  “别,前些日子,我叫管家打了几斤回来,殊不知你这酒到了我府里就变了味儿,还不如就在你店里喝的好。下酒就着你新卤的牛肉、才出缸的酱菜,那才快哉!”

  掌柜的引着二人上得楼来,那楼上更是别致,有专为达官贵人设有舒适的小间,夏言在“梅韵”前停下,征询严嵩的意思。严嵩一想,江南喜梅子,更喜梅花,但十分忌讳梅字的谐音“霉”,“梅韵”二字谐音为“霉运”。他刚想请夏言换个房间,夏言一脚走了进去,张罗着叫他在客位上坐下,严嵩只好客随主便。尽管他满脸是笑,心里却为这个不好的兆头而不安。

  须臾之间,掌柜的亲自捧来一壶清茶,指挥着小二送来陈年佳酿,刚出锅的卤肉,才渍好的酱菜。闻着那个香气,别说是夏言,连严嵩都忍不住蠢蠢欲动了。夏言为严嵩倒上一杯酒,然后右手持酒,左手捋袖,望着严嵩说了声:“请!”

  严嵩与夏言轻轻一碰杯,将一杯酒送进腹中,感觉非常受用,清而不烈,回味悠长,饮了之后唇齿留香。再就了一小条绿幽幽的酱黄瓜,那真是嘎蹦蹦的脆,进嘴一咬就化。夏言叫严嵩尝尝那牛肉,那肉嫩得好,嫩得香,嫩得严嵩不知称它为什么好,只顾大块的吃肉,大杯的喝酒。

  夏言看严嵩煞是喜爱这儿的酒菜,就对严嵩说,要他以后忙中偷闲常来,这儿的店主他都熟悉,来自山西临汾,姓赵,为人十分忠厚。

  严嵩正色道:“惟中日后为大人鞍前马后奔走,不敢有丝毫懈怠,岂敢偷闲!”

  夏言听后心里非常慰贴,表面上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文武之道,张驰有致。岂能始终是弓满弦的,要学老夫,既要忠君侍主,也要有自己的闲情意致……”

  严嵩唯唯喏喏,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夏言连饮了几杯,有了几分酒意,他眯缝着眼打量着严嵩:“这次进京,家眷没有同行?”

  “回禀大人,惟中接到你的书信,就准备赴京,怕带着家小误了行程,就让他们留在南京待命。”

  “可是你……还是去了蜀中!”

  严嵩心里一惊,夏言怎么会知道他去蜀中一事?一想到无处不在的锦衣卫、东厂、西厂,说明自己也在他们的视线以内。好在他聪明了一次,在新都没有去杨慎的家,否则,他将因小失大了。严嵩想到此,如释重负,以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道:“不瞒大人,惟中确实去了一趟蜀中,为的是去访张三丰张天师,向他问个吉凶;还去看了薛涛故居,发几分思古之幽情面已。”

  夏言在西苑直庐,无意中看到几封锦衣卫给嘉靖皇帝的密札。不知管折奏的太监有意还是无意,这几封折奏在直庐放了一个时辰。锦衣卫与西厂,直接负责监视外地的藩王、南京的留守朝廷、各地的封疆大吏,以及布政使、都指挥使、按察使大员。夏言的党羽遍及天下,他的门生食客大多都在朝中或外地身居要职,出于关心他们的安危,夏言思索再三,还是偷偷看了这几封只有皇帝才能看的密札。

  夏言不看则罢,一看他心惊肉跳。密札里详细记载了一些官员的起居生活,包括情趣爱好,甚至一天里见了谁,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一一记录在案。联想到他府里新到的荷娘,几天功夫嘉靖就知道了。他深信自己府里有大内的人。夏言背上一阵发麻,自己随时随地都在一双双阴险的眼睛注视下生活,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无奈。其实,那几封密札里所记录的人与他无关,他倒是看到了有关严嵩的几件事。南京密报他临行前在秦淮河与友狎妓饮酒;在蜀中去了青城山问道;成都府小住两日,曾去薛涛故居凭吊,还在中原广武山略作停留……这些都是小事,夏言此时向严嵩提起他赴蜀中一事,是在向严嵩故弄玄虚,一来给严嵩造成错觉,他无所不知,以后要小心谨慎行事;二则,明确告诉严嵩,他的权威所在,日后只能唯他的马首是瞻。

  夏言见严嵩被他镇住,一下变得异常亲切:“惟中,凭吊薛涛实属应该,她毕竟是诗中情圣,千古一人!而在秦淮河上狎妓泛舟,就不应该了。听说,那姣美的媚娘,还吟唱了你写的《全州岁夜》?”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三章 严嵩进京(3)
严嵩骇得魂飞魄散,幸亏他没有听从鄢懋卿,在画舫里与媚娘苟且,否则,他大难临头了。严嵩赶紧离座,在夏言身前纳头便拜,被夏言一把扶了起来。他故作惊讶的问道:“惟中,你这是何故?”

  “大人,惟中一生谨慎,不想仍有越轨之举,还望大人明察!”

  夏言请严嵩坐下,他给严嵩当头棒喝的目的达到了,又给严嵩倒上一杯酒:“有些事呢,是捕风捉影,也可信也可不信。信,则有;不信,则无。老夫姑妄听之。”夏言向严嵩举起酒杯:“请!”

  严嵩恭敬的向夏言举起杯子,饮下这杯酒。

  夏言放下杯子,两眼盯着严嵩:“你一人久居京城也不是办法,我有一江南送来的姑娘,年方一十六岁……”夏言为了笼络严嵩,也是不想将皇帝用过的女人留在身边,决计将嘉靖送他的姑娘转送给严嵩:“生有沉鱼落雁之容。京城夜寒,你就用她来夜里暖身!”

  严嵩为难了,他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要呢,毁了他一世的清名;不要呢,得罪了当朝首辅,一切都完了。严嵩毕竟是机敏之人,略一思索就有了主见。据他所知,在京的达官贵人,谁没有个三妻四妾,他严嵩没带家小来京,收个妾也在情理之中。何况,还是夏言给的。

  严嵩离开座席又要下拜,夏言再次拉住了他,笑吟吟的说:“那好,待你安定下来,我择个黄道吉日,就把姑娘给你送去!”

  严嵩捧起满满一杯酒:“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大人!”

  掌柜的上了楼来,端来一盘糖醋鲤鱼,说这是他亲自下厨做的,纯粹的山西风味,请二位大人尝个鲜。

  严嵩对夏言说,他在任国子监祭酒时,在京城住了不少日子,从未知道有这么好的去处。夏言说这也不足奇怪,这六心居也是这两年才有名的。严嵩笑着问掌柜,为何取了这么个店名。

  掌柜的是个老实人,说他们一共有六个人出钱开了这个酒家,都把心用在小店的经营上,因此,生意日日见好。严嵩沉吟片刻,对夏言说六心不好,三心都会起二意,何况有六心!夏言问严嵩:“依你之见?”

  “我看在心上加一笔,变成个‘必’字,可解为六心同力之必然!”

  夏言一听叫好,并用手击节。他问掌柜的,这样改好不好。

  掌柜的喜出望外,立即吩咐小二捧来笔墨纸砚,请夏言题写店名。

  夏言对掌柜的说:“你是有眼不识泰山,放着当今书法大家不请,请我有何用,我写写奏章还行,若论写匾题名,就登不得大雅之堂了!”

  掌柜的看着夏言,不知所云。夏言哈哈一笑,指着严嵩对他说:“当今皇上住的西苑,所有的牌坊、殿名,都是这位严大人写的,你还不赶紧求他!”掌柜的转身求严嵩:“严大人,既然你把小店的名都改了,那题字就……”

  严嵩向夏言拱起双手:“恩公在此,惟中不敢造次!”

  夏言微微一笑:“题个店名,并非什么大事,用不着小题大做!”

  严嵩猜不透夏言是放不下架子为小店题字,还是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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