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厥　一代权相严嵩- 第2部分

　　少女们忙碌了一阵，检查嘉靖死没死。大家松开身子，一看嘉靖的脖子倒是扼出了血，然而他的气息还有，绳子一松，他竟然还出了一口粗气。柳相莲望着绳套发呆，她忙中出错，把绳套打成死结。难怪用了这么长时间，嘉靖还没死。大家一时没有了主意，有的吓得哭了，这谋弑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呵！有的不顾一切，拼命用手打嘉靖的头，用脚踹他的身子。一个叫芙蓉的小姑娘吓得神经失常，大声嚎叫着跳下大炕，向殿门奔去。柳相莲一把没有抓住芙蓉，反被芙蓉带倒在炕下，她的头落在地上，一下昏厥了。

　　瘦弱的芙蓉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打开了厚重的殿门，跑到殿外。

　　在廊柱一则警戒的锦衣卫，突然看到一个赤祼的少女从配殿中狂奔出来，还大声喊叫着，知道殿内有异。陶道士也觉得奇怪，便叫管事的大太监率领锦衣卫进殿去察看。太监们没人敢动，嘉靖喜怒无常，平时没有他的准许，没人敢私自去到他的身边；何况，皇上正在临幸宫女，贸然闯入，会有杀头之罪。

　　芙蓉*、披头散发迎着大雨在宫院中跑着、叫着，惊动了与配殿一墙之隔的方皇后。嘉靖有了王妃、曹妃后，方皇后就被冷落了。嘉靖有时念记旧情，偶尔还来看看她。自从迷上少女后，她几乎再也看不到皇上的影子。

　　方皇后不死心，每天夜里都在等待嘉靖，一直到天明才卸下宫妆，无可奈何的睡下。当她听见从乾清宫方向传来喧哗之声，妇人的敏感告诉她一定出了事了，当即带着随身侍女赶往乾清宫。

　　锦衣卫们与太监惶惶不安的围在殿外，见皇后来了，众人才松了一口大气。大太监急忙向她禀报，说是从殿内跑出一名宫女，不知里面出了何事。方皇后叫侍卫抓来芙蓉，一看她语无伦次，满脸惊吓之情，便知殿里出事了。方皇后顾不得许多，带着侍卫、太监进了配殿。

　　方皇后进入殿里，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十几个少女压在嘉靖身上，有的还在拳打脚踢，嘉靖脖子上套着一根粗大的绳子，颈项已经被扼出了血，他口吐白沫，瞪着两只失神的眼睛……

　　锦衣卫与太监们冲上大炕，拿下十几个少女，将她们拖到殿外。方皇后爬上大炕，把嘉靖抱在怀中，痛哭出声。陶道士一边念着消灾的经，一边暗示方皇后赶快召见御医。惊慌失措的方皇后这才叫来太监，宣值班的御医上殿。

　　御医们会诊之后，认为皇上没有大碍，所受的只是外伤，几日就可以痊愈；但他惊吓过度，恐怕不是三、五日可以恢复的。御医们叫捧上参汤，先给皇上顺气，小心的按摩他全身的经络，再用药酒擦拭他的外伤，敷上膏药。然后把嘉靖扶来睡下，观察他的动静。

　　方皇后吩咐把少女中年长的一个带来，她要问话。柳相莲被拖进殿里，跪在方皇后面前。*的柳相莲，贸然从大雨中带进暖和的殿里，一身犹如筛糠般在颤抖。

　　“抬起头来！”方皇后威严的叫道。

　　柳相莲已经忘记了害怕，毅然抬头面对皇后。

　　“说，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柳相莲说什么好呢，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少女们被逼上绝路，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临死前作最后的抗争，事情就这么简单。

　　方皇后听了柳相莲的叙述，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十几个年幼无知的少女，会做出这样的惊天大案。

第二章　借刀杀人（１）
一定有人主谋！方皇后被自己的猜想激动了。会是谁呢？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王妃、曹妃两人。这两人在宫中是她的死敌，方皇后早就想除去她们，无奈皇上宠着她们，使她无从下手。今日，老天有眼，机会来了。她一咬牙，在心里暗暗说道：在这后宫，有我方皇后，就没有你们！一不做二不休，借机除掉这两个妖精！她叫锦衣卫前去朝阳宫，迅速将王妃、曹妃带到配殿。

　　方皇后叫人把柳相莲拉下去，好生看管。她来到嘉靖身边，嘉靖在御医的护理下，神智开始在恢复。他惊诧的看着方皇后，仍然说不出话来。

　　“陛下！”方皇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这些小贱人，都招了，她们受王妃、曹妃的指使，谋害陛下！”方皇后放声大哭：“要不是我来得及时，她们的阴谋早已得逞，真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呀……”

　　嘉靖听清楚了，感激的向方皇后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嘉靖逃过此劫，更意识到生命的重要，他关心陶道士是否继续在炼那能让他长生不老的“天葵”金丹。嘉靖用眼睛在人丛中寻找陶元吉，他看到陶道士，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脸胀得通红。

　　陶元吉明白嘉靖心中所想，他挤上前来跪下：“陛下，我这就去取经血，即刻开炉炼丹！”看见嘉靖欣慰的向他点着头，陶元吉辞别嘉靖，带着十几个手持利刃的太监走了。

　　嘉靖突然在人群中看见掌管器皿的高太监，他怎么会身离金碗出现在配殿，不由狠狠地盯着他。

　　高太监望着皇上凶狠的目光，心里不由一惊。嘉靖曾经交待过，这只雕龙金碗非比寻常，是先皇留下的法器，人在碗在，须臾不可离身。他在乾清宫听见配殿出事，慌乱之中竟然忘了皇上甚为宝贝的金碗，跑来配殿看个究竟。

　　高太监心里一紧，顾不得向皇上回话，转身就向乾清宫奔去。

　　高太监回到乾清宫，一见供桌上金碗不翼而飞，惊得魂飞魄散，他没有多想，一头撞向高大的供桌，脑浆并裂而死。

　　方皇后用丝绸擦拭着嘉靖嘴角的血渍，试探着向嘉靖说：“我己命侍卫前去捉拿王、曹二人，按大明刑律，谋弑君主，处剐刑，灭九族！”

　　嘉靖眨眼表示赞同，方皇后得意了，威严的喊了一声：“来呀，十六名宫女给我带到殿外！”

　　随同高太监去乾清宫的侍卫来向嘉靖禀报，掌管器皿的太监自杀，雕龙金碗也不知去向。嘉靖闻讯一惊，两眼如同喷出火一般，他猛地从炕上挣扎起身子，向刚刚赶来的锦衣卫都督陆炳，指着殿里所有的太监，竭尽全力吼出一个字：“杀……”

　　殿里大大小小十几个太监犹如五雷轰顶，全部跪在地上，向嘉靖求饶。嘉靖不为所动，他向陆炳又吼出一个字：“查！”

　　嘉靖急火攻心，一张嘴，一口乌血从嘴里喷出，倒在了炕上。

　　陆炳吩咐副将把这些太监推出宫外斩了，转身离开配殿，在殿外迎面碰到匆忙赶来的九门提督许慎。许慎得知宫中出事，马不停蹄的赶了来。许慎拦住陆炳：“陆将军，是何人如此大胆，敢盗皇上御碗？”

　　陆炳轻声说道：“在这针插不进，鸟飞不出的大内能独来独往，非寻常人也！许将军，我俩不分宫内宫外，动手查吧！”

　　皇命在身，两人各自带着所辖人马，分头封锁大内、京师所有出口，捉拿盗走雕龙金碗之人。

　　王妃与曹妃从睡梦中被侍卫唤醒，带到乾清宫配殿，两人还穿着就寝时薄薄的衣衫，站在雨中冷得瑟瑟发抖。

　　宫墙下，一排站着十六名赤祼的少女。

　　两位王妃不知那些宫女犯了何事，陶元吉带着一帮太监出来了。太监们扑向的少女，闪着寒光的利刃划开了她们的肚腹。为了炼“天葵”，陶元吉活取少女们的经血。

　　曹妃胆小，吓得脸无血色，扑在王妃身上。王妃故作镇静，陶元吉初进宫时，她曾经陪着嘉靖见过几次陶元吉，就大着胆子问他：“道长，她们犯了何事？”

　　“娘娘不知？”陶元吉惊讶了，他在殿里听方皇后说宫女们已经招了，幕后主使是王、曹二妃。从王妃脸上的神情来看，她对嘉靖遇害之事真的不知情。陶元吉意识到这是方皇后在借刀杀人，心里不由对两位王妃有了几分同情。王、曹二妃入宫不久，就受到嘉靖的宠幸，两人是个美人坯子，比年轻时的方皇后还要漂亮；不仅能吟风咏月，还会吹拉弹唱，一直得到嘉靖的专宠。宫闱之中，看似平静，实则刀光剑影，诡谲难测。他无端的叹了口气：“她们犯上作乱，竟敢谋弑皇上，好在为了取她们的经血炼丹，一刀毙命，躲过了凌迟处死！娘娘……”陶元吉还想说些什么，见方皇后走出大殿，便住了嘴。他待太监们从少女身上用管子吸出经血，盛进几个瓷钵中，便与童儿捧着走了。

　　太监们找来芦席，包裹住少女的尸体，装上车拉往宫外。一朵朵花儿还未绽放，就这么夭折了。

　　谋弑皇上！王、曹二妃惊讶不已，小小女子何来如此胆量做出惊天大案？当她们看到一脸狞笑的方皇后，在锦衣卫的簇拥下来到她们面前，眼露凶光，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们时，只知道凶多吉少，全然不知她们会被方皇后指为谋弑的主谋，并假借圣旨，将她俩一刀一刀的凌迟而死。

　　王、曹二妃向方皇后行了礼，低下头不敢看她。

　　方皇后从牙缝里透出一句话：“抬起头来，看着我！”

　　两人无奈，只好抬头望着方皇后。

　　“哟，你们一身都被雨湿透了……”方皇后故作惊讶，夸张的嚷着：“娇滴滴的身子受了风寒，皇上一旦要用，如何是好？”她令随身的侍女解下披风，罩在二人身上。王妃正要感激，方皇后制止了她：“不用谢我。你们两人平日享受的皇恩，在宫中可以说是独占鳌头，连我这大明皇后也自叹不如。心想啊，要向你们俩学点儿什么，才能把皇上夜夜拴在身边……”

第二章　借刀杀人（２）
方皇后自从被嘉靖冷落以后，曾暗中叫随身侍女去王、曹二人的宫里打探，侍女回来向她如此这般一说，她才明白这王、曹二妃确实不同常人。她们偷看了大宋朝宫内秘术，学会了两人同时供奉皇上的本领，还取了个好听的名称，叫做“比翼双飞”。好长一段时间，哄得嘉靖围着她们转，这三千佳丽的后宫，只有她们夜夜受到专宠。方皇后想到此，气不打一处来。

　　得意忘形的方皇后，在玩撕碎对方前的猫逗老鼠。今日你们落在我的手中，我玩就要玩个痛快。她压下心里的怒火，忍着性子，和颜悦色的往下说：“我呢，是比你们年长了几岁，但也还未人老珠黄，怎么皇上就看不上了呢？”她走到二人身边，扶摸着她们的漂亮的脸，滑嫩的粉颈，隆起的*：“年轻就是好啊，不得不服输……几年前，我比你们还要漂亮，肌肤比你们还要嫩，胸比你们还要高……可是现在呢，松驰了，没有光泽了，胸脯也挺不起来了……看着你们光彩照人的样子，我要是个男人，也会流连忘返！今儿个能为两位妹妹做点什么，深感荣幸……”

　　王、曹两妃诚惶诚恐，不知方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几个太监端来椅子和伞盖，侍候方皇后在雨中坐下。侍卫们搬来两只高大的木桩，立在地上，两个坦胸*的刽子手，提着牛耳尖刀站在木桩下面。

　　王妃在宫中的时间要久一些，一看这个阵仗意识到危险在向她与曹妃逼近。至于是什么样的危险，她还不十分清楚。

　　方皇后突然威严的叫了一声：“王妃、曹妃听旨！”

　　王、曹二人一听，立即跪在泥泞的地上。方皇后一改刚才的模样，盛气凌人的喝道：“皇上口喻：壬寅宫变，王、曹二妃实为主谋，着即刻拿下，处于凌迟，诛灭九族！”

　　两位王妃一听，顿时惊得倒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大喊冤枉。方皇后一声冷笑：“你二人想要死得痛快，就把你们编排的‘比翼双飞’，当着众人的面，给我演示一番，否则……”她在鼻孔里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说：“犯下凌迟之罪，当剐三千六百刀，一刀不能多，也一刀不能少！你们看见这两个刽子手了吗，他们可是掌刑的好手！”方皇后用手一挥，几个太监上前按住王、曹二妃，将她们身上本来就穿得少的衣服撕了个精光。

　　方皇后指着一个老太监，要两位王妃与太监演示“比翼双飞”。两个娇艳的王妃在方皇后的淫威之下，眼里含着泪，屈辱的为老太监宽衣解带。老太监敢怒不敢言，只好闭上眼睛，任两位王妃在他身上摸索。当王妃解到他的裤子时，他拼命用手护住裆部，不让他断了的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方皇后来劲了，命令老太监松开手。

　　老太监为了活命，只有屈从，一行混浊的泪从他眼里溢出。

　　两位王妃、一个太监，为方皇后的淫威所迫，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着不堪入目的一幕。

　　方皇后仔细的看着，不时*地发出叫好的声音，多了一个人，男女之间的事情原来这么好玩，这么有趣！难怪嘉靖被她们迷住了。她细细的看着，用心记住两位王妃的一招一势，等她演练好了，也和嘉靖来上一手。

　　围观的锦衣卫，是真正的男人，他们受不了这种刺激，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宫女、太监们在哼哧哼哧的偷笑。方皇后看够了，正要下令将两位王妃绑上木柱，凌迟处死。只见两位王妃突然从泥泞的地上爬起，扑向带刀的锦衣卫。

　　锦衣卫本能的举起钢刀，锋利的刀刃刺穿了两位王妃的胸膛。

　　心如蛇蝎的方皇后没有料到她们会这样，她解不了心中之恨，命将还未咽气的两位王妃绑上木柱，一刀一刀的处死……

　　嘉靖皇帝在御医们精心调理下，外伤很快就痊愈了，但是宫女谋弑他的那一幕，仍然使他胆战心惊，那根扼住他咽喉的绳子，不时像蛇一般在他眼前晃动；少女们扭曲的面容，也时时在他脑海里浮现，他更忘怀不了被绳子扼住的滋味……嘉靖能下地走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出大内，入驻西苑。他不愿再在宫中停留一天，多一天，他就会梦到那可怕的场面。

　　正好，工部在西苑修建的大高玄殿工程完工，嘉靖请道士陶元吉择了个黄道吉日，搬进了西苑。他下令朝野庆贺十天，暂停行刑杀人和屠宰牲畜，百官穿戴礼服，沐浴斋戒。

　　西苑东临景山，西近北海，北面是著名古街陟山门街，南面与皇宫筒子河、紫禁城相望。大高玄殿门前，东西各有一座四柱三间九檐的大牌坊，上嵌汉白玉石匾，双面都有题词。东牌坊正面题“孔绥皇祚”，背面题“先天明境”。西牌坊正面题“弘佑天民”，背面题“太极仙林”。

　　在建牌坊时，朝廷向朝野征集题字，应征者的字如雪片一般。嘉靖选中几幅，均为严嵩所写。

　　在东西牌坊之间，有两座被称为“九梁十八柱”的木阁，东阁称“阳真阁”，西阁称“阴灵轩”。木阁与紫禁城上的角楼相似，遥相呼应；沿中轴线两翼有多重院落，其中一处嘉靖命名为“直庐”，成为他在西苑会见大臣，商议国是的地方。

　　大高玄殿，正门叫“始青道境”，二门叫“大高玄门”，正殿称“大高玄殿”，后殿称“九天万法雷坛”，最后面还有一座上圆下方的高阁。

　　高阁上层，覆盖蓝色琉璃瓦屋顶以象征天，称“乾元阁”，下层覆盖黄色琉璃瓦屋檐以象征地，称“坤贞宇”。乾元阁供奉着玉皇大帝，外形酷似天坛祈年殿，人称其为“小天坛”。大高玄殿院中还有一座“象一宫”，里面供奉着一尺多高用黄金铸造的“象一帝君”，那就是嘉靖皇帝道教装束的金像。

　　苑内苍松翠柏如林，四时花草丰茂似海，假山池塘、楼台亭榭，布局灵巧多变，令人目不暇接。

　　嘉靖来到这犹如仙境的西苑，从此不再上朝，把朝中诸如财政、赋税、军事、工程、刑律等，交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