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愿?”霍青明见她愁眉不展,不禁上前拍了拍肩,问道。
“娘,您愿意?”霍明珠苦笑一声,有些无奈。
霍青明叹了口气: “娘,自然也是不愿的,可是……唉……明珠,有些事看着办吧,实在不行……上次听娘回村的时候听人说傲情在西夏过得不错,要不……我们过去投靠他得了!”再说到傲情的时候,她朝女儿眨了眨眼,话底藏着深意。
霍明珠仰天长叹一声,捂着眼睛,“娘,我知道您想的是什么,当年我和表哥没在一起是我俩没缘分,和您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况且现在我身边已有霜儿,怎么可能再去想别的男人?娘,表哥的事往后不要提了,万一给霜儿听见,他又要胡思乱想了……”
霍青明端倪了半响,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再多说一句。
走回屋里,柳冰霜正和小文抱着娃娃逗弄着,看着两个娃娃眉开眼笑,霍明珠的心情豁然开朗。
“什么时候去宫里做事?”柳冰霜见她走来,连忙把孩子放在小床,不料刚刚放手,孩子立刻哭闹不休,吓得他赶紧又抱了起来。
“你看孩子都被你惯坏了,一松手就不行……”霍明珠凑过去捏捏孩子的鼻子,调笑道。
柳冰霜微微一笑,“妻主平日里公事繁忙,眼下又要入宫做事,想来过不了多久,两个孩子都要不认得娘亲了……”
霍明珠见他神色无常,一怔道: “看霜儿的意思,似乎对我这次入宫并无不愿,我还以为……”
柳冰霜眼眸含嗔的瞪了她一眼,意有所指。
“小姐要是去宫里做事,那样的话古少爷不就缠不到人了嘛,少爷,对不对?”小文呵呵一笑,帮衬道。
霍明珠嘴角一抽,心里打起了鼓。霜儿啊霜儿,殊不知你家妻主是现在要又入的那可是个虎穴呀……宫里面的那个才是真正难伺候的主!
柳冰霜看着她变化莫测的神情,轻皱眉头,眼眸闪过一丝不安。
*
顺天府牢房内,古明峰苍白着脸趴在地上,股部之间斑斑血迹,看样子是吃了不少苦头。
“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古月别开头,心有不忍。
刚才李秉华下令杖责10个大板,手下并未留情,古明峰身子虽然较之一般男子强壮,可是毕竟身娇肉贵,10个板子打下来人立马就入气少出气多了,叫了大夫把过脉后,又给他上了药,李秉华这才安了心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古明峰哼哼着,额头细汗如雨,身子一动自个的屁股就疼得要命。
“大哥,爹爹和娘快回来了,他们要是见着你这样,要有多伤心?爹爹从小就最疼你,不管你做什么他们都依着,一句重话都不敢说,我相信,你喜男色的这件事以娘亲的精明一定早就知道,可是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你想过没有?”古月苦口婆心,到底是同胞兄弟,他怎么也不愿看着自家人为别人掉脑袋。
“弟弟……”古明峰眼眸灼灼的看着他,说道:“你以前喜欢表姐的时候,你……愿不愿意为她去死?不用摇头……我知道你心底想的是什么,愿意的对不对?现在,你喜欢上了柳冰霜的妻主,倘若有一天那女子遇上了危险,你……是不是也会尽心尽力去救她?呵呵……你也是愿意的,其实你什么都明白,大哥我和你一样,自古以来都是男子情深,女子负意,大哥我孤家寡人二十七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怎么可以让他去受苦?”古明峰眼底的笑意深刻而又向往,他没有头昏,一直以来都是坚定的去做他认为对的事,这次,也是一样。
古月闻言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大哥你刚才说的我并不否认,但是也请你看看对方是谁行不行?”转头看向一旁李秉华,他问道: “将心比心,秉华,若是哪日我遇上危险,你会不会视而不见,任我一人受苦?”
李秉华微微张着嘴,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看见没有?大哥,你现在在这挨板子受苦,那个人呢,有没有在你身边安慰你,心疼你,说不定他现在早已卷着铺盖逃离了皇城,你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见不到?也好……只要他活着,我做什么都值……”古明峰苍凉一笑,别开头去。
“冥顽不灵!”古月没辙了,对于他这态度就四字:嗤之以鼻。
“弟弟,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要求等价的回报,这点,你明白吗?”对于自己的感情古明峰是深陷情潭,无法自拔。而对于他人的情感,他却是旁观者清,看在眼里。
“弟弟,柳冰霜的妻主……眼里根本就没你这个人占的地儿,我瞧着她和表姐的互动都比你多,你怎么去和别人争?更何况那女子一瞧就是个明事理的人,可她眼里就只有一个男人,就是柳冰霜,自古多情空留恨,那样的感情多没意思,表姐,要是我走了你多劝劝他,我不不想在下面看着他要死不活的衰样……”古明峰说起劝来话更毒,刺更深。
当然原意也是为弟弟好,古家两个男子一个泥足深陷得了,另外一个……还是希望过得海阔天空,逍遥自由。
说话间,蔡勋突然从外走入跟着小声在李秉华身边耳语几句,只见李秉华脸色一变,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走进大厅见着来人,李秉华微微一笑,精光尽收眼底,一派温和气息。
“水莲,起来吧,你的来意蔡大人都和我说了……”轻轻托起跪在地上的男孩,李秉华心中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
水莲咬着下唇,点点头,直视她的眼眸,开口道: “宰相大人,人是我杀的,古少爷是无辜的……”
“水莲,此话当真,你可知说了这话会有何后果?”李秉华虽然心知肚明,可是她无法想象如此瘦弱的男子竟然狠得下心……”
“水莲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后果,才不能让古少爷白白替我顶罪……”水莲手里扭着帕子轻轻的颤抖着,神色忐忑不安。他是趁着上茅厕的功夫逃出来的,虽然有些对不起姐姐,可是……心意已决,何来被人说说就可放下的。
“好,我明白,不过依着规矩有些话还是照例要问上一问,你先莫急,蔡大人,你问话,我在旁听着……”
李秉华让人上了杯热茶端给男孩,让他暖暖身子。
*
西夏国境内
古笑天从几天前开始眼皮就一直在跳,一会儿左一会儿右,闹得她心慌。
“你的眼皮怎么老是哆嗦,是不是他们嫌冷啊,要不,给他们穿个外衣吧,”流澈没事找事,弯下腰打开一个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眼罩递给了她。
“用那个干什么,都是你们男儿家的东西,我们娘们不需要!”古笑天嫌恶的推开她,大女子主义显露无疑。
“切,这次若不是靠这个眼罩,这单生意能拿得下来吗?”在马车上晃荡了几天,流澈的性子早就烦了,不停的在妻主面前甩着绣花帕子,他翘起二郎腿,一脸的得意。
“去去去,不就碰巧给你遇上了嘛,用得着这么得意吗?说起来,那个郡王爷的性子可真难伺候,软的不行 ,硬的也不行,非得厚着自己高兴,一个爷们也不知管这么多事做什么,回家好好待着不行吗?”说起那个让她碰了一鼻子灰的男人,古笑天那张嘴就好像开了闸,念叨起来怎么也消停不了。
“好了,说话小声点,他们后面跟着呢,这次西夏进贡,特别派了那个珺王爷和小皇子当使者,说来也是好大的面子,你就甭唠叨了……”流澈掀开窗帘,往后看了眼。
“瞧什么瞧,一脸的祸水样,闹心!”古笑天干脆闭上了眼,靠在了身边人的肩上假寐片刻。
祸水?流澈淡淡的弯起嘴角,那珺王爷的确是个祸水,貌比天仙这类平凡赞美已不足以形容出他的外貌,若是……真要说……他闭眼慢慢回想,再待睁开之时,眼中惊艳更甚,那等姿容已是将天地之间最华美的风姿最绚丽的颜色聚于一身,世间难寻。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61。自首还是逃避?
坐着听完水莲的说辞,李秉华反而皱起了眉头,接着反复让他说了其中细节,发现他没在撒谎后,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敲打着自己的手掌,总觉得藏着什么不对劲。
沉思片刻后,她吩咐蔡勋将验尸的仵作带了过来,想了想问道:“王师傅,上次你去我府上验尸的时候,你曾经说过死者头部的伤痕显示她生前遭受过多次撞击,才导致的脑浆迸裂死亡,是不是这样?”
小王想了想,慎重的点了点头: “是这样,死者头部的伤痕不一,多处于在后脑部分,其中靠近额头处也有一处伤痕,不过不深……”
李秉华垂下眼帘再次凝思了片刻,开口道: “水莲你方才说你用砚台敲打了那女子头部一下,然后就害怕的跑走了,你是不是确定,一下而非多下?”
水莲咬着下唇,颤声道: “一下……就一下她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当时我怕得要命,怎么还敢多打两下?”
仵作一旁跟着补充道: “当时的伤口小人看来血迹应该是呈放射状,这位公子若是多次敲打,身上脸上应该会有明显血迹,不知那晚公子是否穿的是深色衣裳?”
“不是,那晚的衣裳是少爷特地为我做的,是蓝色……”水莲摇头否认。
李秉华眼中精光一闪,冷笑一声:“这么一说,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貌似水莲也成了替死鬼了?蔡大人,你看是不是这样?”
“好……好像是这样的……”蔡勋满头大汗,原先放下的再次吊在了空中,一上一下折腾得难受。
“既然如此,到底是何人撒谎,竟然可以将此事瞒得天衣无缝,此等人才,我倒是想要会上一会……”李秉华面上笑呵呵的,眼底却是阴霾一片。
“至于水莲,暂时收押牢中,”李秉华此番举动要的就是让凶手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那古少爷是不是可以出来了?”水莲连忙着急道。
“出来?他罪都认了,怎么出来?我去下面吩咐一声让他和你一个牢房,你们俩正好叙叙旧,解解他的相思之情。”李秉华摸摸他的头,此举算是做了回月老,给了这两人一个坦诚的机会。
水莲闻言咬了咬下唇,楚楚可怜道: “宰相大人,古少爷是为了莲儿才认的罪,您可千万不能错怪好人呐……”说完这话,才跟着狱卒离开了屋。
李秉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展颜一笑,好似暴雨停后出现的七彩炫虹,让人夺目。
*
霍明珠这边赶着去宫里述职,不料身后一个拦路虎将其叫在了路中。
现在正值响午,皇城人潮颇多,人来人往间对着路中央停驻的两人纷纷投去异样眼光,指指点点。
霍明珠见状立刻低着头走至边上,朝不远处的古月招了招手。
古月淡淡一笑,下午和大哥的一番的交谈让他恍惚之间茅塞顿开,眼下对着霍明珠心底多了一份坦然,少了一丝冲动。
“秉华那案子出了一些问题,她让我过来找你,说是想听听你的意见……”耸耸肩,古月貌似轻松说道。
霍明珠神色有些为难,皇上那边出的是圣旨,可是相比较下来自己似乎更愿意去老乡那里,想了想,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将自己的为难之处告诉了古月。
古月闻言一怔,顿时涌上了无力感,“你说你升至御前侍卫?”再次得到确认后,他压下心头不舍,道了声恭喜。
霍明珠见状挑了挑眉,突然发觉眼前人一日不见似乎对自己的兴趣下降了不少,照此发展……看来过不了多久这古月就可以找第三春了。
“皇上的事儿大,至于秉华那里……一会我回去和她说一声,”古月言语间微微透着善解人意,不知不觉下对着她少了份戾气,多了份谅解。
“好,那麻烦你了……”今天的古月让霍明珠耳目一新,言语和善,没有咄咄逼人,神态正常,没有异度幻想,一眼瞧去,精神气好了,看着也顺眼了不少。
古月,放弃我果然是你正确的决定……霍明珠拍拍他的肩膀,抿嘴微笑。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霍明珠和他附耳几句,让他给李秉华提个醒。几天的相处虽然对那人不见得多出什么好感,不过就像娘亲说的,朝廷缺的正是她那种一根筋的正义之士,至于自己,还是打打擦边球,混混日子得了。
到了宫内,黑一先给了她一个腰牌,说是可以自由出入宫内,无需通报,不过每次出宫都得登记在册,不得胡来。
霍明珠见他说话间始终黑着脸,公事公办,心里便知他还计较着自己欺负他主子的事,当下也随着他的性子,点点头,认真听着。
一通废话说完后,黑一又带她去领了身衣服换上,带上帽子,腰里再配了把不知年份的长剑,跟着便去了淑贤阁正式上岗就业。
“皇上,霍侍卫已经在外候着好些时候了,您看是不是……?”连英小心翼翼的端了碗莲心羹,轻轻说了一句。
荣天继续批着手下的奏折,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动声色。
连英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乖乖的站在了身侧。
两个时辰,整整两个时辰,霍明珠看了看天色,早已是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动了动腿,对于自己被晾在外面4个小时,她心里不免有些憋屈,转念一想也是算了,要知道当年周扒皮当领导的时候可比他整的厉害多了,相较之下,她的心态立刻平衡了不少。
待荣天批完最后一本奏折,也是晚上亥时,揉了揉酸乏的肩膀,他起身伸了个懒腰。
“皇上,您晚膳还未用,小人现在就让御膳房上菜,您看如何?”连英连忙跟在荣天的身后,边走边轻轻敲着他的肩膀。
“听你这么一说,肚子倒是有些饿了……回房里用吧……”感觉到自个饥肠辘辘,荣天回头吩咐了一声。
连英得令赶紧一路小跑先下去准备了。
打了个哈欠,荣天走出阁外,不料眼前一抹身影让他停下了脚步,吸引了他的眼眸。
那人站得笔挺,穿着侍卫服侍,头上戴着黑色纱帽,腰间系着佩剑,远远看去好似一棵木松,坚韧挺拔。
“霍侍卫来多久了,为何没人通报给朕?”荣天脸色一沉,看向一旁伺候的宫人。
宫人立刻神色紧张,“霍侍卫来了都快三个时辰了,连公公他没说吗?小人……小人不知道……”
三个时辰,那家伙竟然站了三个时辰,白痴,也不知道找个地方坐着,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听话,哼,活该让你站着!荣天心里骂着,脚下却不自觉的朝那人奔了过去。
“霍明珠……霍……”身后叫了一声,转到身前一个霍字刚刚叫出口,荣天立刻黑了脸,怒气上升。
眼前的霍明珠闭着眼,鼻尖轻轻喷着热气,嘴角不时的还留着哈喇子,看模样睡得正熟。
*
古月回来后立刻将霍明珠转告的话告诉了李秉华,李秉华一合计,发现明珠所想正是自己心中所愿,既然如此,她便一扬手让蔡勋下了告示,说是宰相府上凶案已破,凶手水莲自首认罪,画押认供,择日处斩。
告示刚刚贴出衙门,百姓便沸腾了,拍手称快的人有,指指点点的人也有,更有说书的准备将它编成故事,去茶楼大赚一笔,总之人生百态,各有不同。
红儿失神的盯着眼前的白纸,脑子一片空白,缓缓过后,她跑出人群一路狂奔。
怎么办?怎么办?弟弟……弟弟是无辜的……他不可以杀头,不可以……跑至巷角,红儿喘着气一下子瘫在地上,眸中的眼泪一滴一滴沿着眼角滑下脸颊。
都怪她不好,要是早上她好好看着弟弟,说不准弟弟就不会去衙门自首了……都怪他,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