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用途的装置和仪器又多,研究工作进行起来,自然方便得多。
再一次测定了那东西的成分,不外是铁、钴和镍。成分是甚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包含的磁性,使它可以有任何功能。这就像一卷录影带,成分分析,无非是塑料而已,但由于上面的磁性作用,就可以用来记录任何形象。
我们又利用X光仪,对这块合金,进行了内部透视,在拍摄下来的X光照片之中,有了个十分重大的发现:那东西一共有七十二个形状不同的平面,在每一个平面的下面,大约两公厘深处,都有一个大小如同黄豆般的圆形物体--在照片上看起来,是一个豆状的黑点,却无法知道那是甚么。
一共是七十二个圆粒,而每一个圆粒之间,又有极细的线联系著。这东西的结构之复杂,远在我们的想像之上。
在这个阶段,我和齐白发生了一点意见上的争执,我道:“要切开这块合金,不是难事,这里有现成的车床,把它切开来,看看平面下面的圆粒,究竟是甚么东西。”
齐白一听,面色铁青地望著我:“你还不如把我的脑袋切开来看看的好。”
到了晚上,我又把这个提议提了出来,五个人一表决,真正岂有此理,没有人同意我的意见。白素说得比较委婉:“明天就可以做百人试验了,何必破坏它?”
温宝裕这小鬼居然也反对我的提议:“我们一无所知的东西,就算把它弄成碎片,也一样不明白的。”
我仍然坚持:“我所提议的是最直接的办法,可以很快就看到里面的是甚么。”
齐白道:“你把我脑袋切开来,能找到我的思想?”
陈长青神情庄严:“这是一件异宝,绝不能轻举妄动,对之造成任何破坏。”
既然大家都不同意,那只好算了。陈长青说人已拣妥,他也租了一家大酒店的会议厅,而且提出了他的方法:用屏风把我们五个人围起来,不让其余的参加者看到那块合金,也不向他们说明来龙去脉。
齐白首先赞成这一点,因为他一直主张保守秘密。
第二天,在会议厅中,场面很热闹,参加者在接受了他们意想不到的高报酬之后,都十分合作。
我被推出来作为主持人,所以开场白是由我来说的。
我对环坐著的九十五个参加者(大多数是年轻人)道:“各位参加的,是一项试验,目的是试验人类脑部活动所产生的能量,是否可以记录下来,所以,要求各位精神集中。第一个要思索的问题是:要它发光,要它发出光亮来!各位有甚么问题?”
有一个人举手:“请问,要甚么东西发出光亮来?”
我道:“不必深究,当是不知道甚么物体。”
这简单的要求,参加者表示全明白,屏风围了起来,在屏风之中,是一张桌子和五张椅子,我、白素、陈长青、齐白和温宝裕五个人环桌而坐。
其余的参加者看不到屏风中的情形,我们曾考虑过,这样会不会减低效果,也准备了如果收不到预期效果的话,就使所有参加者,都看到那块合金,要那块合金放出光芒来。而且,为了不使参加者疑惑,灯光依然明亮,只不过用一个不透光的罩子,罩住了那块合金,而只留下了一个小孔,这样,那块合金如果有光芒发出来,我们一样可以观察得到。
一切准备就绪,我沉声宣布:“从现在起,请各位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别的声响,而只思索我刚才提出来的问题。”
会议厅中,一下子静了下来,我们五人互望了一眼,五个人的神情都很紧张,温宝裕已经从陈长青那里,知道了这块合金的奇异之处,看来他在我们五个人中,精神最集中。
真是难以令人相信,在开始之后,不到五分钟,那块合金便开始发出光芒,奇妙之极的现象,开始是暗红色,接著光芒越来越是强烈,在二十分钟之后,光芒已经强烈到了接近一个六十支光的电灯泡的程度。
我心跳得十分剧烈,白素伸手过来,和我紧握著手,可是光芒却没有再继续加强下去,在四十分钟之后,我宣布:“好了,第一次试验结束。”
在讲了这句话之后的一分钟,那块合金所发的光芒,迅速消失。
我们五个人的兴奋,真是难以形容,齐白大声道:“请各位再集中力量想:要一样东西,会和我们沟通,会发信息给我们。”
然后,会议厅中,又是一阵寂静,但是三十分钟过去了,却甚么信息都没有收到。
接著,齐白又出了几个问题,包括了要一样东西移动,要它展示它的功能,等等,但是每次历时半小时之久都没有结果。
但是,那次发光试验,已经令人惊喜莫名了,我们低声商议了几句,由我宣布:“这次试验的成绩,我们感到很满意,同时,也认为更多人集中精神,使人类脑部活动所产生的能量更强大,会有更好的效果,所以,请各位在明天,每个人带四个人来,在场的各位,酬劳加倍。”
参加者发出了一阵欢呼声,纷纷离去,我们五个人仍然留著。
温宝裕首先道:“如果五百个人的力量,它不知道会发出多强的光来?”
齐白摇头:“它发出的光再强,也没有作用,重要的是要设法知道,这种强光,究竟是用来控制甚么装置。”
陈长青陡地震动了一下,伸手指向齐白,就在同时,我也想到了一点,失声道:“装置,如果有装置的话--”
我才讲到这里,陈长青已叫了起来:“如果有感应装置,一定也在始皇陵墓之中。”
齐白一下子直跳了起来,他是真正跳了起来的,一面跳起,一面尖声叫:“那个墓室……那个空间,卫斯理,那个空间的四面,看起来有许多架子,不是很看得清楚,会不会就是……接受这东西感应的装置?”
他这样一说,我们全都静了下来。齐白利用微型电视摄像管拍出来的照片,我们全看过,十分模糊,那个墓室四周的“架子”上,究竟有点甚么东西,一点也看不清楚。但是他的设想,却指出了极其重要的一点:如果这块合金,是一个由脑电波控制的启动装置,那么,它所能发动的不知是甚么的东西,也大有可能,是在那个墓室之中。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齐白连连问:“对不对?对不对?”
我作了一个手势,令他坐了下来:“很对,看来,还是要到始皇陵墓去走一遭。”
陈长青忙问:“齐白,你用那个甚么……方法--”
齐白道:“是‘探骊得珠法’。”
陈长青道:“是,打洞打了多深,才到达那个墓室的?”
齐白道:“超过三十公尺。”
我们都知道陈长青这样问是甚么意思,可是在一听到了齐白的回答之后,不禁面面相觑。
三十公尺。
就算这三十公尺全是土层,要打一个小孔还可以,要把三十公尺覆盖在那墓室上面的土层移去,自然也可以,但是那得动用巨大的人力物力,而且决无可能秘密进行。
那也就是说,就算再到始皇陵墓去,也只有仍然采取那“探骊得珠法”,而用这个方法,取不出甚么大型物件来。
在各人沉默之中,齐白叹了一声:“我真不明白,在有关始皇陵墓的记载之中,曾有当地的牧羊人,偶然进入陵墓,在陵墓的岔道中迷了路的记录,何以我竟然一个入口处也找不到?”
我在他的肩上,轻拍了两下:“据我所知,能被人误入的,或是现在已发掘到的,全是整个陵墓结构中外围的外围。”
齐白道:“是啊,你引用过那位卓齿先生的话,那牧马坑也是外围?真正陵墓的中心,只怕永远也发现不了。我穿透了小孔的那个墓室,只怕也不是甚么重要部分。”
温宝裕对我们讨论始皇陵墓的事,没有甚么兴趣,他只是不断道:“唉,五百人,不知道五百人的脑电波,会使这宝物发出甚么力量来。”
白素和陈长青则讨论著五百人集中精神的场地,决定去租一个更大的会议厅。
我们也离开了会议厅,回到了陈长青的住所,齐白显得十分沉默,只是紧紧地把那块合金,捏在手中,沉默了好久之后,才道:“去总是还要去一次的。”
陈长青立时同意:“当然,而且要带最好的装备去,至少把那墓室中的情景,拍出清楚的照片来。”
陈长青有的是花不完的遗产,而齐白靠他盗墓的本领,正如他所说,他瑞士银行存款的数目,说出来会叫人吓一跳,有钱好办事,他们说要有最好的设备,对这“最好”的含义,倒是不必怀疑的。
他们两人说著,又一起向我望来。
我考虑该怎么回答,温宝裕已叫了起来:“当然是我们五个人一起行动。”
陈长青立时一瞪眼:“就是没有你的分。”
温宝裕大是不服:“为甚么?我连南极都去过,还有甚么地方不能去的?”
温宝裕的抗议,似乎很难反驳,但陈长青已和他混得很熟了,知道他弱点的所在,立时哈哈笑了起来:“你妈妈不准。”
温宝裕一下子就吃亏了,鼓著腮,走到一边去,一声不响,坐了下来。
齐白对这少年人显然很喜欢,看到他这种情形,大声安慰著他:“别失望,如果你对盗墓有兴趣,我可以收你为徒,把一身本领都传授给你。”
我和白素听得这样说,相顾骇然,陈长青叫了起来:“他妈妈更不准了。”
白素瞪了陈长青一眼,把话题岔了开去:“是需要再到那墓室去一次,最好能再弄点东西出来,发掘不可能,拍摄一批较清晰的照片,应该没有问题。齐白应该先去准备准备。”
齐白点头答应著,我们又讨论了一些,在五百人的大会上,应该集中力量,使那块合金发生甚么功能。
温宝裕毕竟是少年人心情,刚才还闷闷不乐,可是过了不一会,就没有事了,起劲地跟著我们,一起讨论。
他提出的问题,有时也很有新鲜之感,例如他问:“当这东西发光的时候,用手去碰碰它,不知是甚么感觉?”
这个问题,我们都未曾想起过,由于它在一开始发光时,就像是整块合金受热变红,所以直觉上使人感到一定是灼热的,自然不会冒著被灼伤之险去碰碰它。
这时,齐白一听,就大有兴趣:“对啊,我们现在就可以来试一试。”
对这块合金,我们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好奇心,任何一个动作,只要有希望可以进一步弄清楚它究竟是甚么的,我们都不会拒绝。
所以,我们立即开始集中精神,那块合金,也渐渐发出光芒来,五个人的力量,已可以使那合金看起来相当明亮,然后,我们五个人,同时伸出手指来,按向那块合金。手指才一碰上去,一点也没有灼热的感觉,我只感到突然之间,似乎有一股很大的震撼。
这是难以形容的一种感觉,或许是由于这东西本身,充满了神秘,先入为主,早已在心理上形成了压力,又在它起变化的时候去碰它,就难免在心中感到一种异样的恐惧。
可是这种解释,也十分勉强,一刹那间的震撼,十分难以形容,不但有一种实实在在的恐惧感,而且,眼前一阵发花,在极短的一刹那间像是有许多交岔的光线在闪动,情形很有点像在地上蹲得久了,骤起身来,总之是忽然之间的一阵眼花。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缩回手来。
前后,大约只是三十分之一秒的事,心中仍然有一点残余的震撼,可是眼花的感觉立即消失,我也可以看到眼前的情景。
我所看到的是,每一个人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我相信我的神情,也正如此。)而且他们的手指,也全都离开了那块合金。
陈长青首先叫了起来:“天,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感到,刚才,手指一碰上去……这是甚么感觉?”
我们迅速交换了一下刚才刹那间的感觉,全是一样,在一阵莫名的震撼的同时,有一阵眼花的现象。这时,那块合金早已恢复了原状,我定了定神:“再来一次,这次,我们大家都镇定点,好更加真实地捕捉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各人都点头同意,在再度集中精神之后三十分钟,合金又开始变成亮红色,我一扬手,五个人的手指,又同时向它按上去。一开始,感受和上次完全一样,但因为这次已经有了准备,各人都可以忍受那种震慑,而眼前发花的情形持续著。
自然,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们无法再集中精神,使那块合金继续发亮,我们的那种感觉也消失了。
而这次的时间比较长,至少有两秒钟。我并没有闭上眼睛,可是看出来的情形,就像是双眼面对著强烈的光芒,再闭上眼睛一样,有许多颜色的点、圈、线在交织著,看来杂乱无比。
在再次交换了各人的感受之后,我道:“这……这东西……不但能接收人脑活动所产生的能量,而且,也会影响人脑的活动,刚才,我们就看到了并不存在的光影。”
陈长青深深吸了一口气:“天,它想和我们沟通,想我们看到些甚么,可惜我们看不懂。”
齐白喃喃地道:“我早就说过,它是活的,它是活的,它是活的!”
人多了,主意自然也多,陈长青一下子想到了,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地形,是它想使我们看到甚么。
(这样说法有点问题,事实上,在我们眼前,并没有甚么光影出现过,只是有某种力量影响了我们的脑部的视觉神经系统,所以使我们看到了一些光影。)
白案沉声道:“是,那些杂乱的光影,代表了甚么信息?”
陈长青道:“再来,再来,一定要看清它是甚么。”
陈长青兴奋得满脸通红,温宝裕却道:“不必再试了,我们五个人,力量不够。”
陈长青瞪著眼:“力量不够?甚么意思?”
温宝裕略想了一想:“就像把适用于二百伏电压的电视机,接上一百伏电压的电源,画面一定杂乱无章和不稳定。”
陈长青直跳了起来,伸手指著温宝裕,钦佩莫名。
我也不禁大点其头:“说得对,若是它的亮度加强,那么,我们一碰到它,就可能看到一个清楚的画面!”
陈长青急得搔耳挠腮,唉声叹声:“真是,刚才一百人集中精神的结果,使它变得那么亮,就没想到去碰它一下!唉,想了那么多和它沟通的方法,就没有想到去碰它一下!”
白素道:“不必后悔,我们很快就会有一个五百人的集会了。”
陈长青仍在唉声叹气,我何尝不性急,只是没有陈长青那么极形极状而已。
【第五部:混乱之中失去宝物】
终于,我们五个人试了几次,每次,眼前的光影,都出现两秒钟,我竭力想在那些杂乱无章、闪烁不定的光影之中,捕捉到一些甚么具体的形象,但是却无法达到目的。
连试几次没有结果,只好停止,我们决定,到五百人集会,一等那块合金光芒大盛时,就用手指去碰它,一定要集中精神,把我们视觉系统接收到的信号,捕捉下来。
这重要的新发现,令人兴奋无比,至少已可以知道,这块合金的功能之一,是在它发光的状态之下,能发出某种力量,刺激人脑有关视觉的部分!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我们本来还想再商量一会,可是温宝裕家里派来的车子等在门外,要接温宝裕回去,我和白素也告辞回家,我估计齐白和陈长青两个人一定不肯睡,还会再研究下去。
我和白素驾车回家,才回到门口,就看到有三个人站著,两男一女,那位女士,正是苏联科学院的高级院士,卓丝卡娃。
一看到她,我就想起齐白说,给苏联人缠上了很麻烦这句话来,皱了皱眉,告诉了白素有关卓丝卡娃的身份,白素却说:“她是权威,听听她的意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