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本人的身份,还不够资格与孙丞相谈论吗?”蔡文姬笑道,露出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仪。
“这,兹事体大,只恐相国亦不能做主。”孙邵犹豫道。
“我与宝玉情同兄弟,天大的事情,亦可以斟酌决断。”陌千寻对孙邵的无礼很不满,冷哼道。
“兄弟之谊虽深,但仍有君臣礼数之分,还请与汉兴王一见。”孙邵坚持道。
蔡文姬笑着招呼上茶,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此便有劳孙丞相在此耐心等待。”
茶喝了好几杯,蔡文姬和陌千寻都极有耐心,看着两人不太友善的神情,孙邵猜到王宝玉是不会露面了,无功而返可不行,无可奈何,只能开口道:“我远道而来,只为一事,去岁荆州战乱,吴王权宜之计,将荆州暂时托管给汉兴王。今番刘备亡故,荆州安定,还请履行诺言,将荆州归还江东。”
“孙丞相,何来暂时托管一说?”陌千寻不客气的问道。
1192 担柴换米
“这岂能有假,蔡相国亲赴江东,与吴王所谈正是如此。”孙邵脸红脖子粗的问道:“蔡相国,此事过去时日不多,您不会是忘记了吧?”
“呵呵,孙丞相稍安勿躁。我确有此语,但并未约定归还之时,我方在荆州所投资财,不计其数,尚且未获收益。”蔡文姬道。
陌千寻摆了摆手,说道:“凡事都以合约为凭,两方让荆州之时,并未约定必须归还。”
说完后,陌千寻还拿出那份孙刘签署的协议,递到了孙邵的面前,孙邵早便看过这份协议,随便扫了一眼,还给了陌千寻,争辩道:“此合约只为平息战火而定,不可当成凭据,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轻取之财,理应归还。”
“何来轻取之财,自接管荆州以来,汉兴王倾彝陵所有,耗资无数。照你说来,莫非吴王故意设计算计我等,白白占了彝陵多年来的财富不成?”蔡文姬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这……”孙邵一时答不上来,最后咬牙道:“荆州所耗费资财,江东愿意赔偿。”
“江东也要掂量,可否能赔得起。”陌千寻说着,又拿出了一份账单,上面条目清晰,从城市改造、街道拓宽以及医疗卫生教育的前期投入等等,投资共计五十万两黄金。
孙邵的眼珠子瞪得溜圆,恼羞道:“因何耗费如此之多?”
“陆逊南郡一战,几乎征光了百姓的钱粮,莫非我等要看着荆州百姓饿死不成?”陌千寻不依不饶的说道。
这么多的钱,孙邵虽然如今贵为丞相,也不敢擅自做主,再次争辩道:“只是暂时托管,并未让你方如此耗费,此事不妥,绝不可赔偿,荆州还应归还。”
“荆州之地,你等如此之快便来讨要,彝陵之财也绝不可轻言放弃,孙丞相只管将这些黄金运来,我保证荆州之地再无彝陵一人!”蔡文姬不悦道。
孙邵脸部一抽,“财物我自可向我主言明,只怕彝陵并不肯轻易退出。”
陌千寻和蔡文姬互相看了一眼,正想说出下一招应对的计策,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衣冠不整,口内哼着小曲,却是祢衡祢正平。
“两位,琴破了,给我再做一个。”祢衡大咧咧的说道。
蔡文姬知道祢衡的性情,不懂什么礼节,客气的点头道:“祢先生,一桩小事,稍候便派人去办,定是上等的古琴。”
祢先生?孙邵仔细看去,惊得手中茶杯都摔地上,揉揉眼睛再看几眼,激动的四肢颤抖,连忙叩拜道:“不知恩师尚且活在世上,请受弟子一拜。”
陌千寻和蔡文姬都愣住了,看起来孙邵的年纪不比祢衡小啊,两个人居然还是师徒关系?
祢衡依旧歪斜着身子,瞟了一眼孙邵,说道:“你可是那担柴换米的孙长绪?”
“正是在下,当日若无恩师提携,只怕长绪难有出头之日。”孙邵泪光盈盈道。
孙邵能够投奔到孔融的帐下,是祢衡介绍的。当年,孙邵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小子,因为孝顺,每日上山砍柴到集市上去卖,换来米粮养活老母。若逢阴雨天气,砍不到柴,或者柴火淋湿无法售卖,孙邵忍饥挨饿,骗过母亲说自己已经吃过,也要将仅存的粮米做熟给母亲吃。
祢衡偶遇孙邵,被他的孝心所感动,将他推荐到了孔融的帐下打杂,享受了一份俸禄。那时的孙邵认识的字还不多,祢衡又提点他多读书学习,于是孙邵不忘嘱咐,日夜苦读,很快就让孔融刮目相看,并得以重用,成为了执掌一方事务的功曹。
孙邵发自内心的感激祢衡,也敬仰祢衡的才华,尊祢衡为恩师,这个称呼与年纪无关。当年闻听祢衡遇害,孙邵足足哭了三天三夜,后来舍弃了孔融,投奔江东。
“长绪,你来此地作何?”祢衡没表现出热情,他自从经历了生死,后来又跟随左慈之后,便沉迷于音乐艺术,很少过问世事。
“回禀恩师,受吴王之托,前来索回荆州。”孙邵毕恭毕敬的答道。
“吴王是谁?”祢衡稀里糊涂的问了一句。
孙邵汗了一个,还是说道:“江东之主,孙权孙仲谋。”
“向谁索要荆州?”祢衡又问。
“汉兴王!”
“天地之大,从未标注为谁所有,我与汉兴王宝玉乃为密友。徒儿,别要了,赶紧回去吧!”祢衡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孙邵哭笑不得,犹豫道:“这,长绪回去无法向吴王交代。”
“你且告诉吴王,就说我祢衡不答应,若是再行纠缠,我便去江东骂他三天三夜,碧眼小儿,如今成了些气候,也敢如此张狂,真不知天高地厚,海阔空渺,圣人云……”
祢衡作为天下第一大愤青,口才堪称盖世无双,引经据典,唾沫乱飞,一口气说了半个时辰,吵着陌千寻捂上了耳朵,蔡文姬低头去了后面,而孙邵则听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连半个字都插不上口。
孙邵绝对相信祢衡会去江东大骂孙权,曹操、刘表这种英雄人物,每日好吃好喝好招待,都被他骂的狗血喷头,何况是孙权了。
“为何还不走?”祢衡喝茶的功夫斜眼瞥了一下。
“这,恩师,长绪实乃复命。”
“官职大了,俸禄高了,反而这胆量却小了?”
“恩师说笑,身为人臣,当为主分忧。”孙邵连忙辩解道。
“哦,你母亲安在?”祢衡又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孙邵一愣,这跟工作什么关系,直言道:“母亲前年已经仙逝。”
“被你气死的?”
嗯?孙邵满脸惊恐,讪笑道:“母亲寿终正寝,安逝家中。”
“那她生前欢颜可有换柴卖米之时多?”祢衡又逼问道。
“徒儿汗颜,公务缠身,反不如之前常能侍奉跟前。”
“此乃孙权之过,害你母子不能时常团聚。为忠弃孝,你怎还为孙权驱使?”
这,孙邵不知如何作答,这分明是强词夺理,无中生有,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祢衡哼声道:“罢了,你若是再不离去,我便随你一道去江东,与那孙权小儿辩论一番。”
1193 再讨荆州
“恩师,长绪即刻离开。”孙邵脸部扭曲,像是见到了鬼一样,头痛欲裂,慌忙离去,出门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孙邵就这么走了?事情大大出乎了陌千寻和蔡文姬的预料,原先预备的终极方案根本没有用上,难缠的江东丞相,就这样被祢衡给轻易摆平了。
王宝玉听到了汇报,笑得岔气,都说一物降一物,没想到一直没啥大用的祢衡,竟然派上了用场。
事后王宝玉问祢衡,是不是他得知孙邵前来,故意前来帮助?祢衡不承认,说王宝玉哪有那么大的脸,自己只是为了古琴。
于是祢衡换得了一个价值不菲的古琴,依旧每日优哉游哉,凭高远眺,抚琴吟唱,沉迷在音乐之中。
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未免显得身为丞相的孙邵太无能了。孙邵踏上了江东领土,小风一吹,头疼终于好了,却越琢磨越不对劲,事情明明还没谈妥,怎么就回来了呢?无非是被祢衡骂了两句而已,如何跟孙权交代?
唉,都是让祢衡给闹腾的,长了一条毒舌,天底下没有几个能承受他的辱骂。不行,还要继续谈,孙邵倔强的带领随从,调转方向,第二次再去彝陵,他打定了主意,非要问出个结果来。
王宝玉刚消停了几天,就听见侍卫来报,江东丞相再次来到了彝陵城外。这次王宝玉不用再藏起来了,因为孙邵死活不肯进城,非要出城相见,显然是不想再看到祢衡。
王宝玉不想见他,也没打算再让祢衡出手,以祢衡的性格,这次说不准能把孙邵给打了。于是又派出了蔡文姬和陌千寻,两个人尽管觉得孙邵很烦,但是却很有信心,一定能让孙邵知难而退。
孙邵的脸阴沉的仿佛都要下雨,一看见只有蔡文姬和陌千寻,还是没有王宝玉,开口就道:“两位贤才,前番并未谈妥,我无法跟吴王交代,特意返回。”
“既不承诺退还财物,还妄想平白无故的取回荆州,试问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简直比强盗还要无耻!”陌千寻忍不住说道。
有失必有得,若是头一回见到陌千寻,孙邵被骂上一通肯定是要恼羞的,不过经过祢衡一番苛刻的指责,孙邵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强了,不以为然道:“若是不归还荆州,谁背负强盗罪名都不好说。”
“若是我方不肯将荆州交还,吴王意欲何为?”蔡文姬平静的问道。
“出兵讨之。”孙邵回答的简单干脆。
“吴王就不惦记国太和郡主?”
“亲情与江东苍生相比,孰轻孰重,想必吴王应有权衡!”
“先生此言不妥,荆州乃双方商议让出,况且我方与江东秋毫无犯,本无仇怨可言。若是吴王执意开战,我三十万大军愿意奉陪到底,顺带把江东一并取了。”陌千寻当真火了,很不客气的威胁道。
“三十万大军?”孙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是,凭借汉兴王与西蜀的交情,只怕远不止如此。”陌千寻冷哼道。
孙邵的额头再次渗出了汗珠子,他怎么也没想到,王宝玉的发展如此迅猛,简直匪夷所思,招兵买马那是得真金白银的花钱,那得多大一个数字?
想到这里,孙邵猛然一拍脑门,想明白了,先前说的钱数,如果真实,大概多半都用到这个地方了。
做假账什么时候都有,孙邵知道纠结这点无用,还是嘴硬的说了一句:“新招之兵,散沙一盘,不堪一击也!”
陌千寻刚想再威胁孙邵几句,却被蔡文姬用眼神给制止了,她微微一笑,对孙邵道:“陌太尉性情直爽,先生不必介怀,宝玉乃江东之婿,怎忍同宗相残?”
一听这话,孙邵面露喜色,还以为蔡文姬要答应归还荆州,不由问道:“不起刀兵,乃百姓之福,不知相国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蔡文姬道,“刘备虽亡,但蜀军并未退去,意在荆州。三方合约在先,荆州之事,需三方商定方可,稍有不慎,即便我方让出荆州,亦或是江东退还黄金,但难免战火再起,自然当初汉兴王接管荆州的初衷便不复存在。”
蔡文姬的话,有理有据,句句都在点子上,说得孙邵哑口无言,觉得自己还是读的书不够,竟然连个女人都说不过。
沉吟半晌后,孙邵终于寒着脸拱手道:“相国所言极是,还请联络蜀中,早日相聚再议。”
“先生请回,静候消息。”蔡文姬道。
“此事不宜推迟过久。”孙邵提醒道。
蔡文姬又是淡然一笑,轻轻点点头。哎,孙邵不由叹了口气,被动局面难以扭转,这次真的离开了彝陵,回到了江东,将事情的进展情况,向孙权进行了详细的回报。
当然,被祢衡吵走那一段就省略了,他先前曾言顾雍对蔡文姬念着旧情,自己这次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当孙权听说王宝玉已经拥兵三十万,吃惊的嘴巴半天都合不拢,这种规模的军队,正如陌千寻所言,扫荡江东也不是没有可能,当真不能轻举妄动。
说好的是暂时接管,王宝玉竟然如此迅速的发展自己的兵马,野心可见一斑,荆州以后可就不好要回了。
这盘棋下的,窝囊!孙权思来想去,还是找到了依旧担任尚书令的顾雍,想听听他的意见。
顾雍很有心胸,并没有因此孙邵担任了丞相而心生怨言,对他十分恭敬。听到了孙权介绍索要荆州的情况,顾雍道:“大王,臣下之意,荆州不可取回,王宝玉念在昔日之情,定不会兵犯江东。和,互为唇齿,双方皆为有利;战,各有折损,他方坐收渔利。”
孙权默然无语,这个道理他也懂,只是,心里始终不是滋味,总觉得被王宝玉给算计了。
“大王,荆州连年战乱之地,非盖世豪杰不可以守之,我方与刘备在此地争执多年,依臣看来,正可用王宝玉阻断与蜀军战火,从此结为盟友,北上攻魏。”顾雍接着说道。
1194 蜀中送官
事到如今,曹丕依旧是领土最大,孙权被顾雍再次说服了,与其争荆州一地,不如好好发展,向着北方进军,那里可是有大片大片的领土,一个荆州又算得了什么。
孙权在心里不打算再要回荆州,但面子却不能就此放弃,他立刻给王宝玉写了一封信催促,尽快跟蜀中联络,展开三方会谈。
陌千寻去了南郡,王宝玉接到了孙权的信,立刻找来蔡文姬商议。
“孙权此番举动,便是不想再图荆州,宝玉今后可以高枕无忧。”蔡文姬笑道。
“那该怎么回复孙权呢?”
“呵呵,顺其自然。”
“嗯,就跟他赖皮一把,反正他原来没有荆州,也照样生活的骄奢淫逸。”王宝玉点头道。
“此事莫要耽搁,需防有变,宝玉虽与诸葛丞相情深意重,但在文姬看来,荆州一事上,保持中立最为妥当。”蔡文姬道。
“嘿嘿,我听媳妇的,谁让我媳妇这么有头脑呢。”王宝玉嘿嘿一笑,冲着蔡文姬眨了眨眼,说道:“晚上我去你那里。”
蔡文姬俏脸一红,问道:“你可知文姬年岁几何?”
“不知道!”王宝玉摇头。
“唉,已过中年,只希望,待我老去之时,宝玉依旧能有恩泽,而不是弃如糟粕。”蔡文姬叹了口气。
“嘿嘿,你有不老的容颜,怕个头啊!放心吧,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会一心一意疼爱你。”王宝玉嘿嘿笑,嘴上抹了蜜。
“面相不老,若无夫君怜爱,反不如化作尘土,无牵无挂。”
蔡文姬本是点拨的话,却勾起了王宝玉的伤心事,想到了远在未来的妻子钱美凤,只怕不老容颜之下,也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蔡文姬微微叹了口气,沉默的走了出去,她知道王宝玉总有一天会离开,这是她的心里的一个痛,却又不能说,作为一名经历过两次婚姻的女子,总算是有了好的归宿,实在不想再体会那种分离之苦。
只是蔡文姬虽为王宝玉正室,又是彝陵高高在上的相国,却连唠叨的权利都没有。
王宝玉没有耽搁,派人送信去蜀中,已经回到成都的诸葛亮,接到了王宝玉的信,立刻派出了一名高级使者,来跟江东谈判,此人正是以清廉且善辩著称的侍中邓芝。
而诸葛亮承诺借给王宝玉的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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