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年岁已高,怎可亲往,若有差池,国失栋梁也!”曹叡连忙摆手道。
“高祖有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王朗为国多年,恨不得为国分忧,夷平外患,还请圣上恩准。”王朗不断叩头,打定了主意。
“也好,司徒大人便亲赴长安,为大都督出谋划策。”曹叡看王朗着实可怜,心头一软,还是答应了下来。
听圣上这么说,陈群不再言语,圣上分明已经表达,就是要打。果不其然,曹叡随即说道:“朕以为,西部屡受诸葛孔明搅扰,民不安定,百业荒废,必要出兵讨之。”
群臣都憋着一股劲头,听到曹叡拍板,立刻齐声高呼圣上英明,曹叡接着问道:“如何一举战败蜀寇,众位爱卿尽可畅所欲言。”
以太尉华歆为首,许多大臣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可谓五花八门,说啥的都有。
曹叡大致归纳了一下,占据比例较多的提议,还是从斜谷或子午谷出兵,这里能直接攻打到汉中要地南郑,也就是诸葛亮的指挥大营。
作为天子,当然要最终拍板,曹叡思索了一下,宣布了战略战术,“传朕旨意,起兵二十万,令大都督曹真兵出子午谷,张郃将军兵出褒斜道,直取南郑,进而夺取汉中。”
“圣上英明,所定之策,全无遗漏。”华歆溜须道,其余官员也纷纷盛赞圣上不凡的军事才能。
“圣上,臣以为,此计实为不妥。”一人高声出列,曹叡一看正是刘晔,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刘晔曾为曹操、曹丕非常倚仗的重臣,虽然官职不高,但凡事总喜欢跟他商议,算是心腹。
曹叡原本也很重视刘晔,将他封为侍中,在商议大事上,也喜欢带着他,但是竟陵疏于监管,指派官员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涉及刘晔的兄长,令曹叡很不开心,总觉得刘晔私心过重,甚至有纵容亲属的嫌疑。
兄长被免之事,并没有让刘晔有所警惕,反而对曹叡很有怨言。兄长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但王宝玉是多么奸滑狡诈,竟陵虽然繁荣,但也不至于有如此复杂的账目,分明就是王宝玉故意搞出来的,不想让魏吴两国的使臣看懂,圣上还是年轻,竟然连这么简单的手段都看不出来。
哼,如果太祖和高祖在世,定然会一眼瞧出破绽,继而追讨被王宝玉贪下的钱财,怎么圣上就被眼前这点利益蒙蔽了双眼,不坚持追查竟陵旧账呢?
曹叡见刘晔不服气的神情更加不爽,冷声问道:“爱卿认为有何不妥?”
“回禀圣上,并无不妥,但臣以为,今日朝堂所议,皆为军机大事,事关机密,岂可当众讲来?难料众臣之中,便有西蜀之人藏身,或受其收买者,一旦军情泄露,诸葛亮有所防备,此战必败也!”刘晔根本不看曹叡的脸色,以为自己忠心赤胆,坚决仗义直言。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刘晔算是捅了马蜂窝,许多大臣立刻跪下叩头,发誓忠于圣上,若是泄露军情,甘愿天诛地灭,不得善终。不少老臣气得全身哆嗦,刘晔这话里什么意思,满朝之上就他一个忠臣,别人都是吃里扒外的叛国者了吗?
大家看向刘晔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刘晔却是全然不惧,不管谁跟自己辩解,都是一副懒得搭理小人的模样。
越是这样,群臣越加不安,要是圣上较真起来,非要查一下朝中奸细,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不知多少人会被冤致死。
曹叡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冰霜,刘晔的这个说法,分明是让他下不了台,还带着攻击群臣的意思,绝不能纵容。
考虑到刘晔也是三朝元老,曹叡到底没有痛下杀手,说道:“朕以为,爱卿之才华,天下难有比肩者,酌担任大鸿胪一职,不知意下如何?”
圣上金口玉言,岂敢不答应,刘晔连忙叩头道:“臣谨遵圣旨!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大鸿胪主管国人教育,曹叡等于将刘晔的实权给剥夺了,以后都不用参与军事讨论,刘晔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推说身体不适,早早退出了朝堂。
曹叡依然坚持自己的战略布局,吩咐整理成圣旨,由王朗亲自带给长安前线的曹真。刘晔的担心其实是完全正确的,有道是人多嘴杂,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朝堂所议之事,知情者众多,再加上刘晔这么一闹,更是被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到底曹叡的作战计划还是传到了诸葛亮那边,诸葛亮微微一笑,胜券在握。
却说刘晔离开朝堂,长吁短叹,精神恍惚,不由猛拍自己的脑门。今天也真是奇怪,平时他还算是谨言慎行,但刚刚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亢奋,非得冒头逞强,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多年苦心经营的朋友圈顷刻间土崩瓦解。
或许真的是老了,刘晔暗自感伤,心想着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做个大鸿胪,一问三不知,安稳度过下半生吧。
心事重重的刘晔刚刚踏入府门,忽然有人伸脚一绊,立刻前趴,摔倒在地,鼻口冒血,门牙下岗,十分狼狈。
2022 衣不蔽体
刘晔大怒,抹了把血抬头一看,确实是个熟人,但也是故人。
刘晔吓傻在当场,那个绊倒他的人,一脸黄须,随风飘动,正是曹操的二儿子曹彰!曹彰不是死在了彝陵,怎么到了这里?刘晔惊慌道:“子文将军,你怎么来了?”
“哼,公可曾记得沙巅毒兰?人不知,天在看,还我命来!”曹彰手中突然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大刀,朝着刘晔迎头砍下。
“不,不是我做的!”刘晔慌忙一手抱头,一手拼命挥舞制止曹彰。
“敢做不敢当,看我不剖出你的心看是黑是红!”曹彰怒目圆睁,再次高高举起了大刀。
“子文将军,我也是为圣上着想,谁让你有统兵之能,又为皇子呢!”刘晔高呼道,惊恐的闭上了眼睛,只觉一道寒光闪过,刘晔吓破了胆,惨叫一声昏死在地上。
“大人!”家仆连忙跑过来扶起了刘晔,等有气无力的刘晔终于睁开了眼睛,发现并没有曹彰,原来刚才只是一场幻觉。
在家仆的搀扶下,脸色苍白的刘晔回到了屋内,洗净了脸,敷上药,喝了一杯茶稳神,越想越后怕,刚才感觉也太真实了。明明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早就没有人再去追究,没想到天网恢恢,到底活见鬼了。
毒死曹彰的沙巅毒兰,正是出自刘晔之手,只是他巧妙的利用了别人,连累一干人等冤死,自己却逍遥法外。
刘晔对此亦是守口如瓶,包括亲人在内,跟谁也没有说过此事。所以,曹彰被毒死成为解不开的谜团,包括曹丕也是重金悬赏缉拿主凶,最后也是找了替死鬼不了了之。
但诚如曹彰所言,人在做天在看,这件事几乎连刘晔也差点忘记之时,受害者竟然光天化日之际来报仇了,还要杀死自己,想到这里,刘晔后脊梁骨一阵发凉。
曹彰死在彝陵,王宝玉本事通天,能让死去的甄宓出现,会不会也让曹彰死而复生,或者变成不甘的冤魂,找自己复仇?又或者说,根本不是曹彰,而是王宝玉弄来的幻象,那么接下来他想要做什么,将这个秘密公布于世吗?
人就怕瞎琢磨,刘晔越想越害怕,头上冷汗直冒,身体难以控制的打颤。刘晔也不停的为自己找借口,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曹氏江山,绝无半点私心,苍天有眼,定能体谅自己的苦心。
然而,这些都是徒劳的。刘晔过不了自己心中那道坎,为求心安,偷偷在府宅的一个小屋里,为曹彰设立了灵位,经常过去分享祷告,鲜果供奉,请求宽恕,化解仇怨。
适得其反,刘晔越是拜祭曹彰,心中就越发惶恐不安,茶饭不思,夜不能眠,终于有一天,刘晔彻底被逼的疯狂了,衣不蔽体的满大街乱跑。又是哭又是笑,嘴里胡言乱语,提到了曹操以及曹丕在世之时的许多秘事。
听闻刘晔疯了,曹叡根本不来安抚,反而厌恶他一张臭嘴没有节制,命人将其锁在府宅内,不要给朝廷蒙羞。
两年之后,刘晔疯病终于好了,却得了抑郁症,在府宅内一言不发的默默死去,也有人说是自杀。
刘晔疯了,曹叡不在乎,但是,钟繇病故,却让曹叡痛彻心扉,他脱去黄袍,身穿素衣,亲往吊唁。
“太傅功高德茂,位为师保,开达理干,才俊高远,堪比萧何。”曹叡泪流满面,给予了钟繇极高的评价。
钟繇是楷书鼻祖,其书法在当时并没有得到广泛承认,曹叡怜惜他的才华,命人将其手书整理起来,存于密室,得以流传后世。
钟繇有两个儿子,长子钟毓,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官至青州刺史。钟繇的次子钟会,后官至司徒,跟邓艾联合,直接导致了蜀国灭亡,可惜因为跟邓艾争功,反叛被杀。
钟繇去世之后,曹叡有些萎靡不振,因为有件事令他十分纠结。钟繇活着的时候曾伏地恳求,希望能把他的灵位能够送往彝陵。
“长文,太傅曾希望灵位去往彝陵,其心愿未了,朕每每想起,总觉不安。”曹叡找来了陈群,坦诚的说道。
“圣上,前番臣阻止此事,只怕引起群臣非议,今日王宝玉送还五万黄金,足以证明其心坦荡。臣以为,以太傅为首,可以择选几人,将灵位送往彝陵,也好探出王宝玉此举意欲何为。若真无他意,我国故世名将牌位倒也可以安置浮屠塔,灵魂得安。”陈群分析道。
“长文所言有理,又该择选何人?”曹叡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王宝玉此人重义,太傅生前曾与其为友,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臣以为,凡与王宝玉交往者皆可。”陈群道。
“此事有司空大人斟酌处置,切记莫要声张。”曹叡叮嘱道。
“臣以为,若想探出王宝玉此为何意,必须有一人前往方可。”陈群犹豫了一下,如此说道。
“不知爱卿所指何人?”曹叡连忙问道。
“金枪文聘!”
“朕早便知晓,仲业将军曾跟随王宝玉北征蛮夷,两人交情匪浅,若令其前往,难保其不再归来。”曹叡担忧道。
“圣上,文聘忠义无双,他若想投奔王宝玉,岂能等到今日?臣敢担保,文聘将军定会去而复返,不负所望。”陈群道。
“也罢,就让仲业去往彝陵走一遭。”曹叡被陈群说服,点头答应了下来。
此时的文聘正统兵驻扎渤海郡,主要工作就是防范北部鲜卑和辽东公孙渊,一记皇命被调回洛阳,陈群跟他大致说明了情况,文聘表情非常淡定,表示一定不负皇命,坚决完成任务。
作为曾经刘表的手下,来自荆州的将军,因为魏讽一案,荆州人士包括文聘在内,这些年屡受排挤,非常孤独,如今即将见到昔日好友,文聘岂能不激动,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天上午,王宝玉刚刚来到议事大厅,就听侍卫前来禀告,“大王,魏国使臣到来,带队之人自称文聘,请求拜见汉兴王。”
2023 文聘来访
什么?文聘?
王宝玉眼眶立刻湿润了,心中激动万分,文聘对他可是有救命之恩,并且曾经一同北伐蛮夷,绝对称得上亲如兄弟。
多年未见的故友突然到访,不能不说是个大大的惊喜,王宝玉立刻高兴的下令道:“传令所有人,一同去迎接文聘将军。”
众人很快便全部聚集起来,列队来到彝陵城外,好多人都不知道是谁来了,纷纷猜测应该是个大人物。
然而等众人来到城门口却感到有些意外,不远处,一人身穿金盔金甲,手握金枪,不动不摇,正在默默眺望着城门。身后则是十人左右的侍卫队伍,排场并不大,由此判断应该是跟王宝玉关系不错的一个人罢了。
“仲业兄!”王宝玉显得十分激动,大喊一声,不顾自己高贵的身份,朝着文聘奔跑了过去。
此举非常冒险,要知道文聘的手里可是拿着兵器,提普急忙跟上想要保护,却被王宝玉摆手制止,范金强紧随而至,口中高呼:“仲业将军!”
文聘开始还端着架子,表情淡定,但见城门内走出一众人等,明显是最高规格的迎接仪式。而且生死弟兄王宝玉气喘吁吁地朝自己跑来,那份期许和热情是掩盖不住的,文聘眼中含泪,终于忍不住了心中的情感,唰的一下将金枪插在了地上,纵身下马,上前迎了几步,噗通拜倒在地。
“文聘参见汉兴王!”文聘朝上拱手,泪水汹涌而出。
“兄长快快请起!”王宝玉连忙过来搀扶,文聘就这样跪着不肯起来,放声大哭,宣泄着心中的郁闷,直到范金强也赶来,二人才合力将文聘拉了起来。
如今的文聘已经五十多岁,鬓角出现了白发,看着范金强,他不禁感叹:“范将军,回想当年,你我兄弟纵横沙场,何等恣意畅快,可叹岁月不饶人,手足软绵,鬓发染霜。”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多少情怀付流水,英雄归来惊飞鸿。”范金强也发出了感叹:“那时金强不过一介脚夫,将军却从未嫌弃,武艺之上多有指点,金强铭记五内,不敢有忘。”
“哎,文聘所做又能有几何,范将军得遇明主,令人钦羡。”文聘细细看了几眼,对王宝玉赞叹道:“大王容颜仍如往昔,倒是奇迹。”
“不要称呼大王,你我是生死兄弟,还是称呼宝玉,否则就生分了。”王宝玉摆手道。
“宝玉,文聘心中甚是思念,只恨不能前来探望。”文聘说着,眼圈又红了。
“我也想念兄长,对了,兄长怎么过来了?”王宝玉问道。
“文聘奉皇命,特送来灵位。”文聘道,向后一招手,立刻有几名士兵抱着灵位走上前来。
钟繇、许褚、徐晃、庞德,四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眼前,王宝玉微微一愣,虽然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但是魏国不该这么少啊,还都是和自己关系不错的,皱眉道:“就这么几个?”
“一言难尽,且容稍候解释。”文聘道。
“看来曹叡对我还是有所保留,随便他吧!”王宝玉摆了摆手,拉着文聘来到众人面前。
“文将军,还记得我吗?”张琪英笑着过来打招呼。
“自然记得,琪英郡主。”文聘连忙施礼,同时也很惊讶,张琪英的容颜跟那时一般无二,还是没长开的豆芽似的,瘦瘦巴巴,只是眼睛变得更加清澈有精神,人显得自信许多。哦,还有一个变化,那就是肩头的老鹰换成了一只金黄色的小鸟。
“郡主通晓多国语言,还可驾驭神兽,文聘至今记忆犹新。”文聘客气的说道。
“郡主如今已是宝玉的妻子,尊为琪王妃。”范金强纠正道。
“文聘失礼,见过琪王妃!”
“文将军不必客气,在彝陵这里,我们都亲如一家。”张琪英呵呵笑道。
随后,文聘分别见过陌千寻、贾织纲、蔡文姬、孙尚香、马云禄、樊玉凤、飞云鼠、提普等人,见彝陵文臣潇洒,武将威风,人人脸上带着自信,谈吐不凡,尤其是王宝玉妻妾们,个个貌美如花,肤如凝脂,青春永驻,这让他对王宝玉的敬佩不禁多了几分。
受到如此高规格的迎接,文聘心中感动,眼眶一直是湿润的,王宝玉拉着文聘的手,并排进入彝陵城中。就在这时,刘禅派来的使者也到了,说是镇守巴中的老将军严颜刚刚过世,特将灵位送来。
王宝玉也没亲自接待这位使者,吩咐接下严颜的灵位,连同钟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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