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声音，仿佛潮汐一般时远时近，隐隐约约地出现。
歌妮佳儿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的天空是泛着凉意的冰冷坚硬的颜色，四周很空旷，风声曲曲折折地传到她的耳边，然而什么都看不到。
雪花飞扬，寂静地让人想要哭。
……
歌妮佳儿醒过来的时候，柔和的光线仿佛连成一束一般急促地地从黑色的梦魇里涌入瞳孔。她有些不适应地眨眨眼睛，然后干涩的视线里看到趴在床边上的妮维雅。
小女孩的脑袋枕在小臂上，一双明亮灵动的碧蓝色眼睛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歌妮佳儿忽然联想到了一望无际地苍穹。
“你醒了。”小女孩甜甜地笑了笑。不过歌妮佳儿却没发现隐藏在小女孩眼睛里的那一丝慌乱。
妮维雅之前一直在观察着少女睡觉的样子。看到一副坚强冰冷面孔的少女在睡着后却像是小孩子一样无助的神态。
“嗯，多亏你的药。”感觉到身上很暖和，仿佛有热流在身体里流窜着，料想那大概是某种药剂的效果。她记得之前小女孩说过自己的母亲是个草药师。
“不用感谢啦！”小女孩笑着摆摆手。
歌妮佳儿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安静下来，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过了一会，她问妮维雅：“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你？”大概是没想到少女会突然冒出这样的问题，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后在少女话音未落的时候反问，顺理成章地仿佛在之前演练了无数遍。
歌妮佳儿地微微一怔。
“因为我杀过很多人。”她低声地说道，纤长的睫毛落下来，遮盖住眼睛。
“可是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坏人。”其实妮维雅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少女特别的在意，也许是因为对方看上去很漂亮，娇弱的模样激发了她灵魂深处残存不多的属于男性灵魂的那一份保护欲？毕竟男人对女性，特别是漂亮的少女都是很宽容的。
但是这样的理由自然无法说出口，难道说要自己告诉她，“嗨，我前世是个男人，而且特别萌你这样的冷淡系杀手妹子”？
这样抖M，不对，是突破天际的脑洞怎么可能会让人相信嘛。于是妮维雅只好学着前世动漫里看到剧情编造着“借口”。
“不是坏人吗？但是人的好和坏究竟有谁分得清呢。”少女低声地说道，表情显得有些落寞。
妮维雅忽然微笑起来，“何必要分的那么清楚呢，好和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只要是自己觉得问心无愧，即使是恶人，那么她也是自己的英雄。”
歌妮佳儿手指微微颤动，隔着光，她似乎觉得妮维雅的微笑和房间里通透的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明明只是一个小女孩，此刻却让她产生了仿佛很多年没见面的朋友一样的感觉。
她忽然有些害怕。
歌妮佳儿逃避着转移视线，然后眼睛注意到小女孩手中攥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匕首。
“你很喜欢这把匕首吗？”
妮维雅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倒是很坦然：“嗯，我一直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
“这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歌妮佳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一个小女孩说那么多的话，而且是自己找的话题。也许是因为她看上去出乎意料的成熟，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孤独了太久。
“你都说了我不像小孩子。”
“是不太像，可你毕竟还小。”这样的对话让歌妮佳儿忽然感觉想要笑，可惜扯了扯嘴角，最终只是无奈地变成一丝轻蔑地嘲讽。
“武器也只是大人的玩具而已。”
“是吗？可是它们却是最致命的。”
“可以把她送给我吗？我拿这个和你换。”突然想起了埃克莱斯顿叔叔送给自己的“暗影匕首”，妮维雅觉得身为一名真正的女孩子应该会喜欢那样美丽的事物，她连忙爬起来，把那把“漂亮而别致”的玩具拿出来炫耀似地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的确很漂亮。”歌妮佳儿眼中出现一瞬间地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摇摇头，“那把匕首，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真是太可惜了。”妮维雅忽然笑了笑，把手中匕首重新递给了少女。
歌妮佳儿伸出手，似乎想要接过匕首，但是白皙的胳膊刚刚从被子里伸出来就又无力地低垂下来。
妮维雅一下子把匕首塞进了她的手里。本来冰凉的匕首，此刻却带着一点小女孩身上的温度，很温暖。
“可以告诉我你的故事吗？”妮维雅注视着少女的脸颊，小心翼翼地问道。
目前为止都很完美，和少女待在一起的时候，妮维雅都会有种就像在玩GAL游戏一样的感觉，而且到目前为止的剧情展开让她有有些小期待。攻略进展良好。
“我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很特别。”
“哈哈……”妮维雅干笑了几声。
“我并不想知道，每个人都有她的秘密，过分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歌妮佳儿闭上眼睛，她今天说得已经够多的，过去的好多年里她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说过那么多。
操之过急了吗？好感度减一。
似乎在脑袋里听到这样的提示音。妮维雅小小地郁闷了一下。
过了一会，妮维雅听到歌妮佳儿均匀的呼吸声音，她也决定也趴下来眯一会，感觉好困。她很快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良久。
歌妮佳儿突然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小女孩在睡觉时候紧紧闭着双眼的脸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因为看不到她那闪动的大眼睛，歌妮佳儿一时间觉得眼前的小家伙像是换了一个人，或者说趴在这儿睡着的是她的双胞胎妹妹？
现在的妮维雅看上去真正的像是一个小孩子。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非常可爱的女孩子。
“抱歉。”
迷糊中的妮维雅听到这样的声音，然后感觉到脖子上一疼，接着眼前一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歌妮佳儿缓慢走下床，看到自己仅仅披裹着浴巾几乎赤。裸的身体，脸上微微地一红。
她走进浴室，找到了自己那些被堆放在一起的脏衣服，穿好。然后回到房间里把妮维雅抱回了床上，期间小女孩舒服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胸口，看上去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当妮维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自己正躺在床上，房间里空荡荡的。
已经走了吗？
妮维雅叹了叹气，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身。
接着她看到床头的木柜上放着一边匕首。静静地在夕阳的橙色光芒里泛着闪着光芒。
“居然……真是的，名字还没告诉我呢。”妮维雅拿起匕首，逆着光，她看到匕首上铭刻着一行小字。
“歌妮佳儿吗？”
第七章 仰视的光芒
匕首。
锋利的刀刃上带着一道凹槽，即使没有触摸也可以感觉到它的锋利。望着它，妮维雅忽然想起歌妮佳儿说“那把匕首，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的时候那种不可触碰却仿佛陷入回忆的眼神。对于少女而言，也许它承载着无可替代的回忆，妮维雅猜想。但是这样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歌妮佳儿会留给自己呢？
难道是喜欢上自己了？定情信物什么的……
呵呵。
想到这，妮维雅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如果自己是之前帅气的魔王样貌也许会让少女一见倾心，但是现在这副小女孩的身体，如果谁会产生什么奇怪的念头，那么一定是绅（hen）士（tai）吧。在这个类似于中世纪的时期，大概没有谁会有这种萝莉控的觉悟？更何况还是同性之间。
这个世界比起自己一直所努力忘记却不断回忆起的世界还是太过单纯了。不过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是稍微有点无可救药的感觉。
妮维雅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微妙。她微微低下视线，看着自己用纤细手指摩挲着的的匕首手柄部位，感受着上面细密的突起花纹。斑驳地黑色花纹让妮维雅想起了少女那身破碎的黑衣。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还要逞强。甚至不告而别，信念吗？真不知道她的信念是什么，那我呢，我又是为什么坚持下去呢？
她忽然感到自己有些迷茫，今天发生的这些让她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努力维护的日常似乎有被打乱的危险。
即使努力地想忘掉一切，甚至可以刻意地去伪装成小女孩。但是，曾经身为大人，身为男性的记忆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否定的。就算是她想过安定的生活，就这样在母亲的陪同下慢慢成长，但是总是会时不时地冒出这样的生活平静犹如水中的倒影，看似风平浪静实则脆弱无比的念头。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和她一样变成小女孩的穿越者。她们都是怎么样的呢？是可爱的，还是因为自己变成了女生而一哭二闹三上吊，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变得和真正的女孩子一样了？还是说从不适应到习惯，慢慢地反而觉得自己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女孩子？
她不知道。
不过她觉得大概不会有人像她一样总是惹是生非吧？明明在前世已经活了十几个年头，这一世又不知道做了多久的魔王。但是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妮维雅坐在床上，把脸埋在膝盖之间，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双足。
很多人可能都会和她一样产生过这样的妄想：如果我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我会怎么怎么样。
妮维雅承认，自己不论何时，就算前世，或者身为吉维尔的时候，自己都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加强迫症患者再加上有些执拗的别扭性格。所以呢，在获得新生的时候，除了不适应，更多的则像玩游戏GAMEOVER了之后重新开始希望能做得尽善尽美一样。
不想再变回自己曾经的样子。
因为她讨厌那样的自己，讨厌懦弱和无力的自己，所以才会在成为魔王的时候，努力地想要变强，想要不让大家失望。
比起欲望，她所最希望的事情，大概就是“被认同”吧，因为自己无法认清自己，所以希望通过别人的赞美得到自己的意义。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事无成。
善良的人总是有太多的负担。她偶尔会想，也许自己变成一个坏人就好了吧，可惜她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好人。
直到现在她还时不时地觉得如今的生活像是一场梦。似乎昨天自己还在学校里忙碌地准备考试，但是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处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周围是完全陌生的人。
她还记得魔界里那轮血红的照耀天际的“太阳”，记得那些为了能够生存在阳光下而拿起武器的“人”。
是的，她喜欢用“人”这个词来形容这个世界里的恶魔，而不是用贬义地词语来形容它们。就像歌妮佳儿说过的一样，这个世界的善和恶谁分得清楚呢，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现在她已经记不清楚他们样貌，但是却不会忘记他们也会为朋友的死去而哭泣，不会忘记他们也会和许多平凡的人一样仰望天空，渴望着自由，即使它只是灰白的颜色。
其实她对歌妮佳儿撒了一个谎，她并不相信英雄，甚至不认为世界上真正的会有英雄的存在，也早就对成为所谓的英雄失去了兴趣。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漫长岁月里，她一直在困惑着自己为什么会是个恶魔，虽然生活在现代的他只是个普通人，一直被社会潜移默化着；没有动漫剧场里那些热血和正义感——
所以才喜欢入宅啊，外人只看到他喜欢幼稚的动漫，喜欢一只只可爱的少女与萝莉，但是却无法明白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过肮脏了，这不是中二，因为即使认识到了世界，对一切心存不满，但是她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改变什么。他只是被动地躲避着，把自己埋藏在名为“二次元”的世界里。
想像着蔚蓝的天空，辽阔无边际的天宇，浩瀚的大海，他未曾见识过的潮涨潮落，美丽的贝壳，五彩斑斓的热带鱼。还有和温柔可爱的她的邂逅，或许青梅竹马也不错？以及一起仰望星空，能笑着相互捶打胸口加油的……“兄弟”？也许在普通人的思维里是这个词，但是对他而言，“朋友”这两个词的份量是很多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因为她一直期望的世界里，这个字眼代表着最美好的羁绊。
感觉眼睛有些湿润，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哭，可能是因为伪装出的坚强，也许只是因为即使哭了也没有什么人会在意，反而只是轻视而已，这样的自觉让眼泪都是一种奢侈。
哭不出来堵在胸口会难受吗？当然。
可是确确实实孤孤单单地只有一个人。
竟然如此，那么眼不见心不烦。我就在脑海里创造出一个属于我自己的世界。
这是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过的话。
既然没有办法改变世界，那就装作自己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就像他睡觉总会不知不觉地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因为总是感觉外面很危险，在那幽深的黑暗里只要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无比恐惧的东西。虽然明知道只是妄想，但是却莫名地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恐惧。
也许这就是怯懦，他承认，自己是一个毫无理由地就会感到沮丧，会变得毫无动力的人。而他的精神口粮则是虚幻的二次元。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矛盾的集合体。
世界上存在着许多厌世却又怕死的人类，也存在着无数渴望活着却不得不朝生暮死的蜉蝣。一方面想要成为被别人仰视的光芒。想要成为散发着光和热的太阳，另一方面却因为变成了女孩子而觉得生无可恋。
但是相比这种能够重新开始的喜悦，变成女孩子的烦恼反而变得无足轻重了。而且原本不讨喜的自己变得有人喜欢不是蛮好的吗？对于性别，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的在意，只是稍微，真的只是稍微有些不习惯，比如很多熟记的东西要去重新开始适应。
还好是从小孩子开。不然早就露馅了吧？
这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不重却很急促。
一下子像是从妄想回到了现实。妮维雅收起思绪。
会是在敲门呢？不像是母亲，如果是她，她会直接推开门进来，而不会敲门，那么就是今天来的那几个人之一。
他们有什么目的呢？谁知道。
不过，妮维雅并不介意和他们好好玩玩。
她抬起头，脸上重新挂起天真的表情。
有些时候，你需要学会的就是适应。这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魔界学习到的第一课。
现在的她很开心，很开心地生活着。
第八章 熊孩子之怒
妮维雅赶紧把匕首放在了床头下面，但是想一想又觉得不对，转而把匕首放着了柜子里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然后又跑到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
红扑扑的小脸，似乎因为没有睡够的样子而显得有些迷糊。她用一些凉水浇了一下脸颊，顿时感觉清醒了很多。
不过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小会，等她再跑到门口打开的时候，看到的是那名叫做妮娜的小女孩那张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