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美。我从没有看过这么美的梅林。”这样的闲适太勾引人。玉雅学着龙吟,靠坐在树边,仰着头看着阳光透过梅花点点落在身上。
“玉雅,仙、人、魔、妖究竟有什么区别呢?正如此刻我坐在你的身边,倘若你从未认得我,你也当我是魔吗?”
“我爹认识我娘时,我娘只是个凡人。可是他们在人间很相爱。就跟凡间的普通的凡人无二。可是仙魔大战时,魔道的人就被仙界的赶尽杀绝。就连早就不参与战事的我爹都不能幸免,一并杀了。我娘若不是看着我爹惨死,也至于惊吓难产……我爹只是出生在魔道罢了,他从未害过任何人……”
“我的哥哥们告诉我这些时,我一直在想,我爹错在哪里?而我的出生,是不是也是错的……”他轻声问道,侧着头闭目,像是卸下任何的防备。玉雅枕着头,微微动容。
从未有人告诉她,某些人活在世上,这本身就是个错误,可是,他们错在那里?那些善与恶,对与错,仿佛是天生的衡量方法,泾渭分明。
魔道的人身上,镌刻着“坏人”二字吗?
她仰着头,看着流云浮动,闻着梨雪飘香,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身边的人似乎静默了许久,片刻后,却剧烈的咳嗽起来,几乎是一下子迸发出来的剧烈的疼痛让他难忍,一低头,却是呕出了一口血水。
她匆忙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拿着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嘴角,那血却像是不止,他咳地越发厉害,最后竟是凄绝的指着梅林的一头对她说:“玉雅,这梅林尽头就是出口,你身边的看守我早就遣走了,若是你想走,此刻便能走。只是,这可能是你我的最后一面,我怕是支撑不住了……”
他说着,头一歪,就这么晕过去了。
玉雅摇了摇他的身体,他不动。想起他方才说的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真的要死了吗?梅林尽头,若是真的,她真能顺利的离开?
探了探他的鼻息,虽是微弱,可他却还活着,若是离开,他的几个兄长定会来寻他的吧?她想了想,再也没有迟疑,急忙往前跑去。
梅林景致虽好,可是走至初初都是一样的,她一路跑一路做记号,只怕自己的路痴特性此刻发挥至极致。可是走了大半天,她赫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路。
等第三次迷失在梅林中时,她终于发现,这梅林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所有的路线都与五行八卦阵法有关。她学艺不精,这五行八卦更是方才入门,她哪里懂得这破阵之法。大概连龙吟都不会想到,这极为简单的阵法她都走不出去吧。
她挠了挠头,时间再拖下去,只怕龙吟的兄长来寻他,自己也走不出这阵法,到时更是走不出去了。
片刻间衡量,她决定顺着自己所做的标记回到龙吟身边。
他依然静静的依靠着梨树,气息比她离开前还微弱。
******
龙吟睁开眼时已经置身在自己的房间里,那个梳着包子头的小姑娘就趴在自己的床边沉沉地睡着,嘴角俨然有一丝晶莹。他一动,床前盯着的侍卫正要出声,他抬了抬手让他出去。
玉雅睡得熟,只是稍微动了动,他笑了笑,下至床榻,手一捞便把她从床沿移到了床上,替她盖了条薄摊方才轻手轻脚出门。
门外的箫声再次响起,他方才出了门,门外的侍卫便已经恭敬地跟他说,凤护法在寻他。
揉着左肩的伤口,他冷着脸吩咐侍卫道:“不要打扰玉雅姑娘,若是她想去哪便让她去吧。”
他其实骗了玉雅。如果她真的走到了梅林的尽头,那的确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梅林尽头,是销仙窟。往前踏一步,便魂飞魄散。他更是吩咐了所有的人,不许别人踏进梅林一步。她死了,他也死。
世间情薄,他只是想看看,自己死之前能不能看看仙人口中的情义。
幸好,她回来了。
而沉睡着的玉雅万万想不到的是,恰恰她的路痴救了她一条命。
这个看起来咋呼的魔道少年最爱的,便是用一切极致的方法证明这世界伪善的存在。从来他都是对的,这世间并没有世人口中那样的美好,而唯一的一次错误,败在了一个姑娘的路痴上。
******
“二哥,我的老毛病今天又犯了。”龙吟凑在燕飞绝的身边,腆着脸委屈道。“你看,我这手上的伤口。如果煞魂阵再炼不成,我身上的血可就都没了……”
“大哥,我咳嗽地可厉害呢。今天要练几个?我能不能休息一天呀……”见燕飞绝不动,他又凑到凤小楼身边,凤小楼抓过他的手把了把脉,皱着眉道:“怎么伤的这么重。昨天炼阵时被反噬如此厉害,你怎么不说。”
说话间,凤小楼从身上掏出了几颗药丸塞进龙吟的嘴里。药入口即化,胸口的抑郁倒是舒缓了许多,龙吟顿觉舒服。
“别胡闹,这阵法一天不炼便会失败。乖,咱们开始吧。”凤小楼拍了拍他的脑袋。从腰间掏出箫来。箫声响起时,龙吟敛了神色,飞身入血池中唯一的空地。
伴随着箫声的起起伏伏,龙吟的脸色渐渐发生变化,像是沉浸在箫声中失了魂魄一般,随音起舞,上身赤膊,胳膊上本就道道伤痕,如今再次裂开,那血像是有所牵引,从他的身上汩汩流入血池。
龙吟的脸上越发苍白,整个身体都呈现出奇幻的透明色,体内的肋骨清晰可见。
空地中一个接一个的童男童女走入,与他一样像是没了意识,木木愣愣地走到血池边围成一圈,垂着脑袋对着血池。
箫声渐变,空地上的龙吟舞蹈之时,口中渐渐传来奇怪的吟唱。没人听得懂他念得是什么,可是却像极了远古的梵唱。那童男童女开始发颤,片刻后,每个人的头顶上现出一缕缕的烟气,慢慢的形成形状,是一个个透明晶莹的灵魄。
而那些灵魄,随着箫声的引导,不约而同地往那血池飘去,融入血池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无存稿裸奔的日子很销魂。。各种感冒下的现码现更,各位孩纸们如果看到虫纸,请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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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22、轻薄王 。。。
血池注入了灵魂,像了有了生命一般,池血沸腾,那些注入的灵魄像是给了它无穷的生命力,血池之上渐渐呈现出一个人的脸型轮廓,越发明显。而空地上的龙吟地梵唱空灵,舞蹈绝美,浑然忘我。
那一股的专注,配上苍白的脸,透明的身体,愈发似要羽化,遁入虚无之中。
在场的人脸上愈发激动,若不是那血池之上的人轮廓还未清晰,他们几乎要跪地山呼。数万年,一点点的积累,他们终于能有机会再见到他。
唯有燕飞绝,看着空地之上的龙吟,面有不忍。连日来,龙吟不断地血炼煞魂阵,凤小楼给他的药虽说是能让他舒服一时,可是那药却也是伤身的药,只能制得一时,长久服用,只会让龙吟的魂体失地更快。
看着凤小楼,燕飞绝脸上没来由地厌恶,可是偏生那人走时,让他做了这老大。那人所说,他必定照做。燕飞绝想着,终究不忍空地上那个他看着长大一手调教的人过于辛苦,垂首在凤小楼耳边问到:“凤护法,今天炼够了吧?龙吟他看起来十分虚弱,不如让他好好休息?”
凤小楼抬眼冷厉地望着他,终究没有停下箫,闭着眼,又继续吹奏。
半个时辰后,当龙吟停止了梵唱停止了舞蹈,围绕在血池周围的童男女的尸体早已堆成了圈,而龙吟早已经失去了意识,瘫倒在空地上。
“送他回去修养吧,这煞魂阵即将炼成,他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凤小楼冷冷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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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雅十分不明白,自己睡之前看着的龙吟明明已经好了很多,睡醒后,这龙吟又变成满身血,不止如此,原本她是趴在床边的,醒来时,却躺在了床上,龙吟就在身边,一只手重重地搁在她身上,她好不容易才挪开他的臂膀。他看起来像是伤更重了,若不是仔细探他的气息,几乎以为他是死人。
她不知道的是,被燕飞绝送回院子的龙吟在最后只时突然醒了过来,执意要一个人回卧室。从小到大,他喜欢什么,哥哥们便摧毁什么。他们说,人一旦有了喜欢,便有了牵绊。
他的生命里从未有过玉雅这样好玩的东西,软软的,时而会笑,时而会反抗,你逗她时,她会生气,甚至会拿爪子挠你。
这样好玩的东西,他得保护好。如果让燕二哥知道她就睡在他的房间里,指不定燕二哥就灭了她。燕二哥对于方寸山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更何况,玉雅还是君棠的弟子。
玉雅戳了戳睡梦中的龙吟,见他一身伤,反而没觉得疼,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甜蜜的笑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这魔道中果然没几个正常的。
想到这里,她连忙起来,走出门时还有些犹豫。可门口那个黑着脸的侍卫竟然没有阻止她离开。
她往外一路走,天命绝她,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那个笑面春风暗藏刀的凤小楼,身边跟着几个她没见过的人。她第一反应便是扭头离开,谁知道那凤小楼眼尖,一下叫住了她。
“玉雅姑娘这是要上哪里?”
玉雅只能回头,凤小楼身边除了那个冷面冷脸的燕飞绝外,倒是多了个浑身上下镶金戴银一看便是土豪气息铺面而来的中年男子。眯着一双猥琐的小眼睛,咧开嘴,便是两颗金灿灿的大门牙。
迎上来拿着扇子在她身上点了点,差点喷她一脸唾沫。“哟,这是饮血涧的婢女吗?很可爱的小姑娘啊。”
玉雅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被这样的一个土豪盯着,恨不能立刻变为真身张开翅膀飞走。土豪身边的那个人做书童打扮,低眉顺目地站着。
感觉到一直有人盯着她,她循着望回去,这一看倒是愣住了。那老人家佝偻着背,一双眼睛极为浑浊,即便是站着不动,却也能看到他的脚是跛着的。这分明就是他们在紫云镇上看到的那个面摊上的老人家。君棠仙师喊他……刘三界。
她吃了一惊,不明白这个老人家怎么会在这里。低了头掩饰了自己的惊讶,也不说话。
那土豪见她不说话,扭头去跟凤小楼说话,语速极快,大意不过是:“如果我帮了你们,这侍女能不能赐给我。”
玉雅没来由地从心底里涌出一丝恶心,便听到老三界恭谨地唤他,“轻薄王殿下,我们今日尚有要事相商,可万万耽搁不得了。”
“轻薄王……”玉雅再次抖了一抖,能叫这个名字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玉雅姑娘是我饮血涧的贵客,倒也不是什么侍女。轻薄王莫不是嫌我这饮血涧太过无趣?”
她听到凤小楼这般回答他,便抬眼看他。没想到那土豪倒也不在意,拿着那扇子扭着有些肥硕的躯体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凤小楼身边,做了个旖旎的姿态靠在凤小楼的身上,捏着嗓子叹道:“那倒不打紧,只要有小楼作陪,我在这饮血涧待多久都是甘愿的。”
玉雅眼见着凤小楼瞬间颜色铁青却没有任何动作,快步向前走去,那燕飞绝脸上却是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刘三界在几人之间眼神流转,隐隐担忧。
几人与她擦肩而过时,唯有那书童故意放慢了脚步,从袖子中抖落了一个物件。
玉雅正要喊住他,待看清地上的东西时,声音一窒,趁着无人注意时连忙捡起塞入袖中。等他们走远,她连忙回到自己的房中,心跳急速,她好不容易平息自己的气息,从袖中掏出物件来,那是她送与君棠的白玉双鱼扇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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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便有侍卫来请她,说是凤小楼特地摆了宴席让来寻她。她随着侍卫,远远地就听到厅中杯盏交叠的声音。那轻薄王声如洪钟,哈哈大笑。她还未走进厅里,从门边冒出一个人来,掐着她的手问:“你怎么跑了。我都没醒你就跑了。要是我突然死了怎么办?”
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让玉雅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摆开他的手答道:“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玉雅想,你定能长命百岁,平平安安的。”
龙吟鼻子里哼了一声,厅里传来凤小楼的声音:“门外的可是四弟与玉雅姑娘?”
龙吟应了一声,低声叮嘱道:“进去之后尽量别说话。那轻薄王,可是名副其实的轻薄王。男女通吃,老少皆宜。听闻最近这轻薄王偏好男色与脔童,你可担心着点。若不是我饮血涧有求与他,这样的人,是万分不能让他来的。真真让人恶心。”
看他的样子,倒也可能曾经吃过轻薄王的大亏。
两人并肩入了席,凤小楼笑着道:“四弟与玉雅姑娘倒也是投缘,此刻也是一同进来的。”
“轻薄王殿下,许久不见。”龙吟入了门,又变作了那咋呼的娃娃脸,笑意盈盈。看到刘三界时,也是规规矩矩地作揖,喊了句“老人家”。
玉雅站起,微微欠了欠身道:“玉雅居于西厢房,离此间有些遥远,故而来得有些迟。真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她说这话时,却是对着轻薄王和刘三界的方向说的。
龙吟看她对着轻薄王彬彬有礼,本就不爽,而凤小楼却遥遥地朝她举了杯子致意,“姑娘进退有礼,落落大方。倒是小楼前几日怠慢了姑娘,心中甚是过意不去,希望姑娘莫要介怀。”
玉雅微微一笑,那轻薄王看着肥硕的身子却是突然闪现在她的面前,伸手虚扶了她一把,又是差点喷她一脸唾沫,笑道:“姑娘与我都是此间的客人,何须多礼。姑娘同我入席,陪我多饮几倍酒便好。”
说话间,轻薄王的手已经搭在玉雅的臂上,轻轻柔柔的往下滑。玉雅抬头朝轻薄王一看,眼里露出了退怯。
龙吟砍得心底冒火,从桌上斟满了酒就特地走到轻薄王的身边,拉住他的手说:“王相与我许久不见,先与我喝上一杯才好。”那酒没拿稳,被轻薄王的手轻轻一推,竟全数倒在了玉雅的身上。她那时又正好欠着身,淋了个透。
“四弟,怎么这么毛手毛脚的!”凤小楼大声呵斥道。
龙吟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
玉雅摆了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如果凤大护法方便的话,便让人送我回屋将这衣服烤烤干……这湿漉漉的,的确不太爽利。”
“不用那么麻烦。”轻薄王笑道,“本王最大的爱好便是送人衣服。身上带了法宝唤作“霓裳”,“霓裳”里更是装了满满的衣柜。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绫罗绸缎,想要什么样式的衣物我这都有。今日与玉雅姑娘有缘,我便送你几套。”
“沂源。”他轻声唤道,他身边的书童应声走出来。“带着姑娘去霓裳里挑几套好衣服。”
他说着话,便从身上祭出一个小方盒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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