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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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笔记-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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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他的按压,我感到从胸口传来一阵呕意,便猛地坐了起来,“哇哇”地连着吐了好几口腥臭的黑色泥水,直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我看着吐出来的那摊泥水,猛然间恶心得汗毛直竖。在那摊黑色的泥水里,有许多只米粒般大小的虫子在蠕动!
    他们几个站在周围,捂着鼻子说:“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食内虫。”老林拿树枝从泥水里夹起一个虫子,只见这玩意儿长得像蜈蚣似的,腿足很多,头上还有一对突出的暗红色的颚牙,此刻正极力地摇摆身躯想从树枝上挣脱下来。老林说:“这种虫子没有眼睛,就在泥水里生存,会靠本能从宿主的嘴里钻到身体里去,靠啃噬宿主的内脏为生。”
    他们几个都惊呼了一声,匆忙往后退了几步。我被吓得又是一阵干呕,恨不得把肠子给吐出来。老林用手把那虫子掐死,说:“不用害怕,这种东西对生存环境要求相当苛刻,离开了大烟泡子,它们的生命超不过三分钟。”
    我嘶哑着嗓子问:“大烟泡子是什么?”
    “你刚才就掉进了大烟泡子里。在这山里逢雨季时,雨水冲出来的山坑会形成一块块沼泽,上面又落上一层厚厚的枯枝败叶,就像陷阱一样,里面全是腥臭的黑泥汤子而且深不可测,这就是我们俗称的大烟泡子。食内虫就是大烟泡子里滋生出来的动物。”
    “多亏老林发现得及时啊,要不然你小子命都没了,连尸体都找不到,恐怕已经被这食内虫把心肝脾肺肾都给吃空了。”豹子在一边道。
    “别吓唬他了。我刚才听你喊那一声‘大鹏,等等我’就感觉有情况,没想到果然出了事。也幸亏那大烟泡子不是太深,否则真是神仙都救不了你了。”老林说着又看向大鹏,“大鹏,这事你也有责任。既然是两个人一组,你就要对别人的安全负责,可你完全是鲁莽行事,不考虑别人。”
    大鹏还想争辩:“可是这小子……”
    崔梦呵斥道:“老林哥说你还犟嘴?”
    大鹏撇了撇嘴,低头道:“是,我知道错了。”
    我的意识完全清醒了过来,这才明白当时我陷进大烟泡子里以后感受到的那一股奇怪的牵引力量,原来就是老林。要不是他,我这条命可能就要搁在那片沼泽里了。当下对老林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道谢。
    老林简直就是这里的活地图,按照他的指引,我们又往前赶了一段路。寻了一个山泉,我将身上洗干净了,把沾满了黑泥的衣服也洗了,铺在裸露的石头上晾晒着。此时玉蟒岭上的大雾已经消散,林子里的光线还算比较充足。
    收拾停当之后,我们再次进发。此时我们是愈发小心,毕竟这林子里面与外边的世界大不相同,不一定哪里就潜伏着致命的危险,比如大烟泡子。而更令我们小心谨慎的是,今天一直如影随形的那个“东西”始终没有露面,这个巨大的未知就像一块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步行至傍晚,就要选择露宿的地方了。这深山老林里危险重重,一不小心就能走错,所以决不可晚上赶路。老林观察地势,选择了一处林子茂密的地方作为露营地。大鹏问为什么不选择宽阔一点的地方露宿,老林说林子越密的地方,其实越安全。
    我们把睡袋扎好,为了应付危险,每个人都要轮班值夜。我睡到半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起来去换岗。老林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有风吹过树梢的“哗哗”声。老林坐在那里,抽着烟,烟头在黑夜里一明一灭。
    我走过去坐下说:“老林哥,我来换岗了。”
    “没事,你歇息着吧,这班岗还让我来值就行。你今天掉进了大烟泡子里,身体被折腾得不轻,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老林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
    “呵呵,不用客气。”老林笑道,“我也是为了报酬嘛。崔梦那小丫头说了,任务完成后,许给我一套北京的房子。”
    我赶紧道:“崔梦不会食言的。你帮了我们同门社这么大的忙,领袖一定会遵守承诺的。”
    “领袖?”
    “嗯,我们同门社的领导,最高负责人。怎么,你没听豹子说过?”
    “我跟豹子不大谈起这些事情,平时也就是喝喝酒、吹吹牛逼。”老林自嘲地笑道,“我老了,现在对于这些江湖帮派还是政治团体什么的,也没有什么兴趣。反正能给钱的,我就认为是好的。不是有句话嘛,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对了,老林哥,你跟豹子是怎么认识的。”
    “呵呵,说起这个,豹子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哦,是怎么回事?”我来了兴趣。
    老林叹了一口气,“你想听?”
    “嗯。”我点点头。
    “好吧,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给你讲讲我过去的事情。”老林又续上了一根香烟,问,“长青,你怎么看这秦岭?”
    “秦岭……”我想了一下道,“秦岭是横贯中国中部东西走向的山脉,亦是中国南北的分界线,植被丰富茂盛……”
    “那都是书上的说法。”老林打断我道,“长青,你记着,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写在书上的。”
    我好奇地看着他。
    “秦岭这种深山老林里,啥邪乎玩意儿都有,坟包里的毒蜂子、追着人咬的野鸡脖子、铺天盖地的瘴气、几天几夜也散不开的迷雾、看不见的大烟泡子。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整个中国的龙脉!从古到今,从商周数下来,有好多帝王的陵墓都秘密地修建在这里。”
    我惊讶道:“商朝当时的势力范围已经扩展到了秦岭?”
    “商朝国都虽然在河南一带变动,但势力范围却伸展到了西歧。西歧就是指的秦岭腹地。春秋时的秦穆公死了以后,墓地就选在了这里。你知道秦穆公吗?”
    我点头道:“知道,他是春秋五霸之一。”
    “对,没错!就是他!”老林的一只独眼忽然在夜色里闪烁出了明亮的色彩,“史书上说,秦穆公曾建造天台,秘供龙纹玉玦以镇日月。你想想,什么玉玦才能有资格‘以镇日月’?那得是什么宝贝。传说中,那块玉玦不是人间造出来的,而是天上掉下来的。秦穆公死了以后,那块传说中的龙纹玉玦就成了他的陪葬品。长青,你知道如果能挖到这个东西,能值多少钱吗?”
    “难道,你……”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没错。”老林转过头看着我,“我的左眼,就是为了它而瞎的。”
    
    第十篇笔记 老林的故事
    
    老林是湖南长沙人,出身于风水世家,祖上有过“不过五”这般厉害的风水先生,甚至想逆天而行,化身成龙,却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功亏一篑。随着时局动荡,中国社会几度反复,待家业传到老林这一辈时,早已中落,就连祖上那点分金断穴的本领,也只是剩得十之一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林仗着这十之一二的风水秘术,也足以让人侧目。现代社会流行火葬,看风水定吉穴这套本事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成了屠龙之术,老林干脆反其道而行之,用自己的风水本领干起了盗墓的行当。
    “老林”这绰号不是他老了以后才叫起来的,在他年轻的时候,就被道上的称呼为“老林”了。但凡加个“老”字,这意味就不一样了。老林算是中年得志,有硬本领傍身,从他第一票开始就干得风生水起。他去广西盗过越王墓,进四川盗过献忠墓,去中原挖过河南王,上东北翻过长白山,一路干下来都是大手笔,除了打出了响当当的名声外,也笼络了几位一心一意的道上兄弟。其中有一个叫“铁蟋蟀”,还有一个叫“二和尚”,三个人还插香盟誓,拜了把兄弟。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铁蟋蟀和二和尚也是精于盗墓行当的好手。尤其是铁蟋蟀,个子不高,但脑子和身手一样灵活矫健,并且喜欢争勇斗狠,道上的人都怕他,给他名字前面加了个“铁”字。二和尚跟他却相反,这人体格粗大,性格憨厚耿直,是个能靠得住的人。因为是个光头,家里又排行老二,所以被人叫作二和尚。三人中老林年龄稍长,便把二人当作弟弟看待。这三个人联手做了好几票大的买卖,可谓是黄金组合。
    铁蟋蟀脑子灵活,向来善于出谋划策。其实盗墓这行当,你看着挖出来这宝贝那宝贝了,实际上土夫子根本挣不了几个钱,这大钱都被二道贩子和拍卖商挣去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诗吗,“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一件东西倒几道手,洗白了,在拍卖会上能卖出几十万甚或几百万,但土夫子刚挖出来卖给收货商的时候,可能只有几千块钱。没办法,这种东西不能长久地留在手里,都是烫手的山芋。想挣大钱,除非你能搞到一件不世出的宝贝,让人看见就两眼发光的,这样的货你开多少价钱都有人收。
    那天三个人凑在一起,就谈起了这个事。铁蟋蟀说:“要说真正的宝贝,我还真知道一个。”
    老林和二和尚知道他素来心思挺多的,便催促他快说。
    铁蟋蟀道:“你们知道和氏璧吧?就是‘完璧归赵’故事里的那块和氏璧,据说此璧冬暖夏凉,百步之内蚊蝇不近,乃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秦统一中国后,和氏璧被秦始皇所得。始皇令人将其雕成玉玺,镌刻李斯写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再雕饰五龙图案,玲珑剔透、巧夺天工。从此以后,这个玉玺就成了国家政权的正统象征。传到汉朝这一代时,王莽篡汉,他向自己的姑姑汉孝元皇太后王政君索要传国玉玺,当时王政君大怒,将玉玺砸在地上,致使传国玉玺崩碎了一角。王莽便让匠人用黄金补上一块,称之为‘金镶玉’。然后玉玺一直传到了元朝末年,朱元璋得了天下,推翻了鞑子,元顺帝就带着传国玉玺跑到大漠里面去了,从此以后再无音信。明军数次深入大漠,说是为了清除蒙古人的残余势力,其实就是为了寻找传国玉玺,但一直没有着落。”
    二和尚一听就来了劲:“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只要找到了这个传国玉玺,就要多少钱有多少钱了?”
    铁蟋蟀点点头:“那是。”
    老林沉思道:“这是个大工程,几十万明军都办不到的事情,咱们从何下手?照你估计,找到的概率有多大?”
    铁蟋蟀说:“几乎为零。”
    二和尚瞪起了眼:“嗨,你这不是白说吗!”
    “我也是先过过嘴瘾,图个痛快。”铁蟋蟀嘿嘿笑着,忽然目光一凛,道,“说到玉,我还真想到了一个宝贝,这个不比那传国玉玺差,并且还能有地方寻去!”
    老林和二和尚急问道:“是什么!”
    铁蟋蟀神秘地道:“你们听说过龙纹玉玦吗?”
    老林自幼家训极严,多读史书,“龙纹玉玦”虽然偏门,但他也略有所闻,“史书上说,秦穆公曾建造天台,秘供龙纹玉玦以镇日月。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正解!”铁蟋蟀兴奋地道,“你们想想,什么玉玦才能有资格‘以镇日月’?那得是什么宝贝?据传说,那块玉玦根本不是人间的东西,而是从天外掉下来的宝物。秦穆公死了以后,那块传说中的‘龙纹玉玦’就成了他的陪葬品。我们要是能搞到这个东西,那真是,啧啧……”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听铁蟋蟀这么一说,老林和二和尚当场双眼放光,“你别光说不练,这秦穆公到底葬在了什么地方?”
    “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铁蟋蟀胸有成竹地道,“据史书上记载,穆公死后,葬于西歧龙脉,也就是今天西安附近的秦岭腹地。但到底位置在哪儿,老林,这就要看你的眼力了。”
    老林沉思半晌,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走,去秦岭!干完这票大的,咱们兄弟也可以洗手不干了,住别墅,开好车,左拥右抱,也过过有钱人的生活!”
    于是,三个怀揣着发财梦想的土夫子出发了,直奔秦岭而去。但如果他们知道那个“龙纹玉玦”是什么来历的话,恐怕打死也不会打它的主意。
    但这世上,谁又能未卜先知呢。
    三人直奔秦岭而去,带着全套的专业装备:洛阳铲、旋风铲、矿灯手电、登山索、爆破炸药,为了此次行动,老林甚至把压箱底的东西都带了出来——金刚伞。金刚伞是土夫子的盗墓利器,水火不惧,百刃不透,打开之后可以抵御墓中各种机关的暗器,乃是用百炼精钢混以稀有金属打造,通体钢骨铁叶,是盗墓一行中不可多得的利器。
    到了秦岭之后,老林极目远眺,施展起自己祖传的风水秘术本领来,看到整座山脉走势奇特,龙形虎现,藏风聚水,加之山林幽壑,大谷深涧,不由赞了一声:“好一处龙脉!”
    听到他这么说,铁蟋蟀和二和尚兴奋道:“老林,秦穆公的墓穴果真在这里吗?”
    老林眯着眼睛,看着山脉走势,心中在迅速地计算着。良久,他将手指指向了玉蟒岭的后面,定下了这奇山墓穴的方位。
    这个过程行内人就叫作“寻龙点穴”。所谓寻龙,便是攀登山脉高峰可极目远眺处,看山脉的整体走势,观察山形是如何出身和剥换、行走,然后经过反复开帐,穿帐过峡,束气,行到有河流、湖泊的地方,山势与水脉会阴阳交配,化气结穴,这一过程就是寻龙。而点穴,就是确定墓葬的具体位置了,这个要在寻龙的基础上进一步完成。
    三人在地图上做了标记,拿罗盘定了方向,便朝老林定的方向进发。一路上也遭遇了很多情况,比如追着人咬的野鸡脖子,性格暴躁凶猛好斗的山魈,莫名其妙的大雾和能让人窒息的瘴气,以及隐蔽在落叶下面的大烟泡子。但三人凭借多年丰富的盗墓经验,一一化险为夷,暂且不表。
    可当三人翻过玉蟒岭后,就发现出问题了。老林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一直跟着他们,却又始终察觉不到对方的行踪。他害怕自己太敏感了,就旁敲侧击地跟铁蟋蟀说了一下,没想到铁蟋蟀也有这种感觉,他还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一直憋着没说。三人合计了一下,确定这林子里肯定有什么东西。
    三个人都是惯走江湖的主,向来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营生,所以对莫名的追踪者倒不是害怕,而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路跟着三人的行踪而不被发现?要知道铁蟋蟀的眼睛比鹰还毒,老林的鼻子比狗还灵,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动而不被发现的,那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他们商议了一下,敌在暗,我在明,那么不如主动一点儿。老林朝四周抱了抱拳,朗声说道:“一路上跟来的朋友,辛苦了,想必也是一个道上的,拜着同一个祖师爷,吃着同一口行内饭。既然都是同行,那么有钱一起赚,大家一块儿发财。这荒山野岭的,我们能在这儿相遇,也算有缘,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哥儿几个方便的话,能否现身露面,与兄弟们一起做了这票营生,见者有份。我老林跟几位兄弟从长沙来,身上有点南派的小功夫,虽然不入各位的法眼,但要是想在暗中黑了哪个,也不是那么难!”
    老林这一番话讲得掷地有声、进退得度,该给的面子给足了,该亮的底气也亮了,按说真要是道上的朋友,怎么着也得出来亮亮相了,可怪就怪在老林这一番话如同石沉大海,半晌连个回音都没有。二和尚沉不住气了,说:“这帮人装神闹鬼,咱们不用搭理。只管开了那秦王墓,找到龙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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