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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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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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着两幅字如获至宝般的老爷子撇撇嘴,不满地嗅了嗅鼻子小声嘀咕道:“偏心的丫头,老头子我提了快半个月的蚕豆都吃不上,这没良心的混小子一现身,倒是就给煮上了!”

    将那套高人范十足的渔具靠院角一隅,李云道嘻笑着对老爷子道:“您前头赏字儿去,我去厨房看看师姐就来。”

    老爷子哼了哼,说了声什么“君子远厨庖”的古训,但还是刻意放慢脚步,实在是那厨房里的雪菜蚕豆香味诱人。

    厨房里围着青色围裙的阿荷板着脸托腮看那锅里冒出的蒸汽,一气那臭小子半年无音信,二气坏家伙也不知道跟来哄哄人,三气那人见面就知道欺负人……想着想着,阿荷师姐便红了眼眶,却见那张笑脸映入眼帘。

    “嘻嘻,师姐,都说用心做饭才好吃哩,你这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愁绪满肠,做出来的东西可不好吃哩!”那坏人笑嘻嘻蹲在她面前,学她的样子托腮发愁。

    阿荷抽了抽鼻子,想笑,忍住,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柔柔道:“不许学师姐说话哟……”

    坏人突然凑上来,长长地深吸了口气。

    阿荷吓了一跳,连忙拍着胀胀的朐口:“吓死个人了,你干什么哟……”

    那刁民坏坏一笑:“对,就是这个味道。”

    阿荷好奇问:“什么味道?”

    那人坏笑道:“师姐的味道。”

    阿荷师姐顿时满面飞霞,小声吱唔道:“就知道欺负师姐哩……”

    那人嘿嘿一笑:“可不敢,师姐的姐姐是母老虎,在北京提醒我好几次,敢欺负师姐的话,人家就要一路南下带我进宫当太监。”

    阿荷甜甜一笑,嘴角梨涡秀美动人:“这到是像姐姐的风格。”

    那人苦着脸问:“同是接天莲叶的田田荷,怎么师姐就这般的盈盈欲滴娇羞欲语,那位红荷姐姐实在是……唉……”

    阿荷师姐似乎真怕李云道生了自家姐姐的气,连忙拉着某人的手,急道:“师弟不要错怪了姐姐,姐姐从小在大户人家独自长大,性格不泼辣些就会受人欺负,其实姐姐很好哩!”

    某人皱了皱鼻子,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是很好哩!”

    阿荷师姐作势欲打,突然想起怎么就原谅这个坏家伙了呢?半年哟,一去半载无音讯哎……

    “师姐师姐,我从北京给你带了最好的手工布,你上次不是说再寻不着那种布了吗?我替你找着了。”那坏家伙指了指刚刚费力拿进来的一堆事物。

    阿荷微微一愣,随即眼眶微红,当初只是随心感慨了一句,没想到这混小子倒真是上了心。

    “师弟有心了,你去书房伴老师说说话吧,君子远厨庖哟……”阿荷擦了擦眼角,便将小师弟往门外推。

    别墅的,但为了老人进出方便,校方愣是请开发公司将书房挪到了相对便捷的一楼。李云道推门而入,墨香扑鼻,书房面积算不如苏州家中的那般规模,却也不小,布置种种,也是费极了心思。

    “老爷子,看来人家江大为了留住你,没少花血本啊!”在老爷子面前,李云道便没了拘束。

    老爷子扶了扶老花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抚摩那泛黄宣纸:“不错不错,的确是老师亲笔。”

    坐在书桌对面的李云道难得认真地道:“是爷爷托我转交于您的。”

    老爷子一愣:“老首长?”

    李云道diǎn头。

    随即,这位在中国乃至世界哲学界享誉盛名的老人老泪纵横,哽咽道:“十年动乱,老师被打入牛棚,幸好有老首长在太祖面前呈言,这才有了太祖之后那句‘北大有个冯友兰,搞唯心主义,我们若要懂diǎn唯心主义,还要找他’,如若不是这样,唉……没想到,老首长连老师的墨宝都尽心尽力地保留着……”

    李云道沉默不语,老人将冯大师手书交给他的时候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只想着能为子孙后代多留些瑰宝”,但那个时代保留一份这样的东西,其中的凶险不足为现代人所道。

    老爷子生怕眼泪滴到宣纸上,止了泪却止不住看到那墨那字时的思绪种种,李云道也不吱声,只听着老人絮絮叨叨,说些那个年代的意气风发,那年那月那日,如今在世界哲学体系自成一派的老人也还是个被老师打了会哭被夸了会笑的孩子。

    阿荷出奇地没有来打扰师生俩儿的回忆,只在接近饭diǎn的时候,才慢慢推开书房的门,却见老人抱着泛黄宣纸在躺椅上睡得深沉,轻轻的呼吸间,时不时还夹杂着儿时才用的方言软语。老人身上盖着件衣服,衣服的主人却也趴在一旁的书果上。

    睡梦间,口中念念有词。

    爷爷,走好啊。    手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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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谢风流,堂前飞燕,金陵帝王州。

    机场高速,车多如织,幸好颇难得的是个碧天万里无云的日子,堵在高速上倒也不至于太过于心塞。周秀娜回头偷偷看了一眼一别近半年的上司,半年未见,这个年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年轻男子身上又多了几份说不出的深沉气质,不知为何,此时的李云道总让她想起“君子温润如玉”的名言。

    开车的是刘晓明,李云道亲手从姑苏市局挖来的心腹,得知李云道交流期满而且还顺利从公安大学青干班毕业,江北分局里头最高兴的莫过于跟李云道走得较近的几人,今天也是他俩主动提出要来机场接人。

    “李队,前段日子看沈队回来了,大伙都在琢磨你是不是在京城待得乐不思蜀了,不愿意回江宁这旧朝古都来了。”刘晓明是打心眼儿里开心,对于李云道这位走得比自己更快更高的兄弟兼伯乐,他是由衷地佩服。

    周秀娜咯咯地笑着道:“队长,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大伙儿可惦记您了,尤其是颁集体二等功那次,所有人都觉得,您没能来亲自领奖,真是太遗憾了,那二等功主要还是您的功劳。”周秀娜是实心眼儿,说话也直接,逗得刘晓明直乐呵。

    “李队,娜娜可没撒谎,您不在,所以没看到颁奖那天,邱文杰的脸差点儿就气绿了。”刘晓明看了一眼后视镜,镜中的年轻上司微笑点头,他才接着道,“老严走了以后,这半年局里倒是安生了不少。”

    “二等功是大家的功劳!”李云道笑着摇头道。

    从北京回江宁,李云道自然不会忘了有备无患的古训,江宁如今的局势看上去纷繁复杂,但总体上却是平稳的。从大局上来看,林市长这半年倒是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在不断巩固之前拿下的优势,近几个月的重点还是抓经济数据,毕竟他是一市之长一府之脑,很多事情必须用数据说话。市局这一块,韩国涛倒是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汲取港台地区优秀经验的巡警制度已经开始初步推行,只用了半年时间,韩国涛便已经能与邱系人马旗鼓相当,在李云道回京前,韩国涛更是抓住邱系的一处小辫子,拿掉了邱文杰身上江北分局局长的职务,原江北分局常务副局长高兴文升任江北分局一把手。高兴文还有两年就要退休,自然依旧不改之前和稀泥的手法,整个江北分局近来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周秀娜看李云道脸色还不错,转过头,偷笑着压低声音问道:“队长,我听说一个消息,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刘晓明也竖起了耳朵,周秀娜的背#景他也略知一二,能从她嘴里出来的消息,十有八#九不是空穴来风。

    李云道微微一笑:“什么消息?”

    周秀娜看了一眼刘晓明,道:“晓明,你可不能出去乱说。”

    刘晓明立刻做发誓状,周秀娜这才又回头过,小声道:“我听说市局里有人提议让李队坐老严之前的位置,但有人拿队长资历太浅不能服众做文章。”

    李云道点点头,周秀娜说的事情,回京城前韩国涛已经跟他通过电话,提拔已成定局,但是韩国涛是力挺李云道拿下江北分局政委的位置,而邱文杰一系人马竭力反对,只愿意让出市缉毒大队副大队长的位置,两方意见到现在仍旧僵持不下。原先的副大队长在前不久的一次任务中惨遭毒手,空出来的位置虽然级别还算不错,但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就算是干刑警的也少有愿意去缉毒口子上挨枪子儿的。其实从内心出发,对于李云道自己而言,两者皆可,只是江北分局的局面才稍稍打开,现在就拱手相让,实在是太过可惜。

    闻言,刘晓明笑了笑道:“队长,反正不管你去哪儿,只要你呼唤,我第二天就卷铺盖报到!”

    周秀娜也想不甘示弱,但估计琢磨着缉毒这活儿不太适合女孩子,瞪了刘晓明一眼:“就你最忠心,就你最会说……”

    李云道摇头笑道:“不管我去哪儿,你们都要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这才是关键。”

    刘晓明耸耸肩道:“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到哪儿不是干活!”

    周秀娜掐了他一下,小伙子明快地笑着,却没注意身旁副驾位置上小美女的幽怨眼神。

    李云道微笑不语,看来他没在江宁的这小半年,两个年轻人倒是碰撞出了一些风花雪月。这是好事儿,刘晓明在刑侦业务上是一把好手,虽然他总是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挂在嘴上,但李云道还是希望这位他从姑苏挖来的心腹能在江宁这块风水宝地上实现事业和爱情的双丰收。

    “队长,您不回局里?”周秀娜打量着车窗外的小区,好奇问道。

    李云道笑道:“一走就是半年,我那位老师当真要将我吊起来抽鞭子了。”

    江宁大学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的一流学府,在引入师资力量上比起小家碧玉的苏州大学要大气得多,似乎生怕留不住这位在世界哲学学术界颇富盛名的老人,竭尽了各种办法来留住这位只愿客座当博导的老人,其间更是大手笔地将一处环境优雅的中式别墅划到了老人名下,却被老人一再拒绝,最后拗不过那位号称要将江大打造成华夏第一流高等学府的老校长的盛情,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在宁期间的别墅使用权。

    别墅建在离江大不远的地方,单地皮就价值万金,便不用说套上一流开发商的品牌价值。小区中央有处人工小湖,一到傍晚,就会看到戴着草帽的老爷子在湖边的躺椅上垂钓养神。一开始湖边插着“禁止垂钓”的警示牌,小区的保安一看到老人就拐弯抹角地想来制止,却总是被一个穿着一身荷绿布裳的俏少妇拦下来,好话说尽,当日保安只好作罢。第二天老爷子又来,第三天还来,眼瞅着不对的保安只好向上汇报,最身为江大老校长得意门生的地产公司老总干脆大手一挥,直接让保安直接拔了警示牌,另外还时不时安排人偷偷儿放些种类不同的鱼苗进去,老校长说了,总让老爷子钓些鲫鱼上去,太单调了——私下里,曾有人听那位求贤若渴的江大老校长说过“只要能留住这个国宝,就算是让出半个江大又如何”这类类似的豪言壮语。

    得,老爷子今儿又来了!趁老爷子甩了饵正在池边打盹的功夫,热心的保安小伙儿悄悄地给支了把颇大的遮阳伞,转身就看到那藕荷布裳的少妇盈盈走来,素手拎把竹篮,篮中菜叶翠绿如油。

    “总是麻烦你啊,小周师傅,我劝了老师好多次了,他就是不听哟……”俏少妇歉意地笑着,看着保安小周,有些无奈。

    保安小周连忙摇手,小声道:“不打紧不打紧,领导吩咐了,只要老爷子开心,上房揭瓦都成!”

    那被老人称为阿荷的绿裳女子莞尔一笑,看着老人的目光如同打量家中调皮不听话又惹人疼爱的小童:“都说老来少老来少,一点儿都不假哩!”

    小周很喜欢看阿荷姐姐的笑容,笑起来温暖得像老家母亲年轻时的样子,他也很喜欢听阿荷姐姐的声音,粘粘糯糯的江南口音,听了就好像夏天傍晚的清风,清爽宜人。

    走到老人身边,阿荷款款地弯腰放下竹篮,看一眼打盹偷懒的老人,无奈摇头:“钓鱼也不上心,老师不是经常说一心不可二用,打盹算不算呢?”

    原本以为已与周公会面的老人突然乐滋滋道:“这叫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阿荷做了个刮刮脸的羞人稚气动作:“老师羞不羞!人家明明说了禁止垂钓,您还天天跑来让人家小周为难。”

    老爷子装作没听见地搓搓手:“咦,有鱼上钩!”

    阿荷吃惊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水面,微嗔地白了老人一眼:“让老师好好剥蒜便不听,便要学人家直钩垂钓,这世上哪有那么傻气的鱼?”

    老人动了动手上的竹竿,自得其乐道:“有我家阿荷这样的美饵,看,这又来了一条嘛!”

    绿衣布衫的少妇便不再相信老人说的假话,又起身帮老人挪了挪那只永远没鱼进帐的水桶,可是不知为何,桶中水面竟倒映出一张熟悉的坏笑脸庞,唉,小师弟那个坏家伙,一走半年了哟……

    阿荷突然身子一颤,恼羞成怒地回头就想教训某个胆大包天的登徒子,却听到那人乐呵呵地喊了声:“师姐!”

    阿荷一愣,随即揉揉眼睛,这才确信面前是真是那个离开了近半载的小师弟,先是惊喜,随后突然板下面孔,闭口不语,最后竟然直接捡起地上的竹篮,不理老爷子,也不看那坏人一眼,径自离去。

    某刁民目瞪口呆,只好蹲在那直钩垂钓的老人身边,摸着脑袋做贼心虚道:“老师,我回来喽。”

    老人轻轻哼了哼,就是不理你!

    某刁民又道:“老师,我给您带礼物了。”

    老爷子充耳不闻,还是专心致致地看那永远钓不上鱼的碧绿水面。

    某刁民接着道:“老师,是无极天师的墨宝哦。”

    老爷子咽了两口口水,嗯,只是有些口干。

    某刁民嘻嘻一笑:“老师,还有冯大师的手书哟。”

    老爷子是冯大师的关门弟子,师尊手书大多在十年动乱期间被付之一炬,此刻听闻手书现世,又岂有不动心之理?混小子,一走半年,说到底还是有些良心的!    初夏荷塘,锦鲤朝天。孤茎引绿,碧叶翻风,绿水莲花,双影分红。那人坐在池畔台阶上,身边围着群孩子,难得能将中国古诗词中颂荷赏莲的词句娓娓道来,原本生辟而晦涩的诗句在他的讲解下仿佛拔云见日般其意自现,孩子们难得听得津津有味。

    见那人的第一面,秦潇潇看不出他到底有何与众不同,只是好奇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山中刁民如何能得蔡家菩萨的另眼相看,而后种种,她更认为是老爷子爱屋及屋,多半是给了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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