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东西就休息,明天还要翻山呢。”唐紫真将烤好的蛇肉放在树叶上,递到了柳听画的面前。
柳听画看了那蛇肉半天,好像这蛇肉仍会跳起来咬他一口似的。
唐紫真却不再理会,自己也拿了一块,吃了起来;嗯,不错,虽然没有盐,可是味道还不赖,她厨艺不行,可这野外烧烤的本事却不逊色,毕竟也是训练之一。
柳听画小心地拿起树叶,包住蛇肉,闭上眼,虽然害怕,动作却不失优雅地小小咬了一口,缓慢地嚼了两下后,这才睁开眼,原来蛇肉真的不难吃。
这样的味道,他还从来没有试过,于是,又咬了一小口,一口又一口。
唐紫真见他吃完,便再递上一块,柳听画居然连着吃了三块,觉得肚子有些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吃了这么多,对着唐紫真递上的第四块摆摆手,“谢谢,我……吃不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二更……没了……去写凤舞……
第58话 累赘
唐紫真扬扬眉,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男人胃口都这么小,蝶起也吃的不多,害她怎么喂也喂不胖,这个皇子也吃的同样的少,她见过胃口最好的男人,就是那小蛇了。
见他吃饱了,唐紫真也快速地将剩下的蛇肉吃完,就着木筒喝了两口水,就见柳听画睁大了凤眼看着她。
柳听画看着喝着水的唐紫真只觉得脸颊发热,那……那个……那个木筒,他才喝过……她怎么可以……
可在对上唐紫真质疑地目光时,才反应过来,如今这荒郊野外的,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规矩,然而,自幼承受的庭训,让他无法克制地羞红了脸,好在火光之下,他的浓妆掩盖了他脸颊上的红晕。
唐紫真见他垂下了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那个兴趣深究,盘腿打坐,“你休息吧,我会守夜。”
柳听画小小声地道,“谢谢。”便抱着喜服靠在身后的树干上闭上了眼,知道明天还要赶路,害怕成了她的累赘,被她丢下;他知道,从小只见过皇宫的他,若是一个人在这林中,不到半日便会丧命于此了。
听见他的呼吸声渐渐均匀绵长,唐紫真这才睁开了眼,看见他好像护着什么宝贝似的将那喜服抱在怀里,可整个人却缩成了一团。
于是,脱下外袍盖在他身上,这林中本就阴寒,若是他病了,麻烦的那个人绝对是她。
这一夜,柳听画似乎睡得并不安稳,身子靠着树干来回翻动;看来是睡惯了高床软枕,不习惯这潮湿僵硬的地面;他弯眉紧蹙,整个人缩在唐紫真的外袍下。
唐紫真闭目盘腿,养神之余,侧耳聆听四周;直到身体的生物钟自然启动,她抬碗看了看表,真是晨光破晓之时,只是这密林之中,连阳光都没有,只是隐隐透了些光进来,没有那么黑。
再看了看指南针,唐紫真确定了要走的方向,开始熄灭篝火,她的动作惊动了柳听画,蓦地惊醒,他坐起身,身上覆盖着的外袍滑落而下,他有些怔愣地看着落在膝头的外袍,这,是她的……
“要走了吗?”柳听画抱着喜服和唐紫真的外袍踉跄地站了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疼,头有点蒙蒙地发重,可是又怕被她丢下。
柳听画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外袍,她,应该不会这么丢下他吧!
“准备好了吗?”唐紫真问站在那里垂头不语的柳听画。
“噢!”柳听画猛地抬起头,伸手递过外袍,“你的。”
唐紫真接过外袍穿上,上前一步,却见柳听画退后一步,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道,“那个,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以自己走。”
唐紫真再次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直接转身走人,虽然不至于用轻功,却也不算慢,既然他要靠自己,那就最好跟的上,否则,依他的速度,半个月都翻不过这座山。
柳听画在她身后跟得很辛苦,今天的她,步伐快了许多,他只能努力闷着头小跑着,想要跟上她的步伐。
渐渐地,面前的树木越来越稀疏,可见度也渐渐增加,唐紫真最终站在了山峰下,接下来就是爬上山顶。
她回过身,只顾埋头小跑的柳听画一头撞进了唐紫真的怀中,唐紫真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他的腰,才没让他跌倒在地。
柳听画站稳了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趴在这女人的怀中,连忙推开她,后退几步;他此刻已然发丝散乱,脸上的妆也花了,狼狈不堪;而他只能感觉到脚疼,却又不敢开口告诉她。
就算她不会丢下他,可男女授受不亲,他是沉雾国未来的太女正君,怎可与别的女子如此接近,不合礼教。
唐紫真对于柳听画这么剧烈的反应实在是无言以对,只能道,“今天天黑前我们要到山顶。”
带着他,她已经拖慢了行程,而这皇子还在这里跟她说什么“授受不亲”。
唐紫真转身就开始向山上走去,这里怕是少有人烟,几乎没有山路,只能沿着石头间的缝隙向上走,若是她施展轻功,不用天黑就能到山顶了,估计半夜便能到达山下城外了。
唐紫真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身后不远处努力攀爬的柳听画,他将喜服绑在腰间,四肢并用地拼命向上爬,还要不时地提着极地的裙摆,不时地摔上一跤。
可就是这么辛苦,他也没有开口求援,只是努力地跟在她的身后,尽最大的努力跟上她,这样的韧性,倒是让唐紫真缓了心中渐生的怒火。
唐紫真抬头看看天色已暗,而此刻她身处之处,仅是半山腰,一旁有个隐蔽的洞口,看来今日只能在这山洞里过夜了。
看着还在努力攀爬的柳听画,唐紫真在四处转了转,用军刀砍了些树枝,等下用来生火,等她将树枝收了一大捆抱在怀中时,柳听画这才走到离唐紫真不远处,靠在树干上不停地喘着,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抱着树枝的唐紫真,问道,“不是……要……要上……山顶。”
“你还能爬?”唐紫真反问道。
柳听画抚胸急喘着,却没有答话。
“今夜在这里歇息吧!”唐紫真向着山洞走去,放软了口气,出身皇家,遇见这等境况,不哭不闹,还能耐着辛苦,苦苦跟着她到现在。
不过想到他说男女授受不亲时的样子,唐紫真的唇角不由微翘,还真是守礼啊!
唐紫真径自走进山洞里,打量了一下,在洞中开始搭起木柴,淋了少许的酒,一下便生起火来。
柳听画这时方才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进洞中,在离火堆不远处的石头边坐了下来,斜靠在大石上,似乎透支了一般。
“我去找点吃的。”唐紫真说完,起身向外走。
柳听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睑半阖,看来这截山路对他而言,异常的艰辛。
唐紫真出外转了一圈,打了只山鸡,在溪边清理干净,打了水,还顺手捉了一只兔子,明天要么烤来当早餐,要么就放了。
等唐紫真回到山洞中,见柳听画闭着眼,靠着大石似乎睡着了,这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他的发髻早就散乱不堪,脸上更是花成一片,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了。
唐紫真脱下外袍盖在他身上,将山鸡放在火上慢慢烧烤,见烤得差不多了,这才放在树叶上,用军刀切成小块。
昨天她就发现,这皇子就算是腹饥,也能保持他的优雅,那是一种自幼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
“喂,起来吃点东西。”唐紫真出声喊道。
可柳听画毫无动静,依旧那么靠着,似乎睡的很熟。
唐紫真起身来到他面前,伸手推了推他,却在触及他的肩头时,感觉到异常的体温,连忙探手覆上他的额头。
他,在发烧。
唐紫真连忙将外袍铺在地上,解下他腰间的喜服,放在一旁,将他放倒,他根本不是在熟睡,而是昏迷了。
唐紫真掏出怀里连翘的药包,翻出退烧药给他服下,明天一早应该就会退烧了。
唐紫真随意吃了点东西,索性将内袍也脱了下来,替他盖上,自己仅着单衣盘腿坐在他的身边。
可是直到半夜,柳听画的高烧依旧没有退,唐紫真不由奇怪,照理说,连翘的药不会没有效果,他应该是昨夜收了点风寒而已。
唐紫真想了想,还是脱下了他的内裙,想要检查他是否受伤,却在褪下袖子时,发现他布满了大大小小伤口的手。
唐紫真看了片刻,立刻俯身想要褪下他的鞋,这才发现,他大红的绣花鞋上有着暗红的血渍,那薄薄的鞋底根本不适合走山路,早已磨破。
唐紫真不敢硬是脱下他的鞋子,于是拔出军刀,一点点地将鞋子割破,可是还是有大部分黏在伤口上,她不敢硬来。
唐紫真找了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千寻总是说这军刀削铁如泥,就试试看吧,不过几下,一个小小的粗糙石锅便出现了。
唐紫真将石锅架在火上,再把木筒里的水倒进石锅里,索性出去找了块大点的树干,用军刀挖了个木桶,和一个小木盆,去溪边打来水。
而石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唐紫真将水在小木盆里调好温,又将自己的衣摆扯下,撕成布条,用其中一块沾着温水,一点点地浸湿柳听画脚上的伤口,缓缓将沾着的布条揭下来,却还是引起了听画的轻哼。
唐紫真见他脚上除了石子的划伤,还有着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破了,有的却还没有,她小心地替他挑破,挤出脓水,再用温水清洗干净,上了连翘的伤药,用布巾裹好伤口。
再用同样的方法替他的双手上药、包扎,估计是手脚上的伤口,加上夜里的寒气,引发了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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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话 滋生
唐紫真一直守着听画,直到洞外透进了丝丝白光,这大半夜,她不停地替他更换着冷敷布,而他的热度也终于渐渐消退。
而在替他覆上冷敷布前,唐紫真用温水替他擦干净了被灰尘、泥泞和胭脂弄花的脸,呈现在唐紫真眼前的容颜没有了那浓妆下的艳丽,娇柔之下多了一份清丽,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洞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唐紫真暗叹一声,看来今天是无法继续上路了。
昨天忙了一夜,也没有吃东西,唐紫真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了肚子饿的感觉,于是起身来到火堆边,加了些干柴。
再将昨夜的鸡骨剔了出来,先用石锅将昨夜烤好、切块了的鸡热了热,取出后,加了水,放了鸡骨进去煮,貌似鸡汤,她只能,也只会这么煮了。
唐紫真吃了几块鸡肉垫了垫,就感觉到听画渐渐变得沉重的呼吸声,于是来到他身边,见他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抖动,缓缓睁开。
听画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可手脚却没有了昨日的疼痛,传来阵阵舒心的清凉,他缓缓睁开眼,视线渐渐清晰时,对上的,是一双温和的黑眸。
他微怔,这才想起了发生的种种,身子缩了缩,她挥舞刀子杀人时的冷厉,他怎么都无法忘记。
“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吃药吧!”唐紫真转身去拿刚刚热好的鸡肉,莫名的,不喜欢他怕她的样子。
听画想要撑起身子,下意识地用手撑地,不由痛呼一声又跌落在地。
唐紫真在他出声痛呼的同时就来到他的身边,单手托着他的背,扶他坐起身,听画感觉到她在他身后透着温暖的手掌,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她;虽然知道她是好意,却仍是无法克制自己烧热的脸颊。
“手脚不要乱动。”唐紫真叮嘱了一句,这才再次转身去拿吃的。
听画这才警觉怀中似乎少了什么,眼光一扫就看见整齐地摆放在身边的喜服,轻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包扎好了,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是她吗?她又怎么会知道?看着脚上层层包裹的白色布条,这是……
“吃东西。”唐紫真将一块剔去了骨头,被切成小块的鸡肉递到了听画的嘴边。
听画怔怔地张口吃下了鸡肉,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是没有被人服侍过,却从来没有被女人服侍过。
他记得,初见她时,她好似索命的阎罗一般,却会带他逃命;一路上,他总是怕她会丢下他,可她却会将外袍给他取暖,虽然有些恼怒他的拖累,却从来没有责骂过一句。
她,和他见过的女人都不同,完全的不同,听画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她,她左耳上的耳饰明明就是男子之物,从来,也不会有女子会戴,那会有损女子的气概;为何,她戴着,却不会?
而她,又是为谁而戴?
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和其他的君侍们都费劲了心机想要讨好母皇,母皇别说喂食了,就算是杯水也不曾替他们端过。
还是说,普通人家的女子会做这种事?
听画想要开口道谢,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踌躇了很久,咽下了口中的鸡肉,这才嗫嚅着道,“请问,小姐如何称呼?”
唐紫真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他偷偷打量的目光她怎么可能没有看见,他几乎不敢正眼看她,现在却想到要问她的名字,这样中规中矩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或许,这样的男子,才是女尊国里真正的男人吧!
“唐紫真。”唐紫真包上大名,转身去火堆边,倒出用石锅熬出来的鸡汤。
“听画谢过唐小姐的救治之恩。”听画手脚都不能动,只能坐着,微微躬身,向唐紫真行礼致谢。
“不用。”唐紫真回他简单的两个字,走回他身边,让听画就着木筒喝了一口鸡汤。
听画抿了抿唇,这汤……很难喝……他看了看唐紫真依旧放在他唇边的木筒,垂下眼睑,又喝了两口,摇摇头,示意够了。
听画想着,女子都不擅厨,而她怕是知道鸡汤补身,所以才将鸡骨放进汤中熬制,却没有任何调料;不好拒绝她的好意,便又勉强喝了两口。
“你休息一下,等下再吃粒药,你的风寒应该就没事了。”唐紫真重新回到火堆边,将鸡汤倒进木筒内,去外面用雨水将锅洗净,又接了些水回来煮上。
他病才好,不适合喝生水。
听画并没有睡,只是倚在大石上,看着她忙碌,这样的她,和那天挥舞着寒刀,冷凝嗜血的她完全像是两个人,那些黑衣人到底是来杀她的,还是来杀他的?
听画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直到唐紫真再次来到他面前,手掌摊开,一粒黑色的药丸置放在她白皙的手掌中。
听画服下药后不久,就因为药效发作而昏昏欲睡了,唐紫真扶着他躺下,想着他唤她唐小姐时的样子,唇角一翘。
唐紫真无事可做,便盘腿坐在听画身边,按照内功心法中的方法调适内息,可身边人翻来覆去的动静终于让她睁开眼,看着那在她的内袍下蜷缩成小小一团的人。
唐紫真轻叹一声,这山中露重,地气阴寒,看来不得不授受不亲了,想到他那正经拒绝的样子就不觉莞尔。
唐紫真将听画抱起,坐在外袍上,靠着大石,让他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再用内袍盖住两人。
洞口附近唐紫真撒了连翘的药粉,倒也不担心会有什么野兽进来,怀里的听画身子很软,散发着淡淡的处子幽香,让唐紫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索性也闭上眼,小憩一下。
听画睡的很熟,这感觉,比自己丹妙阁里的软衾还要暖和,他蹭了蹭,脑中有些记忆渐渐清晰,他蓦地睁开眼,这是……
听画的脸立刻烧了起来,他怎么会睡到她的怀里来?礼官说过,除了自己的妻主,绝对不能同其他女子有亲密,那是□。
可是,为什么他此刻除了害羞,不觉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