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街99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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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街99号的微笑-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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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琦觉得,牛的主人显然比牛兴奋一百倍。
  “在浪漫花都所孕育出来的小孩,一定会与众不同的。”斐丽继续沈醉在她的怀孕之旅中。她一向有个习惯,就是想要的东西,就非要得到不可。
  “你从前不是视怀孕为女人美丽的终结;把孩子看成生活品质的毒药吗?”费琦不解。
  “是一首歌改变了我的想法,你等我一下。”斐丽神秘兮兮地走出会议室。
  突然,公司的音乐一改从前,流泻出温婉柔情的乐声和歌声。
  “IhavebeentoNiceandisleofGreece……Andlhaveseensomethingsthatawomanain'tsupposedtosee。Ihavebeentoparadise。ButI'veenevertome。”
  费琦知道,这是一首听起来很美丽,其实很悲哀的歌。
  女歌手用他动人的声音唱着:“我曾到过威尼斯、希腊……在游艇上啜饮香槟,向他人炫耀我拥有的……我曾到过天堂,但那从不曾是我。”
  当一个人终于拥有了一生追求的东西,却发现拥有这些东西的人,原来已经不是自己了,这还不够悲哀吗?
  “……有时我哭泣,为我不曾出世的子女,或许,有了他们,我的人生才算完整……我曾到过天堂,但那从不曾是我。”斐丽随着乐声深情哼唱着。
  “谁放的鬼歌,把我公司的格调,整个都破坏了。”一把将门推开,铁青着脸的少中,刚好站在墙上女战神斐丽和卡门伊莲之间。
  显然,这首歌改造了斐丽,却没有感动到少中。
  “是……”斐丽正要开口,啪嗒一声,伊莲和小津紧接着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今天临时把大家召来开这个会,主要是要和大家宣布一件事情。”少中清了清喉咙,非常慎重其事的样子。
  费琦瞥见斐丽那一抹“将为人母”的光芒,在她眼中越灼越烈。
  “过几天我和斐丽计划要到法国去。今天早上我突然听到一个消息,一直想找东方模特儿当服装代言人的设计师Adam,最近要在巴黎发表一场服装秀。你们三个是目前公司极力栽培的Model,所以,我想掌握这个时机带你们过去……”水中仍然滔滔不绝说着,斐丽逐渐黯淡的眼神,却像一颗生命短暂的流星,就要殒损坠毁。
  费琦推开桌子:“再过几天,我的广告就要开拍了,我不想因为这趟旅行而做顺延。”
  说完,她正视着少中温度逐渐升高的脸,并不让自己的余光去打探斐丽的表情。因为她知道,那对一向骄傲的斐丽而言,是很残忍的。
  “过几天,我和我男朋友要到金山去露营,我……我可不可以也不要去呀?”刚满十八岁的小津,用半询问半撒娇的口气,小心翼翼地说。
  “露营!你有没有大脑呀?你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露营,宁愿选择去金山睡帐棚,而放弃到巴黎去拓展视野的大好机会?”少中将对费琦的怒火,集中火力,一把倾烧到小津的身上。
  “人家……人家难得和男朋友单独去露营嘛,而且他就快要去当兵了。”对热恋中的小津而言,只要能和男友多一分独处的时间,就是掌握了人生大好的机会。
  “你那个两手空空的男朋友算什么飞机呀?等你大红大紫了,还会愁没有男人陪你去什么乌金山露营吗?到时候,你就算想搭个蒙古包睡也没人敢反对!”少中的火温沸腾到最高点。但是他尖锐的话,并没有动摇小津的决定;一字一句,却像细刺一般,结结实实地,全扎进了斐丽的心里。
  “你可以和斐丽先去探看一下那边的情况嘛,就算我们去了,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呀,反而绊手绊脚的。”费琦的口气比少中更坏。
  “你们搞什么飞机呀,我以为你们的反应会很热烈,会满怀感激的……”少中觉得这班女人简直不知好歹。
  “我要去。”伊莲突然说。
  她斩钉截铁的决定,缓和了少中的怒意。但她看似解决了尴尬的场面;其实才真正为窘境制造了开端。
  费琦觉得功亏一篑,自己像一个正胀满的汽球,冷不防被恶作剧地扎了孔一样地泄气。
  会议结束后,异常安静的斐丽站了起来,她有些失神的脸,刚好将墙上,自己那一张曾经充满侵略性的脸完全遮掩住。而挂在一旁的卡门,那一双被蕾丝扇半遮着,烧着野火般的眼睛,彷佛正虎视耽忱地,脱在斐丽的身L。
  斐丽伸手要拉开会议室的门。她用眼睛计算着手和门把的焦距,似乎有些失算,要开启大门的右手,突兀地扑了个空。
  对自己可笑的手势觉得困窘的斐丽,回过头来,看看大家,看看少中。欲言又止。
  她发现,除了自己,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她这个有些滑稽的小动作。
  这一次,她回过身去,利落地转动门把,镇定地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
  费琦追了出去,但斐丽早被街上涌出一波又一波,像潮水一般熙来攘往的人群淹没。
  斐丽充满感情,和着旋律哼唱的声音,还在费琦的耳边萦绕不去。然而,此刻在费琦眼前不断闪映的,却是斐丽独自离去时,失落而荒凉的身影。
  ——如果到了世界上最迷人的地方,仍然不能被感动,到底,哪里才是快乐的天堂?
  ——如果怀抱了别人想要的一切,却仍感觉一无所有,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拥有?
  ——天堂的距离,会不会比法国远?拥有的份量,会不会比付出多?
  费琦自问自答,理不出头绪,颓坐在街边的长椅上。
  突然,一股奇异的感觉,像一只美丽的羽毛,飘晃过她的眼前。
  费琦仰起涨满疑惑、沉重的头,一只T恤上的哈瓦那,正透过对街一家猫咪精品专卖店的橱窗,对着她露出幸福的微笑。
  那是一件和岩也拥有的,一模一样的T恤。
  她冲到对街,喜孜孜地将T恤买下。像个孩子一样,将它摊在自己的身上,感觉一种熟悉又安全的温度,正暖暖地熨贴着自己。
  费琦一向最不缺的就是衣服,然而,在那一刻,她竟然因为买了一件T恤,让自己感觉无比幸福了起来。
  抱着T恤的一瞬间,她突然有些明白了。
  拥有的份量,其实并不重,它只是一份可以贴心的感觉。到天堂的路,或许也并不远,只要顺着那个心被不由自主吸引而去的方向。
  距离费琦只有几格橱窗的斐丽,贴着婴儿用品店的橱窗,正对着一件件可爱的炒炒装和婴儿用品发着愣。
  “阿丽!你是哈丽吧。”一个黝黑魁梧,蓄着小平头,脚上跋着一双凉鞋,肩膀上扛着一个小男孩的男人,隔着橱窗,在店里对斐丽热络地喊着。
  阿丽,这是一个距离她已经好遥远、好遥远的名字。
  只有一个人从小就喜欢这么叫她,而且每一次,都放意把阿丽喊得像小狗的名字“哈丽”,把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取乐。
  “阿烈。”斐丽用灿烂的笑容彩绘自己黯淡的落寞,她怎么可以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让自己看起来不快乐、不光彩?
  “都十几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阿烈说。
  还是老样子?我为了理想,离乡背井十几年,现在看起来,竟然还是老样子?
  难道他没看出我的神采?他没看出我的优渥?他没看出我的美丽?他没看出我的不同吗?
  斐丽十分受挫。她忽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
  “你搬来台北了?”她强迫自己,要坚持着角度最迷人的微笑。
  “没有,我在高雄老家开了一间工作室,帮一些智障或失聪的孩子,制造些特殊的书桌或家具。总而言之,还是做着没出息的工作。”他爽朗地说着,很快乐的样子。
  ——原来,从前说的话他都还记得。
  斐丽将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的脸,转向阿烈肩膀上的小男孩。
  “这是你的小孩吗?”
  “是啊,老二都快出生了。小勋,叫阿丽阿姨!”男人用粗壮的双手,摇晃着肩膀上小男孩的小手。
  “阿丽阿姨。”小男孩并不怕生,灵活而大方。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极了他的爸爸。
  ——将来,他也会长成一个结实魁梧的大男孩吧,他应该也会像当年他的父亲一样,慷慨地挺出他的胸膛和生命,来保护他所爱的女孩吧。
  那一年,斐丽刚满十八岁,即将入伍的阿烈为了她,和眷村里的几个不良少年,大打出手。几个混混合力将他打得遍体鳞伤,直到巡逻的警察发现了,所有的人才一哄而散。
  那一晚,浑身是伤的阿烈没有回家,斐丽陪着他,到荒废的旧木屋里止血里伤。
  残破的木屋,有着浓浓的湿霉味,屋顶上的几片木板,不抵岁月摧残,早就腐裂败坏,蚀了个大洞。
  那一夜,星光灿烂。那一方在他们头顶上镂空的洞,刚好为这个特别的夜,镶进了繁星和月牙;刚好为两个年轻的、青涩的、纠缠的躯体,覆上了温柔的月纱。
  “阿烈,如果我怀孕了,怎么办?”斐丽的头枕在阿烈的臂上。
  她只是打趣的问,其实,心理没有一点害怕。因为她很清楚,如果现在真的怀孕了,自己会怎么处理。毕竟她还年轻,能翱翔的天空还很大,她绝不会让一个意外的孩子,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我们就结婚啊,接着再生第二个和第三个小孩。最好老大是男孩,可以保护妹妹。”阿烈的计划十分周详,他也是不怕的。
  “那你想要成为一个艺术家的梦想呢?如果孩子生下来了,我们就要开始为五斗米折腰,别说要扬名国际,将来就连上台北去大展身手的机会都渺茫了。”斐丽用手托起自己的头,月光下,她年轻的眸子里,闪动着僮憬未来的光采。
  “谁说我想成名?谁说我要离开家?将来,我只想当个快乐的木匠,为懂得我、需要我的人,制造最好的工艺品和家具。”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没出息!”
  那一晚的月亮,并不圆满。现在回想起来,却是斐丽这一生见过最美丽的月光。
  “阿烈,你看这个是不是杂志上报导的那种吸奶器呀?”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握着一个新型的吸奶器向他们走近。
  “小玟,这是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的阿丽。”阿烈一手扶住孩子,一手拉着妻子。
  “啊,我在杂志上看过你,阿烈说你本人更漂亮,一点也没错。”
  随意圈着马尾的小玟,衣着朴实,脂粉末施,一脸善意的微笑。
  ——她一定是个懂得阿烈的女人吧。
  面对他们豪子的质朴和和乐,斐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美丽是一种俗气和负担。
  “我和我先生的公司就在附近,过来坐坐,好吗?”斐丽指向前方,那一栋二十二层高,金光闪耀的大楼。在这一栋智能型的大楼里,成为国内数一数二模特儿经纪公司的老板娘,是她这几年来的成就之一。
  “不了,买到这个东西,上台北的任务也达成了,我们要连夜开车回高雄。明天还有活儿要干呢,谢谢。”阿烈说。
  ——他竟然为了妻子的一个吸奶器,全家动员,绕过半个台湾?
  隔着几个店面,站在猫咪精品店前的费琦,赫然看见隔着几个店面,呆立在橱窗前的斐丽。
  “那是你的朋友吗?”费琦走近,推了推杵在原地,目送着阿烈一家人远走的斐丽。
  “嗯。”
  费琦发现斐丽,原来是杵在一家婴儿用品店前,她故作轻松地说:“少中是个放不下工作,有责任感的男人,你们将来的孩子,一定会像你一样,很幸福、很好命的。”
  斐丽并没有搭腔。少中从来就不是个需要用孩子来圆满生命的男人,她根本就还没向他提起过,自己想要孩子的事。
  “爱情无龄限,怀孕无疆界,事不宜迟,今晚就开始动工吧。来,先培养实力。”费琦将斐丽拖到隔壁的情趣商店前,面对一橱窗的春意无限,想转移斐丽的注意力。
  “我想,上天是公平的。”斐丽突然说。
  费琦一头雾水。
  “如果我是小津,根本就不会为了一个还没当兵的男孩子,放弃去巴黎的大好机会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不是吗?”
  费琦还是不明白。
  “我绝不会让自己对自己的选择后悔的。”斐丽掠一掠头发,恢复了自信的神采,胸有成竹地说。
  结果,几天后的巴黎之行,斐丽并没有去。
  她选择留在台湾,因为,她不要再让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离乡背井,远走他乡了。
  第六章 奇迹化妆箱
  “费琦,今天这个男主角好酷哟,可惜剧本里只有他背对镜头的戏,真是暴殁天物。”
  助理阿若用手上的广告剧本将嘴掩住,在费琦的耳边寨察牵笔着O
  “是吗?”费琦一笑置之,继续整理自己的头发。此刻,她正挂心着,今天要来帮她做造型的岩也,不知道到了没有。
  “费琦,快点把衣服换上。”斐丽手上拿了一件麦伦尚未发表的舂装。
  “斐丽,为什么不和少中去巴黎,这样好吗?”
  “没有人盯着你这个问题兵,太冒险了,如果你哪天心血来潮,理了个大光头,广告怎么办?为了大局着想,所以我决定留下来。”
  “少来了,你才没有这么伟大呢。”费琦一边说,一边走进服装问,将印满南美图腾,充满异国色彩的薄纱洋装套上。
  费琦一从摄影棚的服装间出来,阿芳便对她挤眉弄眼的:“就是他,就是他。”
  岩也手上提了两个小箱子,向费琦走来:“要开始上将了吗?”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和黑色的牛仔裤,其实很简单的,不过他是个英挺的男孩子,这样就够醒目了。
  原来,阿芳将造型肺误以为是今天的男主角了。
  “梁刚他轧戏,现在还脱不了身。请造型师先帮费琦上妆吧。”导演说。
  “谢谢你上一次借我穿的T恤,我已经洗好了。还给你。”费琦将哈瓦那T恤递给岩也,心理有一点怕被视穿的紧张。
  “你真的将它洗得好干净,就像全新的一样。”岩也接过费琦手上的T恤,衷心佩服地说。
  “没那么夸张吧。”费琦低下头优笑着,害怕被地察觉到自己心虚的神色。
  岩也开始为费琦整发和上妆。
  费琦很紧张。她感觉,所有工作人员对岩也的表现,都有一点虎视耽耽的。
  毕竟岩也是她推荐的造型师,年轻又没什么名气,她必须替他承担部份的成败。而她最担心的,还不是造型失败,而是岩也因为资浅,会受到别人不公平的对待。
  岩也神色自若的工作着。
  因为他的轻松,因为他的利落,因为他的风采,吸引来很多工作人员的围观。
  他将费琦覆在前额的头发修剪成浏海,吹整成一波波像流水一般,不驯却流畅的弧度。
  “她的头发看起来,好像自己会动耶。”工作人员在一旁窃窃私语着。
  费琦从镜子里,也看见自己的头发,在岩也的指缝间流动了起来。
  上妆时,岩也从化妆箱里拿出了正红色的口红。
  “这个颜色不会太俗艳了吗?”“直跟在费琦身旁的阿芳说。其实应该说,她是一直追随着岩也。
  岩也笑了笑。他并不用唇笔,而是用自己的手指沾取唇膏,轻柔地涂抹上费琦的唇。
  可能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岩也的动作让费琦微微一颤,不小心将微启的唇紧闭了起来,一瞬间,轻含住岩也的食指。
  “对不起。”费琦觉得困窘,下意识将睑娜开。
  结果,反而让岩也手上的红色唇膏,沾染到了她的右脸颊。
  “对不起。”岩也从容地,伸出干净的掌背,将沾染在费琦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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