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我忙抚住她的肩,让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边,急忙打住她借题发挥的言语:“丽娜,说什么啦?你可不要瞎想。”
在莞尔一笑后,丽娜说:“鑫哥,我可没那么蠢,我不会让壶底烧干、烧通的。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过几天,让妈妈来伺候我,省得你在孩子出世前,把什么都搞得一团糟。”我还待辩解,可我看丽娜的神情十分坚定,也就只好作罢了。
电话一打,果然王大柱那二十几号人都回来了,我忙去找朱军商议。
果然朱军本来是跟我开玩笑的,当我找到他要签车库修建合同的时候,他十分吃惊:“就一个小小的车库,一楼一底六百平方!再说你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吗?”
所谓合同无非是甲方保证“三通一平”,提供简单图纸,最后按要求验收,而我们负责按甲方要求修建。
我找到王大柱那帮亦工亦农的建筑队,那伙灰头垢脸的施工人员都热情地围过来看图纸。我问:“能修吗?有把握吗?”其中一个高中生模样的高声说:“老板你放心,这还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大家都笑,后来知道那才毕业不久的高中生名叫杜紫藤,他父亲是个老学究,本想给他起个特儒雅的大名,哪里知道只要大家闹肚子都拿他来开玩笑。
这帮人的确轻车熟路、训练有术,开到工地就分工明确,各自忙开了。有几人划红线,有几人建临时工棚,还有几人忙着打理生活起居。王大柱对我说:“鑫哥,我陪你购材料去,各种规格、质量的价格我都清楚。”
我信任地朝他点点头。虽说才短短的接触,队里无论老幼却都亲热地叫我“鑫哥”,一声“哥”里有亲热和尊敬并存的含义。
王大柱暗暗告诉我说,施工队里关键看带班队长,几个拿瓦刀的师傅,再就是那个不起眼看场子的老头至关重要。这些人既关系到施工的质量,又关系到赚钱的多少。
和这一帮心底藏不住阴谋诡计的人在一起,农民出身的我,身心都很放松。但他们也有与生俱来的弱点,比如苟安、低俗、邋遢等,还根本让人无法去改变他们,也让我不愿自己深入完全地融入他们。
说这话其实并不完全恰当,因为我也是农民,但是真心离伤心最近啊!都是农民,我才要讲真话的。
第五十九章 小包头赚钱没有道义可讲
王大柱陪我来到建筑市场,那些人都很熟络的和他打招呼。20砖、12砖、6公分砖各买了些,还联系了两处卖水泥的,王大柱轻声告诉我,好的品牌水泥和差的当地水泥各要一半。
我十分惊愕地问了一句:“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只见王大柱不断向我眨眼睛示意,当下我就没有细问。
于此相同,后来钢筋也是好的、差的各一半,有圆钢、螺纹钢,大的、小的,混在一起后,质量的好坏根本很难分辨。
除了拖三大车回来,其余的材料都是先联系好了,用时只管打电话后就送来。晚上我请王大柱到一个路摊边小馆子里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他压低声音说,基础和承重圈梁必须得用质量好的钢筋和水泥,一点也不敢马虎,承重墙的水泥标号也要高,至于其它的地方就完全可以鼻子哄眼睛,蒙混过关了。
我疑惑地问:“用那些次品材料,能保证质量吗?出了问题那可不得了哟!”王大柱说:“鑫哥,你当包头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讲道义,而是为了赚钱。建筑里赚钱的学问就是能省就省,能假就假。要是什么都能光明磊落,都能硬碰硬,那你就只能累死赚吆喝了。以前我们盖房,那砖由于标号太低,甚至都不敢用手去提起来,只好用木板抬上去,结果还不是没出问题吗?再说这次我们要修的是车库,一楼一底还不就是个小儿科吗?这个小车库的技术关键点无非就是防漏,其它是一点问题也不会有的。”看他神采飞扬、侃侃而谈,我的心底虽说多少还有些疑惑,但也放心了许多。
到晚上,工地的雏形已经全面展现在我面前。材料、地基、简易工棚,一切都井井有条。所有这些城市最低等的建筑农民工,根本就是一群没有过高生活乞求,随遇而安的人流。他们只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城市生活之中泛不起一点泡沫的尘泥。
工程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工人们特别尊重和我的这种非正式的雇佣关系,让我感觉无比美好。不过这天中午,在我的身上竟然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竟然进入了欲罢不能的梦魇。中午明亮的日光照进来,我清晰地看到屋中的一角,一会儿,感觉丽娜进门叫我快起床,别睡懒觉。我软软地没有起,她淘气的压在我的被子上,我看不见她的脸,但知道分明是她。让她走开,她像没听见一样,我很生气想掀开她,但是掀了半天发现自己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力气。
我这才知道自己被魇住了,心里十分着急,最后靠使劲晃头感觉好象醒了,我想坐起来,发现被子很沉,费力支撑起来半个身子坐起来,但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体其实纹丝不动地睡在床上。我挣扎着站起来,几乎站起来了,被子很沉很沉,竟然像弹簧一样将我压回到了床上。
躺回床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立刻清醒。我平躺在床上,手抓着床头,把脑袋往床头上撞,奇妙的是,感觉自己的头穿越了床头,一点感觉都没有,就穿过去了,仿佛是脑袋透明的。我终于感觉到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一次次都以为自己醒来,但很快发现是梦中套着梦,根本不能真正醒来。
看来,借助外力是不可能了,最后我就拼命的左右晃头,终于清醒了,环视四周,一切如常。我跑到客厅,看见丽娜坐在沙发上,我问她刚才是不是跑到屋里叫我起床了?她说,没有呀,一直都在看电视,根本没进房间。
回想起来,觉得有一种超越肉体的东西存在,那大概就是人的意识吧,虽然意识产生于大脑,也是人的身体一部分,但它还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可能是幻觉,也可能就是灵魂。
丽娜见我满头虚汗,就关切地询问我怎么了。我摸摸冰冷的额头,一种不安和无助陡然涌上心头。
我故作平淡地说,做了个奇怪的恶梦,没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十章 套进恶梦的圈子里(一)
连日里我总做恶梦,醒过来冷汗淋漓。鉴于以往的教训,我坚持将五星级酒店注册到丽娜的名下。和玉音不同,丽娜没有一点迟疑,仿佛原本注册到她名下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晚上,我就有点责怪的语气。丽娜笑笑说,这算什么?你还是没进过大学啊,OUT了。在我们当前这种关系的前提下,完全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的,我落伍了。象我这么个男人,从八十年代循规蹈矩战战兢兢,一脚踏进中产阶级的秩序里,几乎没有须臾感受到人们传说中,富裕前沿地带的自由与开放。我从来不知享受人生为何物,好象从未年轻就已经开始衰老了。可是,长久以来,我分明感到自己骨子里依然有种不安分的东西,它象岩浆一样暗潮涌动,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延续而沉寂下来,而是暗自积聚成一股更大的能量。我经常能感到这种能量在身体里左冲右突,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我必须与生活进行长期斗争。我担心总有一天它会到达极值而冲出我的躯壳,完全超越我的控制力,诱使我去跟现在的一切既成事实争斗。
工程上倒是出奇的顺利,虽说看在丽娜的眼里不值一提,她甚至多次表示出容忍性的不可思议,可我却为自己每一个步骤的顺利实施而欢呼。
我经常请主管基建的张主任出入各种饭局和洗浴中心,如果遇到了一点点问题,他自然就不好说什么。质检局在倒好地圈梁和第二层框架圈梁的时候也来检查过,现在质检局都是和工程质量挂钩的,实行终生负责制,可是当我将那个肥肥胖胖,戴着茶色眼镜的官科长请上丰盛的饭桌,又恭恭敬敬奉上两条软红中华烟,他的态度显得格外亲近柔和。
不到一个月的按图施工,车库就竣工了。我到底还是让那农民队长王大柱敲诈了一回,他也就欺负我不懂行,在计算施工面积,尤其是在内粉刷方面狠狠地赚了一笔,不过他告诉我,工程决算时,赚钱关键在于隐蔽工程的验收和增加工程的价格,我好好花了点功夫“打整”张主任,再加上验收时有朱军的关系,一个小车库我竟然纯赚三万元。
看着王大柱一帮人欢欣鼓舞领了辛苦钱,我没一点气愤,虽说也交了一点学费,不过总是这帮人将我的脚拉进了建筑这个蒸蒸日上的行业。
站在这个新的奋斗路口,我踌躇满志。
接下来能到哪里去找工程成呢?绝对不会有建筑工程摆在街上等我去做的。
我又一次去请教朱军,他无奈地笑着说:“我对这一块可不内行,只能保证在有工程消息的时候通知你。”是啊,我能什么都去依赖人家吗?这也不是我的性格。
没事可做我就到各个工地去碰运气,可是我发现人家根本就不买我的帐。就是他们手下有些小项目,也都有固定可靠的施工队伍。
有一天,我看到一个乡镇的工地好一番热闹繁忙的景象,一个戴着黄色工程帽的老板模样的大胡子正大声地呼喝着一帮手下的工人。一会儿我见他停歇下来,忙快步走过去,递上一支烟,又急急掏出打火机点燃,凑过去。
他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乜着眼,吐出几口烟雾道:“有什么事吗?”
听几个过来请示的小工头叫他“李经理”,我忙谦恭地看着他说:“李经理,我是一个建筑包工头,手下有几十人的施工队,想在您的手下讨碗饭吃。”
李经理也许拗不过那支烟的情面,冷冷地说:“再过两天你来看看,后面有一段大保坎也许要找几个人砌砌。”
我立即流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毕竟前面的车库工程,充其量只是靠朱军关系照顾的,能独立自主找到工程,就算不赚钱,甚至赔点钱也是值得的。
当下我好话说了一大箩筐,不失时机自我吹嘘了一番,更万分感激李经理赐给我的机会。
当下,我忙着联系了一下王大柱,说是不久会再有一个工程要做,并故意按住话头:“也许这次我们还能够再次合作一次。”
王大柱流露出欣喜异常的语气:“我就说鑫哥不是一般的人,看您的相貌就是大富大贵之辈!就说能在您的手下讨饭吃,只要您不嫌弃,我保证把您的事情包圆!您一声招呼,我们随时都可以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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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套进恶梦的圈子里(二)
按照原来的约定,我刻意准备了一下,如约来到李经理的工地上。
为了这次合作,我专门请教了几个做保坎工程的师傅,包括地材准备、工程造价、设计施工应该注意的一些问题等等。
哪里知道,李经理却没到工地上来。问到他的电话打过去,解释了半天我是谁,找他要做的事情,最后他语气降八度,有气没力地说,再等两天,事情办完回来再看看。
我焦躁地等过了两天,再一次来到工地上,这次运气很好,李经理正在那里咋呼着吆五喝六。我忙老远谄媚笑着,将烟递过去。
开始他没想起来,一会儿他从鼻腔里彪出一股烟雾后,绝决地说:“那段保坎已经有人在做了!”再也没有了只字下语,甚至都没再朝我看一眼。
我像一个考试彻底失败的小学生,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那欢腾喧闹的工地,甚至没有人看我一眼,说半句委婉的话。
我变得异常烦闷,每天马不停蹄地跑工地,跑单位,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每天兴冲冲,满怀憧憬地出门,说不尽的好话,点头哈腰,奉烟谄笑,想尽了各种伎俩只为挖到一段小工程来树立我的信心,可是换来的却是徒劳无功。
那段时间,丽娜睡着后,我会半夜里独自悄悄爬起来,在屋子里徘徊,把外面所有的灯都打开,连卫生间都不放过,让房间里灯火通明,然后慢慢喝酒,将自己喝到将醉未醉的“昏昏”状态,把音乐放起来,感觉身体像在飞。想让自己完完全全地醉去,脑袋里却总有一丝清醒,它折磨着我,让我感觉冷,冷得透不过气,寒流像狂风一样袭击着我的身体,所有的孤单、寂寞、悲伤、惊恐……在寂静的夜里会凝成一根绳子,将我缠住。
我想挣脱它逃离而去,绳子却长得不见尽头,越缠越多,越缠越紧……有时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站在房子中央,提着一个啤酒瓶,摇摆着身体苦苦挣扎,不断地朝四周伸出双手。
那段时间,我还迷上了佛教音乐,特别沉醉于《大悲咒》,这不是为赎罪,而是找到了一种极度悲伤的方式。《大悲咒》里用极度悲伤刺激人,又洋溢着轮回的快乐憧憬。
跪在电脑前面,我有时放声大哭,痛哭自己的彷徨与无助,茫然与迷失。我听见冥冥之主告诉我:你只能拯救自己的身体,永远无法拯救自己的心灵,无法拯救它的孤单,它的苦痛,它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和怨恨。
有时候,我甚至想,之所以这样痛苦,正因为我有思想和我的执着,而王大柱他们快乐单纯,就没有这种痛苦。
好在还有丽娜需要我照顾,这样我能随时找到自己生活中存在的价值。不久我和丽娜的小宝宝诞生了。看着他弹指可破的新嫩皮肤,听着他向人世宣告的豪迈啼哭,我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延续,而世界正不以人的意志滚滚向前。我将他取名——承志。
从丽娜倦怠而骄傲的神情上,我看出她完全明白我的心思。
承志满月酒过后不久,丽娜见我再不提建筑业上的发展,知道我一定是遇到了困难,她就不经意地提醒了我一句:“不管什么行当都有它内在的规则,甚至是潜规则,你现在老在规则的外面拼命奔跑,能行吗?能找到轨道吗?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是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啊。”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为什么一直没有想到要深入到这个行业的内部呢?
杨子荣那时要拿下威虎山,不也得要打进敌人内部吗?
第六十二章 拜师学艺
夜色再次来临的时候,我没再回到家中徘徊,而是邀约了“毛老大”等四个搞建筑的经理和两个包工头,预定了一桌酒席,诚心向他们讨教。
丰盛的菜肴,堆得像座小山,这体现的正是中国式的盛情。在这小山后面,我拖出大腕倒了满满一碗酒,像灌老鼠孔一样一口气牛饮见了底,然后身体打着蹿,红着脸,舌头打卷,袖子绾得高高的,遇到递过来的大碗就碰得砰砰直响。果然,只一会儿,大家的激情就上来了,都说我为人爽快,够义气,这个兄弟交定了。有两个还攀着我的肩膀熏着酒雾喊:“兄弟,以后有用得着哥哥的话,只管开口!”
我借故上了趟厕所,将手指伸到喉咙深处,尽管难受得眼泪直打转,可到底将刚下喉咙的酒菜吐了出来。我瞥见抠出的酒菜上面还粘丝丝血丝。
从厕所出来,感觉胃里好多了,只是喉咙里像针扎,像火燎一样难受。我陪着笑,大家都讲些荤笑话,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叫过来三个妖娆的陪酒小姐,个个都涂着猩红的嘴唇,刮了厚厚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