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泪才证明你还有良心!”骆亦秋伸手捏捏她的脸,笑着说:“爹的病你也别担心。事情来的突然,闹的太大,这两天想的太多了,年纪又大,难免支撑不住。大夫说了,需要静静调养一段时间,没有大碍。倒是你……”
“我怎么了?”听见骆老爹没事,她觉得松了一口气。
“不知什么时候你就离开了,我想让你回来住。”他说。
低头沉吟了片刻,她笑着点头:“好啊!大哥要我回家白吃白住,傻瓜才会拒绝呢。”
“你师父和师兄就住在剧院吧,让他们住进来,想必他们也不自在。”骆亦秋的话外之音也明显。
“哦。”她没反对。若在外面,住在一起倒没什么,若是回骆府来,又带着如今已是韶国皇子的师兄,牵涉起来怕又将问题闹大。毕竟骆老爹是朝中为官,而师兄是他国皇子。
“我已经让人将你的房间重新收拾过了,今天就搬回来住吧。”骆亦秋又说。
“嗯。我回剧院交代一声。”
“晚上在家吃饭,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骆亦秋忽然笑的轻柔,摸摸她的头走了。
介绍一个人?
翩翩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和猜思回了剧院。
回到剧院,她院里院外都没看见小翳,有点奇怪。
“老板老板!不好了老板!”突然云姐从外面冲,颤着手,张着嘴,半天只是喘气。
“天塌了?还是哪里地震了?你慌什么呀。”她倒杯茶给过去。
云姐将茶一口气喝了,终于缓过一气,忙说:“老板快去,小翳出事了!”
“啊?”她一惊,来不及细问就马上抓起云姐的手往外冲:“快点带路,带路!”
“就在前面,不远不远。”云姐一边安慰她一边指点着往前跑。
当来到两条街外的一个地方,眼前的场景着实让翩翩大吃一惊。
只见街市两边的小摊一片狼藉,人们惊慌的躲避在店铺里,目光全都望着一座房子的屋顶。屋顶的屋脊上,小翳发出被触怒的叫声,足下死死的按着一个不断挣扎、惊恐喊叫的女人。那女人不陌生,竟然是沈宁儿!
在屋子下面,一群手持弓箭的官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箭已上弦,直至小翳。
震惊之下,翩翩根本没时间去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心惊的冲到那些官兵面前,大喊:“住手住手!你们谁敢放箭,我就让你们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这些官兵原本就心存戒惧,谁不知道这只金雕是已卸任的静王妃之爱物,谁不知道这位过期王妃将是韶国皇子的皇妃呀。可奈何,他们也是奉命行事,金雕抓着的可是静王府的侧妃,宗人府府丞的独生爱女。
为首的一人说道:“骆小姐,你来的正好,这只金雕是你的,他抓了沈侧妃。我们是奉命救人,若他伤了沈侧妃,我们难以向静王爷和沈大人交代。”
“我来!”她抬起脖子,觉得小翳的情绪很不对劲。若是照平常的情况,小翳一见到她早就高兴的扑过来了,这会儿却是情绪狂躁。
想了想,她摩拳擦掌,再次使用起不算纯熟的轻功。
蹭蹭蹭,很顺利的上了一道较矮的房顶,脚步一滑险些要掉下去,危急时刻,有人即使出现拽住了她。
是展飞!
那么……她顺势往下面一看,龙静羽的马车停在人群之外。
148 一根银针'VIP'
这时,小翳发现了她,狂躁的气息稍稍收敛,对着她露出十分委屈的眼神,叫声也充满哀戚。一声声的喊叫,似在哀诉,让人听的无比揪心。
“小翳,乖,过来。”她对着小翳招手。
小翳却是爪子猛地一收,抓的沈宁儿大叫“爹爹”。肋
沈宁儿一叫,下面的箭又举了起来。
翩翩清楚,这会儿龙静羽都得到消息来了,沈老爹就算再迟也快到了。一旦爱女心切的沈老爹一到,恐怕小翳就危险了。
于是,她赶紧开始哄劝小翳。耐心的安抚了好一会儿,小翳终于渐渐松开爪子,然后叫着就跳到她面前。小翳像个受伤的孩子,张开翅膀抱着她,低着头在她肩膀上哀声摩挲。
“乖,小翳乖,我们回家。”她轻轻抚摸他的头,细心安慰。
而此时,被放开的沈宁儿突然一声尖叫,身体如离弦的箭“唰”的滑下屋顶。只听下面有人喊“快接住!接住!”,然后便是一群人扑倒,终于成功的做了沈宁儿的肉垫子。
翩翩抽眼望了一眼过去,沈宁儿被吓昏了,身上有血迹,大概是被小翳锋利的爪子抓伤的。
“王妃……骆小姐,下去吧。”展飞将她带回地面,又吩咐人将沈宁儿带回王府。
翩翩没空管别的,只是担心小翳,这会儿他的情绪虽然平静了,可还是不停的叫。她粗略了查看了一番,并未见他身上有伤,一时想不出所以然,只能以为他是委屈。镬
回到剧院,她将剧院的事情交代云姐和乔立,又让小玉收拾一些平常衣物用品。
“小姐,小翳是不是病了?”小玉被小翳的叫声扰的眼皮直跳。
“不会吧。”她盯上云姐,追问道:“云姐,小翳怎么会出去了?又怎么会抓了沈宁儿?”
“老板,真不关我的事啊。”云姐赶紧摇手表明清白,这才说:“我是见小翳很闷,所以想带他出去玩,谁知道一转眼就不见了。”
“不见了?我家小翳这么独特显眼,也能‘一转眼’就不见了?”翩翩压根不信。
“呃……我、我跟人说话呢,一转身他就不见了。”云姐干笑,接着就说:“我赶紧就去找了,转过一条街就看见他在街角逗着一只小兔子,还是一只被拴在柱子上的兔子。我正奇怪呢,突然就听小翳一声惨叫……”
“惨叫?”翩翩没忍住又打断了她的话。
“是啊是啊。我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小翳冲向一个方向,一挥翅膀就将三个人拍到墙上,他又对准其中一个女人使劲儿的啄。我怕闹出人命,赶紧喊他,结果他就抓着那女人飞到房顶上去了。”云姐一边说一边做着动作,最后感叹道:“谁晓得原来那女人就是沈侧妃。”
“可,小翳怎么会无缘无故攻击她?怎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虽然小翳是只金雕,但从小养在身边,还从未发生过像今天这样的攻击人的事。
“那还用说?”云姐一脸想当然所以的推断道:“那只兔子肯定是她设下的诱饵,说不定是抹了什么毒粉,刺激了小翳。小翳不是个凡鸟啊,立刻就找出了凶手,当然要报仇了!”
白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是不是排《西游记》走火入魔了?”
“呃,那老板认为呢?”云姐干笑,虚心讨教。
“不知道。”安抚着仍旧不断哀叫的小翳,她也是茫然又着急,只是抓着脑袋想不出办法。
“小姐,韶骅皇子回来了!”
“小翳出事了?”韶骅进来的第一句话就表明他已经得知了事情,见小翳叫声有异,于是仔细在他身上做了一番检查。
“师兄师兄,怎么样?”她心急的追问。
韶骅翻开小翳背上覆盖的羽毛,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小心的伸手,从小翳身上拔出了一根两寸长的银针。
翩翩惊的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说:“怪不得小翳叫的这么可怜,原来有根针刺着。”
“有毒。”韶骅取出一块白丝帕,将银子包裹其中,又查看了一下小翳的情况。唤进外面的一个人,他吩咐道:“去驿馆,将青霞道人请回来,就说是急事。”
“是。”
见状,翩翩不镇定了:“师兄,什么毒?严不严重?”
“暂时没事,至于是什么毒,毒性如何,要等师父验过才知道。”韶骅说道。
“岂有此理!沈狐狸,居然把坏心思动到我家小翳身上,此仇不报非女子!”她愤愤的咬牙切齿,满脑子想着怎么报复。
“还不是因你而起。”韶骅一句话点醒她,说:“每天从静王府送到这里的东西,你都照收不误。你如今是什么身份?静王府里的侧妃怎么能不生气,不嫉妒?我想她们是不好对你下手,这才选了小翳,亦或者……”
“或者什么?”她皱眉。
“或者说,这不是她们原本的计划。”韶骅也是猜测。
翩翩仔细想想,觉得沈宁儿应该是冲她来的,只是不巧,今天她回了骆府,只有小翳一个。她们对小翳下毒针,难道只是想毒倒小翳吗?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好像这样一来,沈宁儿太笨了点,那柳思仪那么聪敏,不可能让闺蜜做这种事吧?
老头回来后,经过检查,确认银针上的毒并不严重。调了药,吩咐每天吃一粒,吃上三四天小翳体内的余毒就清了。
小翳吃了药犯困了。
安顿好小翳,其他人都走了,翩翩便说:“师兄,我要回骆府住几天,我爹病了。”
韶骅端茶的手微微一顿,看了她一会儿,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沉默着,说:“应该的,你就回去吧,住在骆府比在外面安全。趁着现在,你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或许我们会提前启程。”
“嗯。”
“翩翩,知道去韶国意味着什么吗?”他蓦地问。
“啊?什么?”她茫然相望。
“意味着你将成为韶国的皇子妃,我的皇妃。”
“师、师兄……”亲口听他这么说,翩翩一下子无法接受,脑子空白了几秒。“师兄,真的要嫁给你呀?你真的要娶我?”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他弯起一抹笑,是原本严肃的对话平添了几分别样的意味。就像这话,似真似假,让人分辨不清。
“可是……”翩翩抓抓脑袋,犹豫了一下,干笑的问出一句可能很可笑的问题:“师兄,难道你喜欢我啊?”
“不讨厌。”他说。
“师兄!”一件他这么回答,她又不满:“你怎么可以因为‘不讨厌’而娶我呢?我可是你最最最最最亲密的师妹!你到底怎么想的?要不,我陪你国探亲,探完亲我们继续过以前那样的生活,好不好?”
“你还是舍不下龙静羽?”韶骅蓦地反问。
“呃,哪有,我又没提他。”心虚的辩解两句,她也深知没有说服力,于是两只眼睛乱飘,不敢与他对视。
“师兄自认长得不难看,你不妨试着‘移情别恋’,那就不用再痛苦了。师兄就算再怎样,也不会抛弃你,更不会多娶个女人回来气你。考虑考虑。”韶骅居然说出这么一番提议。
翩翩有点哭笑不得,他到底是在玩笑还是认真?到底是在说结婚还是谈生意啊?
韶骅暗中看着她的反应,心里微微一叹,窗口摆着那束月季,美的刺目。
静王爷,抚琴院。
看着床上面色发白的女儿,沈夫人心疼不已,眼泪直掉:“宁儿从小何曾受过委屈,今天这一闹,险些丢了小命啊。就算是欺负人,也不能这样啊,她就仗着有那韶国皇子撑腰吗?简直欺人太甚!”
柳思仪坐在一旁,适时的说道:“沈夫人别太伤心,注意身体。如今骆翩翩虽被王爷所休,可到底还是有人宠,有人惯,宁儿遭受了这样的委屈,又能怎样呢。”
“哼!一个骆家的小丫头算什么!她爹骆昀又算什么!宁儿是我沈家的掌上明珠,这口气我一定要出!”沈大人脸怒话硬,眼中倏然闪过一抹狠色。
149 带毒的月季'VIP'
沈弛从抚琴院出来,又去了绿绮院,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离开。
龙静羽将整件事前后细想,总觉得蹊跷,于是命展飞备车,前往麟王府。
花厅内。
龙皓麟本就听到了消息,又听他细说了一遍,就问:“沈弛直言让你为沈宁儿做主,恐怕为的是面子,他私底下一定还会有所动作。”肋
“我觉得这件事不对。”龙静羽微蹙着眉,说:“我找展飞去剧院问过,据说这件事的起因是沈宁儿设陷阱,拿毒针刺了小翳,这才使得小翳失控。然而问题是,就算沈宁儿因为翩翩的关系而寻隙拿小翳出气,那跟毒针她是找谁射出去的?当时她的身边只有两个丫鬟,都不可能做得了这样的事。再者,沈宁儿毕竟是个女人,胆子也不大,真做这种事一定是指使他人,不可能在场。”
“三哥所言有理,我倒猜到了一点端倪。”龙皓麟冷笑:“三哥不常往宫里去,所以可能不知道。你府里的柳侧妃是坤宁宫的常客,且她与沈宁儿的立场相同,若沈宁儿与翩翩闹的两败俱伤,她是最得利的一个。”
“你是指她与东宫的关系?”龙静羽眉头一挑,摇头笑道:“皓麟,若这么说的话,柳思仪也不是最大的获益者。”
“太子?!”龙皓麟立刻反应过来。
“不错。他只要暗施小计,便可使得爱女如命的沈弛不顾后果的报复。沈弛一动,对于太子而言,我们无疑是窝里斗,他坐收渔翁之利。柳思仪定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暗中相助。”龙静羽这番推测几乎是肯定。镬
龙皓麟赞同的点点头,蓦地问:“翩翩没事吗?你去看过没有?”
“没事,当时我看着她走的。”低声叹笑:“就在几天前,我还很自信的以为报仇在即。这才短短几天,果然是风云变幻,要等报仇、不知是哪一天了。”
“三哥,你……”龙皓麟微然讶异,这还是第一次听他表露对报仇之事的悲观。
“你打算怎么做呢?”他转开话题,显然不打算就刚才的话再谈。
“如今我虽是协助朝政,但太子为首,我不过是个摆设。皇上的病是难以治好了,不知哪天就……到那时,太子对我岂会仁慈?事到如今,我也只有放手一搏!”
沉默了片刻,他说:“我一向很少参与朝事,本就是为报仇而谋。如今朝局变动,沈弛又已与我生了二心,报仇就暂且搁置吧。你那边若有我帮得上的,你只管开口,就算是能帮的,也十分有限。”
“三哥言重了,若有需要,我定会开口的。”
龙静羽与龙皓麟不同。龙皓麟有身份尊贵的皇贵妃之母,有不容小觑的母妃娘家势力,而龙静羽则早年失去了母妃,母妃之娘家一族本就十分凋零,事到如今也基本没了人口。他的孤独与寂寞,并非只是因生于皇家。
离开了麟王府,马车行到半路,他蓦地喊道:“展飞,去剧院!”
马车停在剧院的后门。
龙静羽坐在车上,依稀能听见院子里说话的声音,一两声十分清晰的雕叫,伴随着那熟悉的安慰。他在想,若是进去跟她说什么?若是遇见韶骅在里面,又说什么?若是这次到访闹出不愉快,岂不是以后也难得再有机会。
踌躇着,他始终没有进去。
次日。
对于静王府而言,又是一个宁静的早上。
下人们有条不紊的各自忙碌,柳思仪梳妆完毕,让丫鬟捧上一只细腰玉瓶,带上剪子,前往花园。
花园里就数月季最多。在最初,静王府里是百花齐放,但在五年前,龙静羽命花匠在园中专门开出一块区域,全数种植各色月季。如今放眼望去,黄色、粉色、红色等等一朵朵娇艳明丽,分外漂亮。
柳思仪每次看见,总是心生恨意。
“侧妃,我来吧。”小巧拿着剪刀,准备问她想要什么花。
“不用了,我自己来。”她伸手去过剪子,嘴角带着微笑,一一审视着眼前的这些月季:“等会儿要去看望沈侧妃,顺便将这些花摘些带去,她会喜欢的。”
选取了几支剪了,让丫鬟插入瓶中,又说:“你们先把这些月季送到抚琴院去,我想一个人看看花。”
“是。”
丫鬟走后,柳思仪再次审视眼前的花海,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