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不语,只是粉颊上漾起一丝绯红,衬着眉间的粉色花瓣,更加显得娇人如玉,楚楚动人。
龙天仰一路抱着缱绻,在婀娜宫内侍和宫女的诧异眼光中走进了内堂。
将缱绻轻轻放下,龙天仰道:“你这娇小的身子,朕得好好将你养好些,免得将来怀了孩儿,身子受不起。”
没想到龙天仰提到“孩儿”二字,缱绻禁不住又想了鸾秀宫的混乱一幕,面色一凛。
看到缱绻面色稍变,龙天仰也忆起了适才的不快,脸上的笑意也就逐渐褪去了,轻叹一声,转身走向前方,推窗而立。
缱绻起身,到屋门口,伸手唤来了碧荷,让她拿了杯热茶来。
端了茶,缱绻移步到窗前,递给了龙天仰。
龙天仰摇了摇头,没有接过茶杯。
缱绻也不勉强,顺手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转身,缱绻走到琴台前,端坐下,纤指轻扶了两根琴弦,便轻弹了起来。
随着曲调婉转,缱绻轻启丹唇,却是唱起了一曲《西江月》:
宝髻松松挽就,
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翠雾罩轻盈,
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
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
深院月斜人静。
……
轻柔婉转、情深如许,随着缱绻的歌声,龙天仰却流露出一丝迷茫的神情。从未料到缱绻会有着如此令人着迷的歌喉,龙天仰从开始的意外,到之后的享受,到曲终时的迷茫……他已经从窗前转身,缓缓移步到了缱绻的琴台之前。
一曲终了,缱绻起身,望着龙天仰迷茫的双眸,心里,没来由一阵心疼。转身绕过琴台,缱绻来到龙天仰身前,道:“皇上,缱绻知道你累了,可你千万不能太过忧心。”
“你知道是朕累?”龙天仰答道,话里有些漠然。
“臣妾知道,无论后妃们如何相争,其实最累的是皇上。”缱绻抬手,轻拉起龙天仰的手臂,带着他来到了床榻之上。
“您休息一会儿,待午膳时臣妾再叫您。”说完,缱绻放下床帷,缱绻便离去了。
静趟在床上的龙天仰此时竟感到了无比的踏实,也许真是累了,便渐渐地睡去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缱绻又进了内屋。
走到窗前,缱绻挽起床帷,看着熟睡的龙天仰。
龙天仰呼吸均匀,面色红润,睡着的样子是那样的放松。
心里幽幽一叹,缱绻有些不忍叫醒他。
“唔~”
睡着的龙天仰喃喃一声呼唤:“凝儿~”
缱绻暖笑起来,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似的,无比踏实。
就这样坐在塌前,看着龙天仰,缱绻恍然间觉得,此时的她和皇帝,就好像普通百姓夫妻般,是那样的自然。仿佛之前曾经发生在鸾秀宫上的那一幕幕都离得自己很远,像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般,却再难以上心了。
自己是真的想开了,可他呢?
看着睡梦中面色安静的龙天仰,缱绻不禁抬手扶上了龙天仰的脸庞。
指尖流转在龙天仰的脸颊,鼻端,唇沿……缱绻只是默默的抚摸着龙天仰的脸,轻柔的动作却还是把他弄醒了。
“缱绻~”
轻唤了声,龙天仰睁眼。
看着缱绻一脸的温柔神色,感觉到扶在自己面上的纤纤玉指,龙天仰起身,抬手,握住了缱绻的手。
两手交握,龙天仰道:“缱绻,朕梦见朕成为了一个普通男子,与缱绻两人在一间小屋内,就如普通夫妻般的生活着。”
听得龙天仰如此说道,缱绻不争气得双眸中浮起了一丝雾水。
龙天仰看出了缱绻的情绪波动,赶紧拥了缱绻入怀,喃喃道:“朕是皇帝,朕却不是一个好夫君。身怀后宫如许佳丽,却一个个都辜负了她们。”
似是从幻想中苏醒了一般,缱绻突然觉得心头明了极了。是啊!说什么民间夫妻一般,那都是自己的幻想罢了。龙天仰是皇帝,是后宫那么些女子共同的夫君。而自己,只不过是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罢了。或许自己在他心目中是有些特别的,但这有何用?与人分享自己的夫君,缱绻一想起来,心就会不由得抽痛……
或许,无情无爱,才是不会受伤的唯一办法吧。
无法得知缱绻此时的想法,龙天仰却仍旧沉浸在那种平和安详的气氛中。
“缱绻,适才入睡前你为朕吟唱的曲儿……”龙天仰问道。
“皇上,”缱绻从龙天仰怀中起身,打断了龙天仰:“缱绻陋技,让皇上见笑了。适才见皇上如此忧愁,只想着替您解忧罢了。”
“听着缱绻你的歌声,朕也就没有忧愁了。”龙天仰抬手,为缱绻掠起了一缕垂下的发丝绕到耳后,道:“朕的缱绻就像一块璞玉,轻轻打磨,便会显出异于常人的神采。你那样婉转的歌喉,当朕听不到么?以后常给朕唱些曲儿罢,朕听了就没有那么烦杂的心思了……”
缱绻听见龙天仰如此一说,只是勉强的点点头,没有作答。
“怎么,不愿唱歌给朕听么?”龙天仰看出缱绻的勉强,问道。
“臣妾只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吟唱曲子罢了,但若皇上要听,缱绻唱便是了。”缱绻答道。
“傻瓜,你的歌声如此动人,朕藏起来都来不及,怎会让其他人听到呢?”龙天仰笑道。
缱绻淡然一笑,却也没有说话。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明争
卷三 第六十七章 明争 虽是经过了前一日的闹腾,缱绻也特地在第二日起了早,因为不管多不愿意,缱绻还是得赶着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经过了初春薄雪的滋润,九掖湖边的茶花儿竟开得更加好了。缱绻站在宫门外,准备去鸾秀宫了,却看见这一抹春色无边,竟突然来了兴致,唤来紫儿,道:“给我摘朵儿‘香粉’吧。”
紫儿答了,摘来一朵儿半大的‘香粉’在手,花下还有一截花茎,想来是方便佩于发髻的。
缱绻微笑着接过茶花,略微侧头,就着如镜般的九掖湖面,将花儿佩在了发间。
那香粉本就是牡丹型的小花儿,有着暖暖的粉红颜色,花香异常。缱绻如此佩戴,整个人都像上下飘散着花香一般,如仙子下凡。
加上今日缱绻特意着了件粉桃色掐绿丝的百合宫裳,上面还密密得缀着些云纹,配上着新鲜摘下的香粉,就显得更加出挑了。
打扮稳妥,翠娘正要催着缱绻快些出发前去鸾秀宫请安罢,却不想,临走时来了个皇后宫里的小内侍传话,说是皇后觉得今日天气爽快,就请各位娘娘直接去到御花园请安。
缱绻心里倒是欢喜的。因为这会儿子,御花园里的时令鲜花开的正盛呢,再说也不想去那金碧辉煌的鸾秀宫,免得又被勾起关于陈舒莲的不悦之事儿。
于是,翠娘便陪着缱绻一路向前,准备去到御花园。
一路走着,翠娘见缱绻略有心事儿的样子,便道:“娘娘可还在想陈舒莲的事情?”
“嗯,”缱绻点头答道。
“陈舒莲已被皇上下令处死,无论如何,娘娘你就想开些,算了罢。”翠娘劝到。
“翠娘,你也说了无论如何,可是我又该如何呢?本以为陈舒莲的孩子是她得病的关键,也是被人陷害的关键,却不想,孩子竟是她自己毒死了,难道真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吗?”缱绻喃喃道来,话里有着些许无奈。
“无论孩子是不是陈舒莲自己害死的,她怀有皇儿的事实已经被整个后宫都知晓了。娘娘若真要追究底下的真相,怕是很难。”翠娘分析道。
“我知道难,我也没有那个手段去查。”说着,缱绻停下步子,转头对翠娘道:“只是,觉得自己明明可以为她做点什么,却在鸾秀大殿上一言不发,有些亏欠了她似的……”缱绻道。
“娘娘,”翠娘也停下脚步,向四周张望一下,也是轻轻一叹,遂低声道:“娘娘您若不放心,可在平日里好生留意一下兰昭仪、岳妃娘娘和皇后娘娘。”
“嗯,”缱绻也停下身,仔细听翠娘耳语。
“表面上看,兰昭仪是个异数。她生性平和,不喜与人相争。无论是以前的欧阳贤妃还是现在岳贤妃,都是与她井水不犯河水的。皇后娘娘就更是素来与兰悦梓没有过多交情,至少面上看来,兰昭仪并不是皇后娘娘的人。但这次的事情太奇怪了,若说能陷害了陈舒莲的,只有兰昭仪是幕后推手,而皇后是面上问罪之人才是。但若两人并无相交,则又如何能让陈舒莲失了龙胎又被自己所累,而后被刺死呢?”
“翠娘,后宫的事我也看出了些端疑的。像岳妃、柳充媛和以前的何凤瑶应该是皇后一脉的吧。而欧阳淑妃娘家势大,又生下了大皇子,自然是和皇后对立一面的。而类似兰昭仪等的,该是中立的吧,并未参与到皇后与蓉妃的争斗当中去的。”
“这次的事情,皇后娘娘借力打力,不仅让失宠的岳翩跹晋了份位,还让新宠陈舒莲被皇帝亲自处死。虽然欧阳娘娘也得了莫大的便宜,晋了蓉淑妃,但皇后这局还是一个赢家。”翠娘道。
“娘娘,”翠娘看了缱绻,轻摆额头,又道:“娘娘,还是算了罢。真相岂是那么容易让你我才出来的。谜一样的宫廷,若是人人都似娘娘你这般清清朗朗,那就不叫深宫,叫乐土了。”
“是啊,庭院深深,又深几许呢?”
两人正说着话,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娇呼:“前面可是缱绻妹妹啊~”
缱绻听得有人唤得自己,便停下脚步,望向远处。
原来,竟是欧阳霓裳来了。
一身月蓝色绣牡丹的宫裳的流光溢彩,如扶柳般的动人姿态,欧阳霓裳渐行渐近了。
“给蓉妃娘娘请安——”
缱绻颔首福礼。
“妹妹起罢。”
今日的欧阳霓裳看来心情不错,面上也不再如以前那样冷然了,只是带着些许暖笑。
“娘娘今日好气色呢。”
缱绻打量着眼前的欧阳霓裳,不得又暗自感叹:那一身儿浓浓的月蓝色的宫裳上绣的牡丹富贵华丽,衬得美人流光溢彩。臂间的挽带是洒金的透明纱带,走动间如翩翩仙女下凡般,清逸绝伦。而晋位为淑妃的欧阳霓裳可以佩戴的流苏步摇则是四缕的,那灿灿的步摇也更衬的她荣华尊贵。
“妹妹今日也不俗,面如桃花。平日里你老爱着些素净的衣裳,如今穿些粉艳的颜色,却也更加的出挑啊。”
欧阳霓裳话音仍旧是那样的软糯懒散,却散发着浓浓的别样旖旎情怀,听得缱绻不禁想道:如欧阳霓裳这样的女子,才能被成为绝色吧。细看中并无出彩的五官,可模样却让人觉得她犹如春风拂面般协调,那盈盈一握的柔软腰身和软糯的音调,这些美好的东西她都占据了,若是寻常女子有其一,恐怕都能粘个“貌美”二字吧。
两人既然遇见,肯定就一并前往御花园了。
欧阳霓裳在前,缱绻在侧,两人一路行来,闲话着些家常,倒也气氛融洽。看来那个素来冷艳的欧阳霓裳如今因晋了更加尊贵的份位,脾性也变好些了,更加容易相处了。
两人走着,绕过一个弯,却不想,迎面而来的,又碰到了一个人。
这人着了一身亮眼的白绸银撒宫裳,肤色如玉,面色得意,不正是新晋的澈妃岳翩跹么。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暗示
卷三 第六十八章 暗示 见了前方偏偏而来的岳翩跹,缱绻微微低头福礼,道了声:“澈妃娘娘安好。”
“妹妹不必多礼。”岳翩跹面上带着爽爽的微笑,倒也和善。
这厢免了缱绻的礼,那厢岳翩跹又给欧阳霓裳福礼道:“蓉妃娘娘安好。”
欧阳霓裳冷着脸,轻微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其实欧阳霓裳给岳翩跹脸色看也是清理之中的事儿。
像欧阳霓裳这样一个身份显赫的后妃,岳翩跹怎堪与其比肩?虽说岳翩跹家门出身也是不俗的,可比起欧阳霓裳这样的宰相之女,以及大皇子之母的身份自然是逊了不止几分。再加上皇帝晋了岳翩跹贤妃份位,欧阳霓裳也是极为不悦的。在欧阳霓裳的眼里,一个淑妃一个贤妃,占了两个四妃的位子,她倒是宁愿是自己独霸四妃的独位,而不是这样与岳翩跹同为四妃。
“缱绻妹妹,今日的装扮真可叫人怜惜呢。”岳翩跹出言道,以掩饰被欧阳霓裳冷落的尴尬。
缱绻听得岳翩跹夸奖自己,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初进宫时在漱熏斋接受调教时所初见的岳翩跹。那时的岳翩跹还是昭仪份位,因为家世出身比兰悦梓好,所以一直都是九嫔中的头面。想当初,她一出现便给了心高气傲的黄芝林一个下马威,让其和叶宛晴正面冲突,结了怨。那时的她有些高高再上的感觉,也有些手段凌厉的感觉。没想到,不到一年,同样的她面对着欧阳霓裳,却不复了从前的模样,变得低眉顺眼,不敢猖狂。
“澈妃娘娘才是,如此雅致装扮,才显得贵气非常呢。”缱绻随口答了,却是恭敬非常。
“当初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与众不同呢。”
岳翩跹亲热的挽过缱绻的臂弯,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道:“果然啊,虽是病了半年,却一出宫就得了头彩。看这身儿精气神儿,就是不俗。看来我们这些‘老人家’是无法再同你‘争春’啦。”说话间,岳翩跹语气调侃。
“娘娘可笑话缱绻了,澈妃娘娘凤凰涅磐,如今地位尊贵非常,岂是缱绻可比的。”缱绻低头,推却道。
“翩跹,你还不老,皇上和皇后还等着你再诞个龙子,充盈皇室血脉呢。”
冷不防,欧阳霓裳插了话,却一把刺中了岳翩跹的痛处。
想来,岳翩跹当年与欧阳霓裳一同入宫,算起来也是宫里头待了快八年的“老人家”了。却只是在三年前诞下了一名公主,就再无所出。而欧阳霓裳则是一入宫就怀上了大皇子龙赕炎,也是母凭子贵,做了多年的四妃份位。
听到欧阳霓裳戳自己痛处,岳翩跹却也只有隐忍不发,只是悻悻地道:“肚子争气或者不争气,却也不是翩跹自个儿能把握的。贤妃娘娘不也是七年‘无出’吗?”
“有了炎儿,自然别无所求了。”听得岳翩跹提起自己只生下了一个皇儿的事实,欧阳霓裳也不气,反而在面上露出一丝极为慈爱满足的模样,仿佛是真的在说自己有了一个孩儿就知足了。
谁知,欧阳霓裳这样的真情流露却反而更加惹恼了岳翩跹。
岳翩跹银牙紧咬,从牙缝里又憋出了一句话:“其实娘娘分得皇上雨露也不少了,可就是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怀上过第二胎。岂不是太过遗憾了!”
听了岳翩跹的讽刺,欧阳霓裳却也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懒懒道:“怀孕生子乃是自然天成之事,岂可强求啊。”
说到此,欧阳霓裳面上露出一丝冷冷的媚笑,又道:“哦,我想起来了。如若后宫人人都似翩跹你那样儿,久久不孕就没事找事儿地去求俊王为你针灸,却被当面冷眼拒绝,岂不令得整个后宫笑掉大牙~~”
说完,欧阳霓裳也不理岳翩跹,冲着缱绻道:“你且陪陪澈妃娘娘罢,久了不出她的岚翔宫了,怕是找不到路了吧。”
随即,丢下气得俏脸煞白的岳翩跹,便独自渡步离去。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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