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个坑四周都给四周榕树的气生根掩藏住了,如果不是跟着古道,就算在边上走过也找不到这里。而坑里面的石板也几乎都裂成拼图玩具,大量的根须从石头里挤出来,又插进边上的缝隙里去,整个遗迹已经给破坏的面目全非。
坑底也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杂草,只有少数地方,才有露出下面青色石板的痕迹。
杂草都有半人高,他们用砍刀一边砍着一边前进,不久便来到了祭坛的中心。
祭坛的中心有一个被一圈石头围起来的土井,土井大概有十多米深,手电照下去,底下也全是草。他们用绳索下到井底,先是四处找了找,见没有什么东西,就直接打下洛阳铲子。
第一铲打到了十五米,没有见底,老痒拔了出来,拍碎泥块,发现带出的泥里面混着碳灰,好象焚烧过大量的东西,而碳灰里面,他们还发现了几粒陶器和玉片的碎片。
腐泥里的碳土是焚烧祭品时候的遗迹,而这些烧剩下的陶器和玉片,都是当时的祭品。看来这个土井是当年祭祀死者的时候焚烧祭品的地方,而且还不止一次的使用过。
老痒这时候已经按奈不住自己的兴奋了,在历史上,在祭祀的时候,往往会焚烧大量的精美青铜器和玉器,如果能挖出来一两个,他们真是发财了。
他们开始用铲子挖掘起来,轮流开工,不知疲倦,不一会儿,就在坑底挖下去大概七米,大量的玉器和陶器的碎片给挖了出来,连数都数不清楚,什么玉片,玉饼,陶罐子,陶壶,几乎什么都有,很快,一边就堆了一堆这种东西。
可惜的是,大部分的玉器和陶器都是破损的,这在市面上价值不大,这让老痒他们很失望,而最失望的,是没有他们想要的青铜器。
他们不死心,继续挖着,很快挖到了十米的深度,还是没挖出什么好东西,而直土坑挖到十米以上一点就已经是极限了,再挖,就得考虑到盗洞的坍塌问题,他们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老表还是比较谨慎,说挖了这么久都没东西,恐怕这祭坛祭祀的时候没有用青铜的祭器,别挖了,拣连破烂回去也能回本了,算我们倒霉。
可是老痒不甘心,不管他老表怎么说,他还是要继续开挖,他让他老表上去,自己一个人又挖了大概两个小时,一直挖到十四米多,忽然当的一声,他的铲碰到一块金属的东西。
老痒和他的老表互相对视了一眼,俯下身去一看,土坑的中心部分,出现了一个暗绿色的突起。
果然有青铜器,老痒心里咯噔了一声,手都颤抖了起来。他老表欢呼了一声,仍掉铲子就跳进坑里,两个人开始用手去挖这个突起。
很快,一个奇怪的东西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那是一根青铜的棍子,但是具体是什么感觉不出来。他们拨掉表面的碳土的时候,一根精致的青铜铸造的树枝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两个大喜过望,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啊,那肯定值老钱了,忙撒开膀子想把这东西挖出来,他们用手向下挖了几公尺,没有见到底,拔了拔不出来,就用铲子挖,一路挖下去,只挖到又是六七米,那青铜树枝还是没有见到底的样子。
老痒开始觉得奇怪起来,做古董的经历告诉他,很少有超过三米高的青铜器,但是眼前的这东西,按照保守估计,最起码也得有二十米高,这太不寻常了,这泥下面,到底还埋了多少。
盗洞已经将近二十米深,再挖肯定得塌。但是空手回去实在是让人不爽,两个人一头雾水,呆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
最后,还是他老表有办法,他在青铜枝桠的底部,大概一米外的地方,对着青铜枝桠的方向斜着敲进了一只洛阳铲头,然后一直加上罗纹钢管斜着打下去,一直敲下去到十米左右,钢管的敲打声一下子变的沉闷,再也敲不下去了。
老痒说到这里,表情都有点不自然,点上一烟狠狠吸了口气,说道:“那就是说,最起码那青铜枝桠在泥下面的部分还有十米左右的长度,那就是总长最起码是三十米,这么大的东西,就算挖出来也带不回去了。”
我听了咋舌,觉得他说的有点夸张,河南安阳侯家庄武官村出土的司母戊鼎,是我国现存最大的青铜器,也只有一米多高,当时要铸造这样大的东西,已经需要将近两三百人同时协作了,要铸造三十多米高的青铜树,启不是要上万人才行?
但是看他说的这么多,也不好去反驳他,问道:“那后来怎么样?有没有继续挖下去?”
老痒道:“没有,我是想挖的,我那老表却突然说,这东西可能是神物,说不定真的是从地里长出来,不能挖了,后来我一想,再挖也太不保险了,就放弃了——你说怪不怪?我估计这树叉还是一大青铜器的一部分,下面的东西,可能更大,要全刨出来,恐怕得震惊世界。”
我奇怪道:“那就是说你没把那青铜树搬出来啊,你是怎么被逮到的?
他说:“这事情我说起来就觉得怪,我们当时候不甘心,又在其他地方刨了几个坑,总算挖出来点完整的锅碗瓢盆,出了秦岭之后,想找个地方销脏,但是我那老表,自从见了那东西后就神经兮兮的,一到城里,他见人就说那铜树枝桠的事情,秦岭那地方自古对盗墓就生恶痛绝,风声一直很紧,我们上一古玩店去出货的时候,有几个人听我老表乱说,看出了我们的身份,就把我们给举报了!幸亏逮我那公安和咱们是老乡,一看我还年轻,就让我咬着说“被人骗了”才勉强判了三年,我那老表本来也就四五年,没想到他疯了一样,把以前倒斗的事全部抖了出来,就给判了个无期,差点就毙了。”
我“哦”了一声:“那你真是背到家了,忙活这么久啥也没捞着,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就地销脏,你干的是外八行的买卖,跟当地人犯冲,这叫现世报应。”
老痒神秘的一笑,说:“我——我也不算是啥也没捞——捞着,你看这东西——丁?”说着就指了指他的耳环!
第二章六角铃铛
我凑过去一看,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一把楸住他的耳朵,把他拎到面前仔细来瞧,一看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那耳环四四方方,只有小拇指尖的大小,别人看了兴许还以为是路边摊上一块钱两对的便宜货,但是我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其实是一只六角铃铛。
无论外形,颜色,除了小一点以外,与我在尸洞和海底墓中见到的那种,很有几分相似,只是上面的花纹,似乎有一点略微的不同。
我立即酒醒了大半,问他:“这玩意你从哪里弄来的?”
他被我楸的咧起嘴巴,大怒:“你--你--你他娘的喝多了,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楸我耳朵,你再--再楸我就和你急!”
我一看,我喝了点酒劲还真没少使,忙放开他的耳朵。
他揉着被我楸红的耳朵,咧着嘴巴:“我靠,还真是下的去手啊你,见到好东西也不用这样嘛,哎呀我的耳朵哎。”
我已经没心思跟他扯皮了,问道:“快说,这东西是怎么回事情,哪里搞来的?”
他嘿嘿一笑,得意的说:“没见过吧,说出来嫉妒死你,这东西是我在那祭祀坑,一只粽子身上顺下来的,怎么样?你看,青中带黑,上等的青铜古器,也不同于你卖的那些西贝货。”
我越听越糊涂:“什么粽子?你不是说只挖出点锅碗瓢盆吗?怎么又多了只粽子?”
老痒以为我是嫉妒他,越发得意,说道:“那粽子给藤绳裹成个蛹一样,是我在那土坑的其他位置挖的时候挖出来的,大概是一身份比较高的人牲,这东西就戴--戴在那粽子耳朵上,我看不错就顺下来了,怎么,你这么紧张?这东--东西还有来历?值钱不值钱?”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各种思绪都冒了上来,直皱眉头,心说那到底是什么地方?这种铃铛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说的那个石头坑,和我以前经历的那些事情还有关系?
老痒这时候发觉有点不对劲了,奇怪道:“干什么,脸都拧一起了,看到我倒了个好东西,也不用这样啊,你要真喜欢,我这个送给你。”
我说道:“不是,他娘的不瞒你说,你这耳环不是普通的东西,虽然它的来历我不知道,但是我却在其他地方见到过,这是这么回事情——”
我把鲁王宫和海底墓里的事和他迅速讲了一遍,着重说了那铃铛的事情,只听得他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一脸的茫然。
半晌,他才感叹到:“我的姥姥,本来我还以为我的三年牢也够我吹一辈子了,和你一比,就啥都不是了。你干的这事逮住就得枪毙呀。”
我看他的表情竟然是无比羡慕,说道:“这有什么好比的,要是早知道倒斗是这样的事情,打死我我也不会去那几个地方。”指着他的耳朵道:“倒是你的铃铛奇怪,这种铃铛诡异的紧。只要一发声,就能蛊惑人心,怎么你戴在耳朵上却一点事都没?”
“没你说的这么邪吧,我拿下来让你瞅瞅!”说着他便把耳环摘了下来。
我拿着耳环对着灯一照,又闻了闻味道,就知道了怎么回事情,里面灌了松香,响不起来了,又翻着两面仔细的看,越看越觉得和古墓里看的那只相象。
老痒看我翻来覆去的看,以为我喜欢这东西,把耳环又戴了回去,说道:“你要真喜欢,那地方里还有不少,都是未经开发的处女粽子,地方我做了记号了,我们可以再去看看,说不准还有其他宝贝。”说着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神秘道:“说实话,你兄弟我的环境实在不怎么样,这几天正打算再去干一票呢。”
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回道:“拉倒,我可不想陪你去吃牢饭。你也最好别动这心。这年头,还是安稳点过日子好啦!”
老痒凑近了我一点,一本正经的轻声道:“话——话不是这么讲的,你想想,你有家里给你撑——撑着,干嘛都可以,我已经浪费三年时间了,一无所有,我不动——动歪脑筋不行呀!”
我看他表情认真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骂道:“你做梦吧,他娘的,三年窑子白蹲了,我可告诉你,出来再犯再进去可是二进宫,可是从重罚,你要是一不小心,说不定就直接被毙了。”
“要真这么倒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痒道,“我也是没得选择了,火烧眉毛了,才想到再走这一步,我已经想好了,先在杭州待一段时间,接着还得去秦岭,怎么样也得先倒个十几万回来,这次我来找你,也是主要为了这事情,希望兄弟你和我一起去,出货的时候提点提点我。”
我看他面有愁色,没好气道:“什么叫没得选择,你不就是缺钱,缺多少说个话,兄弟这里拿,利息按中国银行的固定打95折算给你。”
老痒推了我一把,鄙视道,“拉倒吧你,你有多少家当我还不知道,要你掏个十万,八万你还能掏出来,再多你有吗?真是,装什么阔?”
我骂道:“十万八万你还瞧不上眼,你他娘的想干啥啊?看上明星了?你小子吃饱了撑的,刚出来就这么花头,拜托你成熟一点。”
老痒不爱听这话,骂了一声,摆了摆手道:“我想干什么和你没关系,你没钱就没钱,别来教训我——算了,咱们兄弟重逢,帮不帮也无所谓,别谈这扫兴的事情。”说着就给我倒酒。
我看他看不起我,酒气上脑子,大怒:“我说老痒,你他妈的别小瞧人,这几年我也有点闲钱,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需要多少钱?老子立马拿来给你!”
他看了看我,酒也上来了,认真了,站起来,举起四个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这个数,你要有我给你当牛骑”。
“四十万?”我问道,倒也不多,现在四十万要说是巨款,倒也真不算什么钱,“没问题,马上去拿,我家里就有!”
没想到他摇了摇头“再加一个零!”
“四百万?”我张大嘴巴,一下子人就凉了“我的姥姥,我真服了你,你他娘的拿这么多想干啥去啊?”
老痒哎了一声,说道:“你别问这么多,总之我就缺这么多钱,你说你拿不拿的出吧”
四百万不是个小数目,虽然说现在拍卖会上,随便一破瓷器就能拍到上千万,但是那是炒作居多,整个市场购买力有限度啊,从斗里挖上来的东西是整个文物倒卖的第一环节,利润本来就不高,有个十万就可以偷笑了,这四百万,我真没有。
老痒看我表情松动,知道我在给吓到了,给我满了一杯酒道:“我说你拿不出来吧?要是只四十万兄弟我还需要来找你?”
我道:“那也别下定论,我帮你去借借看,做这一行的暴富的挺多,说不定能筹到,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老痒把头转到一边,啧了一口道:“筹什么钱,你问谁去筹,你的朋友我哪个不认识的,谁能有这么多钱,而且这事情我还不能告诉你,反正有了这四百万,可以解决我一个性命悠关大问题。”
我一想倒也是,我的很多朋友都是老痒介绍给我的,真没几个能借的出钱来,问我老爷子要,那吝啬鬼说不定会杀了我,这事情还真不好办。
老痒拍了拍我,用一种很作做的语气道:“老吴,所以说咱们别谈借钱,说其他办法,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辛苦一次,陪你兄弟我过过场子,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就别别扭了,这又不是啥大事情,说到底其实这不叫倒斗,咱们就去那殉葬坑里,你给我挑挑,哪些值钱,哪些不值钱,这叫做捡洋落,不犯法,你就当旅游好了,那边好山好水,山里的姑娘那身段和那啥似的,你还没搞对象吧,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还能娶个傣家族姑娘回来。”
我没心思听他胡说,摇头:“你说的容易,你那破地方,能有四百万的东西吗?你要是想一次搞这么多,你得找个两汉的,这种墓早给人挖光了,你肯定白忙一场。”
老痒耐着性子道:“哎呀,你以为我傻的,这事情都想不到,我告诉你,我这次回去,不是冲那个祭祀坑去的。上次我和我老表去那地方的时候,我老表就和我说了,有祭祀坑的附近,肯定有大型的皇族陵墓,我这一次,就是以那个为目标,你不是会风水,去看看,我觉得肯定能找到!”
我不想理他,“你找别人去,古墓我更不想去。”
老痒推了一下:“老吴,你不够兄弟啊,你想想这事情多好,一来你能帮我,二来,另一边你三叔的事情你也得要查下去啊,我这事情又和你三叔有关系,就算不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他一提到耳环的事情,我心里又感觉不舒服起来。他这话倒是说的没错,三叔那事情,扑朔迷离,线索少的可怜,而这种铃铛,瓜子庙的尸洞和海底墓里都出现过,关系重大,要是没抓住这个机会,恐怕这事情查起来就更加的困难。
可是想前两次的经历,我的脚就开始有点发软,心里还有后怕,加上爬山的种种辛苦,实在是不想尝试。
我犹豫了几分钟,转念一想,觉得就算我不去,以我的性格,恐怕以后的日子也不太会好过,这一次老痒这样来求我,也算难得,再拒绝下去,以后不太好见面了,不如先答应下来,过去看看形势,实在不行,临时变卦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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