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玲玲断然地说:“那倒不必,你干脆先回香港去吧,回头我再跟你联络。只要你记住我刚才的话,假使你想避免惹上麻烦,最好哪里也别去,乖乖在饭店里等我!”
杨少康笑笑说:“好吧!现在我的鼻子已被你牵着,只好跟着你走了!”
宋玲玲这才转嗔为喜,风情万种地嫣然一笑,起身拉着杨少康的手,走下岩石,双双跃身入海,奋力游向了沙滩。
他们换好衣服,便由宋玲玲驾车,先把杨少康载送到佐顿道渡海码头,她才道别而去。
杨少康搭乘轮渡回到香港,立即雇车赶回“国际大饭店”。
他从早被宋玲玲缠到现在,心知薛元福必然已找过了他,甚至正在分头找寻。
果然不出所料,他一回到五楼,侍者就迎上来转告他:“杨先生,您回来啦,五四三号房间有两位小姐,已经等了您很久……”
“两位小姐?”杨少康诧然地问:“她们姓什么?”
侍者回答说:“两位小姐都姓洪,她们要我转告您,一回来就请你到她们的房间去……”
杨少康“哦”了一声,怀着纳罕的心情,匆匆走到五四三号房间门口,迟疑了一下,才伸手去按电铃。
倏而,房门打开了,出现在房门口的,是个“中空”,装的长发妙龄女郎。
她这一身打扮很诱惑,从胸中到腰际,似乎少了块布料,整个袒露着,名副其实的是中间空了一截,所以称之为“中空”装。
“请问你找谁?”她笑容可掬地问。
杨少康并不认识这女郎,只好自我介绍:“敝姓杨……”
“噢!原来是杨先生,请进!”女郎忙不迭开了房门,把他迎进房间。
杨少康眼光一扫,发现房间内尚有另一名女郎躺在长沙发上,身上的装束也跟开门的女郎一样,只是花色不同而已。
那女郎也起身笑脸相迎,一时倒把杨少康弄了个莫明其妙,不禁诧然问:“二位小姐是?……”
开门的女郎嫣然一笑说:“我叫洪家燕,她是我妹妹洪家凤,杨先生请坐,我马上打电话给范经理……”
杨少康才恍然地说:“两位洪小姐认识范经理?”
洪家燕只点点头,就径自去打电话了。
洪家凤则招呼杨少康坐下,遂说:“范经理怕杨先生无聊,已为你安排了一些节目,特地找我们来作陪客的……”
杨少康笑笑说:“范经理也太客气了,其实用不着麻烦……”
正说之间,洪家燕已接通电话,不知跟对方轻声说了些什么,很快就把电话挂断,然后走过来说:“范经理他们马上就到,请杨先生稍候几分钟。”
杨少康漫应了一听,眼看这两个打扮得极为诱惑的女郎,既不知她们是什么身份,也不明白范强在打什么主意,为他安排了什么节目。
不过有一点是很明显的,范强特地找来两个年轻漂亮的女郎来作陪,显然是在以她们的姿色为诱,使他落进这个绯色的陷阱。
虽然这并非不怀好意,但岂不是把他看成了好色之徒?
而宋玲玲也是用同样的手段,可见这些不法组织的人物,都是一票的货色,一个是半斤,一个是八两!
趁着范强还没有赶来,杨少康故意说要换衣服,使她们无法挽留,才脱离开了五四三号房间。
回到自己房里,他立即打了个电话出去。
他这个电话足足打了十多分钟,话还没有讲完,门铃已响了起来。
杨少康只得挂上话筒,走去开了房门,只见房外站的是范强和赵一鸣。
“二位请进!”他拉开了门招呼。
范强走进来,也不问他一早上哪里去了,直到现在才回来,开门见山地就说:“薛董事长今天公司里很忙,无法分身,所以吩咐兄弟替杨兄安排一点消遣的节目。杨兄经常在日本,东京比香港更繁华热闹,玩的名堂也更多。兄弟想来想去,才想出个比较富于情调的节目,杨兄是否对海上遨游一番还有兴趣?”
杨少康婉拒说:“范经理太客气了,何必麻烦……”
范强哈哈一笑说:“哪里话,这是我们应尽的地主之谊,一点也不麻烦。我们已替杨兄准备了一艘游艇,并且请了两位洪小姐作陪,回头由老赵在船上招呼你们。兄弟因为还有很多事情,不能陪杨兄玩个尽兴,还请杨兄多多包涵。”
杨少康还想推卸,但那两个女郎已收拾齐当,各自提了只小皮箱过来。
范强又笑了笑说:“杨兄,你看她们都已准备好了,总不好意思扫她们的兴吧?”
杨少康这才无可奈何,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范强不禁暗笑说:“杨兄最好把重要的东西带在身边,海上风大,衣服也得多带着点啊!”
杨少康的行李只有一只皮箱,除了衣服之外,没有任何贵重的物品。去海上邀游,根本不必带着。
于是,他们一行五人出了房间,一起乘电梯下楼。
出了“国际大饭店”的门外,范强则独自留下,目送他们两男两女,雇车离去,他才如释重负地露出了微笑。
十、八方风雨
在今天下午,当宋玲玲与杨少康正在荔枝角游泳的时候,“吉利航运公司”的一艘海安号货船,原定是两天后才开航的,竟突然提前离开了香港。
而一批待运的货物,尚留在仓库里未及装上船,这艘船怎会突然急于出航呢?
从种种迹象看来,必然是事出有因的。
敏感的人一猜就可以猜中,这是为了能赶在十天之内如期交货,所采取的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
上次海景号的出事,是被人在货舱里放置了一颗定时烟幕弹,结果使奉命随船护送的胡奇中了诡计。
海安号今天下午突然开航,一批货尚未及装船,纵然“金老鼠”想重施故技,也会措手不及,没有机会和时间可以利用了吧?
由此可见,“货”一定是在船上。
不过,“金老鼠”这次是绝对不会轻易罢手的,即使无法重施故会,凭他的神通广大,而且诡计多端,难道不能另想其他下手的妙计?
这点薛元福不会想不到,但也听过范强的全部计划后,居然毫不犹豫地同意照办。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这次的计划是在极度秘密下进行,除了少数几个薛元福的死党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真相。
海安号的突然提前开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金虎帮”方面,宋为潮之所以急于找回宋玲玲,自然是与这件事有关。
因为宋玲玲的责任,是要把东京的这个大买主争取过来,才亲自出马,不惜任何手段,企图使杨少康放弃与“金龙帮”合作的关系。
杨少康既已表明态度和立场,在道义上必须给“金龙帮”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们仍不能如期交货,始能改与“金虎帮”合作。
既然如此,“金虎帮”自然不能眼看“金龙帮”如期交货,坐失这大好机会。
如今海安号已提前启航,意味着“金龙帮”不但决心要在十天之内如期交货,并且看情形这次是有了万无一失的充分准备。宋为潮得到了消息之后,怎能不感到紧张起来。
他急于要见宋玲玲,井非要这女郎出什么主意,以阻止或破坏“金龙帮”的如期交货。而是希望知道她这方面向杨少康进行的结果,以便研究妥善的对策。
可是,没想到杨少康跟宋玲玲一分手,回到“国际大饭店”不久,便在范强的安排之下,使他盛情难却,居然乘了游艇出海遨游。
范强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枪呢?
夕阳己沉,这艘属于薛元福私有的“安琪儿号”中型豪华游艇,正在向海上驶去……
全船有四名船员及七八个水手,尚有一名随船厨师,及两名年轻阿妈,确实派头十足。
每次出海遨游,是由薛元福自任船长,这是有钱的大爷们喜欢的调调儿。戴上船长的帽子,亲自发号施令,不但很过瘾,而且在女人面前也很拉风。
实际上呢,这艘游艇供作邀游的,除了姓洪的两姐妹之外,只有赵一鸣及原先等在船上的几名大汉。再加上原有的人数,共计是男男女女二十多人。
船上准备得很周到,他们一进舱厅,两名年轻的女仆就忙着殷勤招待,端出了酒和精美食物。
赵一鸣似乎很知趣,他并不留在舱厅里“碍事”,只陪杨少康喝了一杯酒,便借故出了舱厅。
他到驾驶室,看了看手表,随即向掌舵的船员问:“我们距离海安号有多远?”
船员回答说:“照现在的速度,大概下半夜就可以赶上了。”
“好!”赵一鸣点了一下头说:“就保持这个速度,我们不要太接近,也别被抛得太远!”
“是!”船员唯唯应命。
赵一鸣出了驾驶室,又吩咐船头上的几名水手:“你们随时注意海上,一有情况就来向我报告!”
交代之后,他来到船尾,把由他带上船的几名大汉集合在一起,郑重其事地说:“这次我们的任务相当吃重,而且责任重大,万一出了事,谁也别想活着回香港。所以希望你们都争口气,千万别砸锅!”
一名大汉有恃无恐地说:“赵大哥放心,咱们这几条走南闯北、海上陆上遇过的厉害角色也不在少数。不管他‘金老鼠’也好,银耗子也好,除非他不让我们撞上,否则准叫他吃不完兜着走!”
另一大汉接口说:“就算他们要下手,目标也是下午开出的海安号,怎么会想到我们这条船……”
赵一鸣急加喝阻:“别他妈的说漏了嘴,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暂时在姓杨的面前不能露口风!”
那大汉还在说:“我的意思是……”
赵一鸣厉斥说:“少废话!不要多嘴,不说话我绝不会以为你是哑巴!”
“是!是……”那大汉这才沉默下来。
海上的风浪甚大,今晚根本不是出海遨游的天气,偏偏范强安排了这个不合时宜的节目!
舱厅里这时倒是有声有色,洪家燕打开了电唱机,两姐妹一时兴起,正在双双跳着“扭扭舞”,让坐在沙发上的杨少康尽情欣赏。
她们是一家小型夜总会的台柱,专门表演热情艳舞,具有相当的号召力。
赵一鸣确实有点苗头,居然直接找上夜总会的老板,经过一番交涉,终于使那老板慑于他的恶势力,勉为其难地答应把这最叫座的两姐妹“借”了出来。
当然,要她们办事,仅凭恶势力也不管用,必须给与相当的代价,才能使她们施出浑身解数。
有钱能使鬼推磨,范强在这方面一向手面很大,舍得花钱。因为他做事有个原则,那就是钱要花在刀口上,不该花的一个不花,该花的就绝不吝啬,何况这是慷他人之慨,花多了也不心痛。
因此他答应以五万港币作为代价,两姐妹各拿两万五,使她们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
其实这任务对她们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只不过陪杨少康玩玩,就算陪到床上去睡觉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而代价却相当高,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她们又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平时的“身价”也不过是万把元而已,还得跟“拉皮条的”来个对拆,实得的仅是半数,这已是最高的行情了!
两姐妹的职业既是表演艳舞,对于“牺牲色相”根本毫不在乎,每晚在数百观众之前,尽量展露出诱人的胴体都习以为常了,单独向杨少康表演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范强下午已经关照过她们,为了不使杨少康看穿她们的底牌,知道这两姐妹是职业舞娘,以致看低她们起见,所以要她们尽可能不在他面前暴露身份。
范强确实很懂得心理学,事实上也是如此,在一般男人的心目中,一个富于神秘感的女人更具吸引力。
同样的道理,假使面前一个赤裸裸、一丝不挂的女人,反而不及看一个身披薄纱,使胴体若隐若现的女人诱惑,而且富于神秘感。
如果杨少康知道这两姐妹是干什么的,即使脱得精光地站在他面前,那也不足为奇了。
所以范强的顾虑很周到,要她们装模作样,纵然装不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和风范,也得像个良家妇女。以提高她们的身份,不致使杨少康感觉倒胃口。
她们把握这个原则,在杨少康面前尽量表现“野”和“热”,但适可而止,绝不流露出低俗,以免“原形毕露”,露出了马脚。
“扭扭舞”就是在表现野和热,以及青春的活力,使人陷于若痴若醉的忘我境界。
两姐妹手舞足蹈,越舞越起劲,尤其那段露出的腰部,一挺一扭地,更显得劲道十足。
杨少康手持酒杯,跷着二郎腿,一面把杯浅啜,一面静静欣赏,确实怡然自得,乐趣无穷。
舱厅内和甲板上的气氛完全不同,他们是在享受海上遨游的情趣。那些水手则是全神贯注、密切注视着海上的动静,丝毫不敢大意。
尤其是守在船尾的赵一鸣和几名大汉,更是随时提高警觉,显得非常紧张。
其实为了杨少康的安全,并不值得如此小题大做,难道担心“金老鼠”会来向他下手?
这时游艇尚在香港的近海领域之地,按照香港航海规定,任何游艇出港,必须事先向海事处登记,获得许可证明,否则不得擅自驶离港口。
同时,游艇活动的范围,只限于近海之内。
范强在海事处很吃得开,下午仅花了个把小时,就已办妥一切手续。
但“安琪儿号”似另有企图,仍在继续向公海上驶去……
杨少康忽从舱厅里出来,向船尾的赵一鸣招呼说:“赵兄,下来喝两杯!”
赵一鸣只得摇摇摆摆地冲过去,跟着他一起走下舱厅,只见两个女郎已舞得精疲力尽,靠在了沙发上娇喘不已。
两个年轻阿妈随侍在侧,一见赵一鸣和杨少康走下舱来,立即为他们送上酒。
杨少康先跟他干了一杯,遂问:“赵兄,我们怎么把船开到公海上来了?”
赵一鸣支吾地说:“没有吧……”
杨少康也不再追问,坐了下来说:“可惜今晚天气太坏,不然把船开回去环岛一周,欣赏欣赏香港的夜景,倒是挺不错的。”
赵一鸣笑笑说:“只要杨兄有兴趣,随时都有机会。改天我们董事长在船上,再多找些妞儿来个海上派对,那才更热闹呢!”
“薛董事长经常乘游艇出海遨游?”杨少康问。
赵一鸣回答说:“也不经常,只是偶而有空,还得逢他兴致来了,才玩那么一两次。不过,他是不玩则已,要玩就玩个痛快的!”
杨少康随口问了一句:“他晚上也忙?”
赵一鸣在身边坐了下来,凑近他轻声说:“这两天情形特殊,为了你们那批‘货’不能如期交货,他已伤透了脑筋。而这次的期限又只有十天,就算他晚上闲着没事,恐怕也没有玩的心情啊!”
“赵兄,”杨少康忽说:“有句话我本来不该问的,不过我想听听赵兄的意见,据你估计,这次交货会不会再发生问题?”
赵一鸣哈哈一笑说:“杨兄放心,这次要再出来,那我们就别混啦!”
杨少康诧异他说:“哦?赵兄这么有把握?”
赵一鸣一冲动,脱口而出说:“当然,杨兄要不信的话,不妨老实告诉你吧,东西已经运出了!”
“真的?”杨少康微露意外的表情。
赵一鸣既已说漏出来,索性表示充满自信地说:“不瞒杨先生说,这次我们不但在事前有了充分的准备,而且是采取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所以绝对万无一失!”
杨少康未及问下去,突见一名水手匆匆走下舱厅,急向赵一鸣报告说:“赵大哥,请你上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