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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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的影子-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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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天气很热,从站台出来以后,暴露在耀眼的阳光下的时候,刘东华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喘不过气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海拉尔北偏东大约两百五十公里以外的根河市。出站的时候,根河市敖鲁古雅乡政府的吉普车已经等在那里了。——敖鲁古雅乡盛产上等羊绒,公司大约60%的原材料都来自那里,早在几年前,经纬纺织品公司就已经成为该乡政府招商引资重点培植的对象了。

  “我们什么时候到草原啊?”吉普车开出城市不远,刘东华就向前探了探身,急切的问司机。

  “这里就是草原啊。你以为草原是什么样子?”司机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满脸络腮胡子,是个典型的北方大汉,说起话来笑眯眯的,看起来非常厚道。 txt小说上传分享

敖鲁古雅的那达慕2
刘东华看着路边那几乎只能没过脚面的草,不免大失所望:“我还以为草原上的草起码要没过腰部。”他想起一句唐诗:“浅草才能没马蹄。”

  “哈哈,人骑在马上往远处看,整个草原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是不是这样?”司机笑了。

  “难道草原不应该是这样的吗?”刘东华有些泄气的说,同时心里嘀咕:不是说“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么?

  “现在不行了,几十年前有的地方是这样的。”这样说的时候,司机似乎有一种无所谓的感觉,这让刘东华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刘东华和司机一问一答,谈话虽然不是很融洽,但是局面并不尴尬,可是张孟潭却依旧少言寡语,坐在前面只是抱了双臂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观,根本就不理会司机,当然也没有理会刘东华。刘东华的心里惴惴不安:是不是老总知道自己和吕佳的事情了?在生我的闷气?妈的是你老婆勾引我,还差点让我断子绝孙,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虽然这样俏皮的想,刘东华终究不敢随意撩拨总经理,不久,他也不再开口讲话了。

  司机一路开车,一路喋喋不休的向两位客人介绍根河的风土人情:“……那种小火车现在只有我们这里有了,其他地方只能在电影里面看到的。你们知道小火车多大吗?肯定想不到,车头只有卡车那么大,张总站在旁边就差不多和它一样高了。我们用小火车运输山里的木材,另外还有人把它当成旅游项目。你想啊,坐在小火车的车厢里旅游,看看山,看看水的,挺舒服,当然了,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就没有那么好的兴致……”

  张孟潭阴沉着脸似乎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

  吉普车拐过一道山坳,开始向上爬行。走了一段,刘东华觉得耳朵忽然响了一下,连忙伸手捂住了又松开,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害怕,我们在爬山,气压变化引起的耳鸣,你的耳朵能自动调节。”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刘东华的动作,连忙安慰他。

  “你们来的很是时候啊,这两天正赶上那达慕大会。知道那达慕吗?草原上每年举办一次的。这次呼伦贝尔盟的那达慕大会就在我们乡举办……”

  “我说你他妈的能不能少说两句,怕人把你当哑巴给卖了不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孟潭忽然对司机发火了。

  他的火气突如其来而且毫无道理,让刘东华觉得十分吃惊。他担心的从后面看去,虽然看不到司机的脸色,但是那双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已经有些发抖了。看看左边似乎深不见底的悬崖,刘东华担心一旦惹怒了司机,一个不小心大家都栽进去,于是连忙出来打圆场:“张总干吗火气那么大?司机大哥也是好心……”

  “狗屁的好心!你他妈的给老子停下!”张孟潭像一只凶猛的野兽,扭过头来威胁地冲司机晃着自己的拳头。 。 想看书来

敖鲁古雅的那达慕3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害怕,司机浑身发抖,他猛的踩住了刹车,吉普车靠路边停下了。

  夕阳斜斜的射了过来,山风吹动衣衫,猎猎的响。

  虽然八月还没有过,但是在黄昏时刻,这里已经显得有点凉气了。刘东华抱紧双肩,从心里往外觉得发凉:老总怎么又发疯了?

  他匆忙下了车,想要劝解一下,不料张孟潭比他的动作快的多。他下了车,绕过车头一把拉开驾驶位的车门:“你丫给老子下来!”

  自从初次见面,张孟潭把李灵扔出窗外以来,刘东华第一次发现老总发这么大的火,他不由得担心总经理是不是大脑真的出了毛病。上次他把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像扔麻袋一样穿过玻璃扔到大街上,这次该不会把这个好心的司机给扔下悬崖吧?

  司机很有自控能力,他慢慢的下了车,不卑不亢的盯着张孟潭:“要是我说话不对,您告诉我一声就是了,何苦发这么大的火?”

  站在对面,司机比张孟潭要高出半个头,并且此人身材肥硕,是个典型的北方大汉,相比之下,张孟潭简直就像蹲在大象旁边的一只猴子。

  刘东华松了一口气:好在这次老总发火不至于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相反,他倒担心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张孟潭会不会受伤了。

  可是他又错了。

  张孟潭不理会对方的和解姿态,伸手就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刘东华上前想要解劝,但是张孟潭早就料到了这一手,没等刘东华伸出手,他就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一把拉住刘东华的肩头向自己的怀里一带,对方脚步踉跄,马上就要栽进他的怀里的时候,他又变抓为推。这一拉一推使得刘东华腾云驾雾般的飞了起来,向后一跤跌倒,摔了个七荤八素,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

  刘东华身子悬在空中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那个司机正伸手握住张孟潭抓住衣领的那只手,试图摆脱对方的控制,可是显然他低估了张孟潭的攻击能力,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和这个看上去文弱的北京客人抗衡。张孟潭把刘东华摔开的同时,左手拉住司机的衣领往下一拉,右手变掌为拳,自下而上狠狠的击在司机的小腹上。

  司机显然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狠毒,剧痛之下身子向下弯得如同一张弓,张孟潭得理不让人,就势松开他的衣领,反手卡住他的后颈向下一按,捏着拳头没头没脑的打了起来。

  刘东华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司机竟然那么不禁打,也没有想到老总出手会那么快,连忙忍着疼痛,爬起身来拼尽全力从后面抱住了张孟潭的手臂:“张总,手下留情啊,我们还要和他们合作,把他打坏了不好交待啊……”

  张孟潭挣了两下,顺势停了下来。

  司机忍着疼痛,满面羞惭的爬了起来,不料张孟潭突然又是一脚,踢到了他的下巴上:“给老子滚!”

  刘东华惊呆了,那个一贯温文尔雅的张孟潭到哪里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得如此喜怒无常?他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

敖鲁古雅的那达慕4
张孟潭觉察到刘东华的动作,回头向他笑了笑:“把东西拿下来,让丫滚蛋好了,咱们自己走着去。”

  他的表情里殊无刚才那种野兽般的狰狞,这反而让刘东华更觉得可怖。他顺从的上车把两个人的东西拿了下来。

  司机颤巍巍的站起来,用手托了托下巴,似乎没什么大碍,于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张孟潭,一声不响的上了车,回头向刘东华笑了笑,点点头,开了车走了。

  两个人分别背了自己的背包,刘东华手里提了车上剩下的一些吃食,顺着山路慢慢的往前走,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夕阳渐渐的沉入山间,山风也停了。没有过往的车辆,没有行人,甚至连昆虫的叫声也少了许多,气温降了下来。

  北方的秋天就是这样,白天的太阳似乎能把鸡蛋烤熟,可是到了夜间却让人冷得发抖。

  刘东华的心里有些埋怨老总:人家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况且没有什么恶意,干吗对他大打出手?这下好了,到目的地还有几十公里,天马上就要黑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地方?

  可是张孟潭似乎对这些一点也不担心。看看太阳落山了,他拍了拍肚子:“东华,饿了没有?我们吃点东西吧。”他们走的这条路显然顺着山势开出来的,左面是断崖,右面是笔直的山壁。张孟潭走向山壁一个凹进去的地方,从背包里面拿出一块帆布铺到了地上,从刘东华的手里接过袋子,从里面依次拿出烧鸡、香肠、榨菜、纸杯、方便筷子以及一瓶白酒,随后示意刘东华坐下来。

  两个人喝着闷酒,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虫声唧唧,更显得夜晚的宁静。

  月亮升了起来,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山上,洒在峭壁上,洒在身上,让刘东华有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昨天的这个时候自己在干什么?——他想起当时自己正在卧铺车厢和那两个漂亮的女大学生闲聊,当时大家都是那么开心,可是……

  “她们怎么知道我的政治课不及格啊?”刘东华忽然脱口而出。

  张孟潭冷冰冰的笑了:“她们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她们还知道你喜欢穿什么牌子的皮鞋,知道你第一次的性行为在哪里发生,知道你内裤的尺寸,知道你习惯用什么样的方式手淫,哼哼,没有她们不知道的。”

  刘东华的头发根根直竖,脸色惨白,就像见了鬼一样,他慢慢的转向张孟潭:“开什么玩笑啊,老总?”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充满了乞求。

  “害怕了?”

  “怎么可能?”刘东华的手在发抖,他不能想象如果自己连一点隐私也无法保留的话,那么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况且,自己不过是一个落魄的白领而已,充其量前一阵子贪污了公司的几十万元资金,任何部门也没有必要对自己这样兴师动众啊。

  张孟潭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忽然转了话题:“你是不是觉得刚才我对那个司机太凶了?”他转移了话题。

敖鲁古雅的那达慕5
“哦……,那个人的确有点烦。”刘东华惊魂未定的答应着,心里还在思谋着到底张孟潭刚才是不是耸人听闻,如果真的这样,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如果不是真的,那她们怎么知道我的政治不及格?整个旅途自己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啊。

  “心情不好而已。那家伙也他妈的够可怜的,哈哈哈哈……”张孟潭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刘东华觉得毛骨悚然,手里拿着半个啃剩下的鸡腿,再也无法下咽。他忽然觉得老总太精明了,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相比之下自己就像一个拙劣的棋手,每每自己的棋子还没有动,对方就已经知道下一步会怎样走,并且早就把对策预备好了。如此说来,自己和吕佳的事情恐怕没有一点可以瞒得过他。

  老总办事喜怒无常,自己根本就摸不透他的路数,说不定下一步他会把我给扔到悬崖下去,谁知道?这家伙古里古怪,手段恶毒,如果他真的向我出手,那么我没有任何能力抵挡得了他的进攻,就是说,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救得了我。

  刘东华紧张的看了看老总,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张孟潭尽管情绪激动,但是没有漏掉刘东华任何一个小小的动作。

  “不用担心,等会就有车把我们带到根河了。”他表面上说的是旅途的事情,但是传递的似乎是另外一种信息。尽管刘东华感到了这一点,却无法当真放下心来。

  张孟潭抬头仰视茫茫的夜空,像是自言自语,也像在说给刘东华:“广阔无垠的宇宙,变幻无常的命运,我们对这些了解多少啊?简直他妈的一无所知。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就像生活在培养基里面的细菌病毒一样,自以为生活就是这样,其实我们的一切,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别人是谁?也许是我们所不能了解,也不可能了解的一种存在。比如说,以一个病菌的角度来看,它能理解人的存在与行为吗?能体会到人的意识形态吗?既然如此,在我们遥不可及的地方,为什么就不会有另外一种生命形式在控制着我们?”

  刘东华听的心惊肉跳:“人毕竟是高等动物啊。”

  “你自己说高等就高等了么?病毒会用自己的语言说它们自己才是高等动物,如果你当真听到它们的话还不笑掉大牙?”

  刘东华默然无语,他不知道如何反驳老总,虽然他觉得老总的话匪夷所思,但似乎也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

  张孟潭端起酒杯,一边轻轻的荡着,一边对着月光细细的看着杯中的白酒,两个人好久没有再说话,空气也似乎因为这尴尬的沉默而冻结了。

  “有车来了。”刘东华抬起了头,来路方向响起了微弱的引擎声,刘东华紧张的站了起来。

  “坐下,别理他。”张孟潭的语气分明是在命令他。刘东华不知所措的坐了下来:“我们不要搭他们的车走么?”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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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忙什么?酒还没喝够。”张孟潭提起瓶子看了看,还有小半瓶,他给刘东华倒了半杯,剩下的倒给了自己。“你的酒量可以啊小刘,抽空我们较量一下。”老总的话没有半点调侃的意思,刘东华有些不好意思:“我哪里敢和老总较量?”不过他的心里暗自得意,在学校和同学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曾经连续喝掉两瓶高度白酒,镇住了所有的人,也因此交了几个很要好的朋友。

  张孟潭笑了:“说起来,我还真的没有见过比我还能喝的主儿。”提到酒,他笑得非常开心,尴尬的气氛为之一转。

  一辆破旧得几乎要散架的卡车咣当咣当的响着,停到了他们的身边:“两位要搭车么?”一个满脸风尘之色的女子从司机的位置探出头来问道。

  刘东华急切的看了看老总,可是张孟潭连头也没有抬:“你先走吧,我们还没喝完。”

  司机格格的笑了,她的声音在夜空里颤颤的回荡,颇有一种勾人心魄的味道。刘东华几次想拦住那司机,但是一见老总坦然的样子,终于没有多嘴。

  卡车艰难的喘息了几声,然后启动了。

  刘东华失望的看着那卡车向前行驶了一段路,觉得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张孟潭浑然不觉,只是咂咂有声的啃着一个鸡翅。

  卡车走出大约五十多米的样子,忽然排气管道噼里啪啦的响了几声,然后停了下来。远远的看去,司机拿了一个手电爬了下来,掀开车盖检查着什么,然后又钻到了车底下。

  刘东华心神不定的看了看总经理,张孟潭笑了:“我说东华,你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啊?再等一会,喝完了我们就去帮她的忙。不过我敢打赌,等我们喝完了,她也该修好了。”

  刘东华觉得老总吹牛吹得太离谱了,心想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要是我们在这里喝到半夜,人家就会修到半夜不成?

  两个人把空酒瓶以及吃剩下的东西一股脑的扔下了悬崖,站起来拍拍尘土,背上包裹,恰在此时,那司机从车下爬了出来,上了车,开始发动引擎了。

  “我们快跑几步,不要错过了机会。”刘东华急切的向老总建议说。在这里呆了几个小时只有这一辆车路过,他担心一旦错过,大概真的要走到根河了。

  可是张孟潭依然没有半点紧迫的样子:“慢慢走,我们到那里以前她开不走的。”

  刘东华有些气愤了:你以为你是谁?自大,消极,一无是处,居然你也妄称什么企业家!好,我和你玩到底了!他故意落在后面,一步一拖的走,心想干脆慢点走,让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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