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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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藏-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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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今天来……”女人终于说话了,她一开口就让听者感到吃惊,“绝不是来取什么东西的,这显然是你们的一个小小圈套。不过,我认为将‘陈轩然’改成‘王轩然’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措。我确实知道一些你们感兴趣的事,所以,我就来了。老实说,虽然张禹玲是我的房客,但我也不知道张禹玲现在在哪里,也许根本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什么,她是你的房客?”于子劲明显吃惊不小。
  “没错,她确实是我的房客。”女人轻描淡写,“要不然,我怎么会来这里向你们说她的情况,难不成你还认为我是她母亲?”
  于子劲用手捂着嘴轻轻笑了笑。他斜视了一下同伴,陈轩然对这个女人的开场白好像并未显出太大的兴趣,他将脑袋歪过一侧,眯着眼睛,准备继续寻觅他的梦中情人。于子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非但没有理睬,还将眼皮垂得更低了。于子劲摇了摇头,揉搓着双手,目不转睛地盯着说话者。
  女人用一只手来回轻轻捶打着膝盖,接着说道:“其实,我对那起可怕的凶杀案一点也不了解,我的意思是,我也是个旁观者,我这么一大早赶到这里,只是想阐述一下我的一些想法,希望这对你们有所帮助。禹玲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她是不会前来的。而我却不同,因为我已经说过了,我完全与此事无关。我的直觉告诉我,禹玲被那个杀人凶手陷害了,自己却不知道,你们难道不这样认为吗?”

第四章 女房东(3)
“我们……”于子劲勉强地笑了笑,“我们的想法还不成熟。”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是的,作为警察,在案情还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之前,我们不能随意下结论。”
  “这倒像句真话,得了,我还是来说说我所知道的吧。”
  她果然详细地说起了那个信封上所提到的那个女人的一些事。一开头,她就用丰富的辞藻描绘了一番张禹玲的美貌。虽然两个警察通过各种途径已对这个神秘女人的相貌有所了解,然而听她这么一说,感到更加真实了。陈轩然已经不再昏昏欲睡了,他眼放光彩、神情激动、精力集中。
  女房东看出这两个青年已被她的话深深吸引住了,也显得非常兴奋。她在喝了一大口水后,又说道:“我是一个寡妇,我的住处离这里并不远。两年前,我同还没有去世的丈夫花了三万块钱,将临街的几间老屋拆掉,修了一幢三层的楼房。为了尽快完工,二楼以上的墙壁大多是单层的,房顶盖的是大瓦片。不过,我特意叫工人师傅修了个天阁。房间都很简陋,因为全是用来出租的,一直都没有装修。房门与街道相隔着一条小水沟,房内有一个庭院,可停四五辆小车,但从使用到现在,从来没有停过一辆小车。如今,院子里挤满了三轮车、自行车,还堆了很多杂物。不怕你们见笑,我的两个儿子都没什么出息,媳妇也很懒散,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一家老小仍以出租房屋为生。虽然小女儿在省城开了个小工厂,但她也过得好不到哪儿去,对家里的照顾相当有限。”
  “阿姨,请你拣主要的说,好吗?”于子劲非常客气地提醒道。
  “好的,马上就说到正题上来了。”女房东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被别人打断而感到不快,“房客很多,这是因为我的租金便宜,而且我这个人非常好相处……这些人大多是收入不高的打工者,不过,也有一两个不可小瞧的大角色。几个月前,我这里就搬来了一位擅长写言情小说的作家,自称一凡,他与在这里住了大半年的一位长发披肩,蓄着八字胡,身材瘦长的画家成了邻居。他们时常在一块儿探讨艺术领域的高深话题,有时会谈论到凌晨两三点,可见他们对艺术的热爱。但是,他们都很穷,向他们收房租,就像向他们索要身家性命一样。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对他们的难处很是理解。我认为迟一些交房租也无所谓,只是觉得他们有时是在糟蹋艺术。对艺术我也是知道一二的,我的文化功底绝不会使我胡说八道。说句实在话,要不是因为当年家庭成分不好,我可能已成为一个著名的艺术家,哪里还用得着向他人收取房租?”
  女房东说到这里,向火炉中吹了一口气,微皱的嘴角滑过一丝惨淡的笑意。于子劲瞅了一眼女房东放在火炉边缘的白皙的手指,似乎看到了这十根手指在火光下慢慢现出与生俱来的玩弄艺术的迹象。于子劲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他侧身望了望搭档,发现陈轩然也在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女房东的一举一动。
  过了不到两分钟,女房东又讲道:“禹玲从来都是按时交房租的,就冲这一点,我对这个美丽的女孩产生了好感。她是今年六月份才搬来住的,从这个女孩朴素的穿着、恬静脱俗的气质,就可看出她与别人很不同。这一点我慢慢讲给你们听。一个多星期前,我就看到你们登在报上的那则启事,我一直没来,并不是畏惧什么,只是不知道这个女孩跑哪里去了,更不知道她是否得知此事。现在看来,她并没有看见这则启事。她不喜欢看报纸,却对书情有独钟。她住处的写字台上堆满了书,有一些已经发黄,甚至发霉了,但她依然舍不得丢弃。禹玲算不上一位历史学家或考古学家,却对古书如此嗜好,这在年轻人中是很少见的。对了,我想起了一件事,我刚才提到过她不爱看报,但有一次我站在她屋子门口,无意中瞧见床边大衣柜下一个半开的箱子里塞满了旧报纸……希望这不是一件怪事。”

第四章 女房东(4)
“我看确实有些奇怪,但说不定这只是她的一个生活习惯罢了。”于子劲说道,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说得没错,我们都不该为这么小的一桩事大惊小怪。不过,下面我要谈的事情就不可能不让你们感到吃惊了。”女房东吐了一口痰,又喝了一大口水。于子劲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温水瓶,为那个沾满女房东唇印的杯子倒满了水。女房东笑了笑,但笑容并不慈祥。
  “那太好了,越惊奇的事情,我们越感兴趣。”于子劲无意间望了一眼搭档,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拿出一个本子在认真地做着记录。
  “不瞒你们,我连她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女房东说道,“但绝对是正当职业,尽管我有时候也在怀疑她是不是在偷偷做那些肮脏的交易,比如说当某个有钱的男人的情妇,或者说专门拖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下水。不过,话又得说回来,如果是那样,她就不可能住在这么简陋的出租房内。有几个自以为是的小伙子试图与她做一些亲密接触,最终都扫兴而归。她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原本没什么值得多谈的,但在本月二号下午三点左右,她却仓促地离去了……”
  “请等一下,”于子劲匆忙打断女房东的话,“你说她离开的日期是本月二号,也就是十一月二号?”
  “嗯,这还用得着问吗?”女房东好像有些不高兴,“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于子劲说,“因为,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三日凌晨,装尸体的箱子在河滩上被一个老人发现了。据法医鉴定,死者死亡时间还不到十二个小时,这说明张禹玲还是难逃作案的嫌疑。”
  女房东夸张地吁了两声,不满地瞅了于子劲一眼。“你怎么能凭空猜测呢?一个人即便具备了作案时间,也不能说明他就是犯罪嫌疑人,这是非常牵强的。”她失望地摇了摇头,“就拿你来说,谁能证明你在案发的那一时段一直在做着高尚的事情?你们这些警察在怀疑旁人的同时,是否考虑过罪犯可能就在你们的身边?在警察队伍里很难排除蛀虫的存在,这是有目共睹的。虽然你们头上顶着神圣的光环,但国家没有赋予你们怀疑一个普通女人的权力,除非你们能拿出确凿的证据。行了,不谈这些了,我还是来继续说说‘十一月二号’这个日子吧。这个日子我是不会记错的,仿佛就在昨天。那一天对我来说也是个伤感的日子。去年的这一日,我不满三岁的孙子在与他父母回乡探亲的路上,不小心从车上摔了下来,结果失去了左腿。而就在此事发生的七个月前,他的爷爷刚入土为安。哎,死神就是这样的,他一向垂青于命苦的人们,而对那些卑鄙恶俗的小人却无能为力——我再重复一次,她是那天的下午三点左右走的,临走时,她把十二月份的房租提前给了我。我当时存有一个念头:她很快就会回来。但没有想到,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仍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而这起凶杀案又无缘无故地扯上了她,所以,我非常替她担心!”
  “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于子劲说着,一边披上了外套。
  “不,你们理解不了,”女房东轻微地抽嗒了几声,“也许在你们看来,我如此担心一个房客是不可理喻的,这是因为你们确实不清楚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女孩,对我又那么尊重。我每晚都在做噩梦,梦见她被一个可怕的家伙关在一个黢黑的屋子里,身心遭到严酷的摧残,已经命悬一线了。我请求你们快去救她吧。”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很伤心,一滴眼泪落进了火炉中。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章 女房东(5)
“请你不要这样,”于子劲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劝慰这个被自己的话触动情绪的女房东,“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没必要那么担忧。”
  “是啊,梦是虚的,不真实的。”陈轩然也开口劝道。
  女房东艰难地点了点头,从衣袋里摸出纸巾擦拭湿润的眼角,慢慢平静了下来,但仍抽搭不停。
  “对了,张禹玲没告诉你她要到哪儿去以及她要去办什么事吗?”于子劲温和地问道,“或许,她这次出门是为处理一些私人事务,与这桩案子毫不相干。”
  女房东侧过头来,感激并且欣慰地看了于子劲一眼,那与火光辉映的薄唇上掠过一丝同年纪不相符的媚笑。她赶忙撇过头去,又专注看着炉中跳跃不定的火苗,一声声脆响不断从熊熊燃烧的煤炭深处发出。她显然没有在脑海中编织语句的习惯,很快就解决了于子劲的部分疑虑。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想,她怎么可能告诉我?”女房东笑了笑,说,“哎,你们不知道,禹玲平时少言寡语,总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但绝不是冷若冰霜、置身世外。她虽不合群,也非自恃孤傲,只是有那么一点让人琢磨不透而已。那天正好落着小雨,老天阴沉沉的,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外套,低垂着脑袋下了楼梯,直接走出了大门。我们在门口随意聊了几句,她把下个月的房租交到我手上后,就向街道走去。她的背影显得非常单薄,我都为她感到担忧。”
  “她身上没带有别的东西?比如行李。”于子劲略显紧张地问道。
  “有,一个挎包,对了,还有一把黑色的雨伞,她一直夹在臂下,不经意望去就像一把宝剑。曾听她说过,那把黑伞对她有非凡的意义,具体指什么意义就不得而知了。现在,我也开始犯疑了,她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却不见她带什么行李,这倒是一桩怪事。”
  “确实很奇怪啊。”于子劲从沙发下面的塑料袋里取出一个咖啡色的女式挎包,在眼前晃了晃,“她走时挎的是不是这个包?”
  “不,不是!啊,谢天谢地,不是她的。”女房东从火光中转过脑袋仔细看了看,嘴角迅速掠过一丝笑意,“看来我没有白来。不过,我还是搞不清楚禹玲怎么被牵扯进来了。你们仍然可以怀疑她,但我还是要再一次提醒你们,她是被陷害的。你们这些男人有所不知,一般来说,女人都很看重自己随身携带的包,挎包装载着女人的很多秘密,没有一个女人会拿它当证物,只有男人才这么做。可见凶手是个男的,而且是个喜欢玩弄女人并对女人用过的东西感兴趣的心理扭曲者,我相信,按着这个思路,你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于子劲和陈轩然都大大地吃了一惊。他俩相视一笑,如同两个犯错的小学生慢慢低下头去,不敢再随意发表言论了。
  屋外的天色已经明朗多了,晨雾正在散去,美丽的晨曦映照在窗户上,悦耳的鸟叫声此起彼伏。
  沉默了好一会儿,于子劲才说道:“你的分析非常独到,而且充满了女性色彩,我和轩然都感到很佩服。我想再问一下,她这一去就没回来过吗?还有,她离开时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是的,她一直没有回来过,至少我没有再见过她。”女房东想了想,突然大声说道,“呀,我想起了一个细节,禹玲在离开前,忽然转身望着楼上的一个地方——那就是她的住处。她睁大双眼,目光雪亮,眼圈都红了,这显然是她在默默地表达自己的惜别之情。不过,等她低头思量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时,目光一下子变得冷酷起来,而且脸色苍白得吓人,就像一个悲壮的出征勇士。现在看来,她当时的那一举动是有原因的,虽然不一定和凶杀案有关,却很难说不牵扯到其他事。希望她不会出什么事,哪怕是一丁点小事,希望她在今天夜幕降临之前,就能完整地出现在我面前。你们可不要把她看做幽灵,她根本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凶手,在我看来,她只是一个喜欢搞恶作剧的顽皮任性的孩子。”

第四章 女房东(6)
“我们也希望如此。”于子劲以一种征询长辈的口吻说道,“看来张禹玲住在你那儿算是选对了地方。听你说了这么多,我们对她有了深刻的了解,为了更深刻地了解她,我们想到她的屋子去看一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女房东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你们最好下午来,待会儿我还有点急事要办。”
  “也行,希望不打扰你。”于子劲说着,从桌上端起了茶杯。从女房东进屋后,他就没喝过一口水。
  “你太客气了。”女房东深叹了一口气,说,“唉,不怕你们取笑,我的小儿子昨天上午为了一辆摩托车跟人家打了一架,结果,车子没讨回来,他反而被打断了两根肋骨,现在正躺在医院里。”
  “这太不划算了。”于子劲不无惋惜地说,“有时候,我们得学会冷静地处理问题,任何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可能引发一场悲剧。”
  “谁说不是呢?”女房东从火炉上方抽回了通红的双手,拍了拍裤子的炉灰,准备起身,“我该走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美梦了。”
  “你的到来正是我们需要的美梦。”于子劲说,“在你来之前,我们还在虚幻的梦境边沿,现在好多了,总算看见了一丝曙光。”
  “你太会说话了。”女房东说,“年轻人都有晚起的习惯,禹玲也如此,不到十点钟,她的房门是不会打开的。晚上,我也很难见到她,她对夜色的迷恋让人非常吃惊。”
  “你的意思是……”于子劲对女房东的话又产生了兴趣。
  女房东神秘地笑了笑,说:“她喜欢在夜幕降临后外出,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如果睡到半夜,听见大门吱呀一响,随后从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就知道是她回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无须多管,你们说呢?”
  “说得没错。”于子劲说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女房东用一只手撑着沙发的扶手,缓缓站了起来。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好像费了很大的劲,脸色涨得通红,还大声喘息起来,这表明她身子很虚。两位警察也赶忙站了起来,陈轩然抢先打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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