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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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风-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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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活节那天他又来了,这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的孩子们在花园里搜寻复活节彩蛋。
  女佣们也都出去了。我想烧点茶,去点煤气灶,可又不知怎么总也点不着。对此,劳伦斯变得脾气很坏,直截了当地说我。这让我非常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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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 遇(2)
话说回来,真正了解我的还是劳伦斯。他从一开始就看透了我,就像看透一层玻璃,发现我是在强颜欢笑。我本以为在别人面前露出悲哀是可鄙的、卑贱的、邪恶的,但他却看穿了我满面春风后的坚硬外壳。
  我至今不理解,他怎么会在那个时候爱上我、需要我。无疑,我的确拥有他所谓的“脑袋里的性”,相信女人也会去追男人。但事实上,真正的我却胆小得很,像野生动物般地害怕同他人接触。
  就这样,我们的关系发展了。
  有一天,我们相约在德比郡火车站会面。我的两个女儿也跟着我们。我们在早春的森林和田野间漫步了很长一段路。其间,两个女儿像其他小家伙一样,东跑来西跑去。
  我们走到一条小溪边。溪上横跨着一座小石桥。劳伦斯给我的孩子做了几只纸船,放进一些火柴,任其悠悠地顺流而下,穿越那座石桥。然后他把一些雏菊花放在溪水中,雏菊花面朝上逐流而去。劳伦斯蹲在溪边,尽情地与孩子们玩着,完全把我置之度外了。
  突然,我发现自己爱上他了。他触发了我身上一种新的温情。那次以后,事情就发展得很快了。
  有一个星期天,他又来看我。正巧,我丈夫出门了。“晚上留在这儿吧,”我说。“不,我不会在你丈夫不在时在这里过夜。但你必须把真情告诉他,我们俩一块儿走,因为我爱你。”
  当时我真是吓坏了。我知道这会给我丈夫带来多么可怕的打击。他一直很信任我。但是,一种超乎我之上的力量迫使我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第二天,我便离家出走了。我把儿子留给了他父亲,把我的两个女儿带给了她们在伦敦的祖父、祖母。我在汉普斯特德希思同她们告别。内心痛苦不堪,眼前茫茫一片。我感到自己再也不可能同她们一起生活了。
  劳伦斯在查林渡口车站等我。我将随他而去,一辈子也不离开他了。
  劳伦斯使我的身躯和心灵都摆脱了过去全部的生活。这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把握了我的全部命运。这时,我们相识还不到六个星期。我无能为力,只得听任命运的安排。
   。。

双双出走(1)
我们在森林渡口碰头,坐船横渡灰蒙蒙的英吉利海峡。我心中充满了希望,但也不无恼丧。放眼望去,除了灰色的大海,黝黑的天幕,便是颠沛的轮船和我们自己。
  我们到达梅斯时,正值我父亲在那儿举办他服役五十周年的庆典。家里住满了我父亲的孙子、外孙和其他亲戚。我们只好住在一家旅馆里。这是个令人兴奋的时光,乐队高奏,庆贺电报雪片般地从英国飞来。我一方面要照顾劳伦斯,一方面又惦挂着我的孩子。我母亲想让我过去同她住在一起,而爱我的父亲则十分痛苦地说:“我的孩子,你都干了些什么呀?我总以为你很有头脑。我想我是了解这个世界的。”我回答说,“不错,你也许了解,但你不了解什么是最好的。”我就是想了解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当时,梅斯正好有个交易会。那天我和我妹妹约翰娜一起漫步在“快乐的土耳其”货摊,徜徉在耍蛇人、紧身衣女人和罐罐缸缸之间。
  当时的约翰娜,或“努西”(我们都这么叫她)正值豆蔻年华,风华正茂,打扮漂亮入时。突然,劳伦斯头戴便帽,身穿雨衣,出现在一个角落里,明显和环境格格不入。唉,约翰娜会怎么看待他呢?我心里犯了嘀咕。
  他走过来同我们说了几句话,又走开了。出乎我意料的是,约翰娜对我说,“你可以跟他走,可以信任他。”
  起初,除了我的妹妹,谁也不知道劳伦斯的到来。有一天下午,我和劳伦斯一起在梅斯的防筑工事行走时,一个步哨走来,拍拍他的肩膀,怀疑他是个英国军官。我只得求助于我父亲才得以摆脱困境。嗨,这么一来,一切就都露馅了。我便把劳伦斯带回家去用下午茶。
  他同我父亲只见过一面,就是在我们家里。他俩目光犀利地对视着——一边是我的父亲,纯粹的贵族,一边是劳伦斯,矿工的儿子。我父亲不无敌意地请劳伦斯抽香烟。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劳伦斯和我父亲在那儿打架,结果劳伦斯赢了。
  对劳伦斯来说,气氛太紧张了。他不久就离开梅斯去了莱茵兰德,我仍然留在梅斯。
  下面是几封劳伦斯写来的信。从信中可以从他那一方看出当时我们的处境。
  我非常烦恼,又无能为力。我知道这一切也使你十分痛苦。你差不多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事情就是如此:昨天美妙的东西到今天也许就成了可怕的邪恶。但这没什么,就像患病一样,你所要做的就是咬紧牙关,盯着墙壁,耐心地等待。
  你说你明天要去德国,我无法确定。我必须知道火车的时刻表。你什么时候出发,哪一天、几点钟、哪趟车、几等车厢?务请尽早通知我。你想,除此之外,我还能干些什么?无论何时,我都会去你那儿——但一定要告诉我何时可以去。
  此时,你的大脑一定在经历一场狂风暴雨。我感到无能为力,无头无脑的,像个思绪无法集中的傻瓜蛋。看在上帝的分上,把情况告诉我,确切的情况。我多想替你做这世上一切能做的事,可我却什么也干不了。昨天我以为一切都很美好,但今天我却不喜欢我的情感——不祥的预感。我担心自己会沦落下去,变得像条好不容易从泥土里钻出来的黄鳝,得靠牙齿才能继续生存。在英国,我感到自己透不过气来。真想过去看看你,或者你来看我。
   。。

双双出走(2)
D.H?劳伦斯  
  星期二    
  于伊斯特伍德  
  我明天一点二十五分到金斯渡口,行吗?我今天不能来,因为我在等几件送去洗衣房的衣服,裁缝那儿也有些衣服。我本准备星期五出发,但星期四那天简直什么也干不了。对不起,这可能会使你很烦。
  你能到金斯渡口来一下,或派个人来一下吗?或者,尽早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你的打算。我们现在的处境真让人恼透了。
  我时时刻刻都在替你担忧,这是小看你了吗?但不见到你我实在安不下心来。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将到达伦敦。
  我希望你自己准备一点钱。我这儿只能搞到十一镑。有位朋友还欠我二十五镑钱,但他现在手头也很拮据,我不想去打扰他。无论如何,十一镑是足够我们去梅斯的船费了。到了那里以后,我会绞尽脑汁想办法的。
  唉,天哪,我必须说,加尼特所谓的“创造历史”不是世上最舒服的事。如果我能知道你那儿的情况,我也就无所顾忌了。而如今,我终日闷闷不乐,忧然神伤。
  等到明天,等到明天,等到明天(我差不多要写上a demain了)。
  D.H?劳伦斯
  1912年5月2日
  于伊斯特伍德女皇广场
  又及:如今我还没向任何人提起我们的事。天哪,但我多想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啊。
  该死的雨!我想,雨下得这么大,你是不会出去的。不一会儿,我就要去碰碰运气了——已经九点十五分了。我不知道你住的确切地址。所以,如果我找不到你,我将把这封信放在四号。那是我能到达的最近的地方,是这样吗?
  如果我碰不到你,那我想今天也就见不到你了。因为今天是个节假日。这我不在乎。我知道,我介意也是无济于事的。
  我想去乡村走走,如果那还有一点美好的东西的话。我大约两点半回来。我会尽我所能快去快回的。
  让我们离开梅斯吧。告诉埃尔斯,我没有发火。我怎么会呢?你是善意的灵魂,和你在一起,又怎么会动气呢?但我希望能够安排我们自己的事。
  不要爱我不值得爱的地方——但也不要说我这个人太自私。我不知道今天早上你是怎么回事。你是想表现出聪明、善良,还是想挽救我的健康?其实,你大可不必。我对明天去你那儿吃午饭并不那么热心——但我完全掌握在你的手心——“哦,主啊,我把自己托付于你……”我希望你做你想做的事,而不必去考虑我去你父亲家这类小事。说来奇怪,现在你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我爱你。但每次我说这句话前,总是缄默无语,说不出口。也许,这只是我的英国血统在作祟。
  把我托付给你姐姐。我很喜欢她。我想对她说,——这对你说了也没用:“Ayez Pifie de mei”
  真的,我不是在开玩笑。这儿发生了什么,抑或没发生什么对我来说都关系不大,而在这几天里,这一点,倒是十分重要的。如果你扳扳手指,数数你在德国的日子,然后把它们同接下去将要在诺丁汉呆的日子比较一下,你就会发现你是在廉价出卖主权(别介意,我不过说说而已)。是的,你并不想那么做,可事实上主权正在一分钱一块地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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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双出走(3)
别因为我这几句话而难过,否则的话,我就要——让我想想……,我就要进寺院修道去了,其实,这旅馆就已经很像一座修道院了。
  这是我让你离开我的最后一天。尽情地利用它,玩得开心些。
  于梅斯  
  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这两个小时,我纹丝不动,只是这么坐着,想着。我已经给埃尔斯写了一封信,你当然不必把它寄出去。但你必须告诉她我说的一切。对我来说,再也没有什么羞耻可言,也无须任何谎言。让它们去干它们的吧。真蠢!再也不需要托词、撒谎、中伤、害怕。我感到自己差点儿要被闷死了。这除了拖延还能是什么呢?不,我受不了了,太糟糕了。
  我爱你。让我们正视一切,承担一切,忍受一切。这种在烂泥底下的匍匐我实在受不了。
  我恐怕有些夸张。可我竭力想干点事,却什么也干不了。这环境就像一根绳子紧紧地捆在我的胸上。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马上就走。我将等在梅斯,直到你得到埃尔斯对事实真相作出的反应。
  真的,在我们这件事上,我再也不想用虚假的言行来遮掩了,我也不希望你那么做。
  我不想开玩笑,不想笑,亦不想让你轻松愉快。这环境太折磨人了。这环境,这环境简直让人受不了——不,我受不了。我太爱你了。
  别把这封信给你的姐妹看——不,我们还是放乖些吧。你是清白的,可你弄脏了你的脚。我会在签名时,签上你对我的称呼——劳伦斯先生。
  别难过——如果我不爱你的话,你喜欢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我才不在乎呢。
  但我爱你。上帝啊,我为爱而祈祷。
  星期二  
  我现在在旅馆里,吃过饭了。一切都显得很惬意。这旅店很小,店主既是老板,又是侍从,也是服务台服务员。反正什么事都一个人干。他的英语、法语、德语都说得十分动听。很明显,他是去过国外第一流饭店的。他似乎有一种把事情做好的本能,只是有那么一点爱吹牛,他的妻子(他们是一对年轻夫妻)给客人打啤酒,十分有趣。这儿价格很便宜,每人每天两马克五十分,还管一顿早饭。这比我在德特斯克的房间要便宜,房子也比那要强多了。房间在二楼,有两张床,相当不错。
  现在你应该到这儿来,应该来。别忘了,你不久就将是我的妻子。到那时,你将不会收到别人给你的信,要有的话,也是写在我的名下。可你到现在还不来。
  我会喜欢特里尔的——那地方不像梅斯那么杂乱不堪——新镇、老镇、棚屋、工房、教堂、寺院混杂在一起。这是一个怡人的老镇,到处都绿树成荫。我真希望你在这儿。一路上,满是鲜花盛开的苹果树,一片片粉红,就像爆炸留下的烟雾,还有那如林的葡萄架,整个山坡看上去就像一只勃然大怒的刺猬。
  我真太爱你了。无疑,到了早上还会有另一场悲剧,我们的钱只够我们过两个星期,而且还不知道下一笔钱从何而来。尽管如此,我仍十分高兴,高兴极了。我盼望你能在这儿。你会来的,这儿不是梅斯,该死的梅斯!
  

双双出走(4)
这旅馆里都是男人——做生意的男人。他们是很懂得怎么享福和节省钱的。记住,男人最会安排钱。我想这对你来说很有好处。我知道你是不会计较男人的气氛的。
  我开始感到自己成了一个十足的男子汉。我想,我应该这样,尤其在以这种恶劣的心情等待另一个男人的妻子的时候。别在意,在天堂里,既没有婚姻,也没有放弃婚姻。
  我得马上去把信寄掉——天色已不早了。星期六上午早点儿来。问一下住在德特斯克的布莱克?赫西有没有我的信。我爱你——也爱埃尔斯——我对她真是感激不尽。
  爱你的
  D.H?劳伦斯  
  1912年5月8日
  于特里尔 雷茵斯克旅馆 
  又一天快要过去了——此时正值黄昏落照时分。特里尔真是个漂亮的地方。这是个悦人的旅馆,老板是个趾高气扬的小个子,但人不错。他曾在不少国家呆过,所以总是在炫耀他的语言。他的英语说得真不错。我想,他大约三十五岁左右。刚才我走进来时——正是夕阳西坠之时——他对我说:“乏了吧?”无疑,我笑了。“有一点儿”,他自己接下去说,显得温文尔雅。真让人忍俊不禁。他总是做一些我的那些男朋友想做的事,在一些细小的事情上表现出对我的关心。
  我给报社写了一篇稿。这稿谁也不去付梓。因为写得太露,太直率。然而,我可不管这个。我刚刚散步回来——在河那边走了一段宛如悬崖的陡坡,舒服极了。星期六我将带你去那儿——到处都是苹果花和山毛榉树,布谷声声,美极了。那山毛榉树叶子在春天里仿佛带着光芒在一片片地涌现。你可以找个好地方,边喝咖啡边眺望这个小镇,就像观赏扔在底下小河边的一把炉渣或垃圾。这儿到处可闻鸟啼声。在那山顶背面,我在山坳里,曾走过一座插着鲜花的圣母像,那儿美得简直就像天堂。我当时默默地抽着烟,在心里推究起有关爱情、人生、战争、你和我的哲理来,还考虑了我下一部小说的主题。我因为记不起德语“火柴”这个词怎么说,只好用法语向一位青年牧师借火。他将他点着的雪茄递过来让我点烟。这地方没什么当兵的,所以我决不憎恨特里尔。这儿的牧师比士兵要多得多。在我见过的所有牧师中我最喜欢他们——不带一点阴险狡猾。这儿的教堂也很独特:里面像个神龛,根本不像教堂——巴洛克风格,奇异怪诞。这小镇总是让人感到高兴,还有这儿的人。
  再过一天,你就要来了。突然,我仿佛见到了你的面颊。我很喜欢你的面颊。此刻,我感到自己所以爱你就因为你那漂亮的面颊。你说这荒唐不荒唐?
  我该下楼吃晚饭了。我感到累了。今天走了不少路,再说这几天也够吃力的。我梦见E……正朝着我大发雷霆——我不想把细节告诉你——过了一会儿,他平静了下来。这回,轮到我去安慰他了。在梦中,我是个魔鬼,是因为我起得太晚。——一般来说,早上睡过了七点人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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