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的美艳与风情,特别是床笫之间的旖旎风情,使得孔宁欲死还生。孔宁藏不住独乐乐之心,便忍不住向仪行父炫耀。仪行父不信,孔宁就把一件绣花裤头(绣裆)拿出来,说是夏姬送给他的,以夸示于仪行父。
仪行父像吃了酸葡萄,既羡慕又嫉妒,也便不甘示弱,有事没事常去株林,千方百计勾引夏姬。夏姬见仪行父身材高大,鼻准丰隆,风流倜傥,比孔宁有风度多了,相与之心已久。遂许与私会,交合甚欢。仪行父又知心疼女人,广求春药以媚夏姬,夏姬对他越发倾心,也就冷落了孔宁。
一日,仪行父对夏姬说:“孔大夫有绣裆之赐,今既蒙垂爱,亦欲乞一物为表记,以见均爱。”夏姬笑道:“绣裆是被他偷走的,非妾所赠。”又咬着仪行父的耳朵悄悄说:“虽在同床,岂无厚薄之分?”于是自解所穿碧罗襦为赠。这碧罗襦大概就是古代女子的内衣,最早被称为“亵衣”。“亵”意为“轻浮、不庄重”,可见古人对内衣的心态是回避和隐讳的。内衣蕴藏着女子不尽的情怀,回避还来不及,遑论赠人,可见夏姬的银荡。仪行父得到了碧罗襦,自然要向孔宁夸耀。
孔宁知道自己受冷落的真相后,心怀妒忌。哼,你让老子失去,老子也让你得不到。于是心生一计,向陈灵公盛赞夏姬的美艳,极言天下绝无。他举荐的目的,就是要让灵公把夏姬夺走,以此报复仪行父。陈灵公将信将疑,哂笑道:“夏姬的艳名久已听到,但她都奔四十的人了,纵有风情,恐怕也是三月的桃花,已无昔日的气象了!”孔宁忙怂恿说:“主公有所不知,夏姬天赋异禀,熟谙房中之术,容颜鲜嫩,姣如十七八岁女子模样。年龄虽快四十,风情却更加成熟,且交接之妙,大非寻常,主公一试,自当销魂。”灵公本就轻佻惰慢,耽于酒色,一听,欲火焚心,恨不得立马就能见到夏姬。
次日游幸株林,只叫孔宁相随。孔宁提前送信到夏家,夏姬穿着礼服出迎,她对灵公说:“不知主公驾临,有失远迎。”其声如黄莺,呖呖婉转。灵公视其容貌,仍是云鬟雾鬓、剪水秋眸、肌肤凝雪。真天仙一般,六官妃嫔罕有其匹。况夏姬出身君侯世家,风范礼仪,举止进退,自是中规中矩,应对有序。灵公心上愈加倾慕,饮酒中间,灵公目不转睛,夏姬也流波送盼,娇羞满面。酒带痴情,又有孔宁的旁敲侧击,灵公早已方寸大乱,不时以亵语挑逗。夏姬是一个虚荣浅薄、善解风情的女人,自然百般迎合国君的情意。
是夜,灵公拥夏姬入帷,解衣共寝。但觉肌肤柔腻,芬芳满怀,欢会之时,宛如处女。再经交接,不啻仙女下凡。后宫粉黛,无人能及,天生尤物如此,令人身心俱醉。而夏姬也使出了浑身解数,一会儿有少女的羞涩,表现出弱不胜情的模样;一会儿又有少妇的温柔,展示出柔情万种的态势;一会儿更有妖姬的媚荡,流露出分外的新鲜与刺激。陈灵公不禁叹道:“寡人虽遇天上神仙,亦只如此矣!”整夜风月无边,不知东方之既白。灵公恋恋不舍地说:“寡人得交爱卿,回视六宫有如粪土。但不知爱卿是否常有心于寡人?”夏姬怀疑灵公已知她与孔、仪二大夫之事,赶忙回答说:“孔、仪二大夫,因抚遗孤,遂及于乱,再没有其他人了。”灵公大笑说:“难怪孔宁说卿交接之妙,大异寻常,若非亲试,怎会知道?你既然告诉了我,请你不要多疑,只要我们能常常见面,保持这段真情,其他的你该怎样交往就怎样交往,我不禁止你。”夏姬感激不尽。事毕,夏姬把自己贴身的汗衫给灵公穿上说:“主公日见此衫,如见贱妾。”这样,君臣三人,就都有了夏姬所赠——灵公得到的是汗衫,仪行父得到的是碧罗襦,孔宁得到的是绣花裤头,都是夏姬的贴身之物。自兹后,君臣三人,便都穿着情妇送的内衣上朝理事(参见古小说《株林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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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朝堂风月
朝堂风月
次日早朝,百官俱散,灵公召孔宁谢荐枕之事。又召仪行父,意有拂然,说:“如此乐事,何不早奏寡人?你二人占了先头,是何道理?”孔、仪二大夫矢口否认说:“臣等并无此事。”灵公说:“美人亲口所言,卿等还如此避讳。难道想欺君吗?”孔宁忙回答说:“岂敢岂敢!这好比君有味,臣先尝之,父有味,子先尝之。倘若尝后觉得不美,不敢进君。”灵公笑着说:“不对。比如熊掌,让寡人先尝也不妨。”三个人嘻嘻哈哈,胡言乱语,全没了正经,也早忘了君臣之礼。
灵公撩起衣服,扯着衬衣向二大夫炫示:“你二人虽曾与她有染,她却偏偏有一样东西送我。二位可曾有吗?”孔宁也扒开裤子,露出绣花的裤头:“难道这不是美人所赠吗?不但我有,行父也有。”仪行父更是自矜,解开内藏的碧罗襦,言称美人之赐。灵公大笑,说:“我等三人随身都有物证,异日同往株林,可作连床大会!”三人不但不妒忌,反而互相切磋心得体会,交流彼此的性经验性感受。时下最铁的朋友不是有一条叫“一起嫖过娼”的吗?因此,三人结成了牢固的铁三角关系。他们常常在一起饮酒作乐,谈论最多的话题不是朝政,而是夏姬和性。最后都不知该怎样赞美夏姬了,总要轮番骂上一句:“夏姬这婊子养的,真他妈的是人间尤物。”君臣完全沦为酒色之徒,每日每时逐于游戏,开心至极,渐渐把朝政也荒疏了。更有甚者,三人同时上床与夏姬作连床之会,三龙戏凤,恣行淫乐,秽声达于里巷。
他们每次从株林回来,朝会群臣时,灵公总是兴致勃勃地跟孔宁和仪行父在朝堂上谈风论月。夏姬的风情万种,夏姬的床上功夫,等等,他们谈论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又常常把夏姬送的内衣内裤拿出来,互相调笑、夸饰。语言下流,全无顾忌。满朝文武为之侧目。大臣泄冶是朝中的正人君子,实在看不过眼,当场制止了这番对话。他对灵公劝谏说:“朝廷纲纪之地,您身为一国之君,在朝堂上如此宣泄晴色艳事,互相标榜,实在是有失君臣之敬,好没道理。上行下效,致使陈国风纪大坏,淫风大炽。亡国不远啊!”灵公自觉汗颜,无以反驳,只好表示改过。
泄冶又找到孔宁、仪行父二人,指责道:“作为臣子,宜抑恶扬善,宣扬国君的善政。你二人却不然,千方百计诱导君王,以行不良。千古佞臣,有以是乎?”说得二人哑口不言。
孔宁和仪行父便找机会,诋毁泄冶,唆使灵公干掉泄冶,除去眼中钉。泄冶毕竟是忠君的,灵公于心不忍,便默然无语,未置可否。孔宁、仪行父窥见灵公暧昧,他们就故意理解为是灵公默许,很快就派人刺杀了泄冶。灵公知道后,也不予追究,实在是纵容其行为。从此,朝臣们噤若寒蝉。
孔子评价泄冶说:“以区区之一身,欲正一国之霪乿,死而无益。”也就是说,整个国家都为夏姬疯了,众人皆醉我独醒,一死岂能正风化?这样荒诞混乱的日子过了许多年。夏姬的年龄又添了不少,夏征舒也长大了。即便这样,在那时的她还能把年轻的君臣迷得神魂颠倒,三人搞了许多年竟然没有觉得腻烦。由此可见夏姬具有何等的迷人风韵,我们只能想像,而无法用任何言词来形容夏姬魅力的超强与稳定。
自泄冶死后,君臣更加无所忌惮,公然不避国人。国人遂作《株林》一诗以讽之。诗曰: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兮?匪适株林,从夏南兮!驾我乘马,说于株野。
乘我乘驹,朝食于株。
讽刺十分明显:为什么总往株林去?难道是去看夏南?看夏南一定要往株林去啊,名义上果真是去看夏南。乘车催马啊,赶去株林再休息。乘车催马啊,赶去株林吃早饭。
夏南游学于外,只有假期才能回家。因此陈灵公风尘仆仆地往来株林,只是假夏南之名,私会夏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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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夏南弑君
夏南弑君
君臣三人的快乐时光,一直延续到六年之后夏姬的儿子夏征舒18岁学成归来之时。
史书记载,夏征舒生得长躯伟干,多力善射,颇有乃父之风。陈灵公为了取悦夏姬,立刻任命夏征舒承袭了他父亲生前的所有官职与爵位,成为陈国的司马、卿大夫,执掌兵权。
夏征舒因感激嗣爵之恩,一次在家中设宴款待灵公。夏姬因其子在座,初时还知道略避嫌疑,等到酒酣耳热,便了无禁忌了。君臣之间又互相调侃嘲谑,放浪形骸,毫无人形。夏征舒年轻、正直,对他们的丑陋表演,深恶痛绝。便起身离席,退入屏后,潜听其言。三人便对夏姬动手动脚。灵公居然当着夏姬的面,对仪行父说:“征舒躯干魁伟,有些像你,莫不是你的儿子?”仪行父笑道:“征舒两目炯炯,极像主公,是主公的种无疑。”孔宁从旁插嘴:“主公与仪大夫年纪轻,生他不出,他的爹爹极多,是个杂种,便是夏夫人自己也记不起了!”三人说完,得意地拍掌大笑。
夏南对母亲的秽行,早已愤怒在心。每次听说他们联袂到株林来,夏南耳边就自然想起了那首讽刺的歌谣,犹如无情的尖刺刺伤他纯洁的心灵。他想报复,只是碍于君臣伦常,无可奈何。因此往往托辞避出,眼不见为净。此时夏南听到君臣肆无忌惮的调笑,奚落,把一个男人的忍耐度推向了极限。一时羞惭得无地自容,不禁怒火中烧,血气上涌。羞恶之心再也难遏,便借故将夏姬叫出,锁于内室,自己从便门溜出。找来家中的武士射手,自己也戎装披挂,团团围住府第,口中大叫道:“快拿淫贼!休要走了这三个无耻之尤之徒。”灵公三人还在满口腥秽,耍笑弄酒,听到人声嘈杂,始感到大事不好。陈灵公跑入内室,企图向夏姬求救,哪知门已上了重锁。他慌不择路,急向后园奔去。早已被羞辱的怒火腾腾燃烧着的夏南,一路紧追不舍。灵公跑到东边的马厩,想从矮墙上翻过去,夏南弯弓搭箭,飕的一声,却因紧张,没有射中。灵公吓得胆都破了,急忙钻进臭气熏天的马厩,意欲躲藏,马群嘶鸣不止。他又撤身退出,夏南刚好赶到,一箭射中灵公当心,霪乿一世的灵公即刻死于马厩之下。
孔、仪二人,见灵公东奔,知道夏南必然追赶,就向相反方向逃跑,从狗洞里钻出去。也不敢在陈国呆了,一直南奔,仓皇逃到楚国避难去了。
这件事发生在公元前599年的夏天,这时的夏姬,已是36岁的人了。
夏南随即率兵入城,谎称陈灵公酒后急病归天,立世子妫午为君,史称陈成公。当时周室衰微,诸侯国称王图霸成风。夏南弑君,实力雄厚的诸侯国都认为自己有义务讨伐“不义”。夏南害怕诸侯国兴师讨伐谋逆之罪,就请陈成公依附晋国,寻求保护。这也是当时小国自保的方式了,但也很容易成为大国之间政治交易的牺牲品。
自古奸情夺命。夏姬的银荡,最终给她的亲人和她的国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孔宁和仪行父二人,隐匿了与夏姬集体霪乿的细节,只说夏南弑君,是犯上作乱,人神共愤之事。强烈要求楚庄王为他们做主,他们知道帝王软肋,“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因此鼓动如簧之舌,极力描述夏姬的美貌,床上功夫是如何的了得,说得楚庄王春心搏动。当时楚国有一位大夫名屈巫的,仪容秀美,文武全才。数年前出使陈国时,曾偶遇夏姬出游,被夏姬的美貌气质弄得神魂颠倒。也频敲边鼓,力劝庄王兴师,他有自己的小九九,就是想借此掳取夏姬。而此时的楚国已经由被人鄙夷的蛮夷之国变成了实力最强的春秋五霸之一,楚庄王野心勃勃,正与秦穆公晋文公争夺霸主之位,同时也恼恨陈郑等中原小国三心二意,表面附楚,背后却与晋暗通款曲。早有攻灭陈国,展示霸权的计划,只是没有借口。现在好了,声讨“乱臣贼子”,恰是一个理想的发动战争的堂皇理由,其它诸侯国也不好说什么了。
本来,夏南弑君,陈国的民众也不大计较,因为大家都知道陈灵公荒淫无道,民望极差。但面对外敌入侵,也做殊死抵抗,终因国小力微,不是强楚敌手。更何况陈灵公虽然是无耻之徒,总归还是国君,夏南弑君是不争的事实。大臣们便把一切罪名推在夏南身上,打开城门,与楚军签订城下之盟。大夫辕颇遂带领楚军到株林去捉了夏南、夏姬等人,送到庄王跟前。庄王便在夏姬面前,把夏南施以“车裂”之刑,情形惨不忍睹。夏南死后,夏姬则被带到楚国。陈国也跟着遭殃,楚庄王杀了陈成公,把陈国的土地和臣民并入楚国的版图,变成楚之一县。楚庄王召见夏姬,见她颜容妍丽,对答委婉,语言详雅,不觉心志迷惑,为之怦然,欲纳为妃。
而被夏姬迷住的,何止庄王一人,还有朝中重臣屈巫,平陈将军子反。这一切只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夏姬确实有着不同凡响的美丽。她的魅力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在发生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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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君臣竞美
君臣竞美
听说楚庄王不顾帝王尊严,执意要迎娶夏姬,这下可急坏了屈巫。急忙上殿面君,斗胆进谏:“大王兴兵,讨伐不义。是因为灵公霪乿,而罪魁祸首就是夏姬,如今却要纳祸首为妃,实在不妥。人们会抨击你兴兵的目的,是贪色,贪色就是银荡,银荡是大罪,这样是以义始而以淫终。会贻笑诸侯,对霸业不利。还望大王三思而行。”楚庄王考虑再三,毕竟霸业重要,遂放弃了纳妾的念头。
这时将军公子侧(字子反)在旁,一看机会来了,心头一阵狂喜,赶紧跪请:“儿臣多年征战在外,就请赐给我作为侧室吧!”屈巫心里咯噔一下,忙斩钉截铁地说,“不可!”公子侧怒道:“你反对我娶夏姬,是何缘故?”屈巫振振有辞道:“此妇乃天地间不祥之物,子蛮因她而死,御叔因她而死,孔宁、仪行父因她而逃,灵公夏南又因她死于非命,陈国也因为她而灭亡。你看看吧,凡沾惹上这女人的,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没有?天下美妇多矣,她命中克夫,还是不娶她的好。”楚庄王深以为然,拒绝了子反的涕泣请求,子反也不敢言娶了。因为在当时楚国巫祝成风,楚庄王和子反都深陷这种吉凶说法的泥淖,即便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悻悻然地打消这个想头。
但公子子反敏感,他怀疑巫臣另有企图。因为他发现巫臣游离的眼睛里燃烧着爱情的火焰。后来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屈巫之所以极力反对,纯粹是为一己之私。公子侧后发制人道:“你说大王娶不得,我亦娶不得,难道你想娶她不成?”巫臣委屈万状的发誓说:“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有这种邪恶的念头,我只是一心为国家而已。”巫臣用冠冕堂皇的词藻来掩饰自己的私心。
君臣三人为了夏姬,争闹不休。其他人也有觊觎夏姬美色的,但顾忌到巫臣说的那些话,就不便再表态了。
庄王最后说:“物无所主,人必争之”,要是她没有主,大家必然相争,会争出仇恨,闹出乱子的。大夫连尹襄老刚好新近丧偶,赐他为妻岂不两全其美!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屈巫万没料到结局会是这样,白费了一番心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