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啊?你们警察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胖女人终于忍不住大声顶嘴。
瘦高警察也不管她态度如何,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查看,几秒钟后,见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一把抢过照片,绷着脸问道:“你见过这个人没有?今天有没有一个高个子铁路工人坐你的车…你聋了?”
胖女人看到照片上的人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在那见过,正在细想的时候听警察骂自己“聋子”不由大怒:“我眼没瞎!铁路的人都有自己的车,不稀罕我这辆破中巴!”说完扭身就登上车厢踏板。
“你!以后你千万不要有什么事犯在老子手里!”瘦高警察指着车上的胖女人狠狠地发出警告。
胖警察拉过他的手劝解道:“算了,别和这肥婆一般见识。”
中巴向前开了一段到达车站,乘客都下车之后,开车的小伙子对胖女人问道:“三姐,今早咱们出车时好像上来个铁路上的人,你还和他开玩笑呢,不记得了?”
胖女人向车窗外吐了泡口水:“你刚才也看到了,那帮土匪是什么态度?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告诉他!妈逼的,黎塘那边也设卡查车,折腾来折腾去老娘这生意还怎么做?眼看天都快黑了,今天的收入还不到昨天的一半,气死我了!”
“唉,说来真气人,这里的警察也太霸道了。”司机仿佛想起什么,转过头问道:“三姐,我看许多警察都出示照片,刚才你也看了,照片里的人长相如何?”
胖女人笑了起来:“好俊的小伙子,长得像电影明星似的,但要是说他象谁我也说不出,总之看起来十分舒服。”
“哈哈,三姐又发花痴了,小心三哥揍你!”司机戏言道。
胖女人大大咧咧的回答:“他敢?就你三哥那副小身板,老娘摔他就像摔麻袋一样,咯咯…走吧,估计没有几个人搭车了,回到黎塘咱们收工。”
司机应了一声,发动车子掉头回去,路过刚才的关卡时,再次被拦下检查,好一会才在警察的一阵吆喝声中被放行。
夜幕降临,检查关卡边上的警车顶上的警灯旋转闪烁起来,这群忙忙碌碌严阵以待的警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们要抓捕的重要逃犯,此刻正躺在距离他们不到百米远的那家路边诊所里。
苏芳关上诊所大门,再插上一根粗长的门栓加固大门之后,拍拍手进入白色帘布分隔出的临时病房,检查吊瓶容量和点滴速度,伸出白皙的手,轻轻贴在沉睡的康宁脸上,发现高烧尚未退去,不禁叹了口气,双手提起敷在康宁额头上的小布袋走进里间的厨房,从布袋中抽出盛着水的塑料袋扔到垃圾桶里,再打开小冰箱,拿出一盘四方型冰块,一块块装入保鲜袋,打上结小心装入布袋,一面轻轻摊平,一面向康宁走去。
将装着冰块的布袋轻轻敷在康宁青紫的额头上之后,苏芳提过一张方凳坐在边上,素手托着白嫩秀气的下巴,呆呆地看着康宁,情不自禁想起了两年前的那段往事…
苏芳认识康宁是两年前。
那时苏芳在附属医院护士学校读二年级,最后三个月的实习期正是在康宁就职的外科渡过的。康宁平易近人的和蔼态度和严谨的工作作风深受实习生们尊敬,更令护士们着迷的是康宁挺拔的身材和俊朗的相貌,几乎在每一间护士学校的宿舍里,康宁的长相和性格都成为女生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苏芳对康宁强烈的好感来自于实习期内的一件事。苏芳因长相清秀身材苗条,在护士中十分显眼。当时正是夏天,苏芳傲人的身段在护士制服的衬托下格外引人遐想,当晚值夜班的空隙,苏芳被那个当班的男医生叫进值班室,关上门男医生就对苏芳说出一串甜言蜜语,胆小的苏芳明白过来之后十分害怕,要转身离开时,却被那医生紧紧抱着上下其手,并很无赖地吓唬她说“如果你敢叫喊我就让你臭名远扬”,柔弱的苏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转眼间几乎被那医生剥了个精光,眼里满是委屈的泪水。
就在苏芳全身无力放弃抵抗的时候,临时到值班室拿资料的康宁打开了房门,看到眼前的情景感到十分惊讶,被压在办公桌上苏芳看到康宁连忙哭喊道:“康医生救救我!”
康宁一听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他沉着脸对那男医生冷冷说道:“谢晋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穿上你的裤子!”
一脸惨白的谢晋升匆匆抽起裤子,弯着腰向康宁哀求道:“小康,我是一时糊涂啊!我还没碰到她的,真的,你饶了我吧,如果传出去我就完了!求求你了小康,我求求你帮帮我吧!”
康宁叹了口气:“你这…让我怎么说你好?刚刚花了一笔钱好不容易从县里调来,老婆孩子的户口还没解决你就做出这等下三滥的昧心事…唉!记着,我不会说出去,你也好自为之,别再犯这样的毛病了,你快给人家道歉,只要她原谅你我没意见。”
**消褪之后想到严重后果的谢晋升膝盖一软,“咚”的一声跪在苏芳面前苦苦哀求,然而此时的苏芳除了一个劲的哭之外哪有什么主意,康宁看不下去只好让谢晋升先出去,自己留下劝劝苏芳。
康宁捡起地上的衣服抖了抖,看到扣子已经掉了几颗,便轻轻披在苏芳身上:“把裤子先穿上,我出去给你找件上衣。”
康宁说完转身离开值班室并轻轻带上门,苏芳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马上跳下桌子一面抽泣一面穿上裤子和内衣,将衣服紧紧裹在身上。不久,康宁拿着一件半新旧的护士服回来,递给苏芳之后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和蔼地示意苏芳坐下,将水杯轻轻放在她身前的桌面上。
“你打算这么办?放心,我尊重你的决定。”康宁和声说道。
好一会,低着头的苏芳摇摇头细声回答:“我不知道。”
康宁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就在这休息一会,我得先去查房了,谢晋升那狗东西此时一定惊慌失措的,万一出事故也不好办,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你的决定吧。别多心,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半个小时之后,康宁回到值班室,善良的苏芳轻声向他说出自己的决定:“我不告他的,如果告他的话我也没脸待在这里了。”
康宁点点头:“我尊重你的决定。你叫苏芳对吗?记着苏芳,人要有骨气有勇气,你现在才十七岁吧?千万不要被困难吓倒,更不能逆来顺受向暴力低头,咱们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因此要勇敢地面对一切。以后你有何困难可以直接找老师,也可以来找我,毕竟咱们是同事不是吗?哪怕你毕业之后离开附院,咱们都还是曾经一同工作过的朋友嘛,别灰心!”
…
“朋友!朋友!”苏芳看着沉睡的康宁喃喃地叨念着这两个字,心里激动地想:自己和康宁真的是朋友吗?
第十五章 醒来
又傻傻地想了一会,苏芳站了起来,换上一瓶配好的消炎葯水。
一切停当之后,突然闻到康宁身上传来的酸臭味,于是就走进厨房,打着煤气炉烧热水。不久,苏芳提着一桶热水来到康宁身边,想了一下,还是红着脸找来剪刀,小心剪开康宁身上那满是油污汗渍的帆布工作服。
此时的苏芳,心情十分复杂,她很希望自己进山采葯的父亲快点回来,同时又不知为什么隐隐觉得不愿父亲回来那么早,总之,一个少女的悸动情愫,在此刻苏芳的秀眉和略长的明眸中如一团摇曳的火苗,显得十分生动。
然而剪开衣裤后,赤身****的康宁横陈在苏芳眼前时,她手中的剪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原本羞涩的眼眶中满是伤痛的泪水…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心目中正直帅气的康宁,竟然会满身伤痕,皮开肉绽!
性情如水的苏芳,实在难以接受眼前的惨状,情不自禁蹲下来掩面痛哭。
哭了好久,苏芳才忍住悲伤站起来,拧干桶里的热毛巾颤抖着为康宁擦拭身子,一面擦一面哽咽着流泪,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洒落在康宁斑驳的身躯上…
天还没亮,一夜未眠的苏芳已经炖好了鸡汤。盛上一碗稍微冷却之后,苏芳睁着通红的微微浮肿的眼睛给康宁一点点喂下。
一个小时后,沉睡了二十个小时的康宁慢慢睁开眼睛,微弱的灯光下,康宁看到一个女孩坐在自己床前伏着床沿睡着了。他轻轻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昨天上午自己冒冒失失进入这间诊所。
看着身边沉睡的女子,又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蓝色毛巾被和取下针头的吊瓶,康宁明白一天一夜人家在服侍着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顿时升起,闭上眼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沉重的哀叹。
“康医生,你醒来了?”
苏芳听到康宁的叹息声马上惊醒过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轻声问道。
康宁睁开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咦?这不是苏芳吗?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我家。毕业后我回来帮我爸爸打理这间诊所。”苏芳说完,想起了康宁的伤势,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谁这么狠心,把你打成这样啊…呜…”
康宁一愣,随即感动不已,费力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苏芳的手背:“没事了,你看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傻丫头,别哭。”
苏芳捂着脸问道:“是谁伤害你的,这是为什么啊?”
康宁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别哭,我告诉你其中的原因吧。”
康宁于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地说了一遍,让苏芳听得目瞪口呆,最后抖了个激灵:“天呐!怪不得那么多警察在前面设卡,离这还不到一百米啊!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康宁挣扎着坐起来:“苏芳,我不能连累你,告诉我附近有哪条路可以避开警察,我这就走。”
“不行,你这么重的伤怎么走?再说如今到处都是警察,你往哪儿走?我不让你走!”苏芳焦急地按住康宁的胸口制止他起来,谁知道薄薄的毛巾被滑落之后,康宁壮硕的下体一下就暴露在两人之间,让苏芳羞得连忙收回自己的手,低下头将通红的脸侧向一边。
康宁尴尬地拉过毛巾被盖上:“我身上那套衣服是你给我脱下的吧?你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士还那么害羞干嘛?我现在就是你的病人嘛!对了,你父母呢?”
苏芳颇为伤感地回答:“我小时候妈妈就去世了,我爸爸前天到金秀大瑶山去采葯去了,估计明后天才能回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康宁歉意地说道:“苏芳,洗手间在哪儿?我要方便一下。”
苏芳红着脸,跑到后院他父亲的房间,找出那件最大的文化衫和一条平角短裤回来,小心替康宁穿上文化衫,短裤抽到康宁膝盖的时候她停住了,转身移开床前的凳子,好一会才转个身来,搀扶着康宁向院子走去。
走到一半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顿时把康宁和苏芳吓得脸色骤变。
苏芳用纤弱的肩膀顶着康宁,双手紧紧搂住康宁的腰,疾步向他父亲的房间走去,扶着康宁坐在床沿上之后,抚了抚蹦蹦直跳的心口,出去关上房门,大步向大门走去:“谁啊?”
“开开门!”
苏芳一听是村里治保主任七叔的声音,马上快步上前移开门栓,将大门打开一线,向外张望,看到七叔身后跟着两个派出所的警察,苏芳立即就感到无比的紧张。
七叔和蔼地问道:“小姑娘就是贪睡,看你披头散发眼睛还半开半闭的,你爸回来没有?”
“还没有回来,估计就这两天。”苏芳小声回答。
一个年轻的警察上前一步,递给苏芳一张复印件:“你家诊所要密切留意,如果发现这张纸上的人出现,马上向我们报告,下面一行是我们的电话。”
“好的。”
苏芳连忙低下头看纸上的内容,借以掩盖自己脸上的慌张,直到七叔领着警察前往下一家之后,才转身关上大门。
第十六章 知子莫若父
走到父亲卧室,苏芳看着房门半开着,床上的康宁早已经是无踪无影,急得四处寻找。当她发现康宁从猪圈边上的草堆中缓缓站起来的时候,眼中的泪水随即涌出。
“都怪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我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一样,不得不警惕啊。”康宁靠近苏芳身边,轻声解释。
苏芳擦去泪珠,关切地看着康宁:“人家不怪你,人家只是担心你!”
康宁一听苏芳发自内心的话语,马上感到头痛…他很清楚眼前姑娘心中的感觉,但是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指指茅房向苏芳示意。苏芳一阵小跑进屋拿出一筒卷纸,递给康宁之后,关切地问道:“你自己能行吗?”
“没问题,对了,你去将我身上脱下来的衣服裤子拿到厨房烧掉,还有那顶安全帽和工具袋也要烧了,否则将会带来麻烦的。”康宁小心地叮嘱道。
“嗯!”苏芳转身走出两步,又返回来:“那袋子里的工具呢?”
康宁指了指院子大树下的一个浅坑:“麻烦你埋到里面去。”
苏芳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满头是汗,康宁此时也清理完毕,走到院子的大树底下,满意地对苏芳致谢:“难为你了苏芳,我真怕连累你和你父亲啊!等过几天风声没有这么紧,我就得走。”
“这怎么行?你的肋骨还没长好,怎么能动?多亏你体质好,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倒下了!”苏芳担心地说道。
康宁拉着苏芳的袖子走进她父亲的房间,坐下来问苏芳要过纸和笔,写下一行葯名和几样辅助治疗的物品之后交到苏芳手里:“等会儿麻烦你去城里替我买这纸上的东西,记住,分开买,多走几个葯店,千万不能在同一家店里买齐,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那裤袋里还有四百九十五元钱,估计够用。”康宁说完,突然记起之前吩咐苏芳烧掉的裤子,关注地看着苏芳的脸色。
哪知苏芳已经惊呼起来:“糟糕!我看都没看就烧了…对不起。”
“没事没事,烧了就烧了吧,看来不义之财的确不能花啊!”康宁自嘲地笑了笑。
“没事的,我还有些钱,两年来我存下八千多元,等会儿我去银行取就是了。”苏芳止住要说话的康宁:“你不许反对!老实躺在床上等我回来,不要再让我受惊吓了好吗?”
目送苏芳离去的倩影,康宁重重叹了口气躺在床上,脑子里浮现出另一个女人的形象…自己的恋人柳逸青。想到自己在高三时就相爱的恋人如今不知多么着急时,康宁心中也无比焦虑。此时,他无法判断在报社工作的柳逸青是否已经得知自己的近况,但是他确信市长儿子蓝涛的死讯一定在暗地里流传开了,作为新闻记者的柳逸青,一定比别人知道的要多。
康宁多么想给六十一岁的父亲和五十九岁的母亲打个电话,可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打电话只能给父母带去麻烦。
康宁又联想到本来定好三天后手术的那个老人,想起甄倩的尸体,想起自己平白无故遭受的一系列陷害…胸中的怒火便腾腾升起,豆大的汗珠开始冒出他的额头和发际。
突然,康宁感受到小腹丹田处剧烈的疼痛,他大吃一惊,马上盘腿坐在床上,一下又一下有节律地调整呼吸。
与此同时,兰宁市医学院的家属区里,张剑寒已将康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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