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佛恩仇记- 第15部分

　　老农停好车，王达扶老人上了车，姑娘也坐好了。此时天还没有全黑下来。您瞧，王达刚才这一顿忙和，真赶罗得燕儿不下蛋，您说当个侠客容易吗？

　　王达坐在车后面，老农赶起驴车沿着大道嗒嗒嗒轻快的跑着。王达看老人此时的精神好多了，那个姑娘也恢复常态。老人和姑娘连连说着感激的话。不知什么缘故，王达忽然感到这老人和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怎么那么面熟呢？王达仔细在记忆里搜索着，但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

　　王达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从恶人手中救了人他欣慰，但把罗汉弄丢却让他苦闷。“自己见了师傅可怎么交代呢？即使这好说，可让师傅怎么和朋友麒麟侠仝豹仝一吼交代呢？”王达很是郁闷，他暗自恨恨的　说：“罗汉啊罗汉，我要找到你非狠狠地抽你俩大嘴巴！”

　　大青驴一阵撒花跑，不觉已经进城了，此时正是吃饭时候，是城里的大小饭馆最热闹的时候。各家饭馆门前都点着灯，卖一般吃食的像煎饼店小门脸前点着蜡烛、油灯或煤油灯，大些的馆子点的是雪白耀眼的汽灯。有些门面前还悬挂着红纸灯笼。街上人来人往挺热闹。　

　　进了城，王达才想起问老人和姑娘去什么地方，就在他刚要问时，忽然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煎饼铺前，王达对赶车的老农说：“你也饿了吧？我去买些煎饼大家凑合充饥。”老农勒动丝缰，大青驴抖抖脖子上的鬃毛渐渐停住了。王达刚跳下车，这时姑娘略带羞涩的说：“恩人，既然已经脱离了险境，我们就不再麻烦您了。只是请您务必留下名姓，我们也好日后答谢。”说着就要搀扶老人下车。王达忙道：“不必着急，俗话说，好事做到底，你们不是就到济南府吗？如果是这样，等大家点补点让驴车直接把你们送到家，你看老人还没有全好呢。”

　　王达不待姑娘表态连忙走到煎饼铺前，对着刚才看见的黑背影人的后脊梁就是一巴掌，嘴里叫道：“你个傻东西，气死我了！”周围的人不知到是怎么回事，都把目光集中过来。连赶车老农、那个老人和姑娘都莫名其妙起来。黑影被突然的击打哆嗦了一下，但当他回转身来在灯光下看清眼前的人时，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哇的一声哭着扑到王达怀里，口中道；“师哥呀，你别不要我呀。”就这一下弄得王达心里也酸溜溜的不是滋味。连忙说：“傻小子，谁不要你了，你让我急死了，你怎么不听话，不在原地等着我？”

　　原来，罗汉见王达让自己在原地等着，起初还挺听话。可时间稍微一长，他小心眼里就嘀咕开了。原来缺心眼的人有他的独特心理，尤其缺少耐性和正常的思维。他觉得师哥一定是不要他了，所以找个借口把他丢下自己走了。怎么办呢？他只知道师哥是去济南府，所以一路打听来到济南城中。好在路程没多远，他走得又快，天没黑时他已经进城了。进了城他也饿了，一眼看到了煎饼铺，可是他手里又没钱，干馋不到嘴，于是便腆胸叠肚的站在铺子前，一时间馋得口水直流。不一会儿，铺子点起了纸灯，他正不知到哪去呢。恰巧被从此经过的王达看到了。

　　王达说：“饿了吧？”罗汉点点头。王达对煎饼铺的伙计说：“来十二套煎饼果子，大葱要长白的。”罗汉说：“师哥，我饿了，十个差不多了。”气得王达道：“别废话，就有你四套。”

　　等大家吃罢，王达又向伙计要了壶水，大家饮过。王达对老农说：“不让你白跑，这里有三大枚，你收下。”老农道：“少侠客如此，小老儿个无地自容了。”任王达说什么他也不收。王达问姑娘送到哪里。姑娘不说则已，一说王达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道姑娘说去哪里，原来姑娘去的地方正是大顺堂武馆。王达听罢仔细看姑娘，看得姑娘心里直发毛。王达道：“你再说一遍，你到底去哪里？”

　　“我去大顺堂武馆啊，怎么了？”姑娘说。

　　“噢，我明白了，是不是刚才我买煎饼时，你向别人打听了我的情况？我跟你说，我不求回报，救你们是我行侠仗义的本分，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好不好？”王达真切的说。

　　“嗨，我知道，刚才我是问过您的名姓，可您不说。”姑娘说。

　　“我不说，就是说我不愿意别人回报，只要您心里感谢，我已经知足了。”王达再次真切的说。

　　“不，我的意思是，既然您不说，我们也没办法。只好等机会再报答了。”说到这里姑娘摆了下纤纤玉指，意思是您不要插话，等我说完，看王达没有说话所，便接着道：“我到大顺堂武馆是去找个人。”说到这里姑娘停下来。

　　“到大顺堂你找谁？你尽管和我说。”王达听她说找大顺堂武馆的人，心想：怎么那么巧，偏我救的人就和大顺堂武馆有关系？

　　“和您说？为什么？”姑娘自然不知王达是怎么回事，疑惑的问。

　　“我就是大顺堂武馆的人。”王达想　你问在点子上了，笑道。

　　“您是大顺堂武馆的人，那您一定认识我哥……”姑娘欣喜道。

　　“你哥是梁羽，对不对？”王达听他说到‘我哥’二字忽然明白了，心想：我说刚才怎么觉得这两个人似曾相识呢？可不，他们父子三人长得太像了。

　　“对呀。没错，梁羽是我儿子，她是我闺女啊。”这时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位老人笑道。

　　“啊呀，原来咱们是一家人。我是王达，梁羽是我师哥呀。”王达忙向老人抱拳行礼。

　　这时一旁的老农激动地笑着对梁羽父亲道：“这位少侠可是位好人呀。今天要不是他　麻烦可就大了。”

　　王达这下明白了，原来自己救的人竟然是师兄梁羽的父亲和妹妹，他心里既高兴又感到万幸。高兴的是自己在梁羽面前从此有了骄人的资本，说到天边是你梁羽欠我的人情，而且这人情无可比拟。“梁羽啊梁羽，看你以后还看我不顺眼，跟我找别扭，以后你在我面前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别吆三喝四的逞老大！”万幸的是多亏当时自己回头看了一眼，要不将来知道自己有机会救梁羽家人却放过了，得后悔亏心一辈子。

　　要说王达呢，还是挺外常的，初次见到梁羽爹十分给面儿。他对梁羽爹和妹子说“既然咱们都不是外人，那么就快去武馆吧。不过我师哥现在没在武馆里，他有事去北京了。不过，他在和不在您放心，有我呢。保管好吃好喝您一点委屈受不着。”王达没说梁羽是因为和自己闹别扭才走的。王达遂叫驴车拉着众人直奔武馆而来。

　　那么梁羽的爹和妹妹来济南府干嘛来了？

　　原来梁羽老家在临清城里，梁羽的爹一直从事油盐店生意。小店买卖经营得也不错。老人现在五十好几了，人一老总得有点儿这病那病的，除了吃药外不免迷信这个神那个仙的。

　　在济南城东南有坐千佛山，山并不高，周朝以前名历山。相传大禹、舜帝曾在山下开荒种地。故此又叫禹登山、舜耕山。隋朝时顺着山势刻了许多尊佛像，同时盖了千佛寺。从元朝开始，每年的三月三、九九重阳都在这里举办庙会。到了明朝，寺院规模加大了许多，名气大增的同时，进香的人也更多了。

　　梁羽的爹听人说千佛寺很灵验，说的人还举出许多无法验证的例子。像街西头估衣铺老板娘的侄子的二婶得了头疼病，到千佛寺进了三根香，许了个空头愿，病立即好了。西岭坡河下村南斜街财主鹘突做梦老骂人，而且满街走着骂，骂完接着睡，睡完接着骂。他老婆到千佛寺进了十柱香，许了给寺庙一根门槛的愿，三天以后好了，至今没再犯过。等等。

　　梁羽爹的病没这么重，他只是做梦爱咬牙，他老婆说他半夜怪吓人的，劝他也去那里许个愿，说不定管用呢。老实人的特点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办事爱用耳朵，不善用脑子。他们的口头禅是听人劝吃饱饭、有一搭无一搭。梁羽的爹就是这号人，他想，去就去，走运，病可能就好了，不过花几个香火钱，最次还能到济南看看儿子呢。您瞧，这回咬牙的病还没怎么着，倒差点搭上老命、害了闺女不说，连儿子也没见着。到底是心不诚呢？还是得罪了谁？

　　闲话打住，书接正题。王达回到济南大顺堂武馆见过师傅海宽，将去蚌埠邀请钱咏、杜林的事详细说过，并说二位大侠欣然同意，海宽听罢很是高兴。

　　“不过……”，王达想把麒麟侠仝豹劝钱咏不要参加的事告诉海宽，但他又怕师傅听了不高兴，所以他欲说又止，不说又觉得缺点什么。

　　“不过什么？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不成？”海宽见王达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不错，不过倒也没什么，问题已经解决了，只是个小插曲罢了，不说也罢。”王达又觉得，虽然仝豹向钱咏进行劝阻，但毕竟钱咏还是决定来参加，所以不说也是无所谓的。不过看海宽示意他说时，他还是讲述了一遍。海宽听后，点点头对王达道：“看到没有？俗话说得好，亲戚有远近，朋友有薄厚。这时候就见出来了。”海宽又向王达说了说自己和钱咏、杜林的交情，之后又问王达还听到什么情况没有。王达遂将铁笔侠杜林杜广才对那个多事人何璧的分析。

　　“噢，杜林这么认为？这倒出乎我的意料，能是我那老师哥来取闹？事情都过去二十年了，难道……？不会吧？”海宽觉得什么过节儿也禁不住时间的冲刷，应该不会的。他使劲的摇头否认。因为他的第一手证据就是，那天大闹武馆桃林的人绝不是何璧。海宽说：“咱们也别劳神瞎猜了，有那个工夫咱们务点实，办些正事吧。”

　　说到这里他问王达：“你师傅钱咏大侠让你带来的那个傻小子罗汉是仝豹的徒弟？”王达说：“正是，不过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钱师傅让我带上他的真正目的。您说呢？”海宽笑道：“这叫作投我以蔽履，报之以鲜桃啊。”王达听师傅这么说不觉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疑惑的看着海宽。海宽呵呵一笑，道：“你呀，学去吧。这么说吧，你把自己穿破的鞋送给人家，人家并不恼你，还把鲜桃作为回报。你是不是觉得亏欠人家太多而且人家比你德行高啊？”王达恍然大悟道：“噢……我钱师傅意思是：你仝豹劝我不帮助海大侠，但海大侠不但不怨恨你仝豹，还帮着教诲你的徒弟。让你仝豹自己拍着良心想去吧。”海宽听徒弟很快明白了，心里很高兴，他就喜欢王达的悟性，只要稍微点拨立即心领神会。

　　海宽道：“过两天咱爷仨先回趟临清，这两天你看好了罗汉，真格的，别磕着碰着的，你师傅的心意咱别辜负了。”师徒二人正说这，就见海霞慌慌张张跑进门来口中连说：“出事了，出事了。”

　　正是：人间处处是非多，尽管如此还得活。要知海霞慌慌张张跑来何事，到底出了什么乱子，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章　海宽回春斗巨蟒　　赵易舍财荐蒋茵
十六

　　却说海霞慌慌张张跑来找海宽，口中一个劲叨咕着“出事了，出事了。”海宽忙问：“怎么了？瞧你这样子，还装得住事啊？”海霞稳了稳神这才说：“爹，昨天晚上梁羽的爹住在了张师叔那边的西屋里？他妹子梁欣跟我住在一起。今天早晨吃早点时胃口还挺好的，吃了俩油饼一碗豆浆，不知怎么回事，刚才他爹突然精神委靡起来，嘴里还乱说胡话，挺怕人的。”

　　“说什么胡话？”海宽忙问。

　　“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我也记不住。我只记得他说什么‘我是远处来的，住在西山下的洞里，我不去千佛山，到那我就完了。’您说多吓人。”海霞说的时候神色还有些紧张。

　　“嗨，他是身体虚弱中了点邪气，平时把那妖魔鬼怪的故事听多了，现在就都借着这个茬身不由己的胡说起来。”海宽道。

　　“爹，听人说这是让狐狸迷上了？他可说住在西山下啊。”海霞认真的说。

　　“我说闺女呀，咱们回回可不信这神啦鬼啦的。哪有那么八宗事啊。你去我屋里到桌子抽屉里把我的针灸包拿来。对，再把帽桶里一个小瓷瓶拿来，快去。”

　　不一会海霞把两样东西都拿来了。海宽带着王达、海霞来到东跨院西屋。就见梁欣战战兢兢的站在炕前，梁羽爹半卧半坐在炕上，直眉瞪眼的胡乱说着。海宽将小瓷瓶盖子打开，从里面倒出微许土黄色粉状药面在手心上，侧坐在炕沿边，伸手将梁羽爹脖子抄住，将拿药面的手心捂在梁羽爹鼻子上。梁羽爹还想挣扎，但在海宽面前他如儿童一般，焉能动换丝毫。

　　片刻，估计药面已经全部吸入，海宽放开站起。此时就见梁羽爹猛然打了个喷嚏，摇摇头眨眨眼，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看众人，道：“怎么啦？都跟柜台上的油瓶子似的立着，快坐呀。”说着就要穿鞋下地。梁欣一见爹明白过来了，高兴的指着海宽对爹道：“爹，多亏了海师傅把你治好了，您不知刚才您多吓人呢！”说着流出了眼泪。

　　海宽说：“你下地先坐下，我给你扎几针补补身子。”说着，从一个黄布小包中抽出几根针灸的长针。等梁羽爹穿鞋下地坐在了椅子上，海宽遂在他任督二脉一些穴位上下了针。王达哪知道师傅还有这手绝活，于是惊异地问道：“师傅，您刚才从瓷瓶里倒出的是什么药？那么神奇！”海宽笑笑说：“借醒针工夫我给你们讲讲。”说着坐在了椅子上。

　　“先说这药吧。”海宽用手指弹了下桌子面，停了一下，才慢悠悠接着道：“那是用麝香、冰片、薄荷、珍珠、牛黄等等名贵药配制而成，但这都不足为奇，奇的是必须有一味药，那是最难得到的。”说到这里海宽长叹了一声，若有所思起来。

　　“爹，您快说呀，别让我们纳闷好不好？”海霞急着想知道什么东西比麝香还珍贵。　

　　海宽仔细追寻着往事，他说：“这药是咱们这个门派独传的，名叫”八味追魂还魄丹”，当年查密尔大师只把配方传给了我。这里的七味药尽管名贵，但到底花钱可以买来，但只有一味，可不是花钱的事了。”

　　“爹，没了这味药就不成吗？”海霞问。

　　“不错，一个方子里的几味药分君臣佐使，其中的“君”最重要，别的药促使“君”发挥作用，“君”能把别的药性调动出来。而且“君”能使药方中其它味药形成合力，所以缺少了“君”的药方药力大减。拿“八味追魂还魄丹”来说，缺少了龙涎就无法还魂。就是说只能起到刺激神经振奋精神的作用，不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你看梁老爹只闻了一下便清醒了，假如里面没有龙涎，他现在只能是不再胡言乱语而已。”海宽说到这里感慨的叹口气接着说道：“看来完美必须无缺，群龙必须有首。否则难成大事。”

　　“爹，龙涎是什么？”海霞从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于是问道。

　　“龙涎就是蟒蛇的口水。当年我为了配这个药方曾三下江南，历尽艰辛。我只给你们讲经历过程中的一件，你们就可意会到其中的不易。

　　那是十几年前一个冬天，我第三次来到云南找寻龙涎。为什么冬天来呢？因为大蟒冬天不活跃。可要把大蟒流的口水接到一个碗里，你说怎么个接法？难呢！”海宽说到这里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他脸色有些激动。

　　“我向当地人打听到深山一个山洞里有一条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