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松长问道:“你见过吴天远了?他怎么说?”张三丰平日里安静闲雅,谁也没成想他说到这里竟然也流露出少有的热切来。
松长道长忙答道:“吴大侠让我转告祖师爷,说他届时一定准时赴会。”张三丰听到这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只有这些吗?他没说别的什么?”
松长道长道:“没有了。”张三丰略略流出一丝失望之色,向松长道:“哦,那你下去吧!”松风道长向张三丰深深一揖,便转身离去。可是当松风走到门口时,突然间想起什么来,回头向张三丰道:“刚刚徒孙忘了一件事情,徒孙与吴大侠告别时,吴大侠让徒孙带了一块桌角给祖师爷。”
张三丰听得双睛一亮,道:“快拿来给我看看。”
松长忙将怀中的那块桌角取出,交给张三丰。而张三丰接过来,放在手中一边端详着,一边连连点头,之后又将那块桌角交到独行狼的手中。独行狼看得也是十分仔细,并流露出十分震惊的神情来。
松长看着二人的表情觉得十分奇怪,自始至终,他也不觉得那块桌角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能让祖师爷与独行狼如此看重。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向张三丰问道:“祖师爷,这块桌角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张三丰却答非所问地道:“你是亲眼看见吴天远将这块桌角从茶几上取下,并交给你的吗?”松长点头称是。张三丰又问道:“吴天远是怎么作的?你能示范一下吗?”
当下,松长便走到静室内的茶几边,学着吴天远的模样,用中指和食指夹住了桌角,手指上内力潜运,立时将桌角齐手指震断,轻轻松松地落于手中。虽然断口处犬牙参差,不过基本上与吴天远的手法大致相同,也没费什么功夫,松长对自己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便将手中的桌角递向张三丰。
张三丰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块桌角,而是轻轻摇头道:“你是不是认为吴天远的手法与你同出一辙?”松长怔了一下,坦然道:“徒孙当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虽然徒孙做的没有吴大侠那样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一点难度也没有了,我想你的师父刘古泉也应该可以轻易地办到,而且一点也不比吴天远差。吴天远又何必让你将这块桌角带到我这里来,难道是要让我来看笑话吗?”张三丰轻笑着向松长问道。
松长将张三丰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知道祖师爷的话一点也没错,只有道:“徒孙当时也不太明白,还请祖师爷为徒孙指点迷津。”
张三丰却回过头来向独行狼道:“你怎么看?”独行狼望着手中的那块桌角道:“这是吴天远用最快的速度将桌角从茶几上拔下来的,而不是如松长道长那样用内力将其震断的。单以这种速度而论,在下是比不过吴天远了,估计普天之下也无人能及。”
第十章 京城纸贵(二)
松长脸上依然有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只是他听到连独行狼说得如此郑重其事,迫不得已地在面上表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来。张三丰见松长到现在还没有领悟,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松长,你照着独行狼的话去试一下。看看这一手到底有多难。记着,那桌角你一定得拔下来,或者是拽下来,却绝不能用内力将其震断!”
松长顺从地再度来到茶几边,用自己的食指与中指夹住了茶几的一角,奋力向自己的怀中拽过来。他这一拽,茶几的一角的确是跟着他的手指而来,只不过整个茶几也跟着桌角到了他的怀中。而茶几之上所摆放的茶具也“唏哩哗啦”地散落了一地,无不跌了个粉身碎骨。
松长的脸胀了个通红,他当时看吴天远使这一手时似不费吹灰之力,却没想到轮到自己使时居然如此艰难,令自己在祖师爷和独行狼的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张三丰这时才向他问道:“你现在明白了吗?”
松长在不知不觉间汗流浃背,恭声道:“徒孙明白了。”张三丰又道:“单以这手而论,连我也办不到。你又怎可以轻视?”
“这一手连祖师父也办不到?”松长吃惊地望着张三丰。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吴天远的武功比祖师爷还强不成?独行狼这时却接口道:“张真人也办不到这一手,并不意味着张真人不是吴天远的敌手,只是大家各有所长罢了。”
张三丰微微一笑,道:“老道未至京城之时,心中仍是有些小看了这个吴天远。现在看来这个吴天远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单以速度而论,天下无出其右者,到现在老道也不知是否能敌得过吴天远了。老道对这个吴天远现在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老道现在真有点后悔,为什么约吴天远后天相见?老道现在就想会会这个吴天远。”
独行狼则笑道:“没想到张真人也会有盼人心切的时候。”
张三丰则向独行狼道:“听说你曾去见过吴天远,情形如何?”
谈起这件事情来,独行狼显得有些沮丧:“我一进吴天远所住的宅院,便被人家指名道姓地发现了。可谓高下立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顿了一下,道:“而且我也看过了吴天远几招功夫,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所以今天才厚着脸皮到张真人这里来请教。”
张三丰闻言双睛又是一亮:“哦!?说来看看。”
独行狼当下展开了架势,照着他所看见的武功图谱的模样施展起来,使完之后,方道:“招式看上去的确是十分精妙,可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每一招都不使尽。这样的招式也能伤人吗?”
对于这一点,张三丰一时间也没看明白,沉吟了一小会方道:“这可能与他的内功比较特异有关。听说吴天远所修的内功是传说中的道家无上心法‘三昧真火’。老道也真想看看,这‘三昧真火’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说到这里,张三丰也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悠然神往的神色来。
而独行狼又道:“还有这一招我也没看明白。”说完,他便找来纸笔,照着他的记忆图谱仔细地画了起来。
李应昌刚刚从“物华堂”内出来,迎头便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李应昌有些不太高兴,可是当他看清拦住他去路的人,顿时没了脾气。来人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道。这老道身着八卦仙衣,生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手中摆弄着一柄马尾拂尘,正笑咪咪地望着自己。对于这个老道李应昌再熟悉也不过了,却正是他的师父无尘道长。
李应昌见了师父赶紧下拜,口中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亲自来了?只要您遣人来通知徒儿一声,徒儿自当登门看望您老人家。”无尘笑着将李应昌扶起来,道:“为师来了京城之后,便一直想来看看你。可是为师知道你身为‘昊天堡’总管,平日里非常忙,所以也就没来打扰你。”顿了一下,道:“今天为师此来是有件事情要找你商量。此处不是说话所在,你跟我来。”
李应昌见师父说起话来闪烁其词,心中非常疑惑,也不知师父找自己办什么事情。可是他眼见师父已经在头前引路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稀里糊涂地跟着无尘去了。
一路之上,这对师徒之间也未交谈。无尘来到一座名为“太白楼”的酒楼前,看都没看一眼,便走了进去,直上二楼。二楼的雅座之上已经摆上了一桌酒席。李应昌这时惊讶地发现“崆峒派”掌门人“擎天一剑”无极道长与“华山派”掌门人“铁剑秀士”韦贵生早已在酒桌旁恭候多时了。
这一道一儒见到无尘与李应昌上得楼来都忙起身迎了上来。李应昌见这情形,心中的震惊更是难以名状。他在“崆峒派”中只不过是一个记名弟子,从来也没受到过在本门之内如此的重视,更何况现在是本门掌门与“华山派”掌门一道降尊迂紫来迎接自己?在他的印象中,大概只有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或者是那位一代宗师张三丰才有这种资格。
带着满面的狐疑,李应昌见过了两位掌门人。而无极道长与韦贵生也忙将李应昌搀扶起来。无极道长向无尘道长笑道:“师弟收了个好徒弟啊!我早就说过,应昌日后一定能光大师弟的门楣,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说完无极道长又向众人道:“咦?大家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入座。”
李应昌心里犯起了嘀咕,一边入座,一边心道:“掌门师伯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光大师父的门楣了?真难为他守口如瓶这么久,直到现在才告诉我。而且还说什么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到底我作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他才没看走眼?”
第十章 京城纸贵(三)
李应昌是老江湖了,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捧得忘乎所以。他也自然能看出来掌门师伯与韦贵生今天是有事来求自己的,而且这件事情对于掌门师伯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而且非常棘手的事情。只是李应昌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无极道长和韦贵生如此看重。
酒桌之上,无极道长三人谈笑风生,说的都是武林逸事,江湖辛秘,绝口不提他们今天为什么事情来找李应昌。而李应昌也是陪着他们说说笑笑,也不向三人打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时无极道长与韦贵生评价起当今武林人物来,三言两语便说到吴天远的身上了。却听韦贵生道:“近来武林中出了一个武学奇才吴天远,武功之高,天下几乎无人可望其项背。最近江湖上的一些好事之徒更是给吴天远送了一个‘武神’的名号。无极兄,说起来我们与那个吴天远也有过一面之缘。其实这个吴天远就是那在栖霞寺与皇上下棋的后生。”
无极道长听韦贵生这么一提,也想起来了:“是啊,当时他还露了一手敲盘收子的功夫,那一手功夫可真不赖。只是我们当时却也无一人看出这个青年竟然有那样的神通。应昌啊,你身为‘昊天堡’的总管,应该经常可以看到这个吴天远吧?”
李应昌估计两位掌门的说词是早就商量好的,见他们一唱一和,戏演得和真的一样,心中暗自好笑。不过他知道现在已经渐入正题了,当下恭恭敬敬地答道:“掌门师伯说得不错。与常人相较起来,师侄与吴天远吴大侠的接触的确多一些。”
无极道长追问了一句:“那个吴天远的武功当真如传说中那样深不可测吗?”
李应昌知道纵然朱元璋尽力地封锁消息,可是终究纸包不住火,吴天远大闹皇宫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在京城各大门派之间流传开来了。而关于吴天远事迹的传言也多了起来,而且这些传言越传越神,大多都荒诞不经,基本上都将吴天远的武功吹嘘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无极道长与韦贵生听了这些传言之后也不太相信。他们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李应昌道:“回禀掌门师伯,师侄平生以来从未见过武功如吴天远那样的人物,至于吴大侠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师侄也不清楚。掌门师伯所说的深不可测用在他的身上,是再恰当也不过了。”李应昌说到这里,多多少少有些自豪感:看来结识了吴天远还是有好处的,否则自己也不会被掌门师伯如此看重了。
无极道长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而韦贵生却忍不住道:“听说‘武当派’的祖师爷张三丰已经约见吴天远,而吴天远也已经欣然应约了。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李应昌道:“是的,吴大侠已经答应于后天赴约了。”
无极道长道:“听说吴天远已经邀请了许多江湖朋友一同赴约,‘少林派’和‘丐帮’都已经接到请柬了。”无极道长说完后,座中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望着李应昌。
原来,韦贵生听说了张三丰约见吴天远以及吴天远广邀朋友赴约的消息后,便知道这将是难得一见的武林盛会。对于这样的盛会,韦贵生当然想去见识一下了。可是他与吴天远一点交情也没有,以他名门大派掌门人的身份,自然也不好意思亲自登门向吴天远索要请柬了。正在他踌躇无计之时,突然想到“昊天堡”的总管李应昌是“崆峒派”的记名弟子,而“崆峒派”掌门无极道长与他的私交不错。因此,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了无极道长。
而无极道长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十分震惊。也不论吴天远与张三丰会商谈些什么,单单冲着“少林派”、“丐帮”、“武当派”与“武神”吴天远聚在一处,他也得参加这场盛会。要知道,少林武当以及“丐帮”向来代表着中原武林的主流势力,而任何一个能受到他们邀请参加这一盛会的人应该都非同小可的人物。说白了,这是种身份的象征,不够份量的武林同道是没有机会参加这种盛会的。他二话没说就将李应昌的师父无尘找来了,令他无论如何也要将李应昌带到“太白楼”来。而对于他来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从李应昌那里弄来两张请束,参加这一盛事。
李应昌当然对无极道长三人的意图心领神会了,人家这是摆明了要他发挥自己在“昊天堡”中影响,弄三张请柬来。在心中微微盘算了一下,吴天远已经将发请柬的事情交给柳含烟操办了,凭着自己的面子去找大小姐弄两三张请柬来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当下,李应昌道:“吴大侠对掌门师伯和韦掌门仰慕已久,早就想拜会两位。只是前一段时日吴大侠身负重伤,所以一直没能找到适合的机会。其实这次吴大侠广邀朋友赴会,也早已准备了两位掌门和师父的请柬,大小姐原来打算明天差人送去的。既然师父与两位掌门已经提到了此事,做晚辈的今晚就给师父和两位掌门送来。”
无极道长三人听到李应昌如此说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而李应昌话说得也十分漂亮,不仅答应为他们办请柬的事情,还为他们保全了颜面。显得他们并不是那么老脸皮厚。
当下,李应昌也不吃酒了,向无极道长三人道辞,急匆匆地回去找柳含烟讨请柬去了。而无极道长三人也巴不得请柬早点入手,落袋为安,因此也不再假惺惺地挽留李应昌。
李应昌到达住处时,却发现大门前已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挤满了来历不明的江湖豪侠,武林怪客。而十余名“昊天堡”的弟子正在试图阻拦想闯进宅邸内的众多不速之客。李应昌自己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到大门前,进门的时候他只听一名老者高声道:“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要找刘四海!他可是我多年的老友!你们‘昊天堡’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第十章 京城纸贵(四)
一名弟子则回道:“刘老先生说了,这两天之内他决不见客。老先生还是请回吧,请您留下名刺,晚辈可以给你转呈给刘老先生。”
那老者怪叫起来:“什么?见他要等两天?两天之后见到他还有个屁用?那么‘四海狂乞’呢?我与他也是过命的交情了,他应该见客了吧?”李应昌一听就知道这个老头是想通过刘四海或者是杨疆闲索要一张请柬的。而那名“昊天堡”弟子则道:“对不起,杨老先生也说过了,这两天决不见客,如果老先生是来找杨前辈的话,也只有请回了。”
老者却不听那名“昊天堡”弟子的劝阻,仍是赖在大门前不肯离去,并冲着府内大声地喊道:“老叫化子,老狐狸,是不是你们现在了不起了?不认人了?连我‘屠魔尊者’娄业也不认了?”
而此时另有一名衣着光鲜的大汉堵在门前,那老者道:“你也别费心找什么刘四海和杨疆闲了,也别花这么大的力气在这里穷叫唤了!刘四海与老叫化子现在摆明了是躲起来不见客了,除非你是他亲爹,否则你压根就别想见到他。”他说完则向一名“昊天堡”弟子道:“你倒说说看,怎么样才能给我一张请柬?你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