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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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锦绣-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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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出去和小厮荫松低低交代了几句,就随着画眉来到了位于院中西北角的‘饮绿榭’。 这水榭为造型优美的卷棚歇山式。与蜿蜒短廊相接,相互陪衬,连成整体,小巧玲珑,轻盈质朴,在水边架起平台,平台一部分架在岸上,一部分伸入水中。平台跨水部分以梁、柱凌空架设于水面之上。临水围绕低平的栏杆,设鹅颈靠椅供游人坐憩凭依。四面落地镂花门窗,开敞通透,风一掠过便有神清气爽之感。水陆高差相近处平桥贴水,过桥又有凌波信步之感。。。。。。

    画眉轻轻推开镂雕卷草纹窗格糊纸的红木门,念远见里面红烛摇曳,灯光昏暗,恍恍惚惚似真有个人影,因皱着眉迟疑地瞥了画眉一眼,见她低眉顺目,神态自若,并无半分不妥。便轻轻迈步而入,镂花木门在身后应声缓缓关合。。。。。。

    借着昏黄摇曳的烛光,念远这才看清楚,水阁中央一张圆面光滑的石桌上摆着一个乌银牡丹自斟壶,两个小巧的粉彩荷叶形紫砂酒杯,并一个剔彩莲塘鸳鸯纹攒盒,盒内摆着几样小菜。桌边一个丰盈窈窕的女子背对着自己此刻正缓缓儿地转过身来,面笼珠纱,眉眼含春,粉腮带笑,不是别个,正是凤鸾。

    念远环视四周,见阁中并无孔姑太太的身影,只有凤鸾一人。心下没来由地一阵忐忑,暗道不好,抬步便要退出去,岂料凤鸾疾步上前,挡在念远前面,眸含秋水,檀口轻启,笑盈盈地娇声问道:“二表哥怎么刚来就要走啊?”

    念远见凤鸾用身子拦在面前,生怕和她有什么肌肤接触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便不能再强行冲出去,只得后退了两步,尽量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沉下脸冷冷道:“姑妈呢?不是有事要与我商议吗?既然姑妈不在,那子陵先行告退。烦表妹替我说一声。”

    凤鸾娥眉微怨,星眸含嗔,抿嘴娇笑道:“方才老太太使人来请娘过去说话。娘便叫我留在这儿等着,她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伸出手如蛇一般缠上念远坚实有力的胳臂,扭着婀娜蛮腰就往桌前拉,满面关切与柔情,轻声细语道:“这几日天气渐渐热了,二表哥早出晚归的,瞧这眼圈都抠偻了。凤儿特意做了几样清爽开胃的小菜,表哥就给我几分薄面,略尝一口可好?”

    念远眉心紧拧,心下懊悔自个儿真是太大意了,便不落痕迹地轻轻扫下了凤鸾那一双雪白丰润的酥手,背过身去,冷冷道:“表妹的好意子陵心领了。以后这些小事表妹尽可以交给下人去做,实在无需自个儿费神。”

    凤鸾身子一僵,讪讪道:“不过是些寻常吃食罢了,都是一家人,二表哥又何必这么客气呢。莫非是嫌弃凤儿手艺不精,做出来的东西粗陋难以入口?”

    说罢,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眼帘,泫然欲泣,仿若梨花带雨默默含愁。凤鸾昨日已经在铜镜前反复演练过多次,知道自个儿这个样子最柔弱无辜,楚楚可怜。

    念远不为所动,反而显得有些焦躁,不耐烦地扫了凤鸾一眼,正色冷声道:“天色已晚,瓜田李下理应避嫌。还请表妹行个方便,若教别人瞧见你我孤男寡女在此相对,恐怕会影响表妹的闺誉。”

    凤鸾腮晕潮红,眼波流转,低眉娇嗔道:“想不到表哥竟如此为我着想,凤儿心里实在是。。。感激又感动。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我清清白白,又何必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呢。娘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生款待二表哥,你却总急着走,难道凤儿在你的眼中就这般丑陋不堪吗?连多说句话儿都不肯?”说着,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盈盈落下,肩膀微微颤抖,抽抽搭搭哭得越发伤心了。

    念远又急又恼,一边盼着孔姑太太快点回来,一边又怕此刻有人经过,那就越发说不清了。一跺脚索性将话儿挑明,因道:“人言可畏。表妹是个聪明人,怎么不明白这四个字的厉害。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你设计好的,故意要别个误会。”

    又见凤鸾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想想一切都是老太太和姑太太私底下打算的,她不过是个无辜的棋子罢了,再看她那受伤的神情便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缓缓劝道:“表妹秀外慧中,出类拔萃,又何必被老太太和姑妈操控,受此委屈呢,我有一个挚友,当年一同从军,如今已是正四品骁骑营的副参领,虽然出身寒门,为人却正直豪爽,急公好义。正是表妹的良配。”

    凤鸾闻言,贝齿死咬着下唇,低下头教人看不见她眼中的怨恨与不甘,好半晌方抬眼一边绞着衣角,一边楚楚可怜地低声叹道:“婚姻大事向来都是长辈做主,哪有女孩家说话的份。况且如今我的脸又成了这副模样,有些事儿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念远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表妹不用担心。腹有诗书气自华。天底下并不都是以貌取人的轻浮男子。子陵那位好友就是个例外,他仰慕表妹的人品才情,得知你容貌有损却丝毫不在意。想必将来定能与表妹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子陵已经和他约定,后日就请媒人上门来正式提亲。表妹有了好归宿,老太太和姑妈也可以安心了。”

    凤鸾一听这话,心里又急又恨,想不到二表哥不仅毫无情义还要将自个儿推给他人,甚至连提亲的日子都约好了。护军参领,哼只是听着风光罢了,一无权二无势,家徒四壁,日无存粮的小喽喽,能做到三品正参领怕也就到头了,还不如下九流的市井商贾呢。自个儿若果真跟了他还不是受苦受穷一辈子。贫贱夫妻百事哀,一心一意有什么用,连两斗米都换不来。更何况说什么正直豪爽,急公好义,不过是个目不识丁,粗俗鄙陋的莽夫罢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还谈什么举案齐眉,琴瑟和谐,不是自欺欺人嘛。

    想到这里,凤鸾心一横,轻移莲步,蹁跹生风若轻云出岫,似艳霞袅袅。一股幽幽的暗香袭来,兰熏桂馥,羞娥凝绿,因莞尔一笑,莺啭道:“凤儿当然相信表哥的眼光。想必那定是一等一的好男儿。这世间自然有不贪图美色的良人。就好像,好像表哥这样的男子。凤儿早就心有所属,这辈子非君不嫁,这人,这人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边说边睁着一双水汪汪会说话的大眼睛放肆地盯着念远,脸上浮现出羞答答的娇媚和柔情似火的炽热,和赤luo裸的欲念交错着,纠缠着,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仿佛要将念远紧紧缠裹在内。。。。。。

正文 211:雾里看花费疑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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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1:雾里看花费疑猜(四)

    凤鸾莞尔一笑,莺啭道:“这世间自然有不贪图美色的良人。就好像,好像表哥这样的男子。凤儿早就心有所属,这辈子非君不嫁,这人,这人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边说边睁着一双水汪汪会说话的大眼睛放肆地盯着念远,脸上浮现出羞羞答答的娇媚和柔情似火的炽热,与赤luo裸的欲念交错着,纠缠着,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仿佛要将念远紧紧缠裹在内。

    念远心下一沉,后退两步,转脸躲开凤鸾炙热急切的眼神,寻找可以脱身的出口,可这水榭盖在湖中,三面环水皆是雕镂隔子糊着纸,只有东面一个门,此时却被凤鸾挡了个严严实实。若要强闯,就怕被凤鸾缠住,做出什么疯狂难堪的事情来,心下暗道:“如今之计,也只能先将她稳住,虚与委蛇一番再徐徐图之。

    便装出一副懵然不明的模样,避重就轻道:“原来表妹心里早就有人了,看来倒是子陵多事。表妹所说近在眼前,莫非此人就在咱们府里,是四弟,还是五弟?”

    凤鸾微蹙秀眉,上前逼近一步,转盼多情,全在眉梢。含情脉脉的眸子凝视着满脸戒备的念远,声音似微风拂过花枝带着丝丝缕缕挠人心的娇羞:“表哥何必明知故问呢?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凤儿的心意你一点都没察觉吗?从见到表哥的第一面起,凤儿的心里就再容不下任何男子了。”

    念远见凤鸾不管不顾地挑破那一层窗户纸,心里越发恼怒,冷下脸来毫不客气地斥责道:“表妹自重。这些话儿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对表妹的闺誉有损。今个我就当没听见。表妹是大家闺秀,理应知道谨言慎行的重要。”

    凤鸾满不在乎地抿嘴轻笑道:“表哥也太小心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凡事不传三耳又怎么教别个听去呢。”又垂下头,万种情思,悉堆眼角,泪珠涟涟,声音柔媚得能滴出蜜来:“你觉得凤儿不知廉耻也好,惊世骇俗也罢。我钟情于表哥,自个儿并不觉得是多丢脸的事情。只是坦坦荡荡地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我也知道表哥心中仍然有顾虑,怕和我好会让郡主嫂子不快。你放心,凤儿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不管是姨娘还是通房丫头,我也一样甘之如饴。”

    话锋一转,暗暗松了腰间的衣带,委委屈屈地嗫喏道:“我知道自个儿如今的样子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秀美动人了,有这样的非分之想自然是人人唾弃。只是我实在管不住自个儿的心,凤儿对表哥的情意天地可鉴,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有短短一刻,此生便再无遗憾。只求表哥不要将我推给他人,否则凤儿现在就跳入湖中,以死明志。”

    念远听到凤鸾这几句半是柔情半是威胁的话语,心中一寒,全身像被湖底细细密密的水草缠绕一样,想挣扎却被缠得更紧,几乎喘不过气来,大脑仿佛瞬间停滞的齿轮发出吱吱喳喳的噪音,教人无比烦躁。攒成团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送,一脸坚决地冷声道:“前几日在老太太和姑妈面前,子陵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不管是平妻侧室还是通房丫头,不论任何人我这辈子都决不会纳的。表妹的情意子陵唯有辜负了。天下的好男儿如过江之鲫举不胜数。而我只是一个偏执木讷不懂情趣的寻常男子,并没有你想得那样完美。况且使君有妇,又何必委屈自个儿一辈子过着没名没分的日子呢。子陵字字句句肺腑之言。表妹若有个好歹,岂不是要令老太太和姑妈伤心,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又何必为了子陵这样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做傻事呢。”

    凤鸾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下暗恨,这男人怎么油盐不进,偏生自个儿的脸上红疹未消,有很多事儿做起来都不方便。难道真的就此放弃不成?不行,若这时候退缩,只怕自个儿明日就要身不由己地被配给阿猫阿狗了。这谨明候府泼天的富贵荣华只能是属于我孔凤鸾的。一时委屈算什么?将来能颐指气使才是最重要的。

    因抬头满面凄然道:“表哥不必妄自菲薄,在凤儿心里天底下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你的。凤儿知道表哥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我绝没有要你辜负郡主嫂嫂的意思。凤儿知道自个儿的身份,若能得表哥垂怜,一定会心存感激竭尽心力服侍郡主,事事以她为先,不敢也不会争宠,绝不给表哥添一丁点烦恼。凤儿人微如尘,不求名分不要地位,甚至不求表哥一个侧目。既然表哥仍然心有疑虑,那么就让我在听雨楼做一个使唤丫头,能日日见到表哥凤儿就心满意足了,我。。。。。。”

    念远听她越说越过分,真是又急又恼:从来也没遇到过如此难缠,冥顽不灵的女子。好话歹话说尽,她却仍旧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和其他王孙公子一样,巴不得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再这样说下去,真是不胜其扰,只怕误会越来越深,到时候这个刁钻丫头再做出什么事来,自个儿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便阴着脸冷冷打断道:“表妹不必再说了。侯府有的是下人,根本就不缺丫头。更何况我一向不习惯让丫鬟服侍。表妹花样年纪,白白儿糟蹋了实在是不值当。这种没头没尾的傻念头没的教人笑话。子陵只想劝你一句: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偏偏要做个卖身的奴婢,这不是自轻自贱又是什么?表妹若有此志向,子陵也不好拦着,就请表妹写下卖身契做个实实在在的丫头,今后一切都由主子发落。”

    凤鸾闻言,脸顿时涨得通红,凤眼瞪得老大,仿佛能喷出火来。只觉得羞辱至极,恨不得上前去狠狠甩一个耳光,因口不择言地尖声讥讽道:“二表哥不用摆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当日在青棠轩里你和宁儿做的那些醃臜事儿,打量谁不知道呢。真是虚伪你分明就是怕了暗香阁那个母老虎。想偷腥又有贼心没贼胆,有贼胆又不敢承担。枉你还是个七尺男儿,竟然被一个女人骑在头上。难道就因为她是中山王府的郡主,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就能连夫纲伦常都踩在脚下吗?风水轮流转,我就不相信中山王府没有树倒猢狲散的一日?二表哥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将来就不怕巢倾卵覆,一败涂地?凤鸾虽然只是个见识浅薄的小女子,但自问绝对比盛气凌人,妒忌成性的郡主娘娘更能助表哥一臂之力。”

    面对凤鸾那喋喋不休上下翻飞的嘴皮,念远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仅存的一丝理智才能让他勉强按捺住了想一拳上去的冲动,咬牙切齿从唇边挤出一句:“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私事,用不着表妹费心。”忍无可忍地上前想将凤鸾推到一边,谁料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此刻却执拗地让人害怕,如同岭南湿地最粘滑毒性最烈的七步蛇一般,看到敌人便瞬间缠了上来,直达要害。

    不远处传来清晰的脚步和盈盈笑语。。。。。。

    凤鸾红艳的嘴唇贴在念远耳畔像毒蛇吐着芯子,教人又惧又怕,却怎么也挣脱不得:“表哥的家事凤儿自然无权理会,但要是我这会子一松手,恐怕你们就万劫不复了”。。。。。。

    刺耳的呲啦一声,绸帛撕裂,伴随着凤鸾戳破暮色凄厉的尖叫,一个黑影冲出门去在随即而来的老太太和孔姑太太等人面前跳如湖中,雕花木门随风一开一合,隐约可见念远捏着半截衣袖呆若木鸡,脚下是如蚕茧蜕壳般散落于地的大红绣鸾凤牡丹外裳。。。。。。

    是夜,城外茂密的树林中,一个窈窕婀娜的女子徘徊不定,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见一个身形高挑的黑影上气不接下气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那女子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连声惊叫,等到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便大口啐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再不出现,我这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那男子喘着粗气,忙辩白道:“我的仙女,饶了我这一遭吧。那几个混小子非要拉着我做东,使劲灌酒,我好容易才寻了个借口出来。你若是不信,那我就跳进这河里,来生变个大王八,给你驮一辈子碑去。”

    那女子忍不住笑呸道:“就会说这些好听的哄人,谁信呢。说不定你过几日又跑去翠红阁找那几个相好的。”

    那男子赶着说了一句:“哎呦我的乖乖那些庸脂俗粉哪里比得上你的一根脚指头呢。一个你就把我的五脏六腑都揉碎了,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一日就不见面了,哪还有时间去理会别个呢。”

    那女子咯咯笑着,和着腕上的银铃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动听,因道:“我让你找的东西呢?还不快拿出来。”

    那男子身子一僵,不自在地揉着额头,满含歉意,说道:“好人,你可别生气。自打那回的事儿,那里就加强戒备多了好些人守着。我一时进不去哪。你再宽限我几日,一定把那玩意送到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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