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趾高气昂冷笑道:“既是迎娶大*奶,却不知下定没有。若是没有过定,便做不得数儿。再说了,凭你是谁,难道还敢跟咱们王爷争女人不成?更别说只是个死人了。”说着,用衣袖掩嘴,眼中满是讥诮与挑衅。
雨霏不舍地看着杜若,却不见她抬头瞧自己一眼,像是害羞又像是在和什么人置气一般,心下不安,忙道:“不知嬷嬷能不能让我和这丫头单独说说体己话儿。”
那嬷嬷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向雨霏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强笑道:“打扰郡主娘娘半日,想必您也乏了。有什么话儿日后成了姑嫂还怕没有机会说吗?老奴还要带这位姑娘去西郊别院,要请几位教引嬷嬷好好儿教授王府里的规矩呢。天晚了怕路不好走,就不能和郡主多谈了。”
雨霏笑道:“嬷嬷改日得了闲再来和本宫说说话儿。”
那嬷嬷陪笑道:“只要郡主娘娘不嫌老奴言语乏味就好。王爷还说,怕姑娘一个人在别院孤单,还请郡主殿下多多去走动才好。”说罢,自领人一径去了,众人或喜或怒或忧或叹,神色迥异,各有心思。。。。。。
正文 139:黯然神伤唯离别
139:黯然神伤唯离别
雨霏眼睁睁地看着杜若被王府的嬷嬷带走,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句整话儿也没说上。心中大恸,真想就此哭倒在念远怀中,众人面前却必须维持高傲清冷不悲不喜的摸样。只得强忍着满心的酸楚和满眼的不舍,在一片迷蒙的雾气里见杜若那清瘦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安老太君想着自个儿到底是嘉勇郡王的长女,又是先皇亲封的县主,论理法身份虽及不上永平郡主尊贵,可论辈分却是这谨明侯府的尊长,一个王府嬷嬷竟然半点面子也不给自己,一味只知道奉承暗香阁那两口子,简直就是对人最大的侮辱。偏生顾忌着三皇子的威势和亲儿崇业日后的前程,不得不硬生生忍下这口气,脸上却憋得铁青,转嫁了火气咬牙切齿对众人呵斥道:“好戏都瞧够了没?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都杵在这里惹人心烦。”
又对雨霏和念远冷笑道:“郡主娘娘郡马爷,老身真要恭喜两位哪。说起来也是,王府的侧妃娘娘当然比咱们谨明候府的少奶奶要尊贵荣耀的多,郡主娘娘真是好打算,怕是有一天咱们侯府都要跟着您姓了呢。”
念远皱眉正色沉声道:“老太太请慎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本就一姓,都以圣上为尊。郡主殿下劳累了一天,老太太若无其他事,请恕子陵和郡主先行告退。”
安老太君被这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儿堵得胸口一阵阵发闷,这才懊恼自个儿一时气急,只顾着嘲讽训斥郡主却忘了这江姓可不就是国姓。险些犯了忌,妄称圣上的名讳。一时理亏也只得瞧着念远旁若无人地将雨霏拦腰抱起扬长而去。
一路上,望着蜷缩在怀中黯然神伤的雨霏泪水在清凉的眸子里打转,仿佛一只受伤的小猫一般,念远的心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了一把,痛得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处。因柔声宽慰道:“想哭就哭吧,现下没有人会瞧见的。”
雨霏含泪哽咽道:“三皇兄从前见都没有见过杜若,为何才一面便要硬生生将她从我身边夺走。都是我的错,若不选在今日,也许杜若就不会遇见三皇兄,也许现下他们已经远走高飞。”
念远低声劝道:“这全是天意弄人,我曾听三皇兄说起几年前他在秦楼遇着一位佳人,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为她那怡然独立的风姿深深吸引,后来却不知为何不见芳踪,三皇兄遍寻无果,至今仍念念不忘。他纳入府中的姬妾无不和那佳人有些许相似之处。杜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入了三皇兄的眼,才肯煞费苦心替她换个身份,纳为侧妃。你不是一向希望杜若那丫头能有个好归宿吗?三皇兄身份尊崇,天纵英才,又对她这般上心,想来日后必然不会委屈了她。”
雨霏轻叹道:“子陵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三皇兄对杜若不过是一时兴起,并非情之所钟。杜若难道这一辈子都要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不成?若有一天三皇兄又寻到了更相似的代替品,那杜若岂不是要被人弃之敝履。失了夫君的宠爱,又没有一个过硬的娘家做靠山,她剩下的生活只怕会如王府里其他不得宠的姬妾那般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这一生还能有什么指望?”
念远叹道:“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好在杜若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不敢支声的性子,又有咱们在一旁时常照拂着,想必日子也不会很难过。”又压低了声音道:“若是日后三皇兄有幸能登上御座,杜若那丫头少不得就是妃嫔主位,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是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美梦。”
雨霏心中恼怒,因啐道:“杜若才不稀罕呢。你们男人想得就是这般肤浅,一个女子若无法与良人恩爱相守,纵使荣华显耀,锦衣玉食,又怎能填补漫漫长夜的孤寂与冷清?华服美妆之下只剩支离破碎的憔悴残躯,那又有何益?”
念远也顿觉自个儿说话唐突,见雨霏眉间眼底俱是隐隐的嗔怪,便忙顾左右而言他:“子陵很好奇,方才三皇兄吩咐那嬷嬷给你的锦盒里究竟装了什么?教你看过后不得不应承了下来。”
雨霏贝齿紧咬下唇,微微颤抖着的睫毛如同蜻蜓透明的蝉翼一般,投映下的阴影遮住了大半个脸庞,双手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指节微微发青。好半晌,方抬眼清冷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恼恨与无奈:“那里面装的是杜若的卖身契。说起来也是我大意了,一时竟没考虑到这一层。如果不能自赎其身向主家要还卖身契除去贱籍,杜若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仍然是逃奴,不仅自个儿从此必须过着颠沛流离不能见天日的生活,日后子子孙孙都会背上背主逃匿的罪名世代沦为贱民奴仆。一旦被抓,不仅要重责一百鞭,还要忍受黥面的屈辱,甚至很可能就地处死。⑴三皇兄派人送来杜若的卖身契,就是要借此警告我们:杜若的生死祸福全在他一念之间。”
念远微微皱眉,因疑惑道:“怎么会?杜若是你的陪嫁丫鬟,难道她的卖身契没随你一同过来。常听人说有些人家的填房苛待嫡女,甚至将陪嫁丫头的卖身契攥在手心好继续威胁掌控。想不到岳父大人叱咤风云,肃厉谨严,内宅却如此混乱无章。”
雨霏苦笑道:“中山王府一人为尊,其他人如何敢张狂。别说是杜若了,我身边哪怕就是个小丫头,卖身契都在父亲大人手里攒着呢。看来三皇兄早就对杜若有了心思,这才大费周章地绕过咱们从父亲大人那里要来此契。”
念远心里一寒,搂着雨霏的手臂越发紧了,因叹道:“富贵之家无亲情,动辄猜忌谋算,咱们倒真是同病相怜。放心吧,改日我命人再叫人牙子领几个家世清白的伶俐丫头过来,你自个儿挑了好的,使着也顺心舒畅些。”
说话间,已经回了暗香阁,忙叫了荫松过来,细细儿问起分别后发生的事儿。荫松低垂着头,神色颓废,站在一边不言不语,一副疲累不堪,灰心丧气的摸样。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半晌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儿来:“都是奴才无能,配不上杜若姑娘,一切都只是奴才的一厢情愿罢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念远跺脚嗐声道:“我把杜若许配于你,难道就是要看着你这般自暴自弃吗?若你真是这等轻易便自轻自贱的人,那才真配不上那丫头呢。”
荫松眉间一紧,双手慢慢攒成了个拳头,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已经转成一片清明刚毅之色,声音低沉平缓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叙说一件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事儿:“其实我与杜若和你们分别后一路原本很是平静,却谁知在郊外遇到了几个蛮子,硬要抢我们随身的银两和值钱物件,他们人多都有功夫,奴才三拳难敌四掌,又要护着杜若姑娘,便渐渐落了下风,幸得三王爷出手相助打退了歹人。否则,奴才性命是小,杜若姑娘的清白名声恐怕就。。。。。。”
念远眉心拧成了个川子,低头暗自付度了半日,这才疑惑道:“京城之地向来守备森严,如何这些日子流寇盗贼丛生,你瞧着那些蛮子是什么打扮?”
荫松乃答道:“奴才瞧着倒像是从金川之地来的苗人奸细。王爷已经命人将其拿下说要带回府去细细儿审问呢。”
念远点了点头,因说道:“我知道了,既然王爷已将人拿下,料也无事。”遂拍着荫松结实的肩膀,低声劝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这一回也是苍天玩笑阴差阳错。也怪我事先没有思虑周全。你也别沮丧,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杜若那丫头人品相貌虽然出众,却也不是独一无二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才是第一要紧的。等有了功名在身,还怕求不到才貌双全的淑女为妻吗?”
荫松正色警容,目光里满是坚定,朗声道:“主子放心,您的意思奴才全省的。杜若姑娘便是跟着奴才也是吃苦受罪的命,如今这样也是上天的恩德。”一时行了礼挺直脊背悄然退下。
屋内烛火莹然,静寂一片,念远对着花梨木仕女观宝图屏风道:“你可放心了。看来此事并非三皇兄刻意为之,倒真像是机遇凑巧天赐良缘。”
雨霏自屏风后转出,冷笑道:“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我只知道乘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王爷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他的心思手段哪里是我们这等无知的小女子能猜透的。我只希望他日后能好生待杜若,不要把这些谋算心计用在与枕边人的朝夕相处中,否则就真是太悲哀了。”
念远上前拉着雨霏那双冰冷的素手,柔声劝道:“你想的太多了,杜若那丫头容颜脱俗,品行端庄,又是个极聪颖玲珑的女子,想必要应付王府复杂多变的生活应该能够游刃有余。”
雨霏长叹了口气,凄然道:“但愿她一切皆好。否则教你我如何心安?”厚重的云层渐渐遮掩了皎洁的新月,只不过少了一个人而已,这院子却越发显得空了。。。。。。
正文 140:最多险恶是人心(一)
140:最多险恶是人心(一)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肖夫人自然是最愁最怨最恨的那一个。歇斯底里地发泄了半日,将屋内所剩不多的玩器砸了个精光,直累的满头大汗手脚酸软这才觉着心底积压多时的那一股子怨毒之气发泄出了不少,遂瘫软在紫漆八宝纹圈椅里直喘着粗气儿,木槿听屋内安静了不少,便又等了半晌方带了小丫头进去收拾,自个儿沏了碗莲子茶恭恭敬敬奉上,因低声劝道:“太太快喝口茶,降降火儿。可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肖夫人一手将斗彩花果纹盖碗狠狠地磕在剔黑填漆方胜纹桌案上,气喘吁吁地怒道:“事儿眼看就要成了,却还是被那死丫头摆了一道。杜若那烂蹄子惯会狐媚子霸道,什么时候又勾搭上了王爷,本来一脚儿都踏在坟边上了,这会子却忽里巴剌地成了高高在上的侧妃娘娘,真是山鸡变凤凰,没廉耻的死yin妇,丧门星。”
越骂心中越恼恨不已:想当初自个儿使了老鼻子的劲儿都没能将七丫头送进三皇子怀里,还活生生被那贾不死的骗去了白花花银子一百万两,弄得自个儿惶恐度日苦不堪言,老爷因此痛失族长之位还要休妻泄愤,杜若这小娼妇怎么就这么好的运气,轻轻松松就被三皇子瞧中纳入府中为妃。从暗香阁那位入府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她是自己的克星,只要有她在的一日,自己和几个孩子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偏偏使劲了手段用足了心思,几次三番想置那黄毛丫头于死地,却一次次被她四两拨千斤轻轻巧巧地避了过去。自个儿反倒沾了一鼻子的灰。难不成就要眼睁睁地瞧着那黄毛丫头和那小咋种羔子在自个儿头上作威作福拉屎撒尿?
肖夫人脸色铁青,眼中射出阴狠毒辣的骇人目光,指节咯咯作响,心里暗暗发誓道:你们不让我好过,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断不会教你们好过。谁教我一日不痛快,我就教她一辈子不痛快。
木槿任凭肖夫人用尽各种恶毒难听的字眼声嘶力竭地骂足了这才揉着衣襟,喃喃道:“她还不是仗着郡主和郡马爷的威风。太太也别在意,那杜若不过就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丫头,就算穿上凤袍也不像娘娘。奴婢听说王府的规矩大,太太且瞧着吧,她这样的出身还不被人生吞活剥了啊。”
肖夫人怒气冲冲道:“你懂什么,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如今是主子娘娘了,就是以后我见了她都要弯腰行礼。这口恶气,你教我如何咽得下。”
木槿陪笑道:“瞧太太这话说的,落毛的凤凰还不如鸡呢,更何况是她本来就是个山鸡。在您的面前她永远是个低贱的丫头,哪有主子给奴婢行礼的道理。”
肖夫人冷笑道:“你惯会说这些没油盐的逗我开心。谁不知道我在这府里已经沦落到半主半奴的尴尬地步了,说不准等老爷回来一纸休书便会下堂,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讨好奉承,没的教人恶心。”
木槿闻言脸色大变,顿时瓷白如纸,身子微微颤抖,噗通一声跪倒,哭喊道:“太太,奴婢虽然蠢笨,但也知道一日为主,终身是主的道理。”
肖夫人眉间一动,用手揉着有些酸胀的额角,低头想了好半日,方才用意味深长的语调沉声问道:“你这话当真?”
木槿咚咚磕了两个响头,眼中满是急切的目光,朗声发着毒誓道:“奴婢的话句句都是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若有一字虚的,就教我嘴里长个疔,烂了舌头,日后不得好死”
肖夫人轻笑一声,忙站起身来亲自扶起木槿,又从袖中抽出丝帕替她扫了扫裙裾上的灰尘,脸色和蔼,神态亲昵,因笑啐道:“傻孩子,好端端的发什么誓哪。你的忠心,我自然知道。现下我这里有一件为难的事儿,却找不到个贴心的人去办,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木槿满面感激涕零之色,眼中含泪,嘴唇嗫喏道:“太太对奴婢这样好,别说是一件事儿,就是十件百件,哪怕要奴婢立时去死,奴婢也是心甘情愿没有半句怨言的。”
肖夫人笑道:“哪有那么严重,我哪里就舍得叫你死呢。只要你帮我去大厨房在暗香阁那位的膳食里加点料,容易的很。”边说边暗暗瞅着木槿的脸色,见她隐隐露出为难犹豫的表情,便冷声道:“怎么?你不愿意?方才还说为便是我粉身碎骨都甘愿呢,可见是扯谎。”
木槿忙出声辩解道:“太太有命,奴婢哪敢不从。只是如今郡主娘娘的一应膳食都是暗香阁的小厨房做,便是糕饼果饵这些小细点哪怕去外头买也断不用大厨房进的了。奴婢和那边的丫鬟婆子又不甚熟稔,如何插得下手去。”
肖夫人狠命一拍桌子怒道:“难道咱们就束手无策坐以待毙了不成?”说罢,便翻箱倒柜,不知从哪里寻了些素日不用的料子首饰出来,往桌上一甩,吩咐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悄悄儿把这些分给暗香阁里那些丫头婆子,我就不相信还收买不到一两个替咱们办事的。”
木槿瞧着肖夫人搜罗出那些压箱底的破铜烂铁,皱了皱眉头,心下暗道:往郡主的饭里下药,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这等老旧的花样和成色别说郡主贴身的一二等丫鬟了,便是底下的小丫头和粗使婆子恐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