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苦受罪了。也许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让你从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里出去,真正得到自由与安宁。”
又想起一事,因问道:“郡马呢?怎么这会子也不见?也没人去重华轩传个话吗?”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答话,只有碧纱抿着嘴上前,犹犹豫豫地回道:“奴婢方才去二老爷那儿问过,郡马爷早就回听雨楼了。”
雨霏疑惑不解道:“后来呢,你就没接着去找,难道郡马还不知道本宫这边的情形不成?”
碧纱银牙紧咬,圆润的脸蛋憋成了一团,使劲一跺脚,撇嘴嚷道:“奴婢可忍不住了,宁儿那蹄子好不要脸,竟然勾引郡马爷和她,和她。。。。。。。”说到这里,脸登时涨得通红。
雨霏闻言,心下了然,又是失望,又是痛心,又是愤怒,又是鄙夷,暗叹:天下男儿果真薄幸,平日里再好,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言犹在耳,却已另结新欢。真真教人心寒。可恨自个儿竟然还对他心存幻想,以为他自是与众不同的。妻房和孩子危在旦夕,却弃之不理,只顾自己寻欢作乐,不过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罢了。这样也好,早早儿认清了这一点也免得日后心存顾虑难以决断。
想到这里,一挥手,打断了碧纱的话,从鼻孔里嗤了一声,冷笑道:“罢了,就叫她先得意一阵,等会再找她算账。别以为攀上了高枝,本宫就不能拿她怎么样了。这回不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本宫也就不用活着了。”
暗夜的掩盖下,一个黑影悄悄儿溜进了听雨楼,隔着半明半暗的窗棂偷偷窥视着。。。。。。
正文 156:荆棘满怀天未明(一)
156:荆棘满怀天未明(一)
这一个月因为工作的缘故,经常要出差,因此只能不定期更新了。下个月恢复日更。
是夜,国色苑。
凤鸾懒懒洋洋地歪在红酸枝艳冠群芳图美人榻上手里拿着元人话本就着昏黄的烛火闲翻着,嘴角微翘,细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志得意满的光彩。迟迟钟鼓,睡意全无,不知何处隐隐约约传来滴答的更漏声,灯花轻轻掉落劈啪作响。底下值夜的丫鬟又过来催道:“姑娘,夜深了。早点歇息吧。不然明早脸上怕是着不了粉呢。”
凤鸾意味深长的轻笑道:“今夜可有好些人都睡不安稳呢。这样的好戏自是难得,我可不想平白错过了。”
话音未落,就见画眉蹑手蹑脚地进了屋,贴在凤鸾耳边低声笑道:“姑娘猜的真准,宁儿那yin蹄子果真偷偷溜进了听雨楼,此刻怕是正快活着呢。”
凤鸾娇娆的眸子里的笑意更浓了,斜瞥了画眉一眼,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她和二表哥真的成其好事了?”
画眉拍手道:“这还有假。奴婢瞧的真真的。”不由得扑哧一笑,翘起兰花指,学着那戏文里唱道:“脂正浓,粉正香,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
凤鸾微微红了脸,用帕子掩着嘴唇,笑啐道:“呸好个没脸没皮的小蹄子。这种yin词艳曲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这会子倒在我面前显摆起来了。”
画眉抿嘴奉承道:“还是小姐神机妙算,奴婢照您嘱咐的故意在碧纱面前说起您叫我去听雨楼找郡马爷借本书,那丫头果然沉不住气,巴巴儿就跟来了。正好看见宁儿进了书房。。。您是没瞧见,那丫头活像嘴里含了个青枣子,酸溜溜的摸样真教人好笑呢。”
凤鸾不屑道:“碧纱那蹄子心里最存不住事儿,想必这会子暗香阁那位正气得火冒三丈忙不迭地过去兴师问罪呢。”
画眉皱了皱眉,瘪嘴答道:“暗香阁那边确实正乱着,仿佛郡主娘娘动了胎气。奴婢偷偷儿弯过去瞧了瞧,底下的丫鬟婆子慌得跟什么似的,一盆盆血水就这样往外端,看情形怕是不好呢。”
凤鸾柔荑支着脸颊,低头暗自思付了半晌,方才露出了然的笑意,因点头啧道:“想不到宁儿这丫头平日里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什么大主意,却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也是,泥人还有土性呢。更何况是老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画眉连连跺脚恨声道:“可这蹄子性子也忒急了。今个好容易遂了心愿,只要入了郡马爷的眼,又有老太太做靠山,往后还怕没有扬眉吐气的时候?偏这会子争这口闲气,若是郡主娘娘和肚子里的那个这回有个三长两短的,就是老太太和郡马爷也保不了她。真是蠢货,白白儿浪费了小姐辛苦求来的好东西。”
凤鸾摇了摇手里的帕子,漫不经心地笑道:“这你可就说错了。宁儿这丫头这回可是歪打正着呢。若是她今个没和表哥圆房还好,暗香阁那位想怎么处置她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可这会子却是万万发落不得了。”
画眉歪着头不解道:“这奴婢就不明白了,再怎么着那蹄子还不是个通房丫头,哪怕就是明儿成了姨奶奶这谋害子嗣的罪名还不是一样要被活活儿打死。”
凤鸾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鄙夷道:“越是尊贵的女人越讲究面子和名声。哪怕里子都丢光了,也要保住外边那层遮羞布。你想啊,宁儿这才刚和二表哥圆了房,没多久就被杖毙。这知道的自然是说奴才谋害主子罪无可恕,可外头那些不清楚内里究竟的恐怕会传堂堂郡主竟如此善妒,连一个丫头都容不下,更何况还是长辈赏赐的,一顶不恭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凭你是谁今后的名声也完了,哪还有脸出去见人呢。我看这回咱们这位贤良淑德的二表嫂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了。哼,在侯门大院里,越重脸面输的就越惨。”
画眉含笑附和道:“正是呢,没了孩子,郡马爷又有了新欢,啧啧啧,这样的日子若是奴婢就一根绳子吊了脖子算了,也比将来独守空房被活活儿气死得强。”
凤鸾仿佛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低声问道:“老太太那边呢,暗香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老人家就没什么话儿?”
画眉笑答道:“小姐怎么忘了为着前次杜若的事儿,老太太和郡主早就撕破了脸,更何况宁儿三天两头去春晖堂哭诉,老太太心里就更恼了了。这会子怕是知道也装糊涂呢。”
凤鸾点头得意道:“这就好,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去春晖堂。别忘了带上昨个做好的那个茉莉香囊。”
画眉闻言劝道:“都这个时辰想必老太太也睡下了。既然她老人家要装不知,小姐您又何必上赶着去寻那不自在呢。岂不是平白助了暗香阁那边。”
凤鸾甩手将元人话本狠狠敲了下画眉的头,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因啐道:“本小姐要怎么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丫头指手画脚的了。再多说一句可仔细你的皮”
却说听雨楼中青棠轩内小叶紫檀荷花纹罗汉床上,黑暗中,宁儿才从方才的狂风骤雨惊涛骇浪中醒转过来。不着寸缕的身子这才觉得清寒,忙拉了拉垂曳于地的轻薄锦被,回想着方才的**交融,欢情迷意,酡红如醉的脸上露出一丝可人的娇羞;声音颤抖着娇滴滴说:“郡马爷,奴婢总算是您的人了。”
一旁赤luo滚烫的身子蓦然一僵,房间里静得教人没来由心惊肉跳,半晌身侧方传来几不可闻的一声“嗯”。便再无他话。又听得衣衫窸窣声,宁儿心下一沉,忙转身拉扯道:“爷这就要走了?莫不是嫌奴婢伺候的不好?”
那边依旧不言不语,只管卯着劲地穿衣整装。宁儿赤脚下榻想点起烛火来,却不料手臂被一个大力狠狠一拽,脚下一滑,立时又瘫倒在榻上。暴风骤雨般的亲吻顺势袭来堵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唤出口的惊呼,毫不怜惜地蹂躏着红润润的薄唇,一时竟无法呼吸。
忽听得院中传来一阵绣鞋履地之声惊起枝上寒鸦嘶哑叫嚣着四散逃窜,明晃晃的灯笼一闪一闪,映在窗上糊的薄如蝉翼的高丽纸上,隐隐渗出一丝丝恼人的清光。忽听得一声清脆的娇笑由远而近,伴随着安老太君低沉却并不严肃的微斥声:“你这孩子,说一出就是一出,大半夜的却闹着来这寻什么劳什子骨子”
话音刚落,凤鸾那娇媚柔绕的笑声回荡在静寂的深夜,教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老祖宗,您平日里可是最疼外孙女的了。这《琵琶记》凤儿那里只有上半部,好端端的故事硬生生就卡在那儿了。也不知道这蔡伯喈究竟和赵五娘相认了没有,一家子能否团圆,真教人悬着一颗心难受得紧呢。若不寻了下本来看个究竟,凤儿恐怕整夜都睡不着觉呢。”
安老太君语气里透出一丝无奈,因道:“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不说多做些针黹纺织,学些正经的女四书,整日里尽看什么话本杂集的,若是因此移了性情可怎么好?”
凤鸾撒娇说:“好祖宗,您的床头几案上不是也有一本《清平山堂话本》嘛。您还不是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安老太君笑啐道:“你倒拉扯上我来了。那本集子讲的全是世间的因果循环,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积善有善报,作恶有恶报。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像我这般年纪的糟老婆子还有什么指望,不就是想着自个儿多多积德行善,好叫你们福乐无边嘛。哪像你看的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左不过是些才子佳人,聚散离合,最没趣儿的。”
凤鸾娇声辩解道:“老祖宗,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凤儿虽然年纪小不懂事儿,可也不至于这般轻狂。您不知道,这《琵琶记》⑴可不是什么杂书艳词,连太祖皇帝都曾盛誉它是“山珍海错,贵富家不可无”呢。那姓蔡的书生端的是个世间少有的全忠全孝的男子。这倒还罢了,这赵五娘,贤孝贞淑,侍上恭敬最是难得,那蔡伯喈进京赶考适逢灾年,颗粒无收,她便将官府赈灾发放的一口淡饭全给公婆充饥,自己只拿狗彘食用的谷膜米皮暗处吞咽,殊不料婆婆误以为她偷藏吃食,连声辱骂斥责。这一饿的枯瘦如柴的赵五娘却谨遵孝道,不辩不争,依旧任劳任怨,倾心侍奉。这样的孝妇贤妻怎么能不教人敬重佩服呢。”
安老太君闻言好一会方才叹道:“果真是极个难得的。古人常说:“孝者顺也。”凡事顺着父母长辈,对上人言听计从,不争辩,不自作主张,时时刻刻记着顾全大局,恭谨谦厚这才是真正的孝道。可惜,咱们府里就是有些人,仗着自个儿的身份便目中无人在长辈上人面前嚣张跋扈,任意妄为。倒真应该多看看这《琵琶记》才是。”。。。。。。
⑴《琵琶记》元末南戏,高明撰。写汉代书生蔡伯喈与赵五娘悲欢离合的故事。共四十二出。被誉为传奇之祖的《琵琶记》,是我国古代戏曲中一部经典名著。书生蔡伯喈与赵五娘新婚不久,恰逢朝廷开科取士,伯喈以父母年事已高,欲辞试留在家中,服侍父母。但蔡父不许,伯喈只好告别父母、妻子赴京试。应试及第,中了状元。牛丞相有一女未婚配,奉旨招新科状元为婿。伯喈以父母年迈,在家无人照顾,需回家尽孝为由,欲辞婚、辞官,但牛丞相与皇帝不允,强迫其滞留京城。自伯喈离家后,陈留连年遭受旱灾,五娘任劳任怨,尽服侍公婆,让公婆吃米,自己则背着公婆私下自咽糟糠。婆婆一时痛悔过甚而亡,也死于饥荒。蔡公、蔡婆去世后,五娘祝发卖葬,罗裙包土,自筑坟墓。又亲手绘成公婆遗容,身背琵琶,沿路弹唱乞食,往京城寻夫。寻至牛府,夫妻遂得以团聚。五娘告知家中事情,伯喈悲痛至极,即刻上表辞官,回乡守孝。得到牛丞相的同意,伯喈遂携赵氏、牛氏同归故里,庐墓守孝。后皇帝卜诏,旌表蔡氏一门。
正文 157:荆棘满怀天未明(二)
157:荆棘满怀天未明(二)
凤鸾妙目流光偷眼瞥见安老太君脸上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厌恶,便知晓方才那一番看似无意的话必是成功地勾起了她对暗香阁那位的不满,心中得意,面上却一丝也不露,因抿嘴奉承道:“还是老祖宗看得远想得深,可惜现下没有纸笔,不然凤儿定要好生记下来,挂在床前也好给自个儿一个警戒。”
安老太君满意地拍了拍凤鸾一双柔弱无骨的玉手,笑道:“你这孩子,就会拿我这老婆子取笑。我就说忽里巴拉地怎么想起送个安枕香囊过来了,原来是想拿我做挡箭牌。”
凤鸾低头绞着帕子,娇艳的脸颊微微泛红,羞赧道:“这是二表哥的书房,凤儿自个儿怎好贸然打搅。”
安老太君微微蹙眉,摇头叹道:“你这孩子也太老实了,虽然男女授受不亲,可你们总是姑表亲,又同住在一府里,自然不比旁人。还是这般小心翼翼的,看着真教人心疼呢。”
凤鸾点头乖巧地应道:“老太太的话儿凤鸾记下了。只是二表哥虽然不计较,可郡主殿下向来是个有心的,凤儿只怕一个不留神坏了素日的情分。”又扯着安老太君的袖子撒娇道:“老祖宗,您就勉强再走几步,前边就是青棠轩了。您今个受累,凤儿回去给您捏肩捶腿,收拾了被褥在您榻边亲自上夜来赔罪好不好嘛?”
安老太君闻言微微愠怒道:“怎么她又为难你了?我就知道,她狂傲的很,就她自己是个好的,旁人都是脚下的泥土,凭你是谁总能寻出个不是来。”
凤鸾故作惊惶,连连摇头支支吾吾道:“没有没有,二表嫂亲切随和,待我极好。就好像我的亲姐姐一样。”
安老太君撇嘴不屑道:“你还替她遮掩。咱们这位郡主娘娘的脾气别人不知,我这没权没势的孤老婆子这些日子来可是领教了不少呢。只怕你把人家当姐妹,人家可一点也没把你放在心上,说不准还当外人防着呢。”
凤鸾还没说话,她身边的画眉便撅嘴抱怨道:“可不是?前几日小姐听说瑜哥儿胃口不好,特意做了好克化的枣泥山药糕巴巴儿送过去。那边守门的婆子却硬拦着不许人进。还说了好些不干不净的话。也亏得小姐度量大,没和她们计较放下东西就走了。奴婢丢了帕子回去寻,谁知正好瞧见郡主身边的碧纱将那些吃食整碟都倒在了后墙根。”
凤鸾忙斥责道:“住口老太太面前也敢乱嚼舌根子说主子的是非。还不快出去自个儿掌嘴。再多说一句,我那儿可就真留不得你了。”
安老太君狠狠一跺手边的拐杖,怒道:“竟有这种事?她也太目中无人了。好孩子,平白教你受委屈了。你放心,老祖母一定替你出了这口气。”
凤鸾柔声劝道:“好祖宗,您别听这蹄子胡吣。哪有那么严重。许是凤儿的手艺不精,不合瑜哥儿的胃口也未可知。您可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动怒,伤了身子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安老太君像是第一次认识凤鸾一般,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眉间眼底俱是笑意,点头赞道:“到底是大家闺秀有涵养,比那一位可强多了。真是可惜了。若是早个几年。。。唉。。。”说着嘴角微翘,眼中闪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精光,鄙夷道:“我看那一位是嫉妒吧。你这摸样,这性情,和远儿又很谈的来。她那样不能容人的,自然忌讳。说句难听的话,她那院子哪怕窜进一只母猫都能被韶叨半天吧。”
底下人见安老太君毫不掩饰对郡主的嫌恶,都低眉顺目不敢置喙半句。忽的从前边厢房的窗里窜出一个黑影,还没等人回过神来,便和深幽的夜幕融为一色。众人皆被唬了一跳,几个丫头更是连声惊叫。胆大点的婆子一边儿高呼:有贼一边大力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