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讥诮的嗓音里竟带了一丝慌乱。
呵,慌乱?错觉吧!
“漱口洗脸。刚刚一不留神碰到了脏东西。”可惜还没踏出一步,就被猛地拽进了一个清瘦温暖的怀抱,力道大得我差点儿没断气。为了活命,我只得很没形象地开始挣扎,挣扎了一会儿结论是,我决定以后多去健身房好好练练肱二头肌。
“我该拿你怎么办?”怀抱的主人头埋在我的颈窝,闷闷的说道,呼吸拂过我耳侧,有些痒。
等我被勒到没气了,你想怎么办都可以。我自嘲的想,却渐渐安静下来,靠在他有些颤抖的怀里。
“明明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明明当初……可是我忘不了你……我很努力地试过了的!我告诉自己女生还不是都一样吗,可是她们终究不是你,每次看到她们看我的眼神我就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夜不是这样呢?为什么夜不喜欢我呢?难道夜喜欢的是别的风格的吗?到最后就只是着了魔似的想要见你,想要跟你在一起,即使夜不是我的也没有关系。可是真等见到了,心却又咆哮着不想让你跟别人在一起。夜,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听到这些话我既难受又高兴的,我想我大概也疯了。
“夜,你就像我心里的一根刺,放在那里一碰就痛,可是如果要把它拔掉,即使只是这么想一想,就会更痛,痛得这颗心似乎除了那根刺什么都没有了。”
敢情我现在连个蛔虫都比不上,直接降级为无生命体了?
“澈,你真是个笨蛋!”我微微挣开他的怀抱,看到他暗淡绝望的眼神,心中一痛,踮起脚,吻上去。
真的,我们都是笨蛋呢!
番外:刺(下)
我站在机场的候机厅,压抑着心底的雀跃,数着时间流过。
澈前两天暂时回日本处理一些事情,包括之前提到的商业联姻,处理完了之后就会回来中国直到学业结束。但这一切并不是无偿的,他那阴险老爸的交换条件就是原本不想继承公司的澈在完成学业再历练两年后就回去承他的衣钵,还要求我也进去,他则和漂亮伯母休假去。啧,瞧这如意算盘打的,他明明什么都没损失,还免费赚俩劳力,真是奸商啊奸商。
而今天,就是澈从东京回来的日子。
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掏出一看,原来是短信。
“姐姐,还有半个小时我就到了哦!想我吧?^…^”
飞机上不是不许用手机的吗?这小子真是……
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手指飞快的舞动。
“是啊是啊,我跟你姐夫结婚需要你做伴郎呢!”
“切~又想骗我!除了舍己为人的高风亮节的本大爷,谁肯要你啊!”
“是是是,您老海纳百川,小的我感激涕零。”
澈却没有再回我。大概是现在不太方便用手机了吧。我将手机的模式调成铃声加震动,音量调到最大,然后放到口袋里,按捺着心情继续等待。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却仍然没有飞机已到的消息。我开始不安。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早上7点由东京开往**的A107班机刚刚证实在*海附近坠毁,暂时没有发现生还者,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据工作人员称……”
A107?A107?A107?
我扶住身边的柱子,脑中盘旋着这几个字符,理智却叫嚣着不相信不相信。
不会的,一定是搞错了,那个美丽的少年明明刚刚还偷偷发短信跟我开着玩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没有了呢?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的!
“在大大的苹果树下……”手机突然响起,震的我一个激灵,连忙哆嗦着手掏出来点开。
有两条短信,都是澈发来的。
“姐姐,飞机似乎有些毛病,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安全到达的。^@^嗯,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听好了哦,我可只说一次。”
“凤七夜,我爱你。”
霎那间,我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被抽空,疲软的双腿再也承受不了身心的沉重,任由我软倒在地。面前的熙攘世界瞬间崩塌,墨一般的黑暗中只有那几个字在手机屏幕上闪着荧荧的光。
茗
“喂,你怎么了?”眼前模糊的人影有些慌乱,伸出手指轻轻触碰我有点湿湿凉凉的脸颊。
“笨蛋七夜,这么晚了还不回家,真是让人担心啊!”我恍惚间被一双手轻扯过去,下意识地微挣,鼻端熟悉的雨水般的清新气息却让我一下子安心,顺服地靠在那人清瘦但温暖的怀里,脸不自觉地埋进去,神志渐渐清醒。
待到脸上的水渍被某人胸前的衣料完全吸干,我才终于恢复清明,无声的苦笑一声,将陷入过去泥沼中的自己费力拔出。
“亲爱的女儿竟然背着妈妈谈恋爱晚回家,真是让人寒心啊!怎么,七夜乖女儿不介绍介绍?”我正埋首的胸腔微微震动,明明有着温暖怀抱的人说出的话却让人很是无语。
您要真是“妈妈”,也是个标准的后妈,后妈中的典范,典范中的典范。
“啊啦,女儿我还小,怎么会谈恋爱呢?即使谈恋爱也肯定会第一个通知镜夜的嘛!我这么孝顺。”我顺着镜夜松开的手臂退出他的怀抱,扬起满是笑意的脸,神情自若地回答道,“至于这位帅哥嘛,三个字,不认识。”
我定定神,转过头去看向那个害得我差点(……好吧,我承认是已经)当众失控的人,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那张脸还是让我有一瞬的怔愣。真的,很像!其实准确的说,除了发色和瞳色不同,其它部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也难免刚刚自己失控。呵呵,总不可能是澈也穿过来了吧?我暗自嗤笑了一声,却控制不住心里渐渐滋生的零星希望。
然而……如果是澈,他怎么可能听到我叫他的中文名字而眼露茫然之色,又怎么可能看到我流泪而仅仅只是有些慌乱,甚至看到我在别人怀里却无动于衷呢?想到刚刚竟然仅仅因为一张相似的脸就情绪失控到这样,还真是丢脸。明明都过了这么长时间,明明已经离开曾经有那么多回忆的家自己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明明应该已经不那么难过了的。啊啦啊啦,难道是因为我年纪大了,所以开始怀旧了?
其实,也许当年学文比较好,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这么理性。抱着一个萤火虫大小的希望,总比看透一切,完全被黑暗淹没的好。萤火虫虽然小,不足以照明道路,却总让人有点想头。
镜夜仿佛没有感觉到衣服某一大块地方的湿润和我明显的愣神,抬手抚上我刚擦干泪的眼角,眯着眼弯起嘴角笑道:“哦?七夜不认识这个人啊……”
“是啊,如果非要再形容一下他的话,再加三个字好了……路人甲。”我看到镜夜有些算计的眼神,虽然不是针对我,而且貌似是为了我的,但还是打了个冷颤,犹豫了一下,眯眼微笑道,“说起来,路人的确是推动剧情发展的不可或缺的重要道具啊。比如这次,要不是有这位帅哥路人甲在,我很可能就已经因为某人贪睡爽约而驾鹤西去、羽化登仙了。”
……我说了,我真的说了,我千真万确不怕死的说了!我埋怨混世大魔王了!天哪,不过是个长得有点像某人的路人甲,连王子都不是,我竟然为了他埋怨腹黑眼镜代表人物眯眼狐狸掌门人混世低血压大魔王了!神呐,难道我注定要为了张小白脸而香销玉陨?唉,果然还是应该好好听听前人的话:小白脸,那是用来看的,染指的蠢事就不要做了!可是,我连染指都还没来得及呢……
事实证明,神她老人家不屑于收我这么个草“香”和假“玉”,因为我看到镜夜收回目光眯着眼静静地看着我,虽然以我的智商无法推知这位魔王此刻在想什么,他漂亮的心灵之窗又被窗帘挡着看不到(其实即使看到了估计也没用……),但我觉得,狐狸已经把算盘收起来了,正摇着尾巴舔爪子,进行着疑似内疚的心理活动。
“镜夜我们回家吧,我快饿扁了!再不回去吃饭,我就要告你虐待员工,而且还是未成年的!”我不在意地咧开嘴歪着头笑,扯扯镜夜的袖子晃一晃,这才发现,之前气势汹汹的亲卫队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咦,那些人呢?”
“哪些人啊?七夜要找谁?”镜夜自然地牵住我的左手,往不远处停着的某黑色豪华轿车走去,漫不经心的问道。
“哦,没什么。一堆路人而已。不在正好。”不在就不在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今天我实在是有些累了。只不过明天也绝对不会轻松就对了,除了原先的麻烦,大概又多了一个。我回过头看了一眼一直不发一言,斜斜倚在树干上微微笑着的银发蓝眼的少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坐上车之后,关上深色的车窗,镜夜接过管家递来的衬衫便自顾自脱了原先的换上,搞得在一旁的我非常之汗颜。
喂喂,这位同志,虽然驾驶室跟后座是隔开的,前面的人看不到,但是在你身边坐着的我眼睛不是瞎的,ok?更何况即使我年纪似乎是小了那么一点点,但是请不要怀疑本大爷的性别和性取向好不好?你知道你这样做让人很是为难啊,看还是不看,这是个亘古未解的问题。
我肆无忌惮地扫着主动提供免费参观的某腹黑狐狸光洁如玉养眼异常的上半身,思考着以上原则问题,顺便考虑了一下推倒此人所需的条件。唉,水仙跟他真的就只是合作的关系吗?好可惜啊,再过两年明明可以很配地说。啧啧,真是遗憾!就是不知道,这种腹黑狐狸型做攻还是做受合适?唉,真是很难的问题啊!真想知道啊!不知道我如果问的话会不会被骂?
只不过,这身衣服哪来的?不要告诉我你能未卜先知……
“镜夜,这身衣服……”
“车上有一个小型的衣柜,一般都会随便放个几十套的,以防意外。”
黄果树瀑布汗!有钱人……不过还好还好,我安慰自己道,总比“凤镜夜会未卜先知”这个消息容易让人接受。
“镜夜,这里是哪里?你们家挪地方了?”而且这么小?虽然品味是还不错啦……
我看着眼前的貌似茶店的小小的店面,心里开始纠结。
刚刚从学校出来后,镜夜没有直接把我带回家,而是中途就把我拖了下来。这儿离学校其实不是很远,路段还算蛮繁华的,周围的店家也都很喧闹的样子。就只有这家店,冷冷清清的插在那儿,孤孤单单地顶着一个用隶书写就的不大的标题,明明气质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反而让人生出一种奇异的和谐感,让人感到久违的安宁。
“茗”?我抬头看着竹匾上隶书的中文标题,再次纠结了一下。这是……茶店吧?=
“镜夜,这儿?”
“茶店。”说罢领着我径直走了进去。
店里的排布很是随意自然,而且桌椅均或竹或木或石,各套自成一方天地,不见得有多精美,却自然舒服的很。店里还隐隐浮动着一股暗香,清雅恬淡,仿佛轻薄的纱环绕着人的鼻尖,待人想要去寻时却又不见踪迹,还以为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
这家店,不简单!但这家让我直觉上感觉不简单的店却没什么人,不仅是客人,甚至连服务员也没有。
“狐狸,好久不见。”不可否认这个声音很好听,这个称谓也道出了我心里不敢说的话。
可是……
我看着面前的人,再一次纠结了。
请容我再次啰嗦地感叹一句:镜夜认识的人,果然都很极品!
结果后来事实证明,此人的确乃极品,可惜跟我原先以为的极品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请重(zhong)读“完全”两个字,谢谢大家。
端木凉
“狐狸,好久不见!”眼前的人身量高挑,黑色的眸子里一片温和淡然,明明是年纪不很大的少年模样,却让我这个心理年龄已经二十的人也感到他超过一般同龄人的成熟。那双眸子里的神色,是看透了一些事情之后才会出现的。
多奇怪的发型啊!钢丝做的吗?我按捺住想要伸手摸一把的心理,盯着眼前的扫把头纳闷道。
不过……既然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人家搞个扫把头也不算多奇怪,反正照样迷翻一堆姐姐妹妹阿姨大妈奶奶。
估计镜夜要是知道我这么形容他的朋友,估计会立马把我踹出凤家。
“是啊,扫把头,好久不见!”我心理活动刚完,便听到某狐狸笑眯眯的回答。
呃,看来,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原来我跟眼镜狐狸还是有共同语言的嘛。不过据扫把同志甫一见面那声振聋发聩的“狐狸”,我觉得,我跟扫把的共同语言也许更大……
“狐狸,你的尾巴现在晃的很勤快。” 扫把斜了一眼狐狸(某七忍不住插一句: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自己在写问道修真题材的文… …|||),微微笑道,神色闲适,这微微一笑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嘴角似乎也忍不住跟着上扬。
不过显然有人不这么觉得。比如我身边这位嘴角瞬间僵了一下的某狐狸。
此人牛×!
“是吗?据说狐狸在求偶的时候尾巴就会晃的很厉害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ne,扫把?唉,要是我看到你太激动了,一时没忍住,亲爱的彰可千万不要介意啊!”镜夜扶了下眼镜,恳切地,含情脉脉地看着对面僵得彻底的某帅哥,甚至伸出狐狸爪子想要搭上帅哥的肩,当然,被僵硬地躲掉了。明明是故意逗他的,镜夜那小样还要装出一副失望抑郁的表情,微垂下头领着我走了。
我看到镜夜没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里毫不掩饰的笑意,心里一阵恶寒。这只狐狸,还真是恶趣味……
我同情地瞄了一眼还没从“狐狸在向我求爱”这种毁灭性打击中缓过来的某扫把,不明所以的跟狐狸进了一个貌似是独立的小厢。
可怜的孩子,竟然敢把那种明显只适合作为心理活动的话当着人家——尤其是镜夜这种不能惹的人的面说出来,真是勇气可嘉,可悲,可叹! 更重要的是,狐狸这种生物说的“据说”他竟然还相信,丫真是个笨孩子,枉费当年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啊!
“这个地方隔音效果很好,而且人少,一般不会有人来,这种包厢也只有从里面才能打开。有事可以找刚刚那个扫把头,他叫仙道彰,是这家店的店主。”镜夜把我安顿好,就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半路顿了一下又回头加了一句,“晚上准时回家……”然后微微一笑,优雅的打开门走了。
我眨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镜夜不是来跟我密谋个什么阴谋的吗?来到这种人迹罕至的不毛之地(?),难道不是因为那个?要说单是请我喝茶也不太说的过去,因为虽然我的确有些喜欢喝茶,可是我似乎以前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件事啊?
想了一会,这才恍然大悟。难道,镜夜是因为看到我之前泪流满面,还强作欢颜(?)的小可怜样,所以找个僻静的“隔音效果好”的,“一般没人来的”的地方让我整理心情?突然觉得有点寒,难道我刚刚就那么窝囊,竟然看起来需要别人的同情了?喂喂,可是我刚刚说的肚子饿了是真的呀,虽然有点小感动,但是感动不能当饭吃啊……
苦笑一声,笑脸因为没有看的人所以垮了下去。之前被我强压下去的回忆这会儿竟突然反弹,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干干的眼睛异常酸涩。在那人面前哭得那么自然,现在却什么泪也流不出来了。也许,是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明白,那个少年不是澈了吧!不是澈的话,这没用的眼泪要流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