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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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离歌-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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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于主任好”、“林主任好”、“陈总好”……
  打完招呼后,身边的几个人就纷纷站起身,把桑离让到梁炜菘身边坐下。
  梁炜菘也丝毫没有名人的架子,一边和人聊天一边还好脾气地问桑离:“你想吃点什么,果盘怎样?”
  桑离受宠若惊,内心的激动无法言喻,只能紧张地推辞:“我喝茶就好,真的,喝茶就可以……”
  梁炜菘不理她,挥手叫来服务生,交待:“把刚才点过的那几种小点心再一样来一份。”
  服务生领命而去,桑离激动地手足无措。
  梁炜菘看出她的紧张,便随口与她说话,比如你现在跟谁学专业、将来怎么打算的……
  桑离一边毕恭毕敬地回答问题,一边努力抑制内心的那些震动感——这是梁炜菘啊,是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梁炜菘啊,她们上课时就看过梁炜菘的演唱会VCD,谁能想到有一天能坐到一起,而且还是梁炜菘主动邀请她来喝一杯茶……
  说话间小点心送到,梁炜菘一样样摆到桑离面前,道:“晚上吃太多东西是不好,不过这些都是很好消化的,不妨尝一尝,我看这边的小东西做得还算有味道。”
  桑离急忙点头,双手接过小小的碟盏放到面前。
  突然听见旁边的男人笑着说:“小桑是吧?我可是看过你的比赛啊。”
  桑离抬头看过去,是刚才被称作“林主任”的人,急忙笑着答:“让您见笑了。”
  林主任摆摆手:“太谦虚啦,当时我们做那场比赛的电视转播,都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能唱得这么好,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梁炜菘也笑了,看着桑离感叹:“还真是后生可畏呢,那天连我都被吓一跳,你的老师有你这样的学生真是很幸福啊……”
  桑离连忙笑着说些谦虚的话,却没想到又听见梁炜菘说:“如果我也有这样的学生该多好……哎小桑你愿意不原意给我当学生啊?”
  桑离愣了。
  看她呆呆的表情,林主任大笑:“老梁你不要吓唬小孩,你看你把小桑吓的,人家心里肯定在想这个老头盼学生盼疯了吧,居然敢撬别人的墙角。”
  于主任也笑:“老梁你老喽,人家小姑娘谁愿意跟个老头子上课啊!”
  梁炜菘也大笑:“你们两个老东西还说我,我还不到四十岁好不好,你们都是快奔五十的人了。”
  陈总听到了,指着梁炜菘对其他两人笑道:“这小子不像话,当初咱们才比他高两个年级。”
  室内顿时响起一阵阵怀旧的笑声。
  桑离却在笑声里持续发愣:梁炜菘要收自己为徒?天啊这是真的吗……幸福怎么来得如此突然?
  那晚是梁炜菘亲自送桑离回家。
  到了楼下,梁炜菘还半开玩笑地说:“小桑啊我就不送你上楼了,半夜三更的影响不好,你上楼后开一下窗让我看看,这样我也放心。”
  桑离难捺内心的激动,急忙点头答应。
  她快步跑进电梯,冲进家门,再飞快地开窗,从九楼的窗口向梁炜菘挥手,梁炜菘看见了,也挥一下手,这才离开。
  那晚桑离失眠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可还是压抑不住内心那一阵阵涌动着的兴奋。
  果然是德艺双馨的艺术家呢,桑离开心地想:为人正直、才艺出众……而且居然肯收没有任何背景的自己为徒!
  就这样,那天桑离直到天亮才勉强睡着,就连在梦中,她梦见的都是梁炜菘。
  于是,梁炜菘这个人就这样进入到桑离的生活中:短信、电话、出差时的面对面……渐渐,桑离再看见梁炜菘的时候都不会紧张,而是闲适地与他谈天,有时开个小玩笑,甚至去他的房间唱歌,再听他指出自己的不足。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两人已经变得十分熟悉,熟悉到即便偶尔梁炜菘开几个稍稍有些过界的小玩笑,桑离也不会多想。
  只是渐渐的,艺术学院里就有人传言说桑离和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梁炜菘“过从甚密”。桑离听到时还不在乎地笑了笑,也不去解释。她仍旧是按时上课,更加勤奋地练习,只要有时间就去上海找叶郁霞……她仍旧是那个用全部热情去唱歌的女孩子,面对她这样做不了假的成绩,周围的人尽管鄙弃她的人品,却也无法对她的才华视而不见。
  时间就这样溜过去,七月的时候梁炜菘要到桑离家乡的那个小城演出,当他得知桑离家住该处后,顺口提了提,那场晚会的节目单里便加上了桑离的名字。
  桑离再度受宠若惊!
  沈捷或许也意识到了一点什么,可他没空深究——那段时间秦砺中董事长的身体出了问题,便和夫人一起去美国治病。沈捷作为独生子不得不美国、中国两边跑,几乎精疲力竭。
  于是桑离在向沈捷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沈捷也不过是疲惫地点点头,说了句“好机会,去吧”,之后立即沉入梦乡。而以前,他向来是不睡午觉的人。
  桑离看着沈捷辛苦的样子,也有些可怜他。便走上前给他盖好被子,又拉上窗帘挡住正午的光线,再去厨房启用了自己几乎很少使用的煤气灶,准备给他煲汤喝。其实桑离属于要么不做饭,要么就一定要做得很精致的那种人,所以她守了整整一下午的汤煲,细调小火慢慢熬。
  沈捷真是累极了,一直睡到晚上十点多才勉强睁开眼,看见桑离坐在桌边看书,便闭着眼含混地嘟囔:“好饿,有吃的吗?”
  桑离回头看看沈捷,起身去厨房端了汤出来——红枣枸杞排骨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料,却香味浓郁,让人胃口大开。
  沈捷闻到了空气里的香味,睁开眼,翻身坐起来,好奇地看着桑离:“什么东西?”
  “汤,”桑离没好气,“又不会是毒药,干嘛用这种眼神。”
  沈捷疲惫地笑:“我哪知道你会做饭啊,表示一下惊讶而已。”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接碗,桑离犹豫一下,还是说:“很烫的。”
  沈捷笑得很贼:“那你喂我啊。”
  桑离忍不住瞪大眼看着沈捷:这是沈捷么?他不是一向很喜欢充大?怎么也会说这么恶心的话?
  许是看出了桑离的想法,沈捷也笑了:“算了,不逗你了。”
  他坐到餐桌前,伸手接过汤碗,用勺子搅一搅,看着桑离问:“为什么是红枣和枸杞啊,我又不是坐月子。”
  “你还知道坐月子啊,”桑离不厚道地大笑,“我还以为香蕉人都不知道这个呢。”
  看沈捷一副没好气地样子,桑离憋住笑:“我这里只有这两样东西,你将就一下吧。要不……等下次给你放冬虫夏草或者海狗鞭?”
  沈捷正在喝汤,听了这话险些喷出来,他咳嗽几声,咬牙切齿地看桑离:“桑离,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不够敬业?看来我今天晚上是得发奋图强啊!”
  桑离终于被刺激到了,红着脸愣在一边说不出话来,沈捷看看桑离的表情,顿时觉得很得意。他慢悠悠地喝着汤,看桑离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呼呼地站起身,拿起睡衣进了卫生间。临关门前恶狠狠地甩下一句话:“我要洗澡,你自己刷碗!”
  沈捷终于没憋住,哈哈大笑。

  B…7

  几天后沈捷再次去了美国,桑离也收拾好行装坐上了梁炜菘的车——似乎是演出单位给他配备的专车,蓝白相间的小标志令桑离很是感慨了一阵子“人和人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的问题。
  演出也并没有什么悬念——桑离不仅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演出项目,也在给梁炜菘做小跟班的过程中认识了很多权贵。作为沈捷亲手调教出来的高徒,桑离在场面上的表现自然也没有给梁炜菘丢脸。
  不过,梁炜菘在满意之余也更加认定了桑离的身份:出身平民家庭的女孩子,因为漂亮,故而有机会站在一个足够富有的男人身边。算是见过些世面,但终归只是个孩子。
  这个认知令梁炜菘在遗憾之余也有些满意——倘若桑离是颗青涩的小核桃,那恐怕更难控制。现在这样的桑离已经走在成为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的路上,相比而言有许多话已经不需要他梁炜菘说得多么透彻,点到为止即可,反倒省了不少力气。
  不过梁炜菘也是个很怪的人——他一向不喜欢在别人的地盘上对女孩子下手,他很不喜欢那种由于陌生而导致的安全匮乏感。所以他也在等,等待找一个契机,名正言顺地带桑离去北京,去他的地盘上做他喜欢做的事。而在此之前,他倒宁愿扮演一个带有父性的师长形象。
  也正是因为这个,在演出结束后,他很通情达理、和蔼可亲地提出:桑离应该回家看看,总不能学大禹,过家门而不入吧?
  桑离倒是觉得无所谓——那个家对她来说回不回都一样,况且如果她能预料到回家后将要面对的风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不过当时她预料不到这些,而梁炜菘的建议又十分人性化,所以桑离还是在返程前的那个早晨回了家。
  也是因为适逢暑假,所以当桑离推开自家院子的门时,居然一眼就看见了南杨!
  桑离顿时感到这绝对是个意外的惊喜。
  正在院子里一边刷牙,一边研究一丛月季花的南杨也听见开门声,下意识地回头看,突然愣住,几秒钟后才有些迟疑又有些惊喜地说:“小离?”
  “哥!”桑离终于绽开久违的笑容——那样明媚那样舒心那样畅怀的笑容——直接冲到南杨跟前,给了他个大大的拥抱。
  南杨也不避讳,急忙漱了口,笑呵呵地看着桑离问:“你怎么回来了?”
  桑离笑着答:“回来参加演出,临走之前回家看看。”
  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有人冷冷地说:“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啊!”
  桑离回头,直直撞上田淼的目光。
  桑离微微有些愣住了,可是很快就开始反击,她也冷笑:“从我生下来这里就是我家,至于你……难道你觉得这是你家吗?”
  田淼气结,恶狠狠地扔下手里刚买回来的早餐,瞪着桑离大声道:“你还真说对了,我还真没觉得这是我家,我何德何能,可以和你这样的人做一家人啊?我丢不起那个人!”
  “淼淼,住口!”常青听到了院子里的吵架声,急忙走出来,喝住田淼,然后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桑离。
  “小离,你回来了?”常青好声好气地问。
  “常姨。”桑离冷冷地打个招呼。
  “你还知道回来?”不知什么时候桑悦诚也走出屋来看着桑离,脸色阴沉。
  院子里的家庭危机一触即发。
  还是南杨,每次都要担负消防员的职责,他看看四周,笑着开口:“小离你放暑假了吗?”
  他好奇的往后看:“怎么没拿行李?”
  桑离神色平静,也微笑:“我回来演出,昨天晚上在体育馆的演唱会,稍后就走。”
  南杨脸上有忍不住的遗憾,想了想才说:“我还以为你这次会在家多呆会儿。”
  “不在家也好,”桑悦诚黑着脸,“就没见过有这样做儿女的,上大学三年,一共在家呆了不到十天。桑离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吧?”
  “我姓桑,爸爸,”桑离回头,笑容明媚,“其实我觉得姓什么都无所谓,可是那时候我还太小,说了不算。”
  “啪”地一声,桑悦诚把手里的杯子摔了个粉碎。
  院子里有短暂的安静。
  是田淼先打破这种安静:“桑离,听说你和向宁师兄分手了?可是怎么不见你带新男朋友回来?”
  桑离突然脸色一沉,冷冷盯着田淼:“你想说什么,一起说完。”
  “不是想说什么,其实我只是复述一个事实,”田淼若无其事地摊摊手,“真不巧,向师兄的同事恰恰是我师姐,而向师兄本人又是我们院赫赫有名的人物,所以他被人甩了的消息很快就流传开来。不过客观点说,被包养这种事在哪个学校都是有的,所以大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只是有点想不通,向师兄这种人在挑女朋友上怎么也会瞎了眼?”
  她冷笑:“桑离,你知不知道,你这就叫‘人尽可夫’?”
  “田淼,住口!”南杨低喝一声。
  可是田淼看看他,只是用鼻子“哼”了一下。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桑悦诚气得有些哆嗦,阴沉地盯着桑离。
  “是,”桑离嗓音清脆地快速回答,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说的没错,爸爸,我和向宁分手了,因为我被一个有钱人包养了。”
  她的眼神似乎有些空洞,可是脸上的笑容盛放如阳光;声音好听,却又隐含一些阴冷,所有人都惊呆了。
  “桑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几秒钟后,桑悦诚从巨大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一边吼一边抄起门边的笤帚劈头盖脸揍上去。就在其他人尚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桑悦诚手中的笤帚已经重重落在桑离身上!
  那一刻,桑离也愣了,但眼神里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悲壮。她没有丝毫的闪躲,只是低头捂住脸,而后就那样乖乖站在原地任桑悦诚打!
  终于还是南杨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握住桑悦诚的手腕,语气焦急:“叔叔,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小离是唱歌的,打坏了怎么办……”
  “唱个屁歌,”桑悦诚打红了眼,暴吼,“就是因为唱歌才唱成这样的,我早就说过搞艺术的没几个好东西,你们都不听,你们还帮她!你给我放手,南杨,你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揍!”
  南杨却铁了心不松手,只是语气也急了:“叔,她是你女儿啊,有问题咱好好说不行嘛,桑离她还小,她还不懂事,咱们可以劝她啊!”
  “劝?”桑悦诚哆嗦着指着桑离,瞪着南杨,“你劝个给我看,要是能劝得住,还能有今天?!”
  “叔——”南杨张嘴又要说话,却被桑离猛然间发出的喊声打断。
  “都给我闭嘴!”
  一声大喝,刹那间令所有人都愣一下,不约而同地看向桑离。
  只见她头发乱了,胳膊上被笤帚抽到的地方渐渐泛红,有的地方还破了皮,渗出血丝来。然而她瞪大眼,一点眼泪都没有,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冷冷地扫视所有人。
  她伸出手,指着面前的人,字字句句都咬得无比清楚:“我,桑离,今天在这里发誓,从此以后,我绝不会再回来,不会再让大家看见我这张丢人现眼的脸。”
  她略略舒口气,看看田淼,再看看桑悦诚,声音清冷:“我已经年满十八周岁,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我也年满二十周岁,可以和任何人结婚了。所以,从现在起,我和谁在一起,是不是被包养,以及以后还要被谁包养,请大家不要放在心上。毕竟,我跟谁上床,那是我的自由。”
  她微微眯起眼,看一眼眼前已经有些呆若木鸡的人们,笑得森冷:“和你们无关,和任何人都无关。”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带一点留恋。
  南杨一愣,急忙追出去,与此同时桑悦诚把手中的笤帚狠狠扔下门口,大喝:“滚!”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桑离的高跟鞋与门口的青石板撞击时发出的“嗒嗒”声。
  桑悦诚看着桑离的背影怒吼:“桑离,你从现在开始就别姓桑!我桑悦诚本来也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他看不到,听见这句话的刹那,桑离只不过嘴角一撇,冷冷一笑,随即加快了步伐。
  南杨直到五百米外的路口才追上桑离。
  “小离,”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拽得她回过身,看见她的眼底还是那么波澜不惊,南杨一阵心疼,“小离,听我说几句。”
  桑离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看着南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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