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大哥,莫不是你的心上人?”易江南笑道,一边说一边看了一下妹妹的反应,易凝雪没有作声,屏住了呼吸听单无寂如何回答。
“是我娘!”易凝雪听他如此说,心头仿佛一块大石落地,不过随即惊问道:“你娘?这是你娘?”画上的女子根本就不是柳姨,一点儿也不像。
“其实我娘离世时,我只有五岁,这么多年来,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儿了,只不过凭着想像画而已。”单无寂有些落寞地说道。
“你娘当然不是这个样子,她可比你画中这女子美多了!”易江南说道。
“你见过我娘?怎么可能!”单无寂说道。
“你娘是不是姓柳?”易江南抱着手,懒懒地问道。他猜自己的推测一定是对的,所以一点弯也不想拐。易凝雪知道他这个脾气,笑着摇了摇头。
单无寂微微动容,看两人目光亲切,不含恶意,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母亲名中可有个瑶字?”
单无寂噌噌两步跨到易江南面前,急迫地问道:“你从何得知?”
“是了,他是柳姨的儿子!”易江南转头对妹妹说道,然后咧开嘴笑着,拍了拍单无寂的肩膀,“没想到咱们会是亲戚!你不要问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我和妹妹也不清楚,只是我娘那里有你母亲一幅画像,她说那是我姨,将来见着了我娘,一切让她解释给你听吧。”
“雪儿,认了个哥哥,得送见面礼!”易江南努努嘴,转头对易凝雪说道,“给你半个时辰,我和单大哥不打扰你,单大哥,咱们到我屋里说话。”说完他也不管单无寂怎么想,拉了他就往外走。
兄妹相处多年,易凝雪见他动作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等他硬拉着单无寂离开,凝神想了一会儿,研磨提笔,在案上作起了画。半个时辰后,易江南准时拉着单无寂出现在屋内,易凝雪刚好落下最后一笔。
“看吧,雪儿最守时了,我说了半个时辰,她决不会超过一丁点儿!快来看你娘的画像!”易江南笑道。
单无寂来到案前,看到纸上绘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面如满月,眉似远山,黄衣绿裙,体态轻盈,唇角含笑,默默地看着自己,神色间说不尽的温柔。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画中之人正是娘亲,这么多年来淡忘了的面容,此刻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谢谢你,雪儿!”单无寂很自然地叫出了易凝雪的小名。她能绘出娘亲的面容,比他记忆中的还要真实,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们呢?母亲与他们的娘亲,一定交情非浅!
马车辘辘摇晃着,一路行来,进入了繁华的帝都。单无寂和易江南并辔护在马车两侧,顾盼之间尽显风流,引得路人侧目。街心的酒楼上正有一桌人临窗而坐,听得下面热闹,有人挑帘向下望来。
“咦?”一缕细细的声音传入易江南的耳中,有些熟悉,他抬头向上看去,酒楼上的帘子正巧放下了,只看到一只手轻轻晃过。易江南也没在意,与大家一同入住苏府。
入夜了,易江南的房间窗格发出轻轻的扣击声,他快速披上外衣,追出门外,一名玄衣男子从屋顶掠下,微笑着叫道:“江南!”
易凝雪听到动静,点了与她同住的苏梦云睡穴,披衣出了屋子,看到来人,惊喜地叫道:“乐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乐见她亦是一惊,上前轻抚着她的头发,责怪易江南道:“怎么凝雪也给你带出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与谁在一起?”
“难道爹和娘在京城?”易凝雪开心地问道,“我的武功已经达到娘定的标准了,这次出来就是来找爹娘的,他们和你在一起么,乐哥哥?”
“看吧,雪儿可是自己跑出来的,不关我的事!我回去了知道她偷跑出来,于是马不停蹄地就追来了,一路护着她,爹娘应该夸我才对!”易江南笑嘻嘻地说道。
“凝雪这招,还不是跟你学的!”凌乐笑道,“正好姑姑和姑父收到门中急信,说凝雪跑出来了,很是担心你,这下好了,我一会儿去回禀他们。我们住在西城的清水巷,明日你俩一定要过来,师父有事要安排江南做。”
“二师兄,好表哥,你别告诉爹娘看到我,要不你带雪儿过去得了,我明日马上回古意门。”易江南笑嘻嘻地央求着凌乐。
“你这点的伎俩又瞒得过谁?姑父姑姑今日与我一道在酒楼,早就看见你了,你要是敢不听命令,尽管离去,看他们到时候怎么收拾你!“凌乐幸灾乐祸地说道。
“完了完了,这下想跑也跑不了了!”易江南急得团团乱转,眉头皱得老高,心想上回才答应过娘亲在他们回去前不私自跑出去,但他们前脚刚走,自己就跑了,掌门一定将这事告诉爹娘了,还不知这回会如何罚自己呢。忽然他想起了单无寂,马上眉开眼笑,凑到凌乐面前说道:“对了二师兄,你告诉我娘,我这回出来可没闯祸,我是帮娘寻亲来了,为她找到了故人之子。”当下他将单无寂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凌乐对柳念瑶这个名字是有些印象的,他小时候就听姑姑提过。“他住哪里?能让他出来我见见吗?”
单无寂其实醒了,本来还以为有贼,见易江南和易凝雪都出来了,与来人态度亲密,知是他们的熟人,便未过来,但他也未离去,站在廊下的柱子旁,愣愣地看着易凝雪小鸟依人般地靠在凌乐肩上,一丝淡淡的失落在他心头泛滥开来。月光下依稀可见那男子朗眉星目,俊逸非凡,易凝雪自见到他就没停止笑过,拉着他的胳膊不时撒娇,他和她,很是般配呢!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不下这个女孩了?当她拿下斗笠那一刻,他只是没想到武功如此高强之人,竟会是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姑娘家,此后的相处中,他也是注意那匹大红马比注意她的时间多,现在看她靠着他,单无寂却迷惑了,或许自己早就对她动了心,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好,我去叫单大哥过来!”他听到易江南说罢就往这边跑,急忙闪身退了回去,装作刚走出来的样子,迎了上来。
“我听到动静,有什么事吗,易兄弟?”他与易江南讨论过年龄,自己比易江南大几个月。
“我师兄,对了,他也是我表哥,想要见见你。”易江南说道。
单无寂走上前来,静静地打量着凌乐,没有看易凝雪,眼神不自觉地带了丝凌厉。
凌乐察觉到了,微微一愕,不知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仍是礼貌地拱手说道:“单兄弟,听江南和凝雪说你是柳姑姑的孩儿,不过据我所知,柳姑姑夫家并不姓单,所以我想打听一下,我姑姑问起来我也好回话。”
“我本就姓单,或许是易兄弟他们弄错了吧!”单无寂闷闷地说。
“怎么可能弄错?你看了画像,柳姨确是你母亲啊!”易凝雪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
“我本就不记得母亲的样貌了,易姑娘画得好,我看着那画儿亲切,自然把画中人当成了母亲也说不定,或许真是我记错了。”单无寂淡淡地说道。
“算了,乐哥哥,你先跟娘和爹说,看他们怎么说吧。”易凝雪对着凌乐笑眯眯地说道。
“好吧!”凌乐说道,“明日你们带着单兄弟一块儿来见姑父和姑姑,直接问他们就是了。”
第二日,易氏兄妹找了个空,一单无寂一同来到西城清水巷,凌乐早等在巷口,他们进了巷中一座深宅小院,见到了一对夫妇。单无寂听到易江南兄妹唤那二人爹娘,不禁愣住。因为那二人看上去三十不到,飘然出尘,宛如谪仙,不似自己的父亲已两鬓苍苍。
那美妇人一见他就站起了身,紧盯着他,眼含热泪地转头向那男子说道:“一定是了,师兄,除了柳姐姐和边玉,谁能生得出如此出众的儿子!”
易萧含笑看着妻子,点了点头。单无寂听到她叫出父亲的名讳,再不疑他,紧握住了她伸过来的双手。
“你既然叫无寂,那就不会错,其实你父亲的本姓,本就没听他提过,当年他过的是刀口上淌血的日子,可能用的就是化名。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们爹娘,还有你的命都是他救下的,所以你爹娘才给你取这个名吧,就是为了纪念他。”
岑无寂就葬在西郊的山上,几人施展轻功,不一会儿就到了,云萱对孩子们说道:“我们结义的三兄妹,躺在这儿的是大哥,无寂的母亲排第二,我是最小的,江南凝雪,你们也来和单家哥哥一同拜拜。”
她娓娓道来,将二十年前岑无寂、柳念瑶和她的事说给了单无寂听。他这才明白自己名字的由来,他亦将家世说与云萱知晓。
“怪不得我找不到你们,还以为你父亲带着你母亲逍遥快活去了,谁知晓你母亲病逝,你父亲会因思念她过度而神智不清,失去记忆。”云萱叹道。
“云姨,”单无寂听她介绍自己姓云,于是如此称呼,“父亲如今恢复了一些,命我出来找一个人……”
他说了一半,被云萱打断了:“不用说了,你父亲要你找的那人已经不在世上了,我会和你一起去告诉他!放心吧,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单无寂看着戴上了人皮面具,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的易氏夫妇,再看了看他们身旁站的凌乐,忽然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不过当他听到云萱对凌乐说,让他先回草原去,要不然赶不上他娘子生宝宝时,心头蓦然轻松了许多。
“乐哥哥,你答应过我第一个宝宝名字由我取的,等我回来啊,你和木姐姐可不许耍赖。”易凝雪开心地对凌乐说道。
“依你!”凌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表情宠溺。
三个月后,他们一行找到了边玉,易江南见爹娘对单无寂甚是喜爱,便戏言让单无寂干脆做自己的妹夫得了,云萱征得两个当事人同意后,单易两家订下了这门亲事,他们接了边玉,一同到了漠北,在这里,边玉见到了分别几十年的朋友,原来无颜、苦泪、归冉君、江离等人先后找到了这里,他们都是性喜自由的人,草原的辽阔令他们心喜,从此便留了下来。
单无寂有一日问起易凝雪,有没有喜欢过凌乐,易凝雪奇怪地看着他说道:“当然喜欢!哦,怪不得我与乐哥哥在一起你就会时常不大高兴,原来你是在吃醋啊!放心吧,他是我表哥,我们从小互相都知道,咱们就和亲兄妹一样,近亲是不可以通婚的!”
他愣住了,这么说来,云姨是姓凌!原来她就是父亲要找的那个人,怪不得父亲听说了那人不在,并无悲痛之色。他忆起了在京城那几天,总有身份不明的人来拜访,甚至在离开京城的前一日,郡亲王爷和王妃竟然屈尊降贵来到清水巷,当时他们那悲喜交集的模样就曾令他疑惑,这样想来,原来王妃与云姨,竟是亲姐妹。还有凌乐,他对凌府的人,通通避而不见,中间竟有这层关系!
他记得郡亲王和王妃苦苦求着云姨夫妇去见一个人,云姨轻描淡写地说道:“相见争如不见,你们转告他,谢谢他放过了我们,他的寿数还很长,大限之日,我们自会来送他一程!”
“你可知你父母是何身份?”单无寂问易凝雪。
“不管他们是何身份,我只知道他们是我爹娘,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就行了。”易凝雪答道。
是啊,雪儿说的很对呢,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只要知道他们对自己好就是了。单无寂一把将易凝雪拉到怀中,贴着她的耳边说道:“你算漏了一个,还有我!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你的人!”
二人相依着,温言细语,正自缠绵,忽然单无寂瞟到未来岳父岳母向这边走来,他慌忙将易凝雪一把推开,正襟而坐。
云萱拉起丈夫转身就走,边走边回头挥手:“对不起啊,丫头,爹娘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你们继续,继续……”
单无寂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你……你娘怎么这样?他……他们,不怪我?”
易凝雪好笑地看着他说道:“没见过这样的爹娘吧?其实我们长住漠北,民风开放,我爹娘亦是很开明的,你是我自己选的,他们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怎会怪你。”
“对了,云姨总是有很多奇怪的言论,你那个什么近亲不通婚也是她说的吧,表哥为什么是近亲,不是要同族的才是么?”单无寂问道。他很庆幸,要不是云姨有这番言论,以凌乐对雪儿的那份宠爱来看,只怕雪儿早就跟了他,又怎么轮得到自己,他不禁对此起了兴趣。
“这个嘛,是这样的……”易凝雪开始了伟大的教夫过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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