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清颜淡流年- 第8部分

　　　　那是与恒润银行的融资协议书，这次融资并不顺利，黎正辛那个老狐狸百般挑剔，反复无常地加了许多条件，致使协议一直无法达成。但沈流年似乎颇有耐心，坚持不懈地与他周旋。他们都清楚黎正辛与黎嘉莹要的是什么，其实他们最初的计划也与他们的目的一样，不过是促成两家的联姻罢了。但不知为何，一直很有意的沈流年近来却止步不前。

　　　　“恒润那边又打开电话，说有一些条款还需要再磋商一下……”秦煜观察着老板的表情，还是万年不变的淡定。

　　　　沈流年托腮想着今早目睹的那些揪心的画面，根本没心思听秦煜的报告。

　　　　“几点了？”

　　　　“十一点半！”见他起身好像要离开的样子，秦煜不禁纳闷，“恒润那边在等回话……”

　　　　“告诉他们，等消息！”说完，他拿过西服风一样走了，他似乎并不如秦煜那么着急，天知道前一阵子为了拉拢恒润，他们费了多大力。

　　　　沈流年驾车一路飞奔来到莫清颜的写字楼下，他撸袖看表，差一刻钟十二点，他倚在车前掏出烟，缥缈的烟雾升腾而起，朦朦胧胧的就像他的心。

　　　　霍耀庭打来电话邀她一起吃饭，莫清颜没有拒绝，就像他说的那样，她或许该给彼此一个机会，于是她很爽快地答应。

　　　　透过二楼明亮的落地玻璃，对面繁华的街景一览无余，她偎窗俯视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微倚车前，闲适慵懒，优雅地抽着烟，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莫清颜的心露跳了半拍。他这个样子仿佛又回到巴黎的那个夜晚，那个让她莫名心动的夜晚，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夜晚，那是她爱情的开始，亦是结束。

　　　　他来干什么，见她吗，还是他哪个十分之一的红颜知己？

　　　　她远远地望着他，突然发现原来他离她真的好远，虽然他们曾那般亲近过，但还是很远，远地她都不记得他眼睛的颜色，她告诉自己下次一定要看清楚，意识到自己有了这种想法，她为自己感到羞愧。

　　　　和霍耀庭的午餐吃的十分愉快，除去她的魂不守舍，一切都堪称完美。这些并未逃过霍耀庭的眼睛。

　　　　“为什么走后门呢？”他还在为她不久前的奇怪做法费琢磨。

　　　　她展颜一笑，并不打算隐瞒：“沈流年在前门！”

　　　　他听了很高兴，“这是不是代表我已有资格登堂入室了？”

　　　　她未置可否，望着满怀希望的他琢磨着接下来的措辞。这么明白的暗示她不是不懂，若作为一个女朋友，该如何回答他呢？

　　　　“这个问题是不需要思考那么长时间的，清颜！”他总能为她找到最完美的开脱，为她的失神，为她踌躇不决。真正的女朋友不该是这样，她和他都明白。

　　　　他想她需要时间，需要去慢慢适应。

　　　　而她自己也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忘记那个人，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她想试一试。

　　　　“当然！何况你都已登堂入世过了！”她终于做出决定，放弃心魔也许并不难，她这样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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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章
　　　　漫长的午餐结束后，他们趋车赶回她的公司。霍耀庭兴致颇高，一路笑语连珠，莫清颜被他感染，心情大好。许久来的阴郁心情逐渐褪去，那个明媚开朗的莫清颜好像又回来了，她对着霍耀庭频频微笑，那笑容如冬日和煦的阳光照进他的心田，让他有片刻失神。他情不由禁地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莫清颜如一只惊慌的小鹿，扭头望向他，一抹红霞悄然而起。

　　　　她没有试图挣脱，潜意识里她知道女朋友此时是不应拒绝的。她避开他灼热的眼神，看向前面，一辆霸气的轿车停在公司的楼下，不用猜她也知道车的主人是谁。

　　　　她没想到他竟然一直等在这，更没有想到他等了这么长时间。

　　　　她绷紧身体，手不自觉中握得更紧。霍耀庭发觉她的异样，随着她的眼光望过去，看到倚在车前的沈流年的背影。

　　　　听到身后的车声，他也恰好转过身来看到他们。波澜不惊的俊容上只那双漆黑的眼神泄露了他的不悦。

　　　　莫清颜的心颤抖不停，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起来，她垂下头去，躲避那到骇人的目光。

　　　　“清颜，下车吧！”霍耀庭的手被她握得生疼，他没有抽出，反手握住她给她力量。

　　　　他下车来到她这边，替她打开车门。

　　　　她犹豫着不想下车，他拉起她的手将她领了出来。

　　　　“清颜，你必须去面对！”他附耳鼓励到。

　　　　莫清颜僵直着身体任他牵着自己走向沈流年。沈流年深邃的眼睛紧紧地锁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心里像喷了火，灼得他口干舌燥，他隐忍着。

　　　　莫清颜鼓起勇气强迫自己勇敢地去迎视令她战栗的目光，拼命告诉自己……不要怕，你没有做错什么。

　　　　冰冷的心堵在胸膛里，怎么暖也暖不过来。

　　　　霍耀庭面向他不善的目光，率先开了口：“沈总来的好早，是在等人吗？”

　　　　沈流年礼貌地回以微笑，眼睛却只望向莫清颜，“来的早何用，还不是被人捷足先登！”

　　　　霍耀庭哈哈一笑，“难不成沈总是在说我？”

　　　　沈流年瞥了他一眼，“霍总想多了！”

　　　　说完逼近莫清颜，一把将她扯到身前，“我只是有些疑问想要问问她！”

　　　　莫清颜求助似地看向霍耀庭。他跨步挤到莫清颜身前，阻断了他两人的拉扯。

　　　　“沈总难道不问问我和我女朋友的意见吗，还是你独断专行到目中无人的地步！”霍耀庭厉声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莫清颜缩在他的身后，扯回被沈流年拽住的手。

　　　　沈流年面对着霍耀庭质问他身后的莫清颜：“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吗？”他将朋友那两个字说的那么鄙夷与讽刺，刺痛了她本要柔软的心。

　　　　她浑身冰冷，心一阵紧似一阵，但仍强迫自己不要怯懦，她越过霍耀庭故作镇定地来到他身前，他身上浓浓的满是烟草的香气。

　　　　“对，他不再是我的朋友。”她觉察到他紧簇的眉头又紧了紧，“因为，从今天起，他将是我男朋友。祝福我吧，流年哥哥！”她将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慢，好像是为了他能听得更加清楚，也为了让自己更清楚地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的他们的关系就像他曾说过的……保持现在的关系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她一直不愿去面对，却在今天，在他苦等她两个小时后决绝地说了出来。

　　　　她没在他脸上找到一丝或是痛苦或是留恋的表情。他只是停顿了许久没说话，久到她以为他也许会愤怒，他也许会斥责她，久到她以为他会在乎，然而，他只是嘴角一扬，回了她一个无所谓的浅笑，那么不羁，那么潇洒，“那么，祝福你，清颜妹妹！”

　　　　他越过她时，她眼角不争气地滑了一颗泪。她听到他对着身后的霍耀庭说了声：“恭喜了霍总！”

　　　　而后转身走向爱车，发车离去。

　　　　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她险些跌向地面，幸好霍耀庭撑住了她。她泪眼朦胧的样子映入他眼中，像一颗钉子钉在心上，很疼但血却不肯流出来。他爱的女人原来都爱着他，

　　　　他是他的克星吗？他爱过嘉莹，但她一心要得到的男人却是沈流年，他等了许多年，终于发现他原本也不多么爱她，他只是想爱护她，帮助她，甚至去帮她得到她爱的男人，终于他知道这不是爱！

　　　　清颜呢，是因为沈流年在意她，所以他才刻意接近吗，可为何看见她为他流泪，自己的心会这么痛。沈流年也会心痛吗，会因她那套故意刺激他的说辞而心痛吗，会吗？

　　　　地上散落着七零八落的烟头，就像一个男人凌乱的心。黎嘉莹说她最喜欢沈流年身上的味道，因为没有她讨厌的烟草的味道，其实他一直想告诉她，你爱的男人也抽烟，但从不是为你，只是他从不忍心告诉她。每个人的爱情梦都应该由她自己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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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章
　　　　与恒润的融资协议终于圆满达成，沈世集团的所有员工都喜笑颜开，就连沈继鸣也满意地合不拢嘴，频频称赞他宝贝儿子的功绩，并一再放话，他可以安心退休了。

　　　　但唯有沈流年办公室不见一点喜气，接连一个月的努力攻关，他终于成功拿下了黎正辛那对父女，换来了恒润资金的大力支持，这样金地那块地皮便指日可待，虽然霍耀庭不明原因地退出竞标，但仍不乏有力对手的出现，所以仍不能松懈。这些远远不是他的目标，总有一天他会让他的爸爸后悔，让他们为自己的罪孽忏悔。

　　　　脑中无法遏制地出现那抹清丽的身影，他抽出烟一口一口地啅着。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他挤眉瞥视，黎嘉莹的名字顽固地闪烁，他滑开接听，暧昧温柔的声音再耳边响起：“亲爱的，想你了！晚上一起吃饭，我在丽晶定了桌！”

　　　　“几点？”对于她的安排，他依然应付的很好。

　　　　“七点。来接我！”她欢快的声音显得十分聒噪。

　　　　“好！”

　　　　她是一个任性的女人，最初见到她的时候他便意识到，于是拒绝了她。即使他不会爱任何人，也不愿选择她作为妻子。他总觉得就算结婚，他也要娶巴黎的那个女孩。直到三年后，她带着巨大的诱惑再次来到他身边。

　　　　他需要她带给自己的诱惑，既然她想要的是与他的联姻，那么他大可以给她。其实娶谁并不重要，大家图的还不就是利益。商人的利益永远是高于一切的。

　　　　巴黎的那个女孩只是他灵魂一次短暂的出轨，他始终还是要回归洪流的。她终究要没于洪流之中，因此，当莫清颜撕心裂肺地告诉他，霍耀庭是她的男友时，他似乎是释然的，就像晚八点的肥皂剧，你知道男女主无论经过多少纠葛最后总能在一起，同样，他们的结局也是注定的。无论如何，他们只能是兄妹，他不齿的兄妹！

　　　　即使不再恨她，他也不能爱她，那样便是对母亲的背叛，那样同他背信弃义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就像梦一场，梦醒了，天就亮了。

　　　　可天真的会亮吗？

　　　　天亮了，梦会醒吗？

　　　　黎嘉莹一袭红色蕾丝长裙，婀娜妩媚地等在门前，已近深秋，她依然穿的如此少，似乎打算时刻将自己美丽的身体展现在他面前，供他享用。其实如果再前进一步，一切便会水到渠成，但内心深处却没来由地抵触，似乎时时叫嚣着某种渴望，然而当它出现才发现不是，你想要的和要你的差距竟如此大，并不是你想接受便能坦然的。

　　　　她一脸雀跃欣喜，勾住他正开车的手臂，继续着她电话中的聒噪。

　　　　沈流年专注地开车，不时地适时微笑回望她，一副深情的模样。

　　　　“听说你和爸爸已签了融资协议，太好了，流年！”她撒娇地摇晃着他的手臂，面漏羞涩，“爸爸很高兴，希望我们能尽早订婚！”

　　　　他并不吃惊，似乎意料之中，扬起笑容才转头回答她：“好！”

　　　　她沉浸在喜悦中，而他凝眉望向前方，心如死水。

　　　　手机铃声突兀地想起，沈流年瞥了一眼屏幕后，戴上耳机，“喂！”

　　　　时间不长，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沈流年挂断电话后就一脸凝重。

　　　　“你怎么了，流年！”她的关心溢于言表。

　　　　他没回答，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

　　　　过了好久他才出声：“嘉莹，我送你回去！”

　　　　“那晚餐……”她现出失望的表情。

　　　　“急景回来了！”他眼望前方轻声吐出一句无波无澜的话。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听到这个消息，她倒十分雀跃。

　　　　“不！”他脑中闪过那抹清丽的容颜，转过头拒绝了她。忽略掉她的不悦，沈流年倒转车头返回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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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章
　　　　斑驳的路灯光影里，他将车停下，打开一旁的小匣翻找着香烟。因为忙碌已许久都不沾了，此时却有些烦躁地想抽一根。

　　　　在西服的口袋中他摸出了那个别致的玫瑰型打火机，啪的一声将烟点燃，烟雾很快在身边缭绕起来。

　　　　他静静地把玩着它，打开又关上，反反复复一遍一遍，看火苗燃起然后被掐灭，他的心莫名地惬意。丝丝清冷的笑里，他将烟雾吐得美丽绚烂，像一幅云蒸霞蔚的水墨画，迷了人的眼。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执着地在一旁震动着。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冷冷地不去理会。

　　　　折腾了一会它终于停歇下来，车里瞬间安静下来。

　　　　烟星星点点地闪着，最终燃到尽头。路旁是一个圆滚滚的垃圾桶，他画了一个抛物线将烟头扔了进去。

　　　　路并不长，但他却觉得仿佛开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另一辆迎头而来的黑色宾利先他一步停在沈宅门前。

　　　　他蹙紧眉头的一瞬，望见正打开车门踏出来的一道清瘦的身影。似乎不太适应刺目的车灯，一下车她就扬手挡在眼上，即使这样她还是看见了他的车。

　　　　此时沈流年已踏出车门，款步走向并肩在一起的霍耀庭和她。

　　　　他闲适的步子看不出一丝凌乱，但她的心却没来由的狂跳，乱的如一团纠结的麻。

　　　　他走至二人面前，微微地向霍耀庭点头，彬彬有礼地吐出一句：“好久不见，霍总！”

　　　　霍耀庭绅士地伸出右手，扬起笑容：“是啊，好久不见，沈总！”

　　　　莫清颜心慌意乱地看着两个男人的手有力地握在一起，而后松开，然后沈流年率先转身走进沈宅，整个过程漫长又短暂，从始至终他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并不存在。她凌乱的心变得冰冷，但她强迫自己笑着面向霍耀庭：“谢谢你，耀庭！你回去吧，一路顺风！”她说得那般欢快，连自己都差不多信以为真了。

　　　　霍耀庭眉头皱起，“真的不请我进去坐坐？”

　　　　她微笑着摇头。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明天来接你？”即使她已在沈流年面前承认了两人的关系，但一个月来，他们却没有一点进展，霍耀庭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够，直到刚刚她望见沈流年的那一瞬，他在她眼中看到了蹦出的火花，强烈，隐忍，且带着久违的喜悦，是她在他面前从不曾流露的另一种神采，就像她对沈流年的爱。顷刻间，答案呼之欲出，原来无关魅力，无关其他，这只是爱与不爱的差别。

　　　　她摇了头，与他预想的一样。他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细软的发顶，又呢喃了一句：“傻丫头！”

　　　　她羞涩地笑了，推赶着他离去。

　　　　车缓缓离开沈家大门，他回头望见夜色中她清瘦的身影埋在昏黄的路灯下，想起了一句特矫情的诗“为伊销得人憔悴”，以前读到这句的时候，他十分不屑地告诉琬瑜：“只有傻瓜才这样折磨自己！”

　　　　如今他觉得自己便是那个傻瓜，而她似乎比自己更甚。到底是什么如此折磨着他们，爱吗，恨吗，得不到和已失去吗，他想，所有一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