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赵城说的,我迷迷糊糊听到他们在说话。”钟志诚脱口而出,但他马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如果你听到赵城的声音!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绑匪是谁?你还说你被打了之后,昏迷了几个小时!你这种刻意隐瞒,只能说明你跟他是同谋。”
钟志诚脸色难看的纠正自己的话。
“我的记忆混乱了,可能陈影告诉我的。”
“如果是陈影告诉你的,你也说了慌,你说你没跟她交谈过,她走进茶水室就不见了!”谷平话锋一转,“但我相信你的话,这事是她告诉你的。在茶水室的密道门口,我们发现一枚你的指纹,在这之前,指纹比对的结果还没出来。你曾经跟着陈影走进密道,她向你说明了一切。她本来想跟你合作的,但是你想过之后,决定选择赵城,因为陈影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个麻烦,所以你杀了陈影。”
“志诚……”小林叫了一声,仿佛在哀求他解释。
但钟志诚没有理会。
“你这么说有没有证据?”杜嘉祥疑惑的看了钟志诚一眼,问谷平。
“王浩晨死后,虽然赵城可能曾经向陈影解释过,也帮她藏了起来,但陈影还是对赵城产生了戒心。她知道赵城随时都可能害她,所以她准备另找一个帮手,这就是为什么她被你发现后,愿意在密道里跟你交谈的原因。”
钟志诚别过头去,不做任何回应。
“钟先生,你一直是局外人,她对你又有感情,因而对你不会有太多戒心。所以,你才有机会朝她背后开枪。那条密道很窄,如果她不相信你,她是不会让你走在她身后的。我们已经在密道里发现了你们一前一后的指纹,”谷平停顿了一下,“另外,陈影死的时候,双手放在小腹,我一直觉得这个动作很奇怪,后来我想到,她在自己的小腹刺了钟先生的名字,她是在告诉警方,是谁杀了她。”
“这也算证据?”钟志诚笑了,但笑得很勉强。
黎正认为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枪击案发生不久,志诚在船上发现了陈影的踪迹。他跟踪她来到茶水室的密道,在那里,他质问她为什么向小林的母亲开枪,陈影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向他透露了这条船的秘密,在那之后,志诚又从他——黎正这里听了左量和这艘船的故事。他记得,他当时的判断是:左量既然要彻底离开,一定会把他所有钱都带上了船。现在想来,可能就是他当时的这番分析让志诚最终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决定跟赵城合作,绑架自己。
他跟赵城谈过自己的想法后,就进入茶水室的密道。他跟陈影说,赵城在密道口等她,她一转身,他就开了枪。他之所以不得不杀了陈影,也许是赵城逼迫他入伙的条件,另一方面,他可能本来就希望陈影死。陈影活着,永远有机会告诉别人,他曾经跟一个变性人结过婚。
他负责把陈影的尸体拖到密道口。赵城切下陈影的耳朵,包在一个白纸包里丢在饮水机后面,然后,偷偷从隔壁的道具间开启开关。而他趁机躲进了密室夹缝。然后,他们就是从那个夹缝里把他救出来的。
至于小林的手机,赵城用它发过那两条绑架信息后,才把它丢进饮水机的后面。那段时间,他好像一直跟林月山一起在大厅附近转悠,如果他找个借口走开一会儿,应该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钟先生,我在你被救的夹缝里发现了你的血迹。密道的其他地方没有。”谷平盯着钟志诚,眼镜片后闪着寒光,“钟先生,你是在那个夹缝里被打的,可你一开始说,你在茶水室就被袭击了。如果是这样,在茶水室和密道里都应该能找到你的血迹,结果却没有。其实你是自己走到那里,自己用头撞了墙。你比赵城高,如果他在背后袭击你,不应该打到你的头顶。最后,赵城为什么要把那个装钻石的箱子放在道具间的大木箱里?我问过黎先生,那些木箱是你从电视台借来装道具用的,你会负责还回去。赵城把钻石放在那里,是让你把钻石带下船,然后你们就可以分赃了。”
钟志诚把球杆撑在桌上,默默抬起头注视着谷平。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黎正看见小林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从那一刻起,她没再说话。
钟志诚的手指再动,黎正隐隐觉得不妙,他自己也情不自禁握紧了球杆。他不希望有任何事发生,但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他认识钟志诚已经很多年了,从他们相识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钟志诚整天都在做着发财梦。出身贫寒,靠自己打拼进入电视圈的他,有太多的梦想需要实现。记不得是哪一年了,他们两人一起在酒吧喝酒聊天,钟志诚用盘子里的花生米来计算自己的梦想,转眼之间,啤酒杯旁就摆了满满一排。
本来,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至少一半理想,要不是为了跟陈影离婚,曾经向他借过一笔钱,也许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可是陈影当初漫天要价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无非是要留住他。结果连自己的命、他的命都搭上了。
“志诚,找个律师吧。”黎正劝道。
“你闭嘴。”
“志诚!”
“我什么都不想听!”
钟志诚吼道,话音刚落,他就举起球杆向谷平的脖子插去,黎正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干,当钟志诚举起球杆的一刹那,他条件反射的用力将球杆向下一挑,一个白球跳了起来,正好弹在钟志诚的眼睛上。
“啊!”钟志诚丢了球杆,连退了三步。
黎正奔了过去。
“你怎么样,志诚?”
钟志诚捂住眼睛,没有回答。
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稍顿,几个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27、十天之后
小林根本没注意迎面向她走来的是谁。直到他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她才通过那副黑框眼镜和那头浓密的黑色卷发,突然想起来这个人的名字——谷平。曾经的首席法医,哥伦比亚华人首富的儿子,钻石和金币的真正主人。最后好像裁定那些东西都属于他。志诚说得没错,他才是最后的大赢家。
“你好。”她道。
“你好。”他的神色颇有些尴尬,小林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
“是礼物吗?”她指指那个盒子。
“啊,这是我送给黎正的结婚礼物。他明天结婚,真是一件大喜事。我刚买的,正要去邮局寄。”他好像觉得这是个好话题,但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你……好吗?”
“我就那样。”她耸耸肩,她不想跟他说。她觉得自己变迟钝了,听力正在退化,语言能力也在下降。不过,她庆幸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望着她,好像欲言又止。
“代我向他问好,我是说,这个人。”她又指指那个礼物盒子。
“你现在有空吗?”他突然问道。
她仰起头,道:“你有事吗?”
“嗯……我想,请你喝杯茶。”他避开了她的目光,说道。
她想走了,说话让她觉得累,而跟这个人说话,还让她有种做了错事的感觉。
“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家里也有茶。”她道。
他点点头,退到一边。
这时她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出门了——她想去便利店,买个晚饭吃的小面包。令她意外的是,她走出便利店后,发现谷平还在。
她没理他,径直越过了他。
“林小姐。”他追了上来。
“你有什么事?”她停下了脚步。
“我想跟你说句话。”他道,声音很真诚,可惜她没兴趣听。
“以后再说吧。”她敷衍道,又朝前走。
他再次追了上来。
“对不起,我知道钟先生的事让你很难过。我本来答应黎正,事情到赵城的死为止,把什么都忘了,其实我也不想让你伤心,真的。可是,我听到他说我爸……”他好像怕她不肯听他说完,所以语速很快,但当他发现她真的没兴趣听他解释时,又匆匆收起了话头,“对不起,我只想跟你说这句话。抱歉,打扰你了。”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他,心想,这种道歉有什么意义?
“志诚会死,但我知道他是罪有应得,所以你不必道歉。”她勉强朝他笑了笑,叫了他一声:“谷平。”
“嗯。”
“我知道你是好人,但以后,我们就当作不认识吧。”
他垂下眼睛,点了点头,但抬起头时,又笑了。
“如果你有新作品出版,我还会继续买的。你记得你有一个忠实的支持者就行了。”他故作爽朗的说。
“好的,谢谢你。”她道。
在回家的路上,她隐隐觉得,他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她对自己说,我会想办法忘掉你的,我希望永远都不用再见到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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