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斗(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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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斗(全)-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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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钰远远望去,只见前面的开阔空地上,八旗子弟已经集结完毕,精亮的铠甲和锋利的长矛在阳光下发出耀眼而夺目的光芒,将士神勇,厉兵秣马。胤禛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挑,鲜红的缨络在帽子上晃动,晃得眼前一片通红。云钰仿佛能感受到胤禛从远处投射来的目光,火热而炽烈。她闭了闭眼,转身离去。她不需要再看下去,她只需要打点好一切,静候得胜归来的大军。
无论有什么因素掺和进来,时间总是用自己的方式书写历史。
司空伶就这么跟在云钰后头,慢慢向府祗行进。云钰并没有乘车出来,而是换了男装,步行出府。司空伶虽然颇有微辞,但胤禛不在府上,云铧这个四福晋的话便顶了天,连四福晋都允了的事,他怎么好说?
两人这便一前一后,慢慢的回府。
这时天色已不是他们出来时的黯然,阳光格外的明媚,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装扮各异,神态不同,看的云钰满心欢喜。
她虽然也曾出过府,但统共算来并无几次,上次还是心情极端不佳时晃出来,与此时自不可同日而语。云钰左看看,右摸摸,充分领略了古代北京的繁华。只是可怜了司空伶,跟在她身后紧张无比,生怕跑出什么乱党来伤了她。
“我们去前面的酒楼歇歇可好?走了这大半晌,我累的紧。”云钰抬眼望见街边那建筑华美,再抬头看去而那烫金的“流觞楼”三个字,更是让人体味出一分雅致,不由决定要上去看看。难得脱开这繁复的人际关系,不玩个够本怎么对得起自己,更不要说等那些皇子亲贵们打仗回来,这样出来游玩的机会恐怕再不会有。
司空伶哪有办法说个不字?他奉命保护云钰以来,便知道这位格格不同于以前见过的那些格格。她心底主意一但拿定,却是谁也改变不了。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点头道:“是,格格。”
云钰有些不满的扭头看了他一眼,低斥道:“我这一身男装,你叫我格格……下面改叫公子吧。莫要说错。”
司空伶看了她一眼,又叹一口气:“是,公子。”

第二卷,只道人常在 何院落雪无人扫(1)

两人这才踏入流觞楼的大门,这流觞楼分四层,一层是表演的地方,二层是普通的坐次,三层则是雅座,而四层则是某些王公贵族的包场,非相关人士不得进入。
刚踏入大门,小二便迎了上来,满面堆笑:“两位客倌早上好,要来点儿什么?本店刚推出新的早点菜色,其中双皮奶子是宫庭做法,二位要不要尝尝?”
云钰笑着点了点头,司空伶见她颔首,便开口道:“寻个清净的坐处,捡些特别的,做个三四样送上来。”
小二连忙点头,笑道:“二位不如去三楼雅间吧,那里视野好,也清静。”这流觞楼不愧是京师第一酒楼,小二见二人虽然衣着简朴,但衣料却非寻常人家穿的起,立时迎上,精明的欲将二人迎向三楼雅间。
云钰却摆了摆手:“不用,我们就在这二楼坐了,省得多爬些楼梯。”
小二听她声音清脆,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忙将二人领至靠窗的一张桌子:“二位请稍等,早点片刻就到。”
两人刚坐下,连茶都喝不上一口,便听隔壁桌上传来阴狠的男声:“若是小姐受了欺负,我定教那蛮子求死不得。”
云钰微皱了眉,倒不是因为那人说话的内容,而是那人说话的声音实在过于难听,状似公鸭嘶哑,听在耳朵里格外的难受。
司空伶嘴角微微上扬,他是知道眼前这主子的脾气的,刚欲起身赶走那人,却听另一个男声传来:“莫急,小姐已经是侧福晋了,四爷再宠那蛮子,那蛮子也不过是个丫头。”
云钰伸手按住了司空伶,傻子也能听出来,这两人说的,应该就是自己和年乐容。她的嘴角挑起一抹笑容,年乐容啊年乐容,刚想找你的茬,就有人送上门来了。真是想打磕睡,就有人把床送到面前。教她如何不欢喜?
那两人却浑然不知,径自聊的热火朝天。云钰竖直了耳朵,听得心潮澎湃。司空伶在一边瞧见她的表情,不由浑身发毛。
那两人越聊越起劲,云钰的眼神也越发诡异。而尚未等她说话,她也未做出什么的时候,小二却端着一盘点心过来,殷勤的笑道:“二位客倌,您二位要的早点来了,请慢用。”
边上聊天的两人这才发现隔壁居然坐上了两个人,那公鸭嗓子眉头一皱,起身便往两人这桌走。那小二十分机灵,见势不对,立时下去请救兵。
而一大清早,流觞楼并没有什么客人,偌大的二楼,却只有这四人在用早餐。云钰倒也不紧张,她是知道司空伶的身手的,只是笑眯眯的坐在一边,看着那公鸭嗓子的脸色由白变青。
“小姐?”公鸭嗓子先是试探的喊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你就是小姐信里说的,那个长的和她一样的妖孽!!!”
原来年乐容居然私下圈养亲卫。
真是大逆不道啊!!云钰笑的更加开心,不知道年乐容知道她这些事情都被人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杀死一个人很容易,控制一个人却有些难度。
司空伶的长剑已经搁上了公鸭嗓子的咽喉,冷冷的看着他,只消云钰一句话,他便可以让公鸭嗓子人头落地。
与公鸭嗓子同桌的另一个男子脸色一变,转身想逃,却也被司空伶凭空扔出的筷子刺进小腿,咣当一声摔倒在地,撞翻一桌美食。
时近黄昏,云钰和司空伶方才踏入府祗大门。
这一趟送别对云钰而言收获极大,既目睹了古代大军出征的壮观场面,又得到了年乐容的把柄。只是虽然如此,她却无法欢喜。白天所做的一切让云钰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心已经开始逐渐的坚硬,或者说……残忍?
也许古代这种没有人权的生活已经开始影响她,但……恐怕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便必须遵守潜在的规则。对敌人心软,便是对自己残忍。而且……云钰抬头看向被夕阳染得显出血色的天空,今天的一切,或许只是个开端吧?这皇权争夺中,流血的日子,恐怕还在后头。
她已经将那两人压在前些日子刚盘下的别院中。那两人倒也算是忠心,先是怎么也不肯说,但她并不是省油的灯。以前在现代时,看的那么多书不是做假的。先是让司空伶挑断了两人的手筋和脚筋,让他们动弹不得。接着,将两人分开审问。和公鸭嗓子坦言,如另一人说了而他没说,则杀了他全家,断子绝孙。对另一人自然也是如此说,现代刑讯心理学用在古代果然是十分奏效,中国人最怕的便是断子绝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肉体上强烈的痛苦加上精神上巨大的恐惧,那两人稍加考虑,便纷纷招认。
公鸭嗓子本就是贪生怕死之人,只因年氏手段毒辣,这才显得忠心无比。只是这会遇到了手段更为凶残的云钰,也只能如实说来。而另一人则滑头的多,招认的供词中,竟有五成是假的。却也无妨,公鸭嗓子的供词已经足够。有了这些供词,想要控制年乐容简直比吃白菜还要简单。
甩开心头涌起的一番惭愧,云钰在水色的服侍下换上一身鹅黄的旗装,两把头上各插上珍珠缀成的花朵,任流苏垂落一边,仔细的上过胭脂,这才去见云铧。
上战场之前,穿着铠甲是不容轻视的事情。而对女人来说,妆容便是她的铠甲。上了精致的妆,便是将真正的心思掩盖起来,唇边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便是面对战争的最佳状态。上了妆的女人,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哭,一哭,妆就花了。所以,她们必须强迫自己去笑,用笑容面对所有的情况,不教人看穿内心。

谢谢一直支持偶的筱伤、闻香识美文、凌波缥缈、山余清韵、幽幽水心、暗夜の爱莉丝以及云漾几位朋友,竹子谢谢你们的鼓励。

第二卷,只道人常在 何院落雪无人扫(2)

云铧正在屋内发愣,见云钰进来,眼底闪过一丝欢喜。云钰淡淡一笑,低下头福身请安,正巧掩过眼底的精芒。云铧忙上前拉了她,笑道:“自家姐妹,何必这么见外。”
两人尚未坐下,云铧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出去一天,可寻到年氏什么短处?”
原来云铧肯放她出去,便是要她去寻年氏的短处。只是她还真应了头发长见识短这句话,年氏常居府祗不出,外头哪里寻得到她的短处?这不过是云钰出去的借口而已。虽然这回歪打正着,但云钰心底自有一番盘算,并不会告诉云铧知道。
狡兔走,弓矢藏。倘若年氏真的被云铧除掉了,恐怕自己也活不长了。她心底暗叹,面上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语带遗憾:“没有。这年氏行事十分小心,虽然她出手阔绰,但却丝毫寻不出银钱来路不正的影子。仿佛都是年羹尧给的体已钱,钱庄的记录一点差子也寻不出来。”她低头回话,显得十分恭敬。
云铧拿起手绢,颇为烦恼的按了按太阳穴,叹气道:“莫非真没有法子治了她?”
云钰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姐姐……法子也不是没有,只是……”她故意停顿,知道云铧一定会开口问她。
“只是什么?”正如她所料,云铧马上激动的开了口。
“只是这法子要委屈姐姐。”云钰叹了口气,扭捏着不肯明说。
“不打紧,只要能治了年乐容,我一定配合。”云铧显得兴奋无比,紧紧攥住了云钰的手,坚定的开口。
真是蠢。云钰心底暗笑,下一刻却开始感叹自己心机深重。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人,以前二十五年的岁月竟然丝毫没有发觉。
人的本质,或许要在特定的环境中才表现的出来。
“听说德妃娘娘很喜欢姐姐?”云钰轻轻开口,那云铧毕竟不是蠢人,只消她一句提点,心底便透明透亮。
两人相视一笑,云铧拍了拍手,唤传膳。
和往常一般,云钰每天都会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水色为她调好水温,恭敬的退出之后,她便解了衣带,缓步踏入木桶之中。
玫瑰花瓣的香气在热水中缓缓散发出来,云钰满意的慢慢坐下去。
不到一分钟,屋外的水色只听云钰一声尖叫,她脸色惊变,赶紧冲进来。只见云钰浑身赤裸,大腿处鲜血淋漓,脸色惨白,直打哆嗦。
水色急忙将一边的毯子给云钰披上,手忙脚乱的为她止血。好在那伤口并不深,只是较长,所以看起来十分恐怖。
云钰慢慢回过神,面上蒙上一层怒意:“去,把水倒了,看看木桶里有什么!!”
水色忙应了一声,心底却不住的疑惑,她调水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木桶中有什么可以伤到人的东西啊……洒下花瓣之前,那水是清透的,一眼可以看到底,怎么会让云钰身上出现这么长一道伤口?
疑惑归疑惑,她仍旧是让两个丫头倒了水,仔细看去,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那木桶的两块木板夹层中,居然有狭长而尖锐的刀片。不刻意去看是绝不会看清楚的,但如果坐下去,肯定会受伤。但也仅仅是受伤,刀片高度被刻意的控制好,只会让人受皮肉之苦,绝不会伤筋动骨。
是什么人如此变态?让别人受伤,她的心里很好过吗?水色的神色颇为忿忿,慢慢将那刀片取出,呈到云钰的眼前。
“格格,这一定是年乐容干的……”她咬紧嘴唇,脱口而出。
云钰看着那刀片,眼底似乎要冒出火光,脸色阴郁,突然站直了身子:“走!!去年乐容那里!!!!”
水色急忙为她披上件大衣,两人疾行而出。
年氏的厢房仍亮着灯,不时有欢娱声传出。看来胤禛不在府里的日子,她也过的逍遥。云钰盯着那灯光看了约莫五分钟,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去,去和侧福晋说,我有事找她!”云钰冷下声音,让水色上前敲响了房门。
前来开门的是年乐容的随身侍女,她显然没有想到门口站着的人会是云钰,一脸惊诧的表情。透过她的肩,云钰可以清楚的看到烛光下的年乐容。
和自己完全相同的面庞在烛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华光,微微的浅笑嵌在唇边。云钰的心头浮起一阵奇怪的感觉……仿佛在和镜子里的自己交战,她也露出淡淡的笑容,示意水色在屋外候着,抬手将那侍女拨了出去,反手关上门。
年乐容也早看见她,对她此番行径显得有些恼火,她猛的站了起来,手指着云钰,声音凭空提高了几度:“云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我的房间!!!”
云钰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轻轻的在桌子前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斟上一杯香茶:“莫要动气,侧福晋。”
年乐容表情惊疑不定,她瞪大了眼睛:“你来干什么?”
云钰淡淡一笑,微微抬起头,半侧的面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美。她看了年乐容半分钟,突然笑的十分灿烂:“侧福晋,不知道私下圈养亲卫,是个什么样的行为?”
年乐容顿时神情一滞,身体一僵,随即移开目光吱唔道:“云格格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若是云格格没有什么事,就请先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云钰轻轻放下白瓷茶杯,站起身,与年乐容平视。年乐容触及她的目光,想转过脸去,估计又怕太过明显,僵住了不动,眼光却浮离,不敢与云钰直视。
云钰看了她片刻,浅笑出声:“侧福晋,您怎么会听不懂呢……若真听不懂也不打紧,这个您总该认识吧?”她掏出一只玉蝉,轻轻的放在年乐容面前的桌子上。
年乐容垂眼看去,脸色顿时煞白。

第二卷,只道人常在 第十章,逝者如斯夫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转眼渐已入夏,六月初的天气,渐渐的有些闷热。从边塞传来消息,五月十三日昭莫多一战大获全胜,大军现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举朝欢庆,几乎所有臣工的府上都挂起了彩绸,彩灯,仿佛过年般喜庆。胤禛的府上自然也不例外,云钰笑看府内一片欢快气象,心情更是好了几分。
现在在府中已经十分舒心,年乐容不敢再张扬跋扈,行事低调不少。而云铧则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情况对自己最好。这样一来,云钰的日子过得便舒服许多,即使胤禛不在府上,却也能如鱼得水。
倘若不是思念他思念的紧,云钰还真希望胤禛慢点回来。毕竟他不在府上,管着自己的人便几乎没有,想做什么做什么,中途和沐妍溜出去鬼混很多次,司空伶等人也不好拒绝。但等胤禛回来,怕是随心所欲的生活要收敛很多。更不能明目张胆的去赌坊,恐怕身上会被胤禛瞪出无数个窟窿来。
云钰将最后一块甜糕塞进嘴里,意犹未尽的舔去手指上的糖粉,引起水色一阵不满的目光。只见她微弯了腰,附在云钰耳边低声道:“格格,这样太不雅观了,倘若被九阿哥看到,会丢了四爷的面子。”
云钰瞪了她一眼,却还是收敛许多,小口的啜着茶,回复自己优雅的本质。她们此刻正在流觞楼品尝着新出的早点,云钰这些日子和九阿哥胤禟走的颇近,一来两人协商赌场赚钱的方式,云钰层出不穷的经商理念让胤禟大为赞赏,两人合作颇为愉快。二来云钰心底算盘打的颇好,想要老八退出夺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若是去除了他的羽翼,恐怕他也就没了这份心思了。胤禟可是八爷党的主心骨,倘若他转身支持胤禛,那历史就真的可以被改变了。
此刻胤禟还没到,云钰便一人点了些早点,细细品尝。她素来爱吃甜食,这流觞楼里的东西还真的对了她的口味,尤其是那双皮奶,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和在现代吃到的味道差不多,却更是好上三分,教她爱不释手。
见云钰的眼光不停往小二身上瞄,水色不由好气又好笑。云钰格格自从那年病好之后,性子就与往日大为不同。时而心机深沉,时而单纯如童……两种完全相反的字眼竟然被拿来形容一个人,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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