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紧紧皱眉,上前一步将她揽入怀中,狠狠的吻住她的唇,半晌才分开。
他看入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云钰心头溢满感动,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坚定的点了点头:“绝不离开。”
下毒的凶手很快查到,那便是胤禛派在云钰身边的习习。她收了年乐容的好处,将绝命散夹在云钰的茶水中,却在云钰毒发后,畏罪自杀。
虽然说凶手已经伏法,但云钰心头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若真是年乐容指派的,胤禛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没有任何惩罚,只是关了她十天的禁闭。这般微不足道,却怎么也不像是胤禛的作风。
是自己错估了年羹尧的重要性,还是错估了自己在胤禛心目中的地位?云钰转动手中的食匙,微蹙了眉。
“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胤禛略带不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云钰抬眼见他一脸铁青,重重关上窗,阻止寒风的吹入。
她这才醒觉,自己竟然在寒风下坐了约莫半个小时,难怪他不悦。太医说过,自己这次能救回来,是上天垂怜,皇恩浩荡。若非康熙得知消息,从宫中赐下天山雪莲,这条命肯定是保不住的。就连这些天用的补药,也有百分之二十来自康熙的赏赐。太医也特别叮嘱,最忌受寒,不然体内残毒若是在发作,大罗金仙也救不回。
可就是如此,她才更加怀疑。自己算什么?中毒的消息竟然惊动康熙,她不是傻子,私下问过水色,这才知道,是胤禛连夜赶进宫,在乾清宫门外跪了三个时辰,康熙这才赐了药。她不怀疑,康熙恐怕原本是想要自己死的。
一个死人,才不会对他钟爱的太子起到威胁。即使自己韬光养讳,但皇家的原则却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她活在世界上这么多年,康熙恐怕心底总有不喜罢。
想到这里,她心头猛然掠过一抹灵光。捧着茶碗的手指不由微微有些颤抖,如果她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见她原本微微笑着的脸庞兀地变色,身子更是轻微的颤抖,胤禛顿时变了颜色:“云钰!!”他猛然上前一步,一把抱起她,“来人,传太医!!”
云钰却浑然不知,只是被心中的念头惊得不能自己,无数个声音在脑中呐喊,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但那念头却像是扎了根,一步步的蚕食着自己的思想。
若她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八阿哥。
不是么?知道历史走向的,只有自己和沐妍两人。可沐妍的历史知识远没有自己丰富,但如果自己死了,便只有沐妍一个人可以“看到”数年、数十年后的未来,想要做什么,岂非轻而易举?
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和一个知道一小部分情节的人,谁会更厉害一些?
不言而喻。
“奴才这次刚到京师,便被八爷叫了去。八爷许诺奴才,若是肯为他效力,便保奴才一生福贵。奴才再不肖,却也知道奴才的主子是四爷。但奴才怕爷误会,没敢和爷说。盘恒了几日,这才晚来……”
脑中再度浮现年羹尧的那段话。
她从未担心过年羹尧会对胤禛不利,可如果老八要他杀的,不是胤禛而是自己呢?他的妹子年乐容因为自己,也可以说受尽委屈。自从三十五年自己进宫,她便不复之前的独宠风光。从高高在上的侧福晋,一下子沦落到众人眼中的替代品,心底的委屈自然是如海。
年羹尧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八阿哥杀掉自己这个眼中钉呢?既可以卖好给八阿哥,还可以帮妹妹去掉最大的敌人,一箭双雕的事情,谁不愿意做呢?
即使他怀疑八阿哥的动机,只要胤禩说出沐妍小产的事情,也足以打消他所有的疑虑。
心底越发冰冷,如果真是八阿哥下的命令,那么……这事情就和沐妍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云钰有些茫然的抚触自己的脸庞,她……真的忍心向自己下手?
“回贝勒爷的话,格格并无大碍,只是心神繁复,加上吹了风,有些伤神。”太医的声音将云钰从思绪中唤回,她轻轻拉了拉胤禛的袖子,示意自己没事。
胤禛并不理她,直到太医开好方子,请了安之后,才板着脸看向她。云钰不待他说话,便抢先开口:“给我下毒的,不是年乐容,对么?”
胤禛愣了一下,云钰紧紧盯着他,直到他无奈的点了头:“我本不想让你知道,你却还是猜到。”
心宛如沉入深谷,空空荡荡,云钰抑制住那股茫然,再度开口:“下毒的,是年羹尧。”
胤禛又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云钰手上:“这是年羹尧交给我的,我……”云钰抬眼望去,却见那信中内容极为眼熟。除去不是自己的笔迹,却正是自己写给沐妍那封、曾经被交到德妃手中的信。
“年羹尧说,若非你先起了歹念,他不会如此。”胤禛一字一句,却是听不出喜怒。
云钰也没有心思探想他对自己的想法,仿佛有什么在这一刻真正的破裂。如果不是沐妍,年羹尧又哪里会有这东西。她早就应该明白,在德妃那里看到这信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不是么?
只是,她一直想,沐妍不挑明,她就当做没有发生。
可是……世事残酷,很多事情,即使你想看不见,也是不可能的。沐妍……居然狠心到要杀了自己。原来那么多年的友情只是泡沫,任风一吹,便散了。
脑中掠过无数画面,欢笑、泪水,那么多年共同走过的路,在脑中慢慢模糊。
那么,爱情呢?可会同这友情一般,莫名的,便碎了?
她抬眼看向胤禛,胤禛也低头看她,惨白的信纸搁在两人中间,像是一条白縺。
半晌,胤禛突然拿起信纸,“哗”的撕个粉碎,眼神却没离开她片刻,坚定而缓慢的开了口:“我信你。”
只三个字,却像是神喻,救她出这万丈深渊。
“无论你怎么做,你都只是我的云钰。”胤禛似是给她承诺,声音魔幻般的让她平静下来。是的,她只是云钰,不是文雪。
从今以后,她不会在乎那八福晋,是不是会同历史记载一般挫骨扬灰。
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
第三卷,非人磨墨墨磨人 第十一章, 春风再拂杨柳岸
前面还有一章啊,不要漏掉了
…
眼前便是新年。
进了三九四九,便算是冷到了极致。俗话说:三九四九冰上走。只是虽冷,但寒意却抵不过新春的气氛。四处张灯结彩,门上贴了大大的倒福,腊梅也绽的格外美丽,四处都可觉着暗香浮动。
云钰的身子已经好得泰半,前些日子胤禛连门也不许她出,她闷的差点没厥过去。好在太医及时给了话,说要多走动,胤禛这才让她在府中闲晃。
只是仍旧不许出府,而且,这次胤禛下了死命令,不许她和沐妍见面。其实不用胤禛说,云钰也不打算见沐妍了。
“不要我的我不要,不爱我的我不爱。把灯关上,连背影都不会存在。”能出来透气,实在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心情一好,以前极爱的曲子便不假思索的哼出来。刹那间,仿佛回到在KTV里,和大家一起K歌。
“姐姐身子好了,兴致也跟着好了,在这里作起曲来了。”柔柔的女声打身后传来,云钰返了身,倒是愣了一下,这是格格李氏,弘时的母亲。
平时极难得见她出房一趟,见了云钰,也未说过几句话。云钰脑海里她的样子总是隐隐约约,面目模糊,只是头上顶了个“弘时之母”的牌子。未想今日她居然主动同自己说话,还显得有些亲近。云钰的心头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面上却带了笑:“格格见笑,我这不过是自己解解闷,哪里称得上什么作曲。”
“那既然姐姐没什么事,不如就和妹妹聊聊天吧,也好作伴解个闷儿。”云钰不可置否,反正无事,李氏声音温婉柔软,听在耳里倒也舒适,只是心底仍旧防备着李氏会给自己下什么套,皇室之中,阴谋诡计太多了。
岂料这李氏同她聊了半晌,却尽是些生活上的琐事。探听了胤禛爱吃什么,喜欢什么……云钰心下有些默然,这李氏嫁进来已经是不短的时日,竟然对胤禛陌生到如此程度。再想到弘时最后的下场,不由有些同情此女。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个娇嫩的嗓音伴着幼小的身体飞快扑入李氏怀中:“额娘。”
云钰定睛一看,却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他穿了貂皮的黑色马甲,里面是件红色的袍服,同样黑色的小帽带上头上,却显得皮肤雪白。一双滴溜的大眼睛在脸上不停转动,略有婴儿肥的面庞看起来可爱至极。
云钰心头一轰,难道这就是弘时?应该不会错,他管李氏叫额娘……李氏面上一红,将儿子抱起,仍旧温婉的笑道:“弘时,快给云钰姑姑请安。”
弘时瞪大了眼睛:“你就是那个会做布丁的云钰姑姑?姑姑抱……”他说着,便张开一双小手,要云钰抱他。
云钰对这般粉嫩小孩素来没有抵抗力,脑中突然闪过那年遇到胤祥,也是粉嫩的小娃儿。如今却已经是堂堂男子汉,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笑着抱起弘时,他的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奶香。云钰心头不由有些伤神,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李氏含笑看着弘时,不紧不慢道:“姐姐要是不嫌弃,弘时也可算姐姐的儿子。”
原本逗弄弘时的云钰一僵,顿时明白了李氏打的什么主意。她轻轻扯开一抹笑了,淡淡道:“这哪成呢。我再怎么样,也只是爷身边的侍女。”不咸不淡的推了李氏的要求,她慢慢放下弘时,“姑姑还有事,弘时让额娘抱吧。”
那弘时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教,居然歪了歪头,伸出手掌,比划道:“那姑姑能做布丁给弘时吃么?上次十三叔带给弘时的,好好吃。”
原来是胤祥教的……云钰心底泛过一丝好笑的感觉,胤祥真是有意思,这么大的人了,却始终不忘布丁。真难让人相信他是历史上那个贤明的怡亲王……历史的真相,果然是经不起推敲的。
宫中下了旨,年三十那天,所有皇子携福晋及嫡长子参与家宴。
云钰裹在被子中不肯起身,天气一冷,她赖床的恶习便告抬头。反正这是胤禛自己的府祇,不若平常人家一大清早要给公婆请安,她就是想见公婆,恐怕也没有资格去见。而云钰对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她也不是侧福晋,妻妾之间的礼法也管不到她。
名义上说,她只是借住胤禛这里,不高兴,可以走。这便无人管她赖床与否,常任她睡到日过三杆。冬日里这温暖的被窝,便好似神仙乡。
胤禛一脸歉疚,放低了声音:“不能陪你守岁了。”
云钰从被子中露出个脸蛋,菀尔一笑:“去吧去吧,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了。你和姐姐都不在,这才放的开。”却是满脸兴奋的神情,似是一点也不在乎他在不在自己身边。
胤禛有些无奈,盯了她的眼睛,好气又好笑:“你至少哀怨两句,否则怎么让我感觉,我在你心中一点地位也没有。”
“哦……”云钰瞪大了眼睛,又伸出两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呜呜,你不要走……我舍不得……呜呜呜……”一面从指缝中偷看胤禛的表情,他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好笑的拉开云钰的手,放在唇边轻咬。
指尖传来麻痒的感觉,云钰不由用力抽回:“你是小狗儿么……这么爱咬人。”
“对付你这种没诚意的,就应该拆开吞吃入腹。这样你便永远和我在一起。”他半真半假,似真似幻的开口,却是一脸认真,听的云钰不由浑身一颤。
抬手便推他:“快走快走,让我再睡会,到了晚上,便睡不成了。”
胤禛眷恋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晚上我尽量赶回来陪你,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倘若你再睡下去,过几日便可送到御膳房了。”
他大笑出声,躲过云钰扔来的枕头,推门出去了。
红木的房门和门框敲击在一起,发出颇大的响声。云钰不由皱了皱眉,缩了缩脖子,避过从门缝里吹来的凉风,原本充满欢笑的屋子,胤禛一走,便突然静了下来。只有她的呼吸声在屋子里慢慢回响,或者还有些许风声。两种声音夹杂在一起,便显出屋子的空旷。
云钰这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两眼瞪得溜圆,看着头顶上深紫色的床幔。良久,外面又传来吱呀一声门响,接着淡淡的桂花香气便从门和窗的缝隙中传入,云钰的鼻子动了动,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桂花糖藕粉的味道。昨天晚上自己顺口说了句,想来被水色记在心上。
果然,水色在外面敲了敲门,悄声道:“格格,您醒了么?”云钰嗯了一声,水色便推门进来,端着洗漱用具,服侍她起床。
一切妥当之后,盛在白色细瓷碗中的桂花糖藕粉便递到了云钰手中,水色算准了时间,这会的温度正好入口。不会烫,也不觉得凉,正好是最适合发挥口感的温度。
云钰微眯了眼,这便是长期跟着自己的侍女,明白什么是自己要的,什么是自己不要的。没有了沐妍,水色便是自己的好友了。她心头有些难过的情绪在发酵,不过尚未等这情绪成型,外间的大门便被人一下撞开。
云钰吓了一跳,措不及防,手中的碗摔落在地,桂花糖藕粉也撒了一地。
“姑姑!!”来人却是弘时那孩子,他一头冲进云钰怀里,在云钰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姑姑,你可起来了,我们去玩吧!”
或许是因为李氏的授意,那日之后,弘时便与她十分亲近。动不动便跑来找她,甚至有一次早课还没下,他就溜了出来。云钰虽然明知弘时接近或许是有人授意,但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接近自己,她也无法拒绝。好在这时的弘时并不若历史描写的那般,加上云钰原本性子就好动,竟然也就陪着弘时疯,一连打了好几次雪仗。弘时便更是缠着云钰,倒是和李氏疏远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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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非人磨墨墨磨人 春风再拂杨柳岸(1)
这宫中家宴,自然也是没有弘时的份儿,云钰估摸着他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姑姑,今天是不是要带弘时去看灯?”小弘时在她怀里磨蹭,一脸渴望的看向云钰。
云钰这才记起,自已那天随口允了弘时,要带他出去玩。无妨,反正今天起的早,有一天的时间可以玩,团圆饭到晚上才吃,眼睛一转,笑道:“灯今天是看不到了,我们倒是可以去街上转转,姑姑买糖葫芦给你吃。”
弘时却小手一扬,跳下地,昂着头说:“我不要吃糖葫芦,阿玛说那是女孩子吃的。我要吃双皮奶。”
云钰觉得自己头上飞过一群乌鸦,难道双皮奶就不是女孩子吃的了么?
和弘时约好一个时辰后出门,云钰便让水色帮着自己换些简便的衣裳。带弘时出去,自然不能去赌坊一类的地方,虽然她也没有去过几次。
眼见水色打开翻找,却突然看见一股光线透过柜子射出。那不是自己放离火珠的那个柜子么?云钰心头一惊,顾不得别的,三步并两步,飞快拉开柜子。
里面的锁一点也没动,仍旧是加了好几层。但明显可以看到,淡紫色的光芒从最里面一层层透出来,潋滟流光,极是美丽。云钰心头有些不安,拿了钥匙打开。
四层锁之后,便是那个玻璃匣子。离火双珠安静的待在黑色的丝绒上,却散发着深紫的、详和的光芒。云钰将手慢慢伸过去,在离珠子一个手掌远的距离时,便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珠子散发出淡淡的热力。这是怎么回事?她心头浮起疑惑,思量再三,还是将离火珠放回柜子。
但那紫色的光却像是一条手链,挽在她的手腕上,怎么也去不掉。
“水色。”云钰有些着急,这样出去,不被人当成妖怪给抓起来啊,转回头便向水色求助,“帮我拿东西把手腕遮起来。”
水色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