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你那时候小，难道还指望你能画出什么有水平的画来？”王婉不满地说道，在她眼里，这是颜言对他的爱，所以，怎么看都会觉得好看。
“这张……”颜言指着一张书写着歪歪扭扭“爸爸，生日快乐！”字样的卡片，惊讶地看着不远处的颜恒。
“哦，那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颜恒起身，坐到颜言另一边，感怀地说道。
“我记得您当时……”
“你爸呀，当着你的面扔了，等你一走，就捡起来了，还宝贝似的夹进他最爱看的一本书里！”王婉斜了颜恒一眼，解释道，“后来，被我发现了，就也收起来了！”
“我说我怎么忽然就找不到了，你收起来也不告诉我一声！”颜恒不满地说道，想当初，自己找不到，还难过了好几天，觉得无颜面对颜言。
“你这别扭的性子，难保不会再扔了！”
“你……”
“爸，妈，我爱你们！”颜言眼里闪着泪光，那是幸福的眼泪。
“不哭，开心就要笑，妈妈喜欢看你笑！”王婉抹去颜言脸上滑落的泪水，温柔说道。
“恩！”颜言抹去眼泪，将手臂搭上父母的肩膀，将两人紧紧抱着。
肖云旸做了几个简单的菜，端出来，就看到三人紧紧相拥的画面，轻轻放下，退进了厨房。
这样温馨的画面，是他从未曾经历过的，所以很是羡慕，却也为颜言感到高兴，他能在这样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得到了自己没有的东西。
过了一会，等肖云旸再出去，就听到颜言一声哀呼。
“这张您怎么还能留着，不行，我要销毁！”颜言翻看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猛然看到一张非常有损他形象的照片，果断就要取出，消灭。
“多可爱啊！留着吧！”王婉赶忙劝道。
肖云旸放下碗筷，好奇地凑过去瞧了一眼。
呃？肖云旸看着照片上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扮相的颜言，心都要融化了。
大概也就五六岁的模样，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着，头上戴着一对毛茸茸的兔子耳朵，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圆圆的，亮晶晶的眼睛，明亮清澈，小嘴不满地嘟着，透着淡淡的粉嫩色泽，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多层雪纺公主裙，背后还有一双天使的雪白翅膀，手里拿着一个星星魔法棒。
从来都知道颜言长的很漂亮，可是这样的颜言，肖云旸还是第一次见，更像一个精致漂亮的芭比娃娃。
眼看着照片被抽了出来，颜言打算撕毁，肖云旸趁人不备，赶忙抢了过来，放进口袋，然后转身就走，也不忘招呼几人吃饭：“叔叔阿姨，言言吃饭了！”
“旸旸！”颜言看着手里空空如也，顿时弹跳起来，向肖云旸奔去，“把照片还给我！”
“乖，先吃饭！”肖云旸按住颜言的双手，将人按在座位上。开玩笑，那么可爱的颜言照片，怎么能就这样被毁了，坚决不行。
“不行，先给我！”颜言就要起身去抢，却被肖云旸按着，动弹不得。
“叔叔阿姨都饿了，你要让他们饿着肚子吗？”肖云旸看看落座的颜恒和王婉，柔声哄道。
“吃了饭，一定要还给我！”颜言看看父母笑眯眯的样子，只得退一步。
“吃吧，都是你爱吃的！”肖云旸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颜言碗里，他可没有答应，盘算着一会该把照片藏到哪个颜言找不到的地方去。
颜言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那样的照片怎么能放在肖云旸手里呢，根本就不该让他见到才对，都怪他刚才太大意了，才被抢走。
在这样怪异的氛围下，吃完了饭，肖云旸将碗筷收拾进厨房，交给了下人去洗，趁着颜言被颜恒和王婉拉着说话，赶忙上了楼，将照片藏好。
刚刚放好，颜言就冲了进来，并且随手关上房门。
“旸旸，你说话不算数！”颜言指责地说道，不满地嘟着嘴，跟照片上简直一模一样。
“没有啊，哪有！”眼看着颜言就要过来翻找，肖云旸只得把人抱进怀里，赶忙安抚，“就给我吧，好不好，多可爱的言言啊，我从来都没见过！”
“那也不行！”颜言坚决不让，势必要毁尸灭迹。
“言言，给我吧！”肖云旸柔声哄着，在他欲开口前，吻住他的唇，将所有拒绝的话语都堵在嘴里，不让他出声。
“唔！”颜言睁着哀怨的眼睛，一眨不眨，他的旸旸学坏了，来这招！
“答应了哦！”肖云旸抱住颜言瘫软的身子，得逞地笑着。
“你……你耍赖！”颜言抱着他的腰，不满地说着，忽而一口咬上他的肩头，直到嘴里有铁锈味传来，才放开，“这是对你的惩罚！哼！”
“正好，留个纪念，以后看到这个牙印，我就会想到你！”肖云旸倒不觉得这是惩罚，而是一种证明，证明他们的爱，永不磨灭。
“真傻！”颜言手拂过那血迹斑斑的伤口，印上一个轻轻的吻。
“明天，我们住院治疗吧！”肖云旸怜惜地轻抚颜言苍白的脸颊，淡淡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恩！”知道所有人都在担心他的身体，所以，颜言也不再逃避，他想多活一些日子，为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相处。
肖云旸抱紧颜言的身体，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在提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真怕颜言会不满意，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了。
毕竟医院条件好一些，还可以配合着进行一些物理治疗，总比一直吃药控制要好的多，万一就治好了呢！
肖云旸不得不承认，他的心里一直抱着侥幸，幻想着哪一天颜言真的可以康复，他不愿意让自己从这样的梦里醒来，所以，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都要尝试。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6 章
第二天，颜恒和王婉得知颜言愿意住院治疗，都很高兴。两人原本就在疗养院里，准备着一间房间，以备不时之需，如今颜言愿意接受治疗，那当然是二话没说，立刻安排人住了进去。
颜家唯一的少爷，自然待遇也不一般。房间很豪华，厨房浴室客厅都很齐全，还有一间陪护室，肖云旸就干脆也住了过去，美其名曰方便随时照顾颜言，其实也是不想和他分开。
颜恒和王婉知道分不开两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欣慰肖云旸是个好孩子，总是想的比他们周到。
刚住进去，颜言就要接受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为了方便，肖云旸只得陪着他在各个楼层跑，一圈下来，颜言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要走了！”颜言坐在过道的椅子上，一脸的不情愿。
“累了吗？那我们休息一会！”肖云旸坐在他身边，翻看着刚拿到的报告。
“旸旸～”
听到颜言撒娇似的语气，肖云旸只得抬起头看向他，无声地询问。
“好无聊～”
“那你想干什么？”看着那双哀怨的眼睛，肖云旸只得无奈地开口询问。
“这里有个人工湖，养了好多鱼，我们去钓鱼吧！”颜言亮晶晶的眼睛充满了期待。
“可是，钓来干什么？再放回去？”肖云旸有些不解，人工湖一般饲养的都是观赏鱼，难道钓来养着？
“当然是吃啊！”颜言一脸的兴奋，凑到肖云旸耳边轻声说道，“我早先看过了，里面的大都是锦鲤，肉质细腻，味道鲜美，很好吃的！”
“可是，那是养来观赏用的！”
“看着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让我吃到肚子里！”
肖云旸看颜言是打定主意要吃那些鱼，只能在心里默哀，那价值不菲的鱼看来是逃不掉了！
“先回去吃药！”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只能回去准备一下了。
“旸旸，你真好！”颜言顿时喜笑颜开，整个人也不似刚才似的有气无力，而是充满了活力。
肖云旸只是笑笑，揽着颜言的肩膀往回走。
很快地，两人就坐在了湖边，一人抱一根鱼竿。
由于附近围了一圈假山，所以很好地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影，这也让肖云旸松了口气。这要是让其他人看到他们在这里钓鱼，只怕要找保安来赶他们了吧！
颜言将鱼竿撑好，就倚在肖云旸身上浅眠，假山的阴影遮挡了毒辣的阳光，让这里反而有丝清凉。
“不是要钓鱼吗？怎么困了吗？”肖云旸伸手抚上颜言的脸颊，柔声问道，有些担心，如果颜言就这样睡着，会不会着凉。
颜言睁开乌黑的眸子，扬起一抹微笑，苍白而无力。
“没，就是头有点晕，过一会就好了！”
“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回去！”肖云旸紧张地看着他，语气急切。
“旸旸！”颜言握住肖云旸的手，让他镇定下来，才缓缓开口，“我想跟你聊聊！”
“我们回去慢慢聊！”
“不，就在这里，我不想在病房里！”颜言很坚决地说道。
肖云旸垂下眸子，不去看颜言的眼睛。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许胡说，你会没事的！”肖云旸打断颜言的话，声音颤抖，将人紧紧地抱进怀里。
为什么要把我从幻想中拉到现实，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告诉我，这个我不愿意接受的事实，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残忍地逼我去面对，面对你的离去。
“我怕以后，我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颜言声音颤抖，透着哽咽。
好多次，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咳到出血，然后在你面前又要装的若无其事，身体上的痛，越来越难以忍受，我怕，哪天会忍不住，在你面前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怕，会吓到你！
“傻瓜，为什么要控制自己，在我面前，你可以随心所欲，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过！”肖云旸的指尖都在颤抖。
你不说，我又岂能不知，你所承受的痛苦到底有多痛，明知你是装的，可是我也不愿意拆穿，骄傲如你，肯定不愿意别人看到你那么脆弱的一面，但是，在我面前你可以啊，你可以的，我愿意为你分担，哪怕是痛苦！
“旸旸，我好痛！”
听着耳边破碎的声音，肖云旸感觉心揪成了一团，痛到无法呼吸。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这么痛！”肖云旸痛苦的声音有些颤抖，忽而将肩膀放到颜言嘴边，“咬我，你痛就咬我！让我陪着你一起痛！”
“不，我已经伤了你一次，我不要！”颜言猛然推开肖云旸，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假山上，身体颤抖的不成样子。
颜言的伪装很好，所以昨夜咬伤他的时候，被自己很成功地掩盖了过去，可是他不能原谅自己，不能原谅他伤害到了肖云旸，所以他才选择来医院治疗，如果下一次再忍受不了，他可以选择昏迷。
“言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肖云旸一遍一遍地说着，将他颤抖的身体再次抱进怀里。
疼痛渐渐缓了过去，颜言整个人更加苍白，额上布满了冷汗。这次的疼痛，比以往来得更迅猛，让他无力招架。
等他渐渐清醒，就听到耳边一声声的“我爱你”。他又挺过来了，可是，只怕以后再也瞒不住了。
“旸旸，我不疼了！”颜言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地传进肖云旸的耳朵。
“让我抱一会！”沙哑暗沉的声音，透着惊慌失措，肖云旸被吓到了。
他的言言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可是就在刚才，却对他说好痛，而他没有任何办法去帮助他，肖云旸在此时才感觉到自己的无能。
过了好一会，颜言都有些昏昏欲睡，可是想到肖云旸内心的不安，只得让他就这样抱着，直到余光看到放在湖边的鱼竿颤动起来。
“啊！旸旸，鱼，鱼！”颜言兴奋地叫了起来，挣开肖云旸的怀抱，就冲到了岸边，拉起鱼竿，一条血红色的鱼被甩上了岸，扑腾着，“哇，好大哦！”
肖云旸无奈地看着这一幕，有些哀怨。没想到鱼的魅力比他还要大，刚才颜言可是将自己一把推倒就冲了出去的！所以，当他看向那条鱼的时候，目光就有些冷，仿佛看着的已经是个死物。
理所当然，肖云旸在炖鱼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觉得心疼，管他什么价值不菲，都抵不上颜言的一个微笑。
晚上，看着颜言睡熟，肖云旸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关上门。
白天，主治医生找他祥谈颜言的病情，由于一直陪着颜言，肖云旸走不开，只得跟他约好了晚上见面，幸好医生今晚值班，不然又要拖着。
敲开医生的房门，肖云旸走了进去，在他对面坐下。
“医生，为什么颜言的病情复发的这么迅速？他之前明明没什么感觉的！”肖云旸不是很理解，明明颜言也是才刚知道自己的病，为什么不过两天时间，就会变成这样！
“这也是我这次要找你谈的！”中年医生扶了扶眼镜，将目光转向墙上的投影仪，“或许是之前的病痛比较轻微，不频繁，所以才没有引起病人的注意，可是就在这几天，病人的癌细胞已经扩散转移，普通的药物治疗已经压制不住，所以我们专家组建议病人能接受化疗，或许能延缓病人所剩不多的时间！”
无情的话语就这样剥夺了肖云旸最后的一丝幻想，手紧握成拳，才压抑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如果接受化疗，他……还能活多久？”肖云旸不知道，他此时的声音有多么空灵，轻颤。
“三个月！”医生尽职尽责地回答，“如果不接受，恐怕只剩两个月！而且，病人的疼痛，只会与日俱增！最后承受的痛苦将丝毫不亚于化疗所带来的！”
肖云旸躲在花坛边，安静地抽着烟。
他忘记了他是怎么走出医生的办公室，怎么走下楼，当他醒悟过来，脚边已经散落了一地的烟头。
肖云旸不喜欢抽烟，因为他觉得这种焦灼的味道会污染了颜言清灵的气质，所以从和颜言认识的那天开始，他就远离了这种东西！
很神奇，戒烟的过程出奇的顺利，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离了烟就好像活不下去，相反，因为颜言喜欢腻在他身边，所以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忘记了世界上还有它的存在。
如今，他忽然觉得需要香烟来让自己冷静一下，起码，要让他平复一下内心的慌乱无措，然后回去面对颜言。
要怎么做，要让颜言接受化疗，然后多活一个月？整日都活在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中？
还是让他承受慢慢加重的病痛，而只有两个月的生命？
如果可以，肖云旸真希望谁可以给他一个第三选择，可是没有，颜言的父母已经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了，所有的一切只能他来抗。
火光忽明忽暗，预示着肖云旸的心情也是起伏不定。直到身后探出来一只手，从他手里夺过烟，扔在地上，蹑进土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肖云旸转过头，就看到颜言紧抿着唇，皱着眉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站在他的身后。
“言……言言……”肖云旸手足无措地站起身，像一个做坏事被抓住的小孩。
颜言不说话，就那样目光如炬地盯着肖云旸，内心却抑制不住的心疼。
他明朗如月的旸旸，竟然为了自己，在这里暗自神伤，他不是讨厌他抽烟，可是他讨厌他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难道……难道要像他这样才肯罢休吗？
“言言？”肖云旸试探地叫了一声，颜言却转身就走，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自从两人相识以来，颜言从未曾这样跟自己生过气，最多只是耍耍小性子，闹闹别扭而已。可是今天，他的颜言真的生气了，这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他单薄的身体，肖云旸脱下自己的外套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