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纵横之飞龙在天》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战国纵横之飞龙在天- 第3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鬼谷子转向童子:“小子,你来说说,你的蝉儿姐在诉说什么?”
  童子正在闭目倾听,听到鬼谷子发问,头也未扭:“回先生的话,蝉儿姐在跟大雁说话!”
  “大雁?”张仪略怔一下,恍然有悟,不无叹服地点头道,“嗯,大师兄说得极是,刚才师姐看到大雁南飞,这才出来弹琴!”
  鬼谷子没有睬他,继续问童子:“你的蝉儿姐在对大雁说些什么?”
  童子又听一阵,摇了摇头。
  张仪急问:“先生能听出她在诉说什么吗?”
  “是的。”鬼谷子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她在诘问大雁为何不守信用,为何不把该捎的物什捎来!”
  “该捎的物什?”张仪打了个愣怔,“请问先生,大雁能捎何物?”
  鬼谷子瞥他一眼:“你要关心这个,最好去问蝉儿!”
  

为天下先生说捭阖 因情困二贤双出山(8)
张仪知先生已经揣出他的心意,脸上一热,急急垂下头去。
  “先生,”苏秦解围道,“如此细微之境,弟子能否听懂?”
  鬼谷子点了点头:“只要用心,自然能够听懂。”
  “如何用心?”
  “将心比心,心心相印。”
  “如何做到心心相印?”
  “人心直通情、意。欲知他人之心,就要揣摩他人情意。听其琴,揣其情,摩其意,自通其心!”
  苏秦喃喃重复道:“揣其情,摩其意,自通其心!”
  “正是,”鬼谷子重申一句,“此为揣、摩之术。捭阖之术五花八门,首推揣、摩!”
  张仪已经听出先生是在借机传授,精神陡来,大睁两眼:“请问先生,何为揣情?”
  鬼谷子缓缓说道:“揣情就是度量他人之心。诗曰:‘他人之心,余忖度之,’讲的就是揣情。若是揣人,则要察其言,观其色,闻其声,视其行,然后推知其心之所趋。若是揣天下,则要透视国情,观其货财之有无,人民之多少,地形之险易,军力之强弱,君臣之贤愚,天时之福祸,民心之向背,然后推知其国运是盛是衰,是兴是亡!”
  鬼谷子由此及彼,推而揣摩天下,苏秦、张仪如闻天书,似痴似迷。沉思有顷,苏秦问道:“请问先生,如何揣情?”
  “欲揣其情,首摩其意。摩为揣之术,揣、摩不可分离!”
  张仪急问:“何为摩意?”
  “所谓摩意,就是投其所好,诱其心情。譬如说,对方廉洁,若说以刚正,此人必喜;喜,必泄其情。对方贪婪,若结以财物,此人必喜;喜,必泄其情。对方好色,若诱以美色,此人必喜;喜,必泄其情。是以善摩之人,如临池钓鱼,只要用饵得当,鱼必上钩!”
  苏秦、张仪再入深思。
  鬼谷子见二人已入状态,缓缓起身:“习口舌之学,不知揣情摩意,就如聋子瞎子,若想成功,难矣哉!”
  苏秦、张仪起身拜道:“弟子谨记先生所言,细加体悟!”
  望着鬼谷子与童子的背影渐去渐远,张仪回过头来,转对苏秦,一本正经地说道:“苏兄,你说先生这人,肚里有多少宝货,尽可悉数倒出就是,偏是星儿点儿,让你我整天价日里瞎琢磨!”
  苏秦扑哧笑道:“贤弟,就你我这点肚皮,先生若是全倒出来,能不撑死?”
  “苏兄说得是!”张仪亦笑一声,“先生这——今日一点儿,明日一星儿,是让你我慢慢悟呢。”略顿一下,“哎,我说苏兄,今儿这点揣和摩,可有感悟?”
  “还没细想呢,谈何感悟?”
  “在下想到一事,你我何不就此习练一下,或有所悟!”
  苏秦笑道:“贤弟想到何事?”
  “师姐!”张仪稍作迟疑,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方才先生说,师姐在诘问大雁为何不把该捎的捎来,想必是师姐在思念什么人。苏兄你来揣摩一下,师姐她能思念何人?”
  苏秦连连摆手:“若是揣摩别人,在下或可。揣摩师姐,在下断然不及贤弟!”
  “苏兄不必谦逊!”张仪话中有话,“在此谷里,除先生之外,真正晓得师姐的,还不是你苏兄?就譬如方才,师姐弹琴,在下听到的不过是琴,苏兄听到的却是心。仅此一点,在下已是服了!”
  “贤弟过誉了。”苏秦笑道,“其实,师姐之心,贤弟早已揣出,不过是知作不知而已!”
  “苏兄说笑了,”张仪亦笑一声,“在下若是知道,何苦去问先生,授人笑柄?”
  “贤弟听琴心颤,泪流满面,若不将心比心,心心相印,何至此境?”
  张仪见苏秦说出此话,拱手笑道:“在下心事,真还瞒不过苏兄!”
  这日夜间,张仪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眠。联想到《诗经》开篇里的“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之句,张仪似是突然体会到了古人的感受。两相比照,张仪觉得,古人吟出的就是现在的他。
  

为天下先生说捭阖 因情困二贤双出山(9)
张仪轻叹一声,披衣起床,“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是夜正值仲秋,一轮圆月明朗如镜,高高地悬在那儿。张仪走到外面的草坪上,仰面躺下,两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这轮明月,观望一团又一团的淡淡白云缓缓地移近它的身边,从它身上攸然掠过,渐去渐远。
  望着,望着,月亮上面似有东西在动。张仪揉揉眼睛,定神细看,是玉蝉儿。玉蝉儿身披白纱,步态轻盈地飞下月亮,缓缓向他走来。不是走来,是飘来,因为她的样子像是一片随风翻舞的树叶。
  玉蝉儿飘呀飘,飘呀飘,一直向他飘来。眼看就要飘到眼前,玉蝉儿戛然而止,现出一个侧身,徐徐除掉披在身上的白纱。冷冷的月光倾泻下来,倾泻在她美如天仙、柔若白云的处子胴体上。
  张仪本能地闭上眼去,也恰在此时,耳边响起玉蝉儿冷冷的声音:“诸位公子,自从走进这条谷中,自从踏上求道之路,蝉儿之心已经交付大道,不再属于蝉儿了。属于蝉儿的,只有这团肉体。如果哪位公子迷恋这团肉体,蝉儿愿意献出。诸位公子,蝉儿是真心的。如果你们真的能够成为英雄,如果你们真的能够拯救乱世,如果你们真的能够挽救黎民于水火,如果你们真的能够因此悟道,就算将蝉儿此身一口吞去,蝉儿有何惜哉!”
  张仪陡然打个寒噤,忽身坐起,揉揉眼睛,玉蝉儿已是攸然不见。眼前什么也没有,依旧是那轮圆月挂在天上;耳边什么也没有,依旧是冷冷的秋风嗖嗖吹过。
  张仪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苦笑一声,叹道:“唉,想我张仪,自出生至今,除娘之外,未曾爱过哪个女人,唯有师姐让我魂萦梦牵。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几年下来,师姐竟似——”想到这里,又叹一声,“唉,我的这番心意,蝉儿可否知晓?如果她真的将心交付大道,断不会为情所动。她不动情,纵使我将心掏出来,也是枉然!”
  闷头又想一时,张仪陡然间打了个激灵:“嗯,有了!先生今日所授的揣摩之术,何不先用一场?待我寻个机缘,先拿话语诱她,观她是否斩断情丝。倘若情丝仍在,我再掏心予她不迟!”
  没过几日,机缘真就来了。
  这日晨起,张仪从溪中洗梳过后,路过草堂门前,见童子正在收拾竹篓、铁铲等物什,随即凑过来,站在那儿看有一时,笑口问道:“大师兄,你在忙活什么呢?”
  童子应道:“仲秋时节适宜采药,师兄这要陪伴蝉儿姐上山去呢。”
  “哦?”张仪打个激灵,“几时出发?”
  “这——”童子看了看日头,“眼下露水太大,看来还得再候半个时辰。”
  “敢问大师兄,你们欲上何山?”张仪顺口问道。
  “猴望尖!”童子朝西面一指,“那儿的草药,药性最好!”略顿一下,突然望向他,“咦,我说师弟,你问这个干吗?”
  “是这样,”张仪笑道,“师弟在想,师兄跟师姐到那么远的地方采药,万一采得多了,总该有个脚力才是!”
  “你要想去,明说就是,何苦要兜这么大的圈子?”童子奚落他道。
  “是是是,”张仪赶忙表态,“不瞒师兄,师弟这几日从早到晚都在打坐,两腿坐僵了,就想跟随师兄遛这一趟,一是活动一下腿脚儿,二是跟师兄长点见识。”
  童子笑道:“就凭你这张甜嘴,师兄允准你了。这样吧,你拿一把篾刀,再带一根长棍子,过上两刻,在此候着。”
  张仪答应一声,急急走回草舍。两刻之后,张仪带上篾刀、棍子走向草堂,远远望见玉蝉儿背着竹篓,与童子已经走至通往东山的小径。张仪加快脚步,急赶上来。玉蝉儿听到后面脚步响,扭头一看,眉头微皱,对童子道:“他来干什么?”
  童子笑道:“是我让他来的。后晌采药回来,也好有人背上!”
  玉蝉儿扑哧笑道:“他要想背,让他这就背上!”说话间,已从背上取下竹篓,候在路边。
  

为天下先生说捭阖 因情困二贤双出山(10)
张仪赶至,看到路边竹篓,又见玉蝉儿微微笑着立于路边,心中大喜,二话不说,将篾刀放进篓中,将木棒递予玉蝉儿,嘻嘻笑道:“师姐,你拿上这个压阵。万一遇到山猫子什么的,师弟这条小命,可就全仗师姐了!”
  玉蝉儿接过木棒,笑道:“不要耍贫嘴,省下力气,后晌有你受的!”话音落下,人已头前走去。
  “好咧!”张仪轻快地答应一声,舒坦得全身骨头无一处不酥痒。
  三人说说笑笑,不消两个时辰,就已赶到猴望尖。猴望尖虽险,但几年下来,三人俱是熟门熟路。即使张仪,也全然没有初来此处的那种惊惧感,尤其是这一日,晴空万里,秋风送爽,更有心上人近在咫尺。
  仲秋正是药材成熟季节,猴望尖更是百药盛地,不出数步,即有好药入目,童子、玉蝉儿又都是识货的,因而,刚过午时,张仪背上的竹篓已满。因有脚力,童子也就无所顾忌,看到好药,只管下铲去挖,张仪背上的竹篓渐次鼓胀起来。
  童子用脚踩了踩,嘻嘻笑道:“今日天好,转过这个山嘴,还有几味好药,师兄我去年早看好了,没舍得挖,今年该长成了。张师弟,你可不要嫌多哟!”
  “师兄只管挖去,”张仪笑道,“不瞒师兄,师弟这身力气连攒数年,竟也没个使处。莫说是几味草药,纵使师兄坐在篓里,师弟也一并背你回去!”
  “好好好,这话可是你说的!”童子当即拿上铁铲,兴冲冲地头前跑去。
  秋日采药,多为块根,又经童子踩实,虽只大半篓,却有分量。二人追着童子走不多时,玉蝉儿就已看到张仪的额头上渗出汗珠。玉蝉儿忙从袖中掏出丝绢,递过来道:“张公子,你都出汗了,这还嘴硬!来,擦一把!”
  张仪充满情意地望她一眼,接过丝绢,送入鼻下,轻轻地嗅了一嗅,递还给玉蝉儿,别有用意地说:“师姐这么香的丝绢,若是擦了张仪这身臭汗,岂不污了!”
  玉蝉儿不由分说,伸手替他擦过,嗔道:“什么香臭?丝绢就是用来擦汗的,你这样穷讲究,快要赶上苏公子了!”
  张仪心中涌出一阵莫名的感动,声音发颤地喃喃道:“蝉儿——”
  玉蝉儿莫名其妙地望着他:“咦,张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对!”
  见玉蝉儿一副无邪的样子,张仪只好强自忍住,别过脸去,小声说道:“没什么,嗓子有点干!”
  玉蝉儿儿忙从身上解下水葫芦,取出塞子,递过来道:“张公子,来,喝口水润润,兴许会好些!”
  张仪接过葫芦,咕嘟咕嘟连喝几口,伸衣袖擦擦嘴,笑道:“好了,师姐!”
  玉蝉儿看看前面,急道:“张公子,快点走吧,童子不知哪儿去了!”
  张仪望玉蝉儿一眼,半开玩笑道:“师姐,要是童子真的不见了,这儿可就没了别人,只有你我二人了!”
  玉蝉儿皱了皱眉头:“那可不成!”
  “哦?”张仪心里一沉,急问,“有何不成?”
  玉蝉儿笑道:“你我是二人,童子就是一个人了!”脚步加快,“快走,咱俩得快点!”
  听闻此话,张仪打个激灵,急赶一步,明知故问道:“师姐,咱俩怎么了,我没有听清!”
  玉蝉儿嗔他一眼:“没有听见就算了!”
  “乖乖,”张仪心里忖道,“咱俩……真有意思……嗯,蝉儿此话别有深意!看来有戏,待我再拿话儿探她!”又赶几步,欲言又止,“师姐,要是——”
  玉蝉儿放慢脚步,扭头望向张仪:“要是什么?”
  张仪嗫嚅道:“要是——要是——这个天下没有童子,没有先生,没有苏兄,也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有师姐一人,孤零零的待在这云梦山里,师姐——师姐将会如何?”
  玉蝉儿扑哧一笑:“张公子何出此言?”
  “师姐还没回话呢?”
  “我呀,真得好好想想。天下只有蝉儿一人,这——天哪,蝉儿——蝉儿会疯掉的!”
  

为天下先生说捭阖 因情困二贤双出山(11)
张仪心里一喜,连连点头:“是的,在谁都会疯掉!”略顿一下,“师姐,师弟还有一问,若是另有一人与师姐做伴呢?”
  玉蝉儿扑哧又是一笑:“嗯,这还差不多,不过,蝉儿要看这个人是谁喽!”
  听到此话,张仪两眼放光,两嘴一咧,“呵呵呵呵”傻笑不住,那模样真如得了个天大的宝贝。玉蝉儿望着他的兴奋样儿,心中纳闷,正欲问他傻笑什么,忽听童子在叫,抬头望去,见童子正在远远地招手,也就顾不上此事,加快脚步,急走过去。
  张仪急跟过去,打眼一看,乖乖,童子的面前竟然长着一大片何首乌,若要全挖出来,少说也有几十斤重!
  揣知玉蝉儿并不拒绝尘缘,张仪的心情就如春暖花开时节放飞的风筝,笑意写在脸上,即使几十斤重的篓子压在背上,走路也似脚不沾地。
  这日晚间,张仪虽然疲累,心情却是愉悦,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熬至夜半,眼见毫无睡意,索性再次走出房门,盘腿坐于月光下面的草坪上。
  张仪没有再望月亮,而是微闭双目,细细地回味。张仪的思绪从洛阳周室开始,一直游至鬼谷里的几年,最后才进入关键场面,耳边再次响起玉蝉儿的声音:“我呀,真得好好想想。天下只有蝉儿一人,这——天哪,我——我会疯掉的!……嗯,这还差不多,不过,蝉儿要看这个人是谁喽!”
  张仪陡然打个惊愣,思忖道:“对,除我之外,这个人会是谁呢?是先生吗?若是先生,说明玉蝉儿仍无尘心,与上下文不符,因为修道之人,心中唯有天地道心,断不会说出自己会因孤独而‘疯掉’。不是先生,又会是谁呢?庞涓、孙膑?不对!苏兄?绝无可能!周天子?不会是他!难道是姬雪?”
  张仪眼前现出姬雪的面容,思索有顷,摇头忖道:“断不会的!男人若有凡心,断不会与另一个男人生活一辈子。女人也是一样。尽管是姐妹,若是终生厮守,也是无趣!除去这些人,还会有谁呢?”
  张仪陷入苦思。又过一时,张仪陡然打个惊愣:“大师兄!”
  童子立即浮现在张仪面前。前些年,童子是个孩子,今日却不同了,童子已跟他差不多高矮,声音也变了。修道使童子过早成熟,智慧更使他卓尔不群。再往细处想,鬼谷数年里,真正与玉蝉儿待在一起、不离不弃的,是童子,不是他张仪!是的,他们二人志同道合,真还是天生地设的一对,譬如说今日挖药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