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纵横之飞龙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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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纵横之飞龙在天-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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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史大夫哽咽道:“太师仙去前,用尽最后力气,草拟一道奏章,托微臣转呈陛下!”从袖中摸出一道奏折,双手捧在头顶。
  内宰走过去,接过奏章,呈予显王。
  周显王看也不看,淡淡说道:“念吧!”
  内宰拿回奏章,朗声读道:“陛下,老臣行将去矣。大周历阅七百载风雨,每况愈下,终至眼前这般境遇,皆因老臣辅佐不力。老臣无能,无颜叩见先王,今以黑漆涂面,以遮老羞。临行之际,老臣泣血以告,还望陛下垂听。天不可一日无月,国不可一日无后。王后驾崩六载有余,陛下日日伤悲,誓不纳后,实令老臣忧虑。老臣屡谏,陛下不听。大周虽衰,仍是大周。陛下龙体,更须保重。老臣将行,此奏算是死谏……”
  内宰读完,将奏章折起,放回显王几上。周显王沉思有顷,抬头对御史道:“老太师尽力了,也尽忠了。传旨,洗去老太师面上黑漆,以公礼葬于先王墓侧,举国哀悼一日。”
  御史叩道:“微臣代老太师谢陛下隆恩!”
  “还有,”周显王缓缓说道,“使大巫祝转告老太师,寡人口谕,月既陨落,何可复明?天之将倾,龙体何用?他的死谏不可行!”
  御史泣道:“微臣遵旨!陛下万安,微臣告退!”
  御史再拜后退出,周显王再次闭目,御书房中重又恢复死一样的沉寂,唯有外面的瑟瑟风声、沙沙落叶声和设在大门处的滴漏声此起彼隐。
  又过一时,周显王陡然睁开眼睛,望向门口那只滴漏,朝门外叫道:“来人!”
  内宰急进。
  “看看滴漏,这阵儿几时了?”
  内宰走过去查看一下,禀道:“回禀陛下,辰时已到了!”
  周显王急急起身:“快,靖安宫!”
  内宰趋前一步,扶住周显王,二人疾步走向靖安宫,宫正早已候在那儿,见过显王,引他趋至凤榻前面。显王盘腿坐下,闭目息神。
  坐有一时,显王睁开眼睛,征询的目光望向宫正:“咦,辰时早到了,怎么不见琴声?”
  “这——“宫正亦是惊奇,“别是先生睡过头了?”
  内宰摇了摇头:“除去雨雪天,先生一向准时,辰时起奏,已时收琴,六年来从无间断,亦从未误过时辰!”
  显王怔了一下:“先生不会是病了吧?”
  内宰再次摇头:“昨日听他琴声,断不似生病之人!”
  “那——”显王脸上现出惶惑,有顷,转对宫正,“每日那几枚铜板,你们可曾忘了?”
  宫正急道:“回禀陛下,一日也未曾忘下,即使阴雨日,也自有人送去!”
  显王又怔一时:“别是让他瞧出了吧?”
  宫正摇头道:“不会的,先生弹琴,从不睁眼。再说,奴才使人送钱,也都是扮过装的,时辰也不一样,就好似路人的赠予。有时三枚,有时五枚,有时一枚,奴才都算计过了,若无疾病,先生衣食,定然无虞!”
  “这就好,”显王点了点头,“先生是要强之人,不愿受人施舍。再候一时,想必他有什么事耽误了!”
  众人又候一时,仍然不见琴声,无不着急起来。显王思忖一时,对宫正道:“你使人出宫看看,他会不会有啥事儿?”
  

挽浪子痴父析田产 蒙羞辱苏秦置裘衣(14)
宫正叫上几个宫人,匆匆出去。约有小半个时辰,宫正回来,禀道:“启禀陛下,先生不在宫外!”
  显王急问:“他在哪儿?”
  “臣不知。不过,方才臣在街上打探,倒是探到先生的音讯!”
  “哦,是何音讯?”
  “有人告诉微臣,”宫正迟疑一下,沉声说道,“先生不知因何发了大财,这几日午后,一直在街上转悠,前日将他的轺车修好,昨日又买一匹好马。臣估摸着,看这样子,先生是出远门去了!”
  闻听此言,显王神色立变,愣怔有顷,颓然长叹一声,潸然泪下,喃喃说道:“老太师走了,先生他——他也远走高飞,抛弃寡人了!先生——先生他——抛弃寡人了!先生说走就走了!王后、雪儿、雨儿、老太师,还有先生,一个一个都走了,都抛弃寡人,走了,走了,全都走了!呜——”
  显王越说越慢,越说越伤心,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竟像一个孩子似的两手捂脸,呜呜号哭起来。内宰、宫正及在场的所有宫人,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疼在心里,无不长跪于地,泣不成声,各将额头重重地叩在地板上,发出阵阵“咚咚咚”的声音。
  大家正在热闹,在前面大殿里守值的宫人急走过来,进门就要禀报,见此情景,赶忙打住。内宰听到脚步声,扭头见他满身是汗,起身将他拉到一边:“何事这么急切?”
  那宫人道:“宫门尉禀报,有士子求见陛下!”
  “哦?”内宰一怔,“是何士子?从何处来?”
  “名叫苏秦,说是从云梦山来!”
  “云梦山?”内宰思忖有顷,猛然想起什么,急道,“快,请他进来!”
  宫人急急出去。内宰一个转身,趋到显王身边,小声禀道:“启禀陛下,有士子从云梦山来,说要求见陛下!”
  正在伤悲的显王抬起一双泪眼望向内宰,怔道:“云梦——”
  “山”字未及出口,显王忽地来了精神,起身急道,“快,高士何在?”
  “老奴已使人传他去了!”
  显王兴奋异常,在宫中走来走去,连踱几个来回,忽对内宰道:“此处不是聆听高士之地,传他御书房觐见!”
  内宰点了点头,急对宫正道:“陛下有旨,传云梦山高士御书房觐见!”搀上显王急步走向御书房。
  苏秦裘衣锦裳,一身名士派头,与此前判若两人。在两名宫人的引领下,苏秦步入大周宫门。
  这是苏秦第二次入宫。第一次是六年前,苏秦是个揭王榜的苍头,又被几名甲士押进,心中惊若逃兔,自无闲心看景。此番却是不同,时过境迁,自己在鬼谷修炼五年,这又游过稷下,虽无所成,内中却是小视天下,更有华服在身,也算是风流名士了,因而自入宫门,苏秦竟无一丝胆怯,而是昂首阔步,目不斜视。反观两个宫人,倒是显得卑琐,一溜儿小碎步,在苏秦身前身后奔跑。
  天色灰蒙,朔风阵阵,草木枯黄,万树光秃,遍地落叶竟是无人打扫,整个宫城一片萧杀,破败不堪。想到前几日琴师的弹奏,苏秦不由长叹一声,脚步不自觉地缓慢下来。
  走不多时,他们来到正殿。看那建筑,甚是雄伟。殿前广场上,一排儿立着九只大鼎,个个都有齐眉高下,下面更有底盘填垫,即使身长八尺的苏秦,若是站在鼎边,不踮脚尖,断也看不到鼎内。
  若是不看这满宫的萧杀,单观九鼎,任他何人也会俯首。苏秦从九鼎前走过,正自嗟叹,有宫人在前面宣道:“陛下有旨,传云梦山高士御书房觐见!”
  两名宫人急忙踅转身子,引领苏秦绕过正殿,走向御书房。拐过几个小弯,一宫人道:“御书房到了,苏子稍候!”
  内宰闻声迎出,引苏秦趋入房中。周显王在龙位上正襟端坐,苏秦趋前,跪地叩道:“草民苏秦叩见陛下!”
  周显王顾不上回话,张口就问:“苏子可是从云梦山来的?”
  

挽浪子痴父析田产 蒙羞辱苏秦置裘衣(15)
“回禀陛下,”苏秦再拜,“草民苏秦正是从云梦山而来!”
  周显王的目光中不无期盼:“苏子既从云梦山来,可知鬼谷先生否?”
  “鬼谷先生是草民恩师!”
  “哦?”显王大是惊讶,起席走至苏秦跟前,亲手将他拉起,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连声点头,“嗯,苏子果是高士!”指着前面的客席,“苏子请坐!”
  苏秦揖道:“草民谢陛下隆恩!”
  周显王回至席前,苏秦也于客席坐下,内宰使宫女端上香茶,摆于几前。苏秦端过茶碗,略品一口,将碗放下。
  周显王强自压住内心激动,身体前倾,轻声问道:“请问苏子,鬼谷先生跟前,可曾有位女子?”
  苏秦点了点头:“回禀陛下,先生跟前有一女子,是草民师姐!”
  “师姐?”周显王猛吃一惊,大失所望,但仍不死心,探身再问,“先生跟前再无别的女子了?”
  “先生跟前,只师姐一个女子!”
  “那——”周显王略顿一下,再探身问道,“你那师姐可有名字?”
  “玉蝉儿!”
  “玉蝉儿?”周显王眼中顿时一亮,“她的胸前是否带着一块乳色玉蝉儿?”
  “回陛下的话,那只玉蝉儿须臾不离师姐之身!”
  “是雨儿!”周显王又惊又喜,泪水流出,拿衣袖连连擦过,不无激动地转对内宰,“你听到了吗?是雨儿,是寡人的雨儿!”
  内宰喜极而泣,转过脸去。此情此景,苏秦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一阵酸楚,两眼一热,泪水夺眶而出,忙拿衣袖拭过。
  显王再一次抹过泪水,转向苏秦,哽咽道:“请问苏子,雨——雨儿她——可好?”
  苏秦点了点头:“回陛下的话,师姐一切均好!”
  “那——她在山中都做什么?”
  “随先生修道!”
  “苏子能说一说她吗?”
  苏秦点了点头,将玉蝉儿在山中如何学医、修道及山中诸事讲述一遍,听得周显王心旷神怡,恨不得抛开眼前烦恼,前往鬼谷,与他的雨儿一起修道。
  叙有一时,周显王问道:“你们都已出山,雨儿她——她为何不出来呢?”
  “回禀陛下,”苏秦揖道,“尘世龌龊,师姐心境高洁,不愿出山!”
  周显王低下头去,沉思有顷,缓缓抬头,点头道:“雨儿她不出山——不出山——”长出一口气,声音提高,“不出山好哇,雨儿她不出山,好哇,真是好哇!有她这个音讯,寡人一桩心事,算是了却了。”略顿一顿,似又想起什么,“请问苏子,你何时归山?”
  苏秦摇了摇头:“草民出山,就不回去了!”
  “哦?”周显王急问,“苏子可有打算?”
  苏秦想了一下,还是抬头问道:“草民有一言,敢问陛下愿意听否?”
  “苏子请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极目望去,天下本是陛下之天下,万民本是陛下之子民。眼下礼崩乐坏,纲常紊乱,诸侯大争,民不聊生,草民甚想知道,陛下可有愿心拨乱反正、中兴周室呢?”言讫,苏秦凝视周显王,目光里充满期望。
  周显王垂下头去,陷入长思。有顷,周显王抬起头来,苦笑一声,轻轻摇头:“苏子所言,曾为寡人二十五年前的宏愿,因为那时的寡人血气方刚,总是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干。眼下不了。眼下寡人看透了,天下就是天下,万民就是万民,寡人就是寡人——”顿住话头,双目半闭,仿佛眼前这一切已与他无关,许久方才吐出最后一句,“他们要争,就让他们争去吧!”
  说到这里,周显王的眼睛彻底闭上。苏秦长叹一声,起身叩道:“陛下能够看开这些,草民也就心安了。陛下珍重,草民告退!”
  听到“告退”二字,周显王重又睁开眼睛,审视一下苏秦,轻叹一声:“苏子要走,寡人也就不强留了。寡人本欲赏赐苏子一点什么,但观苏子衣冠,寡人这儿,倒是显得寒碜!说起来不怕苏子笑话,周室拮据,寡人已有五年未置新衣了!”
  

挽浪子痴父析田产 蒙羞辱苏秦置裘衣(16)
闻听此言,苏秦脸上一阵火辣,犹如被人猛抽一记耳光似的,深悔不该穿戴这身裘衣进宫,在天子跟前显阔。再想到堂堂周室,天子竟然五年未置新衣,苏秦心中更是一阵刺疼。
  沉吟有顷,苏秦再拜三拜:“草民谢陛下厚爱!陛下保重,草民告退!”再拜起身,缓缓退出。
  周显王闭上眼睛,对内宰道:“代寡人恭送苏子!”
  苏秦走出王城,径直来到“王城第一剪”,早有掌柜迎出来,亲手将苏秦余下的几套士子服打上包裹,送至门外。
  苏秦快步走进太学,来到琴师院前,门却关着。苏秦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应声。苏秦再敲,听到仍无应答,用力推门。门虚掩着,“吱呀”一声洞开。
  “先生!”苏秦大叫。
  院中竟无一人,唯有一马拴在树上,旁边堆着一捆干草,靠墙处停着那辆轺车。苏秦心中一惊,冲进屋中,莫说是人,连先生的琴、碗,也全然不见。
  苏秦陡然意识到什么,急步走到车前,见轺车已被整修一新,装饰得甚是华丽。苏秦将头伸进车中,里面摆着一个布包,包中是四枚金币,旁边有一竹简,写道:“购马六金,修饰轺车二金。余金在此,请公子验收。恭祝公子一路顺风,心想事成。老朽去也。”
  苏秦手捧四枚金币,呆呆地怔在那儿,半晌,急步赶至门口,望着门前的道路,跪在地上,喃喃泣道:“先生,是——是苏秦赶了你呀!”
  苏秦轺车大马,一路西行,走有十余日,来到崤塞。崤塞仍由魏人所占,苏秦交过关税,过关继续西行,又走两日,终于踏上函谷古道。苏秦的轺车沿两山之间的狭窄山道辚辚而行,走有两个时辰,眼前一亮,见前面不远处高竖一块巨石,上写“秦界”。
  苏秦跳下轺车,极目望去,但见两侧高山耸立,中间只有一条蜿蜒的谷道。目光尽处,就是春秋时周臣依地势所建的函谷关门。观这山势道路,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望有一时,苏秦喟然叹道:“如此雄关,纵有千军万马,如何施展?”
  苏秦催马来到关前,见有数十名关卒排在庞大的关门两侧。门内设两条通道,一侧入关,一侧出关。等候过关入秦的人流甚多,正在逐个接受盘查,缴纳关税。
  苏秦排在队后,见身边站着一个老丈,拱手揖道:“请问老丈,如何纳税?”
  老丈拱手还过一揖:“回客官的话,单人纳秦币三十,若有车马,纳秦币八十。若是商贾贸易之货,折合秦地实价,十纳一。”看一眼他的车马,“就客官而言,当纳八十秦币!”
  “这——”苏秦问道,“晚生没有秦币,如何交纳?”
  老丈指了指旁边一处房舍:“那儿是货币兑换处,可换秦币!”
  苏秦抬头,果见旁边有个货币房舍,于是谢过老丈,径走过去,从袖中摸出一金,兑换出一百秦币。
  苏秦驱车行至关卡,一名关尉上下打量苏秦:“客官可是入秦士子?”
  苏秦揖道:“洛阳士子苏秦见过关卒!”拿出八十秦币,双手呈递关尉。
  关尉却未伸手去接,而是伏案在一本竹卷上记下“洛阳士子苏秦”几字,同时写好日期,时辰。写毕,要苏秦画押。
  苏秦画过押,关尉道:“苏子,你可以过关了!”
  苏秦扬了扬手中的秦币,怔道:“关税——”
  关尉手指旁边的墙壁:“苏子请看!”
  苏秦转头一看,墙壁上果有一个榜示,上写一行大字:“秦公手谕,凡入秦士子,皆不纳税!”
  关尉再次揖过,伸出手臂,做出请的动作,微笑道:“函谷关尉恭请苏子入秦!”
  苏秦拱手谢过关尉,驱车过卡。
  出关走有十数步,苏秦勒住马头,回头凝视榜示,连连点头,赞道:“嗯,秦公求贤之心细微至此,当成大事!”
  有了这种好的感觉,苏秦的心情也格外清朗,坚信自己这一步棋下对了。苏秦扬鞭催马,当日晚上,赶至湖城,寻个客栈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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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浪子痴父析田产 蒙羞辱苏秦置裘衣(17)
这日夜间,北风大作,天气骤然变冷。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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