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晴一震,眼睁睁的看着一名甲衣侍卫走出大殿下去传令。
洛尉看向宇帝,语调轻柔却恁的让人发寒:“宇文朔,老夫要让你亲眼看着天宇王朝是怎么毁在你面前的。”
似乎为了应和他的话,一声声振聋发聩的爆炸声响起,硝烟弥漫,火光冲天,依晴骤震抬头,正看见一个个炸飞上天的身影,随后漫天箭雨洒下,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老天!依晴奔到殿门口,惊恐的看着四分五裂的尸首纷纷落下,看着厮杀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看着……祁天澈奋力挡箭的身影,她猛的转过身冲洛尉大喊:“住手啊!让他们住手!”
洛尉却置若罔闻,像是欣赏美丽的画一般脸上挂着微微的笑。
宇帝面色惨白,慢慢转过头盯着上官冥焰:“你当真忍心看着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王爷!求您救皇上,救天朝啊!”桂公公蓦然跪倒在地。
洛尉看着他冷冷一笑:“想想是谁害得你陷入今天的局面。”
任何人的话恍若都未传到他的耳里,上官冥焰静静的看着殿外火光冲天,一片狼藉的场面,脸色平淡的没有一丝波纹,眸底冰封一般的死寂。
够了!依晴嘴唇紧咬,急切的扫了整个大殿一圈,看见了遗落在一角的一张古琴,眸中锐芒骤现,深深看了一眼动也不动的上官冥焰,她抱起那张琴冲出殿外。
宇文赫峻和祁天澈仗剑护住周身,艰难的想冲向颐和殿,却看见依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殿阶前,也看见一道一道利箭自她面前穿梭而过。
两双眸子同时一凛,都想冲过去,却见依晴盘膝坐下,置古琴与腿上,右手陡然拨了一下琴弦。
铮然一声裂破长空,清脆中带着暗哑,每个人心里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划了一下,厮杀的动作慢了下来。
一声刚落,弦弦声紧,简单一张古琴骤然生出金戈铁马的气势。
人人眼前仿佛看到行营千里,兵马嘶鸣,风云暗中,决战在即,一颗颗心仿佛被这肃杀的音色缓缓提高,吊到不能承受的极致。
正在暗处心惊,忽听急弦突起,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千军万马横扫而来,风卷云涌天地失色,急弦紧抹,杀伐驰骋,剑气四溢,惊心动魄。
顶到极致,琴音自高处缓缓而下,弦轻音低渐渐转为幽咽,声声如泣如诉,人心颤动。
祁天澈温雅的眸子一抹深深的震撼,宇文赫峻更是直直的盯着那抹灵秀的白衣身影,狂冽的眼里盈满震惊:“晴儿……”
飞落的箭雨,交击的冰刃鬼使神差般停了下来,所有的人,受伤的,疲倦的,杀意正浓的,视死如归的,都停止了原本他们视为生命的战斗,呆呆的听着,之前盎然的杀意荡然无存。
萧索的低音转回,琴音顺势拔高,浓重的哀烈在一双纤弱手指下散开来,众人闻声白了脸色。
越拔越高,人心也越揪越紧越揪越紧,就在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之时,指下陡然用力,“砰”的一声闷响,几根琴弦猛的崩断,曲散音消。
白玉般的手指被断弦削出一道伤口,鲜血瞬间如珠低落在琴上,若红梅点点,刺眼的妖冶。
夜空下寂静无声,依晴慢慢抬起头,慢慢站起身,看着一张张带血的面孔,眸光决绝,清冷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一字一句的震撼响起:“一个个自诩正义热血的你们,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厮杀?”
宇文赫峻和祁天澈一怔,众士兵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宇文朔,天宇王朝的君主,二十多年前强抢一名已怀身孕的江南女子沈菊柔入宫,封为菊妃,宇文朔为保帝王颜面,将刚出生的婴儿丢出宫外,几年后又重新找到那个孩子将他养育成人,你们可知道,宇文朔之所以会收养那个孩子,不过是为了利用他来对付他的亲生父亲——洛尉,就是你们心里的仁德之君。”
宇文赫峻和祁天澈俱是一震,满眼的不敢置信。
“洛尉,沈菊柔青梅竹马的恋人,心爱之人被强抢入宫,他便入朝为官,处心积虑谋划二十多年,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局面。他允了你们什么?等他得到皇位为你们拜相封侯,给你们高官厚禄?他不过为了报复宇文朔夺走他的恋人,不惜发动战争生灵涂炭,要毁掉整个天宇王朝,毁掉人间太平。”
“一个是假仁假义的一国之君,一个是自私自利的一国之相,如果你们当中有谁觉得,这样两个人值得他弃高堂、抛妻子拼死护着的,那就举起你们手中的枪继续打、继续杀啊!”
破釜沉舟,在此一举!依晴冰静的眸光冷冷的扫过一张张呆若木鸡的面孔。
静,很久很久,久到依晴的心绝望了,却听“哐当”一声,不知是谁先丢掉了手中兵器,“哐当”“哐当”兵器落地声此起彼伏,所有的士兵都相继丢掉手中的长枪。
“皇上假仁假义,愚弄百姓,不值得保护!”
“洛相自私自利,谋朝篡位,更是该杀!”
“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一声声大喊划破长空,宇帝面色灰白,扶住桂公公的手不住的颤抖,洛尉亦怔愣的看着眼前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将士。
依晴的心蓦的松了,慢慢转过身,清眸冽静看向宇帝:“你养育了焰多少年,焰就为你拼死拼活了多少年,这些年的浴血奋战,足以偿还你的养育之恩了吧!”
转过头,又冷冷的看着洛尉:“你是焰的亲生父亲,可是多少次你派人暗杀他,他身上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也算还了你的生身之恩了吧!”
握住上官冥焰的手,紧紧的,眸底泪珠晃动,她怔怔的看着他,话却是对那两人说:“从今以后,我们和你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上官冥焰缓缓低头看见她鲜血滴落的纤指,眸底一震:“手流血了。”
泪珠滚落,依晴却扬起素唇轻轻一笑:“不碍事,包扎一下就好。”
上官冥焰静静的看着她,冰寂的目光渐渐恢复昔日傲然,手指抬起,轻轻抹掉她颊边的泪水:“别哭。”
依晴终于又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心在一刹那泛起死灰复燃的喜悦,咬紧唇,阖紧眸,咽下所有的泪,她抹出最美丽的笑朵。
手指贪恋的抚过她笑意盈盈的唇角,上官冥焰削薄的唇扬起美丽的弧度,冷眸晶亮。
依晴浅笑凝望着他,忽然眼前闪过一抹亮光,直觉的,她用力一转,背部骤疼,缓缓低头,看见胸口锋利的刀尖,喷涌的鲜血瞬间染透了白衣。
上官冥焰惊骇的抱住她的身子,抬脚将桂公公踢开,撞倒了宇帝。
“晴儿!”祁天澈心神俱裂。
“王妃!”青龙和白虎急奔向前。
宇文赫峻惊愣一瞬,猛的奔上前提起桂公公,怒吼着一掌打飞了他:“你该死!”
桂公公跌落在地,吐出一口血,挣扎着看向瘫倒在地的主子:“皇上,老奴……老奴没完成您的嘱托……先去了……”
宇文赫峻一震,慢慢抬起头,心痛如狂的看着自己的父皇:“为什么?!”
宇帝面色死灰的看着归西的桂公公,猛的咳出一大口血,宇文赫峻一怔,掠袍蹲到他身边,宇帝却一把捉住他的手,紧紧的盯着他:“登基之后,除洛尉,杀上官冥焰,收拢军心,护我天朝。”
宇文赫峻遽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宇帝。
上官冥焰将她拥在怀里,恐惧的看着鲜红的血从她胸口急汩汩的冒出,漫过她的胳膊,淌了他满手:“晴儿,晴儿……”
依晴怔怔的看着他,每一次胸口起伏都将她向死亡推进一步,她轻轻的扯动唇角,对他笑一笑,想安慰他。
“晴儿……”
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面颊,依晴微震,骤涌上来的心痛几乎要盖住胸口的疼,她勉力抬手,上官冥焰立刻握住她,她却执着的抚上他的脸,轻轻的抹掉他眼角的泪水:“别哭。”
“晴儿,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嘶哑的声音尽是无助的祈求,上官冥焰的手颤抖的抚上她的脸,控制不住的热泪混着指下血迹一滴滴的滑落。
依晴望着他,目光中尽是留恋与不舍。
何时,是她答应了他,祸福相依、生死与共,是他承诺了她,碧落黄泉、不离不弃。
真的很想很想,一起去看那满园金黄,一起去寻找那个美丽的世外桃源,生生世世陪着他,守着他,守着他们的孩子……
“我爱你,永远……”
人已近灯枯,她却不肯放弃的静静望着他,虚弱的身体里,是如此柔韧的心志,丝丝都是对生的渴望,对眼前之人无尽的留恋。
上官冥焰亦痴痴凝望着她,那样温存的注视,像要这样看到地老天荒去,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的精神也随着她的生命慢慢消逝去,在她柔软而眷恋的回望中,一起灰飞烟灭。
忽然黑色夜幕骤然裂下一道强烈的白光,笼罩在依晴周身,那光晕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刺眼,众人忍受不住的纷纷闭上眼睛。
只有上官冥焰一动不动的看着依晴,看着她的容颜和身体慢慢透明,最终和那道强光融为一体,骤然消失,众人睁开眼,呆愣住。
上官冥焰怔怔的看着空空的怀抱,满手的鲜血温度犹存,人却空去,他呆了很久,久到那种被掏空了的痛再也感觉不到了,才慢慢站起身。
无意识的向前迈了一步,身子却一晃,一口鲜血直喷而出,人直直的倒地。
“宫主!”
一声凄厉的喊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久久未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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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挚爱佳人*为爱回归:第一章]
日光炎炎,几株古木枝藤错综,翠绿的枝叶掩映着一座银白墙壁的房子,清幽而雅静。
透过房子外的玻璃窗可以看见屋内摆着一副大画架,画架前坐着一位女子,白衣白裙,一身灵秀,正聚精会神的移动着画笔。
“铃~~”客厅里传来电话声响,那女子却置若罔闻,清眸盯着画布,手中画笔不停,直到抹出最后一彩,她才放下画笔,站起身,浅浅笑看着刚画好的秋日图。
电话声一直响个不停,她转身走来客厅,拿起听筒,放在了耳边:“喂,我是司依晴……”
听筒里不知传来了什么,一直挂在脸上的浅笑凝结在了嘴边,依晴执话筒的手禁不住颤了颤,就这样僵着这个姿势过了好久,眼眶微微泛红,清丽的脸庞慢慢、慢慢露出浅浅的笑容。
五年了,她等了五年了,终于等到了呵……
“妈咪!我回来了。”
依晴正恍神间,一声娇嫩嫩的嗓音传来,一个小小的人儿推门进了屋。
忽闪忽闪的清澈杏眸,白里透红的俏脸触感像丝绒一般舒服,玻璃窗外透射而来的阳光下照在她身上,那小人儿就像一具晶莹剔透,精雕而成的水晶娃娃似的,全没一点瑕疵。
五岁的上官童,继承了依晴清新脱俗的气质,却并未继承她清淡似水的性格,活泼动人小脸一看便知拥有着无限活力,稚气中自透着那么一股古灵精怪。
依晴蹲下身轻轻的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蛋,佯怒道:“今天又调皮了?幼儿园的阿姨可是都打电话告诉妈咪了哦。”
上官童撅起小嘴:“哼,巫婆阿姨又告我的状!明明是她不问清楚就训哭了敏敏,后来知道错了还不跟敏敏道歉,所以我才在她的椅子上涂白白的。可是到放学的时候,巫婆阿姨也不知道是我做的啊,后来她怎么知道了?”
依晴无奈笑道:“幼儿园阿姨并没有打电话给妈咪,不过,你果然又调皮了!”
“啊!”上官童惊呼一声,猛的捂住小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依晴,“妈咪好狡猾哦,套童童的话。”
依晴笑着揉揉她软软的头发:“如果你没有做亏心事,又怎么会被妈咪骗到呢?”
“是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一道清脆的笑语插了进来,一个扎着马尾辫的亮丽女孩拎着一大袋东西进了屋。
依晴笑望着来人:“无忧,你来了。”
程无忧笑着对依晴打了声招呼,放下手中的东西,习惯性的捏捏上官童嫩嫩的小脸,笑道:“你妈咪可是一等一的才女,你这个笨丫头还想跟你妈咪斗?下辈子吧。”
上官童揉揉小脸,正经道:“无忧阿姨,此话差矣,我妈咪是才女,我爹地是才子,我是妈咪和爹地的女儿,当然是精华的精华,我也很聪明哦!”
“嗬!你这个小鬼头,让我看看你的脸皮和长城的墙皮哪个厚?”
程无忧说着就想再捏捏上官童嫩滑的小脸蛋,上官童却哇呀呀的跑回自己的房间,进了门还露出小脑袋冲程无忧吐了吐小粉舌,古灵精怪的俏模样逗的大人直笑。
“这个鬼丫头,真不知道像谁呢?”依晴笑道,清眸里却盈满宠溺和骄傲。
童童不足九个月就出生了,生产时她还是难产,她很怕女儿会像当初的她一样,生来带病、脆弱无助,可是上天怜见,童童不仅没有任何生理缺陷,反而比正常出生的孩子更健康、更聪明,每次看见那张红润的小脸,她的心都鼓鼓的充满感动和感激。
对一个母亲来讲,还有什么礼物比孩子的健康更好的?
程无忧笑道:“像我啊,她刚出生那阵可都是我带着的,近朱者赤嘛,你怪我啊?”
依晴笑着摇摇头,说:“外面热吧?坐下歇会儿,我给你倒杯水。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找你。”
程无忧坐在沙发上,接过依晴递来的冰水,问:“什么事啊?”
依晴坐在沙发对面,看着她说:“我刚才接到了Jeff的电话,无忧,我等到了。”
“什么啊?”程无忧随意的问了一句,喝了一口水看向依晴,见依晴若有所思的笑望着她,一顿,双眼猛地瞠大:“Jeff?!你……你是说……你……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依晴轻笑着点了点头。程无忧放下水杯,一下坐到她面前:“不,不行!那太危险了!你可知道一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就等于是一个虚无,上一次只能说是你幸运,是误打误撞才会正好落入那个朝代,晴姐姐,不会每次都这么巧合的。”
“Thereisnoaccidents;这不是你常说的吗?”依晴看着程无忧说,“从我遇到焰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落入那个时空不是偶然。无忧,他在等我。”
程无忧摇摇头,急道:“就算不是偶然,就算你可以再一次回到那个朝代,可是五年了,已经五年的时间,又隔着历史与现代的空间,什么样的感情能经得起这样的考验?你怎么知道他还在等你?如果你回去了发现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你要怎么办?那里毕竟不是现代啊!”
依晴摇摇头:“不会,我相信焰,我一直都相信。我知道他一定在等我。”
“可是,你知道自己身上又会发生什么变化?万一……万一是不好的变化,怎么办?”程无忧又提出另一项顾虑。
依晴偏首,静静的看着客厅里那幅画像,淡淡说道:“如果那是我执意要交错时空必须付出的代价,我认了。”
就是这样的眼神,淡静无痕,却透着刻骨的眷恋和深沉的思念,每一次她看到,心里总会有深深的震撼,任何话都说不出口,或许……真的是她不了解真正的爱情吧,程无忧叹了一口气:“你考虑清楚了?无论我说什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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