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斗……”黑衣妇人低声说:“选八个精干手下,巡行四周,十丈内不准任何人接近,违令者杀。”
“如果是洛阳居中的巡行镖手呢?……”高大斗问:“是不是也不准他们进入十丈之内?”
“是!包括邓总管的韩副总管!”
“这个……”高大斗面有难色。黑衣妇人道:“这样吧!如果他们要强行接近,你自知应付不了,那就通报过来。”
“是!”高大斗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进来吧!”
黑衣妇人目光一掠江枫,让到一侧。
江枫进入大门,大门立刻掩上,黑衣妇人抢前一步,道:“我带路。”当先行去。
“有劳大姐……”江枫的嘴巴很甜。
黑衣妇人停步转身,双目盯注在江枫的脸上,打量了很久,才点点头,道:“叫我王嬷!”
“是!王嬷,在下姓田……”王嬷笑一笑,转身带路。
栖凤楼是幢青砖砌成的二楼,玉婉带江枫直登二楼,进入了一个雅致的小厅中。
厅中只点着一双红烛,灯光不是很亮,但景物可见,一张小型的圆桌上,早已摆好了六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壶酒,两副杯筷,摆明了只有两个人对饮小酌。
但见垂帘启动,青凤一身粉袄长裤,莲步姗姗地走了出来,轻挥玉手,低声说道:“王嬷!你退下去吧!”
王嬷应了一声,轻步退出,顺手带上了厅门。
这是青凤起居室,连接着青凤的卧房,比起梅花的住处,气派大多了,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公子请坐……”
青凤一面伸手让客,自己却先行坐下。
江枫缓缓落坐,他低声说道:“多谢姑娘的召宴,田某人感激不尽。”
“田公子颇具巧思,那份动人的气势,一下就引起了贱妾的注意……”青凤微笑着挽起酒壶,先替自己倒满酒杯,才替江枫敬酒,然后,端起酒杯笑道:“酒中无毒,田兄可以放心饮用,贱妾先干为敬。”
玉杯就唇,一饮而尽。
江枫暗中运气戒备,笑道:“我的酒量不好……”
品了一下酒味,也干了一杯。
青凤微微一笑,举起筷子,在每样菜上吃了一口,道:“菜也没有问题,田公子可以放心食用。”
江枫心中暗道:“看来,她已经心存戒备,把我当作了敌人看待。”
微微一笑,道:“姑娘盛情邀约,在下幸何如之,怎敢心存疑虑。”
双目盯注在青凤的脸上打量。
第六回青凤楼盟姻结患难
这时,她已卸去浓妆,脂粉未施,完全是本来的面目,秀丽轮廓,嫩红肌肤,论姿色绝不在梅花之下,只不过她的神情含蕴了一股凌历的气势,双目中神光清澈,如利刃一般,似是要透人心胸。
青凤没有躲避江枫的眼光,反而凝神回视,仔细的打量着江枫。
“青凤姑娘卸去浓妆,反而倍增清丽,田某人今夜不虚此行。”
“你花了五千两银子,摆出了奇大的架势,不就是要我注意到你吗……”青凤微笑道:
“不敢有违雅意,特备薄酒,邀君一叙,此地不会有人惊扰,田兄有话,也可以畅所欲言了。”
“凤姑娘艳色动人,田某是希望一亲芳泽。”
“只是这一点小小心愿吗?”
“当然,田某还希望能得姑娘垂顾,使在下……”
使在下怎么样?江枫没有说下去,有些话点到为止,反而更具艺术。
当然也留给了自己争辩的余地。
青凤轻轻叹息一声,道:“四兄,咱们彼此都不用施展奇术,好好的谈谈如何?”
江枫心中忖道:“看来,她已完全清楚,那番交手,我虽装作不支,但已泄底,倒也不用装作了,这个青凤果然比梅花厉害。”
心中定了主意,微微一笑,道:“好!凤姑娘的吩咐,在下自当从命。”
“那就先说说你来洛阳楼的目的?……”青凤说,“别找借口,是为我美色所动,我要听真话!”
“如是凤姑娘的美色,无法叫我动心,在下也不会花五千两银子,引起姑娘的注意了……”
江枫笑道:“我如不堪一击,凤姑娘也不会有今晚的邀宴了。”
“我很惊异你的成就……”青凤苦笑一下又道:“今日下午那场对抗,竟然是平分秋色……”
“不!在下败了。”
“用不着谦虚,胜负之间,我们心中都该有数……”
青凤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接道:“使我吃惊的是,你的武功修为,不似中原各大门派的路数,是一种邪门的武艺……”
“中原武功,博大精深,何况武功一道,也没有正邪可分……”
青凤笑道:“违心之论,田公子,我是大行家,练过移魂大法,也精于内外媚术,你心中明白,一个人的音韵歌声,不论天赋如何高超,也无法使人如痴如狂,历久不衰,我能如此的歌动长安,那是因为我在歌声中混入了武功,是一种动人的媚术,才使听众如饮醇酒,醉迷其间。
你能抗拒了我的音韵媚功,岂是正派的武功,就中原各门户的武功而言,贱妾实在想不通,它出于哪个门户?”
江枫心中大大的一震,忖道:“她不但智略过人,看起来武艺上的成就,大概也高过梅花很多,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对江湖上形势了解很深,看样子对各大门派的武功也很熟知,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敌人,一个文武全才的敌人。”
“中原武林,百艺杂陈,茅山、排教都精通各种异术,四川唐门的用毒技艺,自成一家,湘西僵尸门,武功更是独特,少林七十二种绝技,亦有旁门技艺,在下这点武功,实也算不得什么!”
江枫说:“凤姑娘既然熟知中原各门派的武功,当知在下所言非虚了。”
青凤笑道:“茅山派以符咒骗人,用药物和障眼法辅助它的奇效,根本算不上奇术、武功。也许他们在解厄逐邪上,真有点神通,但那只是些雕虫小技而已。
排教倒是有一点奇异的技艺,但也变不到上乘之学,你田兄表现出来的异术,却是上乘奇学。”
江枫淡淡一笑,道:“凤姑娘请我叙会,就是想追根究底,了解我的出身来历。”
“这是最重要的原因之—……”青凤说:“你是我第一个在闺房中接待的男人,这里面自然含有私情,明白点说,你是个叫女人动心的男人,尤其是自负才华的女人,美丽出众的女人,青凤姑娘的闺房,岂是轻易让男人踏入的地方。”
江枫道:“受此赞语,倒是有愧了,凤姑娘觉着我有一身精深武功,在下却没有这种自负感受……”
“这么说来,田兄是不肯把师承出身说出来了?”
“凤姑娘肯不肯把师承来历告诉我呢?”江枫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当然,如果风姑娘以真诚相待,肯把出身来历说明,在下自当予以回报,尽吐胸中之密。”
“这一点我恐怕很难做到……”青凤黯然一笑又道:“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不能,希望田兄谅解我。”
“那好,咱们就不谈这些恼人的事,今夜只谈风月如何?”
“田兄,长夜漫漫,风月无边,又何必急在一时呢?小妹接待你进入闺房,夜聚小饮,已准备扫榻待客,不过,小妹至少应该先了解田兄到此的用心何在……”
“凤姑娘想得太多了……”江枫笑道:“如果,你把我看成一个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客人,那就不会如此多疑了?”
“我很想你是!可惜你不是。田兄,如果说你为小妹的姿色所迷,情不自禁,连小妹自己就不相信,习过媚术的人,克制力也特别强大,所以,我认为田兄是有为而来。”
江枫心头震动,青凤思虑之周,意志之强,实非小可,高出梅花,不知多少了,这样一个敌手,必要时时提高警觉,稍有疏忽,就可为她所乘。
“凤姑娘究竟在怀疑什么呢?”
“我就是想不出来,才单刀直入地向田兄请教。”
“这就很难答复了,我是为姑娘姿色而来,但凤姑娘却不肯相信,看来聚散离合,果然有缘分存在,有缘相聚,无缘自分。”
青凤淡淡一笑,道:“好!就算田兄为小妹姿色所惑,不惜一掷数千金,引起小妹的注意,单是这份巧思,就很动人了,小妹能不上钩吗?当然,你本身这个饵,也叫小妹动心,现在,田兄可以说出来了,希望小妹为你作些什么?”
这一下,反把江枫问住了,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凤姑娘,有些事说出来,就变得很俗气了,一下子,会破坏了美好的印象……”
青凤接道:“看田兄行事的大胆、积极,不像瞻前顾后的人啊!”
“这件事却有些不同,如果我说希望今夜留宿在青凤姑娘的闺房,是不是有些唐突佳人?”
“还是说出来了,田兄,我不是名门闺秀,大家千金,严格点说,连良家妇女也算不上,在一般人的眼中,我只是一人卖唱的歌妓罢了,所以,这种话,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倒也不觉唐突。”
好一张利口,江枫心中暗暗忖道:“她说了半天,还是没有正面回答。”
“那是同了意?还是婉拒在下的要求呢?”
“田兄刚才只是打个比方,难道是真情流露,言出肺腑么?”
“如果是真心之言呢?”江枫感觉到,对答之间,自己已被迫落在下风。
“这不能如果,田兄如真为小妹的姿色所醉,连一句肯定的话也不肯说?”
江枫暗道:“好厉害的丫头,步步迫逼,硬要我出丑,可惜,你算错了一件事,我江枫不是只要面子的人,这种中原武林的传统,在我江某人的眼里,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笑,说道:“在下是诚心诚意,企求一亲芳泽,不知凤姑娘是否愿交下愚?”
“大谦虚了……”青凤笑容如花地说,“你是下愚,我就不知道哪里能找到一个上智的男人了。”
“那是说,凤姑娘同意了?”
“同意什么?”
江枫心中冷笑,口里却说道:“让在下留宿一宵?”
“唉!能与君共渡良夜,实贱妾心中之愿,只是初度会晤,就留君深闺,妾身与妓何异?田兄,也不忍心让小妹有此遗憾吧!”
“对!说的有理,在下失态之处,还望姑娘大度包容……”
江枫见风转舵地说,“今夜,在下就锁住心孩意马,杯酒谈心……”
“锁住心猿意马!你说的好可冷啊!让小妹听得心疼。”
江枫心中微生怒意,但脸上却表现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下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嫣然一笑,青凤的脸上,泛现出万种风情,媚眼如丝的说道:“男女有别,田兄难道要小妹强你不成?”
这句话很露骨,配合她睑上的诱人风情,只瞧的江枫心中怦然而动。
好家伙!说过彼此不用媚术的,你倒先背弃诺言了。
江枫心中忖思,但人却已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大有立刻扑向青凤的意愿。
青凤的笑容更娇媚了,脸儿绯红,双目中喷射出万缕情焰,强烈的吸引着江枫。
江枫心中明白,只要按不住这一刻的冲动,就将沦入魔劫,被青凤控制,再想反击,那就困难万分了。
因为,那时,江枫将失去自我意志。
暗中吸一口气,便站起的身子,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青凤震惊极了,她攻其不备,突展媚术,想先夺其神,再点他的穴道,慢慢的逼他吐露真正心意……。
她心中也实在喜欢这个男人,不忍突下杀手。
如若江枫在受制刹那间,青凤紧随出手,江枫就很难闪避了。
就是这一刹那犹豫,给了江枫机会。
青凤绝未想到,江枫竟然能悬崖勒马,在岌岌可危中,控制住自己。
她凝神戒备,准备迎接江枫的反击。
但江枫并未反击,长长吁一口气,道:“凤姑娘,在下已情甘认输,你又何必背弃进言,突施迷魂大法呢?”
“小妹是无意的……”青凤幽幽地说道:“我只是有些忍耐不住那股突如其来的冲动,想再试一次江兄的定力。”
“现在,凤姑娘是否满意了呢?”
“唉!小妹佩服极了,也愿意为这次背弃诺言付出代价……”
“嗯!凤姑娘准备如何补偿呢?”
“田兄想要的,小妹都会答应……”
江枫心中暗道:“这丫头的狡诈,超过梅花十倍,当真得步步提防才成!”口里却说道:“凤姑娘的意思是准许我留宿在此了?”
“如若这是田兄的唯一要求,小妹自当勉为其难,留君一宵……”
江枫仔细的观察,竟然发现青凤眉宇间浮起一片幽怨,清澈如水的目光中,隐含着畏惧……。
这不是媚术,也不是装作,而是内心中流现的真正感受。
这位名动长安的歌姬,正在一种痛苦中挣扎……。
虽然,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这些内心的感受,流露出来……。
但她隐藏的不够完美,仍被江枫锐利的观察力发觉了它。
“姑娘,如确有碍难之处,在下绝不会借机要挟,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苦哀?在下力能所及,必将全力以赴,助姑娘一臂之力。”
青凤感觉到是一种柔细的声音,钻入耳中,心知对方施展传音入密之术,就算有人守在身侧,也是无法听到,心中忖恩:
“这个人精明的很,我内心中的隐密,竟也被他看穿,他是个强劲的敌人,也是个有用的朋友。”
凝目望去,只见江枫满脸关切之情,目光清明,是一种出自内心人关爱,果然未借机施术反击。
“田兄,我不是自由之身,王嬷、李嬷照顾我的生活,也监视我的行动,看起来是这座凤楼的主人,其实呢?我只是一只被国在笼中的画眉鸟儿。”
她用的也是传音之术,显然是怕人听到。
这确让江枫大大地吃了一惊,原想青凤是镇守一方的首脑人物,指挥群雄,威风八面,却料不到,她竟是个被囚于凤楼的囚女……,一时间呆在那里。
“很意外吧!……”青凤苦笑一下,仍用传音之术,道:“王嬷、李嬷的武功,非同小可,她们非常忠于职责。平常对我倒也敬重,但她们绝不允许有人占有我的身体,我花了很多口舌,才说服她们,引你到这里来,原准备一击得手,慢慢逼间你的口供,想不到你的功力深厚,尤胜我一筹,你如要留宿在此,会有三个结果。田兄,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应该如何?”
但闻房门呀然,王嬷棒着一壶酒,行了进来,见两人仍然对坐小酌,一张冷厉的脸上,立刻挂上笑容,道:“给两位送酒来了。”
青凤点点头,道:“好!放下吧!”
王嬷放下酒,悄然退去。
“她们耳目灵敏,已练成了绝佳的听力,咱们虽然小声交谈,她们附壁倾听,亦可字字入耳,但这一阵,她们听不到声息,才破门而入,想捉……”
捉什么?青风没有再说下去,脸上微现羞意,似是正在想入非非……。
江枫接道:“幸好!咱们是君子、淑女,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我看她进门后冷厉的脸上,突然换上笑容,虽然很勉强,但总是笑容……”
“那是因为咱们衣履整齐,对坐小饮,举止规矩……”青凤说,“咱们连手都未拉过一下,大大的出了她们的意料之外,和她内心听想法,完全相反。”
“她们是捉奸不成了……”江枫笑一笑又道:“如是不幸被她们抓到了把柄,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刚才,小妹也想到了三个结果,田兄,是不是想听听呢?”
“正要恭听雅教,却被王嬷冲进来打扰乱了情绪。”江枫道:“现在,我这厢洗耳以待了。”
“不用施展你的诱惑、魅力,小妹也已动心……”青凤说,“你的举止之间,已带着少见的男人韵味,像尖锥一般,刺入了女人心中,尤其自负才艺的女人,我相信是天赋加后天的修为,因为,我一直不太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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