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姑娘……”李嬷说,“不要哭,你有什么困难,告诉我和王嬷。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行,就算天塌了,有我们两个先顶着,乖凤儿,别哭了,你这么一哭,我们也是难过的很哪!”
“两位嬷嬷,凤儿受命,不敢违背,昨夜留他一宵,但我越想越怕呀!”
厉害呀!厉害,把这偷人留客的大帽子,一古脑全扣到两个老妈子的头上。
王嬷、李嬷,相互看了一眼,道:“我们同意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口气很大,但却泥足深陷,欲拔不能了。
“凤儿是担心,这件事如若被天王知道了,他不把凤儿千刀万剐才怪?”
王嬷点点头,道:“知道了,是有点麻烦,不过,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他又不会阴阳八卦,算出来昨夜事?”
“是啊!我三个人都不说,他又怎会知道呢?”李嬷说,“这种事,你不认帐,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就听到什么闲话,也是查无实据啊!”
“可是……可是,以后……”
青凤鸣咽着说不下去。
“凤姑娘,你一向说话,简单明了……”王嬷说,“乃一方领袖之才,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真把老身急死了。”
“怕什么?我们三人一心,其利断金,不用顾虑什么?……”
李嬷道:“有话就明白说啊!”
“凤儿是说,别让他再来了……”
“你是指江公子啊!……”王婚沉声的说。
原来,江枫已告诉两人自己真正姓名。
青凤点点头。
“你舍得啊!凤姑娘……”李嬷说,“真能忍住不想他!”
“想是想,可是性命要紧啊!……”青凤说,“凤儿死不足惜,只怕连累了两位嬷嬷,我就万死莫赎了。”
王嬷沉吟不语,脸上的神情,不停的变化,显然,她内心之中,正在作激烈的挣扎。
良久之后,王嬷突然一咬牙,道:“李嬷你怎么说?”
“我听你的!”李嬷答复的很干脆。
“凤姑娘……”
“别叫我姑娘,由今日起,我就拜在两位膝下,今后,咱们以母女相称。”
王嬷呆了一呆,道:“这个老身如何敢当!”
打铁趁热,青凤立刻拜了下去,道:“义母、姨娘,请受女儿一拜。”
青凤立刻分别对两人行了大礼。
王嬷、李嬷,心中是又高兴,又是紧张,糊糊涂徐的肩上了千斤重担。
扶起青凤,王嬷面带愁苦的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江公子只此一遭,老身相信是绝不会有什么风声漏出去,但如此常相往来,那就难以掩人耳目……”
“总不能让他们两地相思……”李嬷说,“那咱们不是给凤儿帮忙,是害了她了。”
“我知道,所以,我在想……”王嬷说,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唉!义母,姨娘如此的煞费苦心,凤儿一定要告诉江郎,要他好好的孝顺两位。”
王嬷、李嬷,两人脸上都泛起满意的笑容。
青凤望着王嬷道:“义母,天王的脾气你很清楚,他可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可疑的人,只要他听到风声,他一定会对我下手。”
“不错,那时……”李嬷说,“只怕连我们也不可放过。”
“对!”王嬷道:“这件事,咱们要早些准备。”
“怎么准备呢?”青凤望着李嬷道:“姨娘可有高见?”
李嬷道:“也不用太担心,这件事,让我跟你义母合计合计再说,总会找出一个方法出来。”
“好!姨娘和义母商量商量,凤儿不打扰了,我也要仔细的想一想……”青凤说,“看看能不能想出善策。”
“凤儿……”王嬷说,“不要大劳神了,今天还要登台。”
“凤儿知道!”深深一礼,转身而去。
江枫离开了青凤楼,直奔一家客栈之中,那是他告诉梅花的住处。
店伙计迎上来,低声道:“客官,你可回来,一位大姑娘已经来了两次找你……”
江枫嗯了一声,道:“人呢?”
“刚走了,天不亮就跑来,直等到刚刚才走!”
店伙计说的声音不大,但眉眼齐动。
看样子,他心中高兴的很。
江枫低声道:“大姑娘长的什么样子?”
店伙计道:“甭说有多漂亮了,我活了四十多年,见过女客人少说点,也有个万儿八千的,就是没有见过那么美的人,我的妈呀!那不是人哪!简直是月宫嫦娥迷了路,跑到我们客栈里来!”
“噢!只是很美吗?”
“美的冒泡,我是三生有幸啊!为她送了杯茶,而且,出手大方,一赏就是十两银子,我三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凑不齐这个整数啊!”店伙计口沫横飞的说。
“我知道了……”江枫道:“那位姑娘可有什么交代?”
“她说有要紧的事,必需和田大爷当面商量。”
“还有呢?”
“她说冬雪留香,田大爷就知道了,她在家里等你,要你最迟今晚上一定要去,田大爷,她是说今天晚上啊!”
店伙计特别把今天晚上重复了一句。
江枫取出一块碎银子,大概有三两多重,赏给店伙计,笑道:“她是千金小姐,有钱的很,我就不如她了,伙计,将就着收下吧!”
店伙计接过银子,连作了两个长揖,道:“田爷,谢谢你的厚赐。”
江枫挥挥手,店伙计退了下去。
掩上房门,江枫在木榻上盘膝而坐,准备好好的调息一下,存足精神,去见梅花。
昨夜和青凤交手的演变,完全出了他意料之外,几乎命丧在青凤楼中。
这场惊险的往事,虽然已成过去,但留在他内心中的警惕,却如烙印一般,深印在心上。
仔细推敲那夜沦落下风的关键时刻,就是那一瞬间的忘去戒备。
如是昨夜中青凤一击不中,江枫的反击,必将是强悍无比。
当然,局势发展到双方不以武功拼搏,不会有昨夜那番醉人如酒的温馨时光……青凤楼刀光、剑影,贱血楼头,如今的洛阳居,只怕已人仰马翻,天下大乱。
有些事,忍理之忿,反会把一场凶险的场面,变作和悦之局,使干戈化作玉帛。
这番凶险的历练,使江枫体会到那个已统治了江湖的神秘组合中,充满着矛盾,只要能把握机会,就可以分散他们的力量。
当然,一个最重要的基本条件,是本身技艺修为,具有接受考验的能力。
江枫对本身具有的潜能力量,也有愈来愈强的信心。
但也体会到对敌用术之间,不能有任何大意、松懈,也许第二次再被人制住了穴道,就不可能有昨夜同样的幸运。
这一番深思、长虑,使江枫增长了不少对敌的智略,举一反三,也多了不少的江湖经验。
不过,这一番用心深思,已无法再安静下来,索性站起身子,换身衣眼,直奔风雪小馆。
张四姑迎入江枫,笑道:“你来的正好,雪、霜二女的父母,刚刚赶到。”
“好极了……”江枫说:“小弟也想向他们请教一些事情。”
张四姑停下脚步,道:“怎么?你认识他们?”
“没有见过,”江枫道:“但我听说过他们的大名。”
“胡扯……”张四姑微笑道:“你骗人,骗到大姐的头上了,他们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从不和武林同道来往,他们籍籍无名,你怎会知道他们?”
“大姐,精明啊!”江枫道:“小弟一跟斗翻个十万八千里,也逃不过大姐的手掌心了。”
“少灌迷汤了,大姐不吃这个,”张四姑道:“说实话。”
“唉!是几位师长告诉我的……”江枫道:“他们隐居天山,也是受他们之命,在那里苦练剑术。”
“我有些明白了……”张四姑道:“他们是布下的棋子之一。”
江枫点点头。
“我呢?……”张国姑幽幽说道:“也是你几位师长布下的棋子了?”
“大姐是一代奇人……”江枫道:“对恢复武林清风、明月的关系至大,小弟确实是得到了师长的指点,去求大姐相助。”
“嗯!……”张四姑苦涩的说,“也是他们要你施展奇术诱惑我了,让我一跟头栽倒你的掌握中,死心蹋地的为你效命?”
“大姐,言重了,小弟确实对大姐施展过奇术,不过,小弟对大姐之情,却是一片真情。”
“我知道,……”张四姑幽幽一叹接道:“除了第一次之外,你确来再用过奇术迷惑我,可是,我已经栽进去了……”
江枫神情肃然的说:“但小弟深挂心上的却是江湖重光的大事,大姐要小弟如何交代,江湖底定之后,小弟无不遵办。”
“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论你日后有多少红粉知己,但你内心中一定要为大姐留一席存身之地。”
“是!小弟绝不敢辜负大姐。”
张四姑微微一笑,道:“情缘易尽,孽缘难了,大姐这一辈子,看来是被你吃定了,走吧!别又让两个丫头疑神疑鬼的。”
第七回窝里啃血溅洛阳居
大厅分坐着一对中年男女。
男的四十左右,一袭青袍,五绺长髯,面如满月,目似朗星,有一股飘然出尘的仙风,想是久年山居,不染俗气的关系。
至于中年妇人,除了一身月白衣服,是中年妇人穿着颜色,别的却不像中年人的样子。
吟雪、吟霜,依偎身侧,有如三个姐妹花,深山幽谷能孕育出奇花、异鸟,也能培养出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子人物。
“你就是江枫,”青施中年微笑道:“果然是一个肩承劫难,背负重托的干里驹。”
“过奖了,小弟心仪已久,今日有幸拜识。”深深一揖,撩起衣襟,就要拜倒。
“不成,不成,”青袍人拦住了江枫忙道:“你就是主帅,我们是受命受你指挥的人,怎能本未倒置。”
“是啊!兄弟,我们已经等了你十八年。”中年夫人微笑着说。
“娘啊!你怎么能叫他兄弟,”吟雪说,“江大哥的年龄和我们差不多呀!”
中年妇人回顾了吟雪一眼,道:“江少侠胸罗万有,武艺绝世,你们怎能比万—……”
“娘,姐姐是说江大哥的年龄啊!又不是说他的本领。”
吟霜接道:“江大哥的本领大,我们知道,张姨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以后,我们要追随在他的身侧,一定要磨着他传些绝技给我们。”
够了,以青袍人夫妇的聪慧,那里听不出一对女儿的心愿,夫妇相视一笑,竟似完全不放心上。
江枫却听得头皮发炸,转向青袍人道:“如若小弟没有记错,大哥是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昭字。
“好记性……”欧阳昭笑道:“我们彼此记在心里二十年,今年总算见面了。”
“是,如非大姐的安排,还真不容易找到欧阳兄长夫妇呢!”
江枫看了张四姑一眼,满脸感激神色。
“江兄弟,”欧阳夫人道:“知道嫂嫂我的名字么?”
“知道……”江枫道:“嫂夫人姓罗,闺讳一个兰字,不知兄弟是否记惜了?”
“娘,他真的知道啊!”吟雪道:“张姨说江大哥无所不知,她怎么连娘的闺名也知道呢?”
这对在山野久居的夫妇,对女儿的教育,全无迂腐之气,使她们充分的保有了少女的天真。
倒是罗兰被女儿间的脸上一热,道:“你爹和娘,就是为了他,才常住深山,苦修剑术,二十年未履江湖。”
看来,她似是一个外向的性格,这二十年深山幽居,心中还闷了一口无奈之气。
“是啊!江兄弟,你大嫂,为了山居中的寂寞。还和我呕了很久的气……”欧阳昭大笑,道:“有一年的时间,连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有这种事,”张四姑道:“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江枫一个长揖,道:“真是亏负嫂夫人了,都是小弟之错。”
“听他胡说八道,”罗兰说:“当年山居习剑,我也事先同意的,怎会和他争执……”
白了丈夫一眼,接道:“吵架是有,不过,不是为了山居寂寞……”
“如是你们吵架的事,和小弟无关……”江枫道:“小弟就心安多了。”
“怎会和你无关,”欧阳昭道:“我们这二十年来,完全是为了你在活着,所以,我们夫妇的事,样样都和你有关!”
“这个……”江枫望着罗兰,见罗兰双颊绯红,心中突然想到了张四姑说起的一件事情。
罗兰要生个儿子,丈夫却要她习武第一,不肯答应,想来,定然为了此事争吵,下禁失声一笑。
那知罗兰敏感的很,看江枫笑的暖昧,不禁一瞪眼,道:“你笑什么?”
“没有啊!”江枫急急否认。
幸好张四姑插口了,道:“罗兰,你们一家人都在这里,江枫也是你们神交了二十年的朋友,我心中有几句话,要当你们夫妇之面说清楚了。”
“四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这一生唯一的金兰姐妹,什么话都可以说……”罗兰道:“说错了,也不会有人怪你!”
“你们对江枫的了解,”张四姑道:“看样子是比我还深了,我们可知道他一身武功很博杂,也习练过迷惑人心的奇术……”
江枫觉睑上发热,羞红满面,却又无可奈何!
“我担心两个小侄女,跟在他身侧帮忙……”张四姑有些说不下去了,改了口气,道:
“是不是不大方便呢?”
罗兰目光转动,发觉一对女儿,四只双眼睛,正凝望着她。
她们没有否认张四姑的话,自然是默认了。
罗兰大感为难,一时之间,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喂了一声,道:“你听到没有?
四始已经提出问题?你这作爹的,该拿个主意呀!”
“我没有主意呀,”欧阳昭道:“女儿大了,有她们自己的看法、想法……”
江枫越想越不对,站起身子,道:“诸位,我告个便!”
“用不着逃避,”欧阳昭道:“你也是当事人,最好也坐在这里,听个明白,如果是我们处置有错,你也可以提出高见啊!”
“这个……”江枫长叹一声,道:“目前江湖上控制局面的是一批身怀异术的人,他们来自西方魔教,和江湖上一些息隐的魔头,结合成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小弟受命于大局晦暗,阴霾遍布的时刻,为挽救武林劫难,确实修习了一些不为正道人士所喜的奇术。
我无法预期是否能让武林重光,只有尽力而为,死而后已,所以,我无法保证什么。
欧阳兄如是觉着雪、霜两位姑娘,不宜在污浊的江湖中走动,何不把她们送入一片清净的环境中成长,让她们盛放出清香之花……”
“不要……”吟雪突然开了口,道:“白莲花盛开于污泥中,无损于它的清白,何况,我也不想自己成为一株白莲花……”
“丫头,”欧阳昭道:“那你想成为什么?”
“桃也好,李也罢……”吟雪道:“我只要结出甜美的果实,要人们吃的口舌生津……”
哈哈一笑,欧阳昭道:“我佛害割肉饲鹰,我儿可真有这番豪气吗?”
“江大哥身犯万难,此后遭遇的凶险,必将是惊心动魄,”
吟雪壮烈地说道:“女儿愿陪他赴汤蹈火,万死不惜。”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个在深山幽谷中长大的少女,怎会忽然间,性格大变。
“吟雪,听爹娘的安排……”江枫道:“他们为挽救武林劫难,已奉献了自己!”
“爹、娘把最宝贵的青春,消磨在深山,剑技之中……”吟雪接道:“为的是要助你一臂之力,他们的女儿岂能躲避凶险……”
“好了!有女如此与儿何异。”欧阳昭道:“傲啸风月,逃避生劫,静则静矣!但其与草木何异,罗兰,怎么说?”
“自然是妻从夫意,你能勘破世俗,让他们燃烧自己,我也只有同意了。”
“吟雪,近火易焚……”欧阳昭说,“江枫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不会承诺什么,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可都要自己承担后果,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