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一般意义上,除了塔,很少会有古建筑修得那么高,不过也可以看出,最上面的部分,其实已经是塔的结构,能称为楼的,只有底下三层。
“这是道光二十五年的图样,设计师应该是雷思起。”霍老太道,“我这里存有七张,是楼的地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层,最底下一层应该在你这里。”
“这楼有什么蹊跷吗?”我问道,乍一看过来,都是很普通的样式雷,虽然从图上大体还是可以看出,这些楼都有背光的设计,和我手上的那张一样。
“对其他人可能没什么,不过对于我就有特别的意义。”老太太摆弄着这些图样,“这座楼的名字叫做张家楼,在20世纪70年代,这座楼的图样开始在国外陆续现世,被收购回国,你知道样式雷是皇家设计师,不可能为民间设计建筑,但是你看这里的图样,完全是民宅的式样,显然这个张家楼和道光皇帝或者样式雷之间,有什么故事,当时我有一个女儿,在文化局工作,他们有一个项目和这座楼有关,1978年的年尾,他们在广西找到了这座楼。我记得那是1月15号,我女儿出发去广西参与考古挖掘,那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老太太转头看着我,表情有一丝萧索:“我一直是想通过这次机会,能够锻炼一下她的能力,所以她回来的时候,我还很高兴地准备和她谈心,没有想到,她回来之后,性格忽然就变了。”
我听到张家楼这三个字就一个激灵,立即就想到了在妖湖底部的那座古楼,想说话但是不知道说什么。但一听到她最后的那句话,我脑子又抽了一下。
“变了?”我奇怪道。
“是的,她去过广西之后,性格一下变得十分古怪,以前她的性格十分的开朗,但是回来之后,她的性格变得很阴沉,基本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偷偷看过她几次,发现她自己在屋子里,一直在画什么东西。”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是因为她失恋了。我心说,她画的肯定是她男朋友的脸。
霍老太继续对我说道:“我一开始认为是她恋爱了,但是,后来发现不是。因为她有一次出差,我进到了她的屋子,看到那些画,我就意识到不太对。”她顿了顿,“全是钢笔素描,所有的图画的都是一座楼,一座非常古怪的楼。”
第十五章 奇怪的形容
“我对于很多斗里的东西,有着一股非常强的直觉,她画的那座楼,我一眼看去,就觉得不太对劲,造型古古怪怪,看上去十分的不舒服,有一股邪气。”老太婆道,“我以为她是项目做得疯魔了,当时我和她好好地谈了一次,谈的时候,就感觉她非常不太对劲,整个人的状态,很不正常。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她既紧张,注意力又不是特别的集中。她当时的表现,我后来分析给别人听,有一个朋友总结出了一个形容,让我觉得非常像:‘好像她的房间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她不想让我发现。’”老太婆喝了一口茶道。
这个形容非常的奇怪,我们形容一个古怪的状态,一般会使用紧张、焦虑、注意力不集中这种词,但是这个形容非常的具体。
“难道她把她男朋友藏在房间里了?”我忍不出说出来道。当时的霍老太,还是青春期少女的母亲,和所有的母亲一样,对于女儿的各种变化都很关心,我能理解她的这种状态。
“我们家的大院不是一般人可以出入的,她在房间里如果藏了一个人,我们肯定会发现,而且,在她出门的时候,我进去过不止一次,里面有没有人,我太清楚了。我非常的担心,于是派人去跟踪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引起了这种变化,可是这个时候,她一次离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一直到现在。”
“她失踪了?”
老太太长叹了口气,点头继续道:“为了找她,我开始自己派人调查,我是通过当年的那个张家楼考古项目去查,但是我只一查,就发现当年这个考古项目非常的晦涩,不像是一般的考古活动,因为就是通过我的关系,都无法顺利地拿到资料,而我女儿,她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忽然就一点痕迹都没有了,我花了无数的精力也没有任何的收获,我们不知道他们当年去广西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顿了顿,“这么多年下来,我一直在收集所有的关于这个项目的事情,这些图纸,就是我一张一张从市面上收集而来的,到这第七张,整整二十多年了。我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够通过这些图纸找到这座楼,看看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她的表情,我立即就想起了三叔当年和我说文锦的表情,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感觉到事情忽然点混乱起来,但是那不是糊涂的混乱,而是忽然间所有的一切都联系起来的那种应接不暇。
“说起伤心难过,其实我也习惯了,我只想在我这把老骨头还没人土之前,给我一个答案,她是死了也好,她是如何了也好,我只想知道一个结果,否则,老太婆我的眼睛肯定闭不上。”她道,“所以,这不关乎什么钱不钱的事情,小子,你懂吗?”
我下意识地点头,她就做了一个让我出去的手势:“你可以带你的朋友走了,作为你爷爷的朋友,给你个忠告,这段时间,你最好离开国内,也请你说话算话,托人把你的样式雷送过来。”
我点头,却根本不想走,我忽然发现我有更多的问题需要解答,当然,现在要先验证一下我的想法。于是我就问道:“婆婆,他们发现那座楼的地方,是不是在广西的巴乃?”
老太婆看着我,脸色就一变:“你听说过那个项目?”
“事实上,我刚从广西回来。”我道,“我在那儿,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牵扯到一支考古队,以及一座古怪的楼。”
第十六章 考古队、楼和镜子
在老太婆奇怪的眼神中,我把我在广西的经历大概地叙述了一遍,同时也告诉了她,我的那张样式雷是怎么弄来的。
听完之后,老太婆叹了口气:“这也是机缘巧合,想不到这最后一张,我怎么都淘不到,竟是在那种地方,如果不是你去找出来,恐怕这辈子我都找不到了。”
我点头,这批老的档案再隔几十年不知道能不能保持,就算还在,也到了定期销毁的时间。如果我没有那么阴差阳错地去看到,真的是绝世了,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我想了想就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想我在广西查到的那支考古队,应该就是您女儿的那一支。”
她点头:“我也亲自去过广西,为什么我没有查到这些事情?”
我心说,我能让盘马开口,全靠闷油瓶的那块烂铁,整个事情,如果不是从楚哥那儿突破,我根本不可能在那边查到任何的信息。这也怪不得她手下的人,要知道,秘密可都在那湖下面。
但是心中在意的不是这些,因为我清楚地记得盘马的那个故事,那支考古队,是被人杀了掉包的。这么说来,她的女儿,很可能已经变成了我们捞上来的那些骸骨。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提这个事情,倒不是怕刺激她,我相信这老太婆不会太脆弱,但是我怕影响到她的情绪。
与此同时,我心中很多的碎片,已经开始连在了一起,我似乎是摸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线索,这些线索又非常的诡异。我必须立即求证一些事情,如果我想的是对的,那么,整件事情的入口,也许已经打开了。所以我立即问她:“如果可以的话,您能不能给我一些您当时查到的考古队的资料。因为在那资料室里找不到。我在查的事情也许和您的女儿也有关系,那张样式雷我会立即派人送过来。”
“那些资料我有一个大的档案袋,不过,大部分都没有什么用处,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现在问我。”老太太的眼神忽然柔和了很多,“你到底在查什么东西,怎么会查到那一块去?”
“说来话长,您先回答我的几个疑问,如果那些如我所想,那我想咱们可能查的是同一件事情。”
老太婆看了看我,似乎还是有点摸不透我:“好,你问。”
“婆婆您应该查过您女儿的行踪,您女儿失踪,是不是和一次西沙的考古活动有关系?”
我话刚说完,老太婆脸色一变:“你知道?”
我不等她发问,立即又问道:“婆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家的规律,女孩子都要随霍姓?”
她有点讶异,点头:“怎么?”
“那么,你失踪的那个女儿,该不是叫霍玲吧?”我镇定道,“王——令玲。”
第十七章 似是故人来
看到她的表情,我立即就知道自己肯定猜对了。心中一叹,心说:峰回路转。
其实我早前就意识到过这一点,霍玲这个霍姓并不普遍,但是,当时我一直以为霍老太的女儿应该是跟父亲的姓的,也就是说,霍老太成为女当家,只是因为正好这一届里没有男性,霍家的下一届当家,应该是男人,没有想到,霍家是个母系氏族。
刚才,她一说到她女儿参加考古活动忽然失踪了,我立即就想到了三叔的西沙考古,同时,我一下就想到了一个情况,霍老太婆姓霍,而西沙失踪的人中,有一个人叫霍玲,是个高干的女儿。加上当年广西考古的领队是陈文锦,各种信息都指向了一个点。
其他场合我也许只会认为很巧,但是在这千丝万缕的各种关系交杂中,我就忽然意识到其中不对了,没想到一问果然是我想的那样。
霍家的老太太忽然牵涉到这件事情来,看似意外,其实是必然,只不过,霍老太可能还没有牵涉到像我如此深的地步。
如此说来,霍玲竟然和我三叔一样,也是老九门的后人,加上解连环,那就是三个了,西沙的那一支考古队到底是什么成分?
随即一想,思绪就更加的发散,我发现,原来不止霍玲,陈文锦好像也和陈皮阿四同姓,陈皮阿四是姓陈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被称为陈皮?(说实在的,想起他的样子,确实有点像九制老陈皮的感觉。)但是他在几十年前应该不会那么老,陈皮阿四应该是和陈姓有关。
陈文锦,陈皮阿四。
霍玲,霍老太婆。
吴三省,吴老狗。
解连环,解九爷。
这是不是巧合呢?
解连环和三叔两个人是有很深的渊源,从事情开始之前他们的联系就很深,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考古队应该不算稀奇,但是,霍玲在整个事件中,我一直以为她是局外人,连她都是老九门的后人,难道是巧合吗?
如果她是山西的南爬子或者岭南的走山客的后代,或许还可以解释,因为搞考古嘛,多少主上有点背景才能在那个年代接触到这一行。但是,同样是老九门,而且是一门的直系后代——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我忽然想起,闷油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支队伍十个人,五个人的背景都成谜,看来剩下的李四那几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三叔”当年和我说,这只队伍号称是偶然组建的,看来也不是什么实话。
我脑海立即闪过了几个可能性,一是当年的考古研究所,也许是老九门股份制的,本来就是他们自家的买卖,要么,是这批人的后代都选择了考古这一行当,然后,因为在长沙,地域的关系碰到了一起?又或者,最有可能的,因为“某个项目”,这批神通广大的地下家族,在利用考古的名义做着官方外衣下的犯罪活动?
心如闪电,一大块拼图忽然拼上之后,下一步就无所适从,我挠了挠脑袋,不想那种恍然大悟的喜悦这么快消失,却听老太太问我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摇头:“我爷爷不太提你们往年的事情,说起来我怎么知道的,我还真是头大。婆婆,我觉得今天咱们两个碰上真是缘分,要不借一步说话,我得和您讲一件事情,和您女儿有关系。”
老太婆眼睛忽然一闪,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你说什么?”
诚恳道:“我想,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恐怕得聊上一些时间。”
老太太脸色一寒道:“小子,你可别信口开河,老太婆其他玩笑开,这个玩笑你要是敢开,我让你走不出这个大门。”
我没心思给她倒口了,心说又不是演古装片,道:“咱不说废话,我说完了,我估计我要走您都得拴住我。”
她看着我,一下子也摸不清我到底是什么路数,想了想立即就示意我跟她走去。于是跟她出了屋子,一路来到后院,不知道往哪里走,老太婆瞪了我一眼:“这边!”
胖子和闷油瓶还在院子里待着,胖子正在无所事事地观察着那些好像是兰花的东西,我总觉得不太妥当,就对老太婆说:“我两个朋友都知道那些事情,可以让他们一起进来,有些地方他们可以作补充。”
老太婆显然也没有心思太计较那些细节了,就点头,我给胖子打了个呼哨,就跟着老太婆进入客厅。
客厅非常大,典型的四合院的客厅,没怎么翻修过,东西都很旧,看上去有点朴素,但是懂行的人知道,这四合院现在在北京是天价了,特别是一些有讲究的,这房子肯定是翻修过的,不然没那么皮实,但翻修的手法是作古翻修,那代价就大了,也说明这房子是有来历背景的,我甚至看到在门楣上有一些类似雕梁画栋的东西,看上去和故宫有点像。胖子看得直赞叹。
闲话少说,我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也没工夫献媚,落座之后,立即将我之前经历过的和盘托出,说了一遍。
因为刚开始的事情有些细节和霍家没关系,所以老太婆有点不耐烦,但是一直忍着,我足足说了一个小时,除了霍玲变成禁婆的那一段,我全说了,而且算非常简略了。听完之后,老太婆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脸色有些阴沉。我以为她会非常激动,没想到她的反应很平静。
也许是吓呆了,我想,于是自顾自道:“婆婆,我本来打算这些事情尽量不传播出去,因为我不知道后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到您的这个样子,我一下就想起了我的三叔,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是,我知道他的痛苦是真的,所以我不忍心瞒着您,您的女儿,很可能也不在人世了。她在广西,就被人杀死了。”
老太婆不说话,皱眉看着我。
“我相信,从广西回来的那个,不是您的女儿,您之所以感觉她了,是因为她是有人伪装的,而您在和她谈话的时候,她给您的感是,她房间还有另外一个人,是因为,她就是那个隐藏在房间的人。”我一口气说出了我的结论。“这个从广西回来了的人,她把自己藏在房间里,她已经成年了,只要她避开一切和您亲昵或者大量交谈的事情隋,您没有机会认出她来。”我道。
“等等!”胖子在一边就说话了,“我靠,你是说,西沙考古的那个霍玲是假的,她不是霍玲?”
我点头,心说肯定不止她一个,我不知道西沙考古的班子里,有多少是当年广西张家楼项目的人,甚至连文锦都有可能是假的。我靠,这是个计中计。
“为什么要这么干?”胖子奇怪,“目的是什么?”
“显然其中有两股势力在博弈,有一股势力把自己的人通过这种方式置换到了另一股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