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辛苦了。”他回了一句,才慢慢举步,走向自家院落。
实话说,镖局里并没有什么事,因为他新婚的关系,沈飞鹰把几件镖案,都交代给了其他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上官心知肚明。这阵子,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照顾那位硬被塞给他的妻子。
其实,他还在想办法,试图从这桩婚事之中脱身,所以成亲之后,他总是夜夜晚归,就是不和她洞房。
只要还没洞房,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亏得她太过天真单纯,还以为亲了嘴,就已经完事。既然她误会两人已经洞房,他干脆将错就错,让她继续误会下去,一边思考算计,该如何才能解决这件荒唐的婚事。
暗夜里,各府各院的人,全都睡了,只有几间房,还点着微弱的夜灯。他穿过庭院,走上回廊,疲倦的抬手,揉着僵硬的肩颈。
为了能拖延回来的时间,在镖局里,他把所有能做的事都做了。他帮着大伙儿搬货、刷马,甚至上屋顶修瓦、打磨刀具,陪着新进的毛头镖师练武对招,试图用大量的劳动来遗忘那个女人。
问题是,那没有用。
他只要一有空闲,就一直想起她,想起她的声音、她天真的笑容、她美丽的容颜,还有她全心全意的可爱模样。
那让他莫名烦躁,在烦躁之中,却又有些不知所以的什么在内心深处隐隐骚动着。他不敢深想,只能用更多事来填塞,用忙碌来忘却。
回到自家院落,他走进院子,来到屋门前。
在院子里睡觉的那头大象看见他,睁开了小眼,他没有多加理会,只是深深的又叹了口气。
一定有方法,能让他恢复自由之身的。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推开了门。
屋子里的灯还微亮着,他还以为是仆人留了一盏灯,谁知门一开,却只见灯光下,平常应该早就去睡的女人,正坐在桌边打瞌睡。
桌上,堆了满满的菜肴。
在几近熄灭的灯火下,她双眸闭着,小手撑着脸,但仍无法阻止小小的脑袋在桌边点啊点的。
上官哥哥,那我先回去准备晚餐,你要早点回来吃饭喔!
他没有当真,他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更不知道她会等着他,直到深夜。
你要早点回来吃饭喔!
她开心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似长鞭一般,狠狠抽打着他的心。
第5章(2)
夏夜晚风,随着他推开的门,轻轻拂来,扬起喜儿额际垂落的一绺黑发。蓦地,她小手一滑,整张脸差点扑到桌上,惊醒的她赶紧坐直,然后才看见了他。
“上官哥哥,太好了,你回来了!”她开心的起身,匆匆奔至他身前,笑靥如花的拉他到桌边。“你一定饿了吧?快快快,快来吃点东西。啊,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睡着,菜都凉了,你等等,我先去热一下菜,很快很快喔,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她飞快将菜收到托盘上,咚咚咚的跑了出去。
上官清云只能看着她,为了故意晚归的自己,忙碌的奔进跑出,替他热菜弄饭,把汤加热,还拿来水盆手巾,替他擦脸、洗手。
美丽的小脸上,没有一丁点儿怨怼或不悦。她像个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像只小鸟一样吱吱喳喳。
吃完了饭,她已经在小喜的帮忙下,端来了洗澡的木桶和趁刚刚热饭菜时,一起烧的热水。
“来,你一定累了,快进澡桶里,泡个热水澡就舒服多了。”她飞快的脱去他的衣裳,直脱到单衣,小手却被紧紧握住。“你别害羞,我们都是夫妻了。来,快把衣服脱掉进澡桶里。”
“不用了,我自己会脱。”他坚守最后底线。
“好,那你快脱,我去拿干净的布巾。”
他用最快的速度,脱掉仅剩的衣物,坐进浴桶里头,任由温热的水淹没了身体。才刚坐好,喜儿已经抱着干净的布巾,回到屋里了。
“这水温还可以吗?会不会太烫人?”
“不会。”他开口,声音却异常干哑,感觉到她的小手,抚上了他僵硬的颈项,让他全身开始紧绷。
“那就好。”喜儿甜甜一笑,拿了张小凳子,在他身后坐下,小心撩起他被水浸湿的长发。“你放松泡着,我帮你洗洗发。”她将上好的澡豆沾湿,搓揉出泡泡。
他无法将拒绝说出口,只能僵硬的坐在热水中,感觉她的手指,在发间穿梭,轻柔按摩着他的头皮。
“我阿爹啊,常常说辛苦一天下来,能泡个澡,让娘帮他洗头、刷背,是最至高无上的享受。”她叨叨絮絮的说着一些家乡里、双亲间相处的小事,时而轻笑出声。
起初,上官清云一直无法放松,但泡在热水中,被她按着头皮,真的十分舒服,到了后来,他不自觉的松懈防备,靠着身后的浴桶。
她的小手,有着神奇的疗效,松开他紧绷的头皮,舒缓这些日子来,因为压力和紧张,不时发作的头疼。
当她拿着勺子,开始替他冲净发上的泡沫时,他甚至差点开口阻止她,希望她再按久一些。但是接下来,她竟开始替他刷背。
“上官哥哥,这样的力道可好?还是你喜欢再大力一点?”喜儿尽心尽力的刷着他的背,只觉得他的皮肤好好摸,微微的热,带着烫人的热度,水光在黝黑的皮肤上闪闪发亮,看来莫名诱人。
不知为什么,眼前的画面,让她莫名口干,好想上前舔去他肩背上的水珠,解自己的渴。
这念头,让她小脸微红,飞快挥开那羞人的想法。
上官清云坐在热水里,感觉到那小女人的声音,近在耳畔,暖暖的气息,吹拂着他的耳,她一只小手拿着丝络刷着背,一只小手平贴在肩背上,一下子缓缓抚过来、一会儿慢慢摸过去,让他的心跳,大力的撞击着胸膛。
热气上涌,充塞四肢百骸,他感觉到,胯下的欲望硬了起来。
没等到他回答,她好奇再问:“上官哥哥?”
他张开嘴,第一次没发出声音,试了第二次,才嗄哑的挤出一句话。“这样就好了……”
“真的吗?那我再帮你刷刷前面。”
前面?!
上官清云惊醒过来,背对着她,飞快站了起来,连忙说道:“不用了,我已经洗好了。”
水花从强壮的男性身躯上滑落,让喜儿一下子看傻了眼,她不是没看过赤身裸体的男人,但上官哥哥的身体,不知为什么,就是特别好看。
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脸红心跳,不舍的问:“你确定洗好了吗?”
“当然。”他快速跨出浴桶,抓起挂在一旁的布巾,擦拭身体,从头到尾背对着她。
上官清云原本以为,这样就能逃过被她小手蹂躏诱惑的苦刑,谁知下一瞬,她竟又拿着另一条布巾靠了过来,替他擦干背。
老天!
他转过身,抓住她的小手,阴沉的看着她。“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去睡吧。”
哪里晓得,转身看她,竟是个严重而错误的主意。
在摇曳的灯火下,她看起来诱人无比,发丝因为湿气,贴在她的柔滑颈项上,红嫩的唇就在他眼前微启,美丽的双眸带着水光,映着他的身影。
他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味,那么甜:他同时可以感觉到,自己变得更热更硬。
幸好两人之间,还有段小小的距离,幸好她没有低头,没有发现他吓人的昂扬硬挺,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行,还没呢,瞧,你的背还绷得那么紧。”喜儿昂首看着他,坚持着说:“来,快到床上趴下,我帮你按松背部的肌肉。”
床。
这字眼,让他黑瞳收缩,不自觉的屏住气息。他不认为这个时候,接近床是个好主意。
“相信我,我技术很好的,绝对会让你放松下来的。”喜儿认真的说着。
她的话,只让上官清云胸腹中的欲火更旺。他不认为,自己可以放松下来,除非用全天下的男人都知道的那个方式。
天晓得,她是他的妻子,他可以尽情让她帮着他放松,他猜她会很乐意,他会让她很舒服,他也可以让她很放松……
她未经人事,他可以教她很多很多。
看着眼前这个心甘情愿为他的小女人,发狂的欲火几乎掩盖了一切……
不!
就在即将失控的边缘,他的脑海里,闪过最后一丝清明。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可是上官清云,有坚强的意志力,当然可以忍受诱惑。
单纯的喜儿,在他天人交战时,已经把他推上床。“来,快趴下吧。”
他不由自主,只能任凭她摆布。然后,他感觉到,她跨过他的腰,直接坐了上来。
虽然隔着她的衣裤,他依然能清楚感觉,她的大腿内侧,在他臀侧诱人的摩擦着。她还在手上抹了香油,接着稍稍倾身,开始在他赤裸的背上涂抹揉按。
天啊,那感觉简直是……
上官清云觉得自己就像在天堂,也像在地狱。
她用指节和掌腹,有技巧的按开他背上每一个纠结、每一处紧绷,却也让他的某个部位,愈来愈是坚硬。
“这样舒服吗?”她天真的问。
他喘息着,发出含糊且意义不明的呻吟,不晓得此情此景,究竟是舒服多一些,还是痛苦多一点。
最美妙的折磨还在继续。
她的小手,顺着他的背脊两侧揉按着,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无一遗漏,有时还会抚过他的两侧,到后来甚至起身,转过来按着他的双腿。当她两只柔嫩小手,来到大腿内侧时,他差点失控。
理智与欲望,持续相互拉锯——
该死!他都已经娶了她,为什么不能就此顺其自然?
欲望呐喊着。
上官清云!别忘了,她可是个麻烦,超级大麻烦!
理智尖叫着。
他闭上眼,青筋暴起,强忍着想翻身,将她压倒的欲望,甚至开始觉得,她这个麻烦,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事实上,或许就算她是个麻烦,也是值得的。
他的思绪纠结,乱成了一团。就在欲望一口接一口,将理智啃食殆尽的前一刻,她终于停手了。
“好了,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她下了床,见他闭着眼,还以为他睡着了,小小声的叫着测试。“上官哥哥?”
那声音那般轻柔,他不敢回应,怕她又有什么主意,只能佯装熟睡。
“你睡着了吗?”她再悄悄问了一次。
他一动也不敢动。
“太好了。”她说,语气带着欣慰。
那语气,让他心头一暖。
屋内静默了一会儿,但他知道她还在床边,靠得很近很近,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拂过唇边。然后,一只小手,偷偷的摸上他的脸。
那抚摸好轻好轻,像羽毛一般,抚过他的脸,也骚动他的心。下一瞬间,另一抹不同于小手的轻软温热,怯怯的靠近,印在他唇上。
那个吻,有些温柔,带着羞涩,轻柔而诱人。
当她退开时,他几乎要忍不住再把她抓回来。
一会儿后,那小女人总算吹熄了烛火、爬上了床,替两人盖好了被褥,在他身边窝着。因为太过疲倦,她上床没多久后,就睡着了。
他一直没动,直到她沉沉睡去,才敢将双眼睁开一条细缝。
那个可爱的小女人就缩在他身边,勾着他的手臂,和他枕在同一个枕上,盖着同一条被子。
月光下,她美丽的小脸近在眼前,明明已经睡着,粉嫩的唇还微扬着,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这女人,怎么能只因为他,就这般心满意足?
看着她,上官清云的心头,莫名紧痛。
他是个孤儿,因为运气好,才被总镖头带回来习武念书,为报总镖头养育之恩,他日夜苦读、练武,一路辛苦打拚上来,才成为一级的大镖师。
虽然,后来算是功成名就,他却已经苦惯了,不曾让人这般伺候。长那么大,从来不曾有人这样细心照料过他。全心全意,只为了他。
为他而喜、为他而忧……
心,在胸中跳动着,撞击着胸口,力道大得几乎会痛。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要把手抽回来、应该要出去,找别的地方睡觉。但是,他却没有起身、没有动作。
深幽的黑眸,就这么看着她,深深的看着、贪婪的看着。
直到睡魔俘虏了他,他才在不觉中,也在她身旁,沉沉的睡去。
第6章(1)
为了不让上官清云为难,连累他备受指责,喜儿收敛了许多。
出门之前,她会先对小喜干叮咛、万交代,嘱咐这一路上都得乖乖的,不许胡乱冲撞,更不许踩坏、压坏民家或摊贩。
或许是龙无双的威胁,对小喜起了作用,为了保住象鼻,不被龙无双送进厨房红烧或清炖,它乖乖听令,当真不再闯祸,连走路都小心翼翼,只敢走在玄武大道中央,只差没踮起脚尖走动。
至于待在罗府宅邸里时,它就窝在草坪上,舒舒服服的休息,嚼嚼美味的草料。倒是喜儿忙得团团转,一刻也没有闲着。
她抛却一族公主的身分,竭尽所能的照料丈夫。
白天的时候,她跟着厨娘,学习做汉族的菜肴,一再与锅碗瓢盆奋战,纵然染得满身油烟,弄得一身汗水淋漓,双手还被菜刀切出好多伤口,她仍不厌其烦,执意把上官爱吃的几道菜肴,练习到熟练为止。
夜晚的时候,当上官回到院落,刚踏入房门时,她总是咚咚咚的冲上前,扑进他怀里紧紧拥抱。
然后,她会亦步亦趋,绕着他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告诉他这一整天发生的事,以及她有多么想他。
当他沐浴的时候,她会替他刷背,还不断问他舒不舒服。虽然他的回应大多只是点点头,但已足够让她乐得心花朵朵开。
她还替他梳头发、修剪指甲,像是娘对待爹爹那样,将他照料得无微不至。
只是,有些时候,她也会出错。
像是她坚持要亲自为他熨烫衣裳,却因为不熟悉,搁在火斗里的火炭温度该是多高,一不小心就把苍衣烫破了一个大洞。
为了弥补错误,她趁着夜晚,确定上官哥哥睡着后,偷偷爬起身来,在满月的月光下,在破洞上绣上一朵花。
苗族姑娘都擅长刺绣,但她向来野惯了,狩猎的技巧出色,刺绣功夫却不佳,加上光线不足、时间有限,绣出来的花朵,简直是惨不忍睹,丑得让她想哭。
眼看天色将明,上官哥哥起床的时辰就要到了,她匆匆把苍衣折妥,蹑手蹑脚的回到床上,在床边缩成一颗小球。
几乎是喜儿一躺下,枕边人就醒了。
她心虚的紧闭双眼,努力试图装睡,额上却难以遏止的,冒出一滴又一滴的冷汗。她竖起耳朵,听着他下床,洗脸、更衣。
唔,难道,上官哥哥没发现,衣裳上丑丑的刺绣?
喜儿心里纳闷,忍不住偷偷的,眼睛微微的睁开一条缝儿,察看他的反应。呜呜,她弄坏的可是他最喜爱的衣裳呢!
只是,透过微眯的眼儿,那张俊脸竟靠在好近好近的地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吓得她连忙睁眼。
“呃,上、上官哥哥?”她紧张得舌头打结,连话都说不好。“怎、怎么、么、了吗?”
糟了糟了,他会不会是生气了?
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喜儿,鼓起勇气偷瞄近在咫尺的俊容,却没瞧见半分怒容,反倒还瞧见他的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呜哇,到底是穿帮了没有?!她紧张得猛缩脖子,不知所措。
就在她再也按捺不住心虚,想开口道歉的时候,上官清云突然探出手来,落在她的小脑袋上头。
“喜儿。”他唤道。
“嗯?”
厚实的大手,在小脑袋上揉了揉,弄乱了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