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他曾经对我如此郑重真心地承诺过……他的心执著而单纯,他的爱就象涓涓的溪水川流不息,我时时能体会到那份爱的浓度和深度……虽然,天不如人意,我们终不可能走到一起,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他,我心里很满足。只因他的心一直都只有一个唯一的我……正是因着这份残缺的爱和伤痛,因着他护我在心头的这份唯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忘记他……也许从今后我只能远远地望着他,但我却不再感到孤独,天涯海角,他是我永远的牵挂……”傅叶雨说着,眼前一阵迷蒙,泪水早不能说明那切肤的深痛,她轻轻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辈子我宁愿一个人孤芳自赏,也不愿去给别人做平夫人,更不可能做妾,你能明白吗?”
西南王脸无血色,他神情清冷地慢慢站了起来,傅叶雨一低泣,缩回双腿就蜷缩在了椅子上,立时把头又深深地埋进双膝中……西南王心里一疼,目光有些受伤地慢慢转过了身去,他有些踉跄地往前踏了一步,“我明白了……天晚了,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说着,再不停留快步离开了傅叶雨的房间。
“呜呜呜……”傅叶雨立时抬起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泪流不止,手握成拳紧紧塞进嘴里阻拦那一丝揪痛,“对不起……”
第三十九章 爱有多深,心便有多纠葛
此后的几天傅叶雨有些纠葛的难受,自从那晚后,他就再没来过。原本温馨惬意地‘潇湘馆’一时顿如寒冬降临了般一下子冷清了下去。傅叶雨心痛着,委屈着,纠葛着,狂乱着,期盼着……她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总觉得若就这样一直下去,她一定会抓狂。心里就象被剜去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这种压抑又狂乱的感觉让她无处释放不明究竟,似乎这种无处琢磨又无法想象的痛比往日所有的痛苦都来得更深刻更猛烈更让人疯狂坐卧不安,没有舅舅在身旁,她无所适从。
有时候,她一整天都不出门,愣愣地蜷缩在椅子上发呆;有时候,她一刻也不得闲着,拼命地找事做把自己忙得昏天黑地却不知所为;有时候,她很想笑,有时候抱着头又想哭;有时候望着明月什么也不想却睁着眼一坐就是一整夜……
红姑立时觉出了不对劲,她观察踌躇了三天,还是忍不住轻轻地走进了她的屋子。手温柔地抚着她油亮的长发,喃喃地说,“雨儿,这两天看你不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和他吵架了?你告诉红姑,他若是欺负了你,红姑替你作主为你出气去……”
傅叶雨立时揉了揉小脸,心道,“自己有那么明显吗?都让红姑看出来了……”
随后,她勉强地挤出一丝欢笑,“红姑你想哪儿去了?这两天上元节不是就要到了吗?我正琢磨着怎样做一盏漂亮的莲花灯呢!”
青龙国有上元节在河中放莲花灯的习俗,据说相爱的男女把彼此的心愿放在莲花灯上并虔诚祈祷,心愿就能够达成。
红姑没说话,只是目光意味地望着她,随后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傅叶雨立时低下了头,她不敢直面红姑那双明净通达又看透世事的眸子。
“红姑,其实,我……”半晌,傅叶雨终忍受不住房间里那沉闷的气氛终于开了口,却懦懦地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雨儿,知道吗?这一次见到他是令红姑最为高兴和心慰的一次……十年了,他从不曾为谁改变过,那双比寒冬还要冰冷的眸子每次都让红姑看着心疼难受。可这一次,红姑却发现他整个人儿都变了……变得有温情,知冷暖,更懂得心疼人了。这让红姑有些欣喜若狂,十年了,他终于放开心怀,倾心笑了……”红姑望着傅叶雨有些酸涩地说着。
傅叶雨没说话,却把头垂得更低了。
红姑目光闪闪地一笑,随后又接着低沉地说道,“那一年,贵妃娘娘遭遇不幸后,他就再也没笑过,更别提对谁有过亲近……我们奉旨去西南郡的路上,千难万险,死里逃生,到得西南郡后他就大病了一场。性命危急之时,是阮大人生生用猛药狠药把他救过来的,此后整整半年的时间,他就没吃过一顿象样的饭菜,洗澡是药,喝水是药,吃饭是药,浑身都是一股难闻的药味,让红姑看着既心疼又难受,眼泪就没有干过……”红姑说着,眸子里又浸了一层的水雾。
傅叶雨赶紧跳下椅子,取来干巾就递了过去,“红姑,你别难过,都过去了……”
“我知道,自从我们走后,你们也没过一天好日子……傅大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遭人暗算,被贬职,朝中落井下石奸佞的小人层出不穷,最后连几辈人住过的老宅也保不住了……这一切我们在西南郡都一清二楚,所以他大病初愈后,看到这些信讯就再也坐不住了,什么话也不说,一头就扎进了魏将军的军队里……他心里明白,只有他自己变得更强了,才能更好地保护他所想要保护的人……这么多年,他就是这么十年如一日坚定不移地走过来的。”红姑意味深长地说着。
傅叶雨趿了趿鼻子,“红姑,百炼成钢,这对他有好处……”
“唉,”红姑一下子又深叹一口气,眸光瞟着傅叶雨,有些生气地道,“可如今,还未刚刚看到他的笑脸,人就一下子又象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拒人千里之外……这几天,不吃不喝不睡,把自己一直关在王府的书房里,任谁也敲不开门,把魏将军急得直在书房外乱跳脚!”
傅叶雨一听,心一下子收紧了,她不敢看红姑,却把身子往椅子上缩了缩。
红姑一直小心观察着她的情绪,片刻嘴‘扑噗’又一笑,“雨儿,告诉红姑,你是怎么想的?红姑不相信你就看不出他的心……十年了,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象对你这般用心过……魏馨儿,你应该知道吧?从前在西南郡那是一天到晚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可他就是不心动,此次不得已也嫁给了皇上……黎族老族长的女儿肖真儿可是美,那丫头机灵聪颖,泼辣又强悍,动不动就从族里跑出来待在王府里一住就是几个月,天天晚上往他床上跑,也没见他对她怎么样……都二十岁了,如今连个侍妾也没有,害得我们都以为……”红姑说着,脸一红,立时瞅着傅叶雨又笑了,“雨儿,他对你可不一般呢!红姑瞧得仔细,他的眼睛片刻都没离开过你,那心思……嘿嘿,红姑总算彻底放心了,他很正常呢!”
“扑噗”一声,傅叶雨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脸一红又别过了头去,红姑一下子亲昵地拉住了她的手,“雨儿,其实他很可怜的,身边也没个人疼……”
傅叶雨身子不自然地扭了扭,随后她眼珠子一转,“红姑,你说的那个黎族的肖真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儿?我想知道,你再给我说说。”
红姑一怔,随后眼睛眨了眨,“不说,想知道以后你自个问他去……告诉红姑,为什么不愿意?是不是因为那个刘丽珠?”随后红姑又温柔意味地望着她问道。
傅叶雨一怔,眼眸闪了闪,没说话,却把头更深地低了下去。红姑顿时舒出一口气,“这事红姑知道,事先他就征求过我的意见,还是我劝他答应的呢!”
此话一出,傅叶雨立时转头不解地望着她。红姑轻轻拉着她的手,“他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怎样去帮助傅大人,这件事是个契机,只有通过刘松年他才能把手光明正大地伸进京城里……男人要做大事就得不拘一格,该忍的时候就得忍。就象你父亲,十年都不曾抱怨过一句,这样的心胸了不起!你也要体谅他,他是蕃王,如今皇上最忌讳的便是蕃王与京城的大臣们有勾结来往,可如今他娶了刘松年的女儿就不一样了,若是没有来往,那到显得不正常了!他这么做只想更好地保护你们,十年河东转河西,他如今是真的强势长大了……再说了,男人三妻四妾的算什么?象你爹那样的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哼,其实我们过得很好,根本不用他操心。”傅叶雨脸一皱立时不满地嚷嚷道。
“傻丫头,怎还不明白他的心?你呀,比魏馨儿和肖真儿难缠多了,难怪他心一直揪揪着……”红姑嗔了她一眼道。
“我,唉,红姑,别说了,我们不可能的……”傅叶雨说着蓦地低下头去,她可没忘前儿个与大师兄说好的一切。
前天朱影山独自一人前来,傅叶雨此次抓住他聊了一个下午,临走时还不忘又再三仔细地叮嘱了他一番。朱影山望着她,脸上似忧似喜,但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若是你真的这样决定了,就不必担心师傅和师娘了,我会安排好一切……”
傅叶雨立时冲他笑笑,“那一切就交托给大师兄了,到时咱们不见不散……”
朱影山点点头,“自己小心。”
傅叶雨立时长舒出一口气,“大师兄,我这么做,是不想让爹娘再为我提心吊胆……”
“我明白。”朱影山温柔地拍拍她的肩安慰着道,随后便转身准备去了。
“唉,真不知道该怎样劝你好了?你自个好好地想想吧!他为了你可是费尽了心思……别的女人恨不能往他身上扑,你到好,越是对你好,你就越是把他推得千山万里远……你就是不为你自个着想,也该为你爹娘想想,他们可都期盼着你们能够幸福地在一起呢!”红姑嗔怪地说着,轻轻站了起来。
“红姑,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傻丫头,红姑是看着你们这样互相折磨自己心疼呢!”红姑甩了甩帕子说道,“好了,你自个静下心来再好好地想一想,这样对你痴心的男人,你还要到哪儿找去?”红姑理直气壮地说着,随后又安慰了她几句便走了出去。
傅叶雨立时扒在自己膝头上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晚上,晚饭后,她踌躇了好久,才从袖管里抽出那支玉笛,又端详了半天,才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灯影一闪,房间里立时多了一个人。急促的呼吸声,咚咚的心跳声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屋子。
傅叶雨一怔,立时不敢置信地反复端详着玉笛,只不过吹了几下就……
望着他明净如水的眸子,脸上的憔悴,痛苦,焦灼,疲累,兴奋,思念一览无余,傅叶雨一下子不觉心虚地低下了头去。
“我,我只是没事拿出来吹吹……”她找着借口轻声说道。
“没关系,我也只不过是随便进来坐坐……”说着,他一屁股就坐在了离她不远的椅子上。
傅叶雨偷眼瞧着他,见他又像石雕一般地坐着直发愣,心里不由一酸。轻轻走下椅子,到里间的桌子上端来几盘点心和一壶酒就放到了他的面前,“我做的,红姑很喜欢吃……”说着,头也不抬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蜷缩着。
西南王轻眸轻轻灼热地望着她,呼吸不觉又急促,心也一下一下跳得狂乱。随后他慌乱地转过脸,胡乱摸起一块点心就塞进了嘴里。连日来,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寝,觉得连心都是木的,只有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又鲜活了过来。
傅叶雨又把笛子轻轻放到了嘴边,优美动听韵味幽远的《传奇》从嘴边溢出来,一下子点燃了满室的温情。月光如流水般地倾泄进来,映在二人的身上成了绝唱。天地之间,唯有这片宁静致远,心灵的相通,感情渐渐融合在了一起。这一刻,时间静止,谁都不说话,千言万语只在心间静静流淌。
许久,傅叶雨一叹,转眸轻轻回望着他。却不想他身子一滑竟然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望着他雕刻般精致清冷的面容,青色的胡子已缀满了下巴,几多狼狈几多不堪。衣服还是那天白日穿过的,已经折皱松垮。一缕发丝垂落下来遮挡在眼帘,显得异常的落拓和疲累。傅叶雨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如此清风明月般的人,竟然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心轻轻痛惜着,傅叶雨不由抬脚走进内室抓过一床被子就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闻着他身上充满魅力的男子气息,傅叶雨心一跳,转身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蜷缩下,抱着膝头,眼睛明亮似皎月,一眨都不愿眨地望着他直到天明……
第四十张 上元节惊诧
正月十五的上元节,火树银花不夜天。过了上元节,再到二月二,这个年才算真正地过完。今年总是与众不同,皇上下旨要大开城门三天,与民同乐,整个上京城红灯高挂,绚丽满天,又一下子欢腾起来。
上元节的当天,傅叶雨窝在自己屋子里捣腾了一整天,望着依旧歪扭不成样子的莲花灯,傅叶雨泄气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今儿是最后一天了,大师兄应该都准备好了……
晚饭的时候,她已经特意向娘和红姑说明,晚上要去放莲花灯。娘和红姑出奇爽快地就答应了。望着娘清丽柔弱的样子,想着这段时间红姑对自己的悉心照料,傅叶雨的心里充满了不舍。
坐在椅子上又一阵发呆,傅叶雨知道她不能再犹豫了,轻轻拿起自己做的莲花灯细细地摸索着。里面有她最真实的心愿,她希望自己不要再让爹娘为她操心担忧了,她想要坚强独立。
转身进了里屋换上了一套早已准备好的利落的短裙短衫,傅叶雨回头望着自己生活了大半月的屋子,心里有些纠葛的难受。往昔,短短时日,他的欢笑,他的宠溺,他的柔情,他的霸道竟然无处不在地充斥了整个屋子……傅叶雨的心一抽,深吸一口气,立时转过头提着莲花灯就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西南王昂扬地站着。一身眩白盘龙的华袍,更称得他丰绅俊逸,无与伦比的惊艳绝色。手里提着一盏精美的莲花灯,见她开门,眼眸立时熠熠生辉地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傅叶雨一怔,身子不由一退缩,没想到他此时竟然站在自己的房门外。于是眉头一皱,“你怎么过来了?”
“我亲手做了莲花灯,要和你一起去放。”西南王望着她静静地说道。
傅叶雨一看他手里精美的莲花灯,立时把自己的灯藏到了背后,“我,我,我要自己一个人去放,我不需要人陪。”
西南王的眼眸一闪,沉思了下说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傅叶雨一听,再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今晚若有他在,自己如何脱身?
傅叶雨有些为难地瞟了瞟他,随后暗叹一声,也没说话,抬脚就走了出去。西南王唇角一勾,急步跟上,眼睛一闪满是狡黠和算计的味道。
大街上一片欢腾喧闹,人来人往的人流比肩接踵。人人脸上都漾着笑脸,手里提着明灯,在大街上悠闲地赏灯游玩。傅叶雨心里火急,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乱蹿,身后是他亦步亦趋的身影,象恶魔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傅叶雨心里真是要恨死他了,咬咬牙,突然停住脚步倏地转过身去……他目光一怔,脚步也立时顿住,装着没看见她,观赏花灯似的把脸又转到了别处……傅叶雨真恨不得走上前狠狠踢他两脚!
郁闷之极,傅叶雨又转过了身。突然前方桥头一阵骚动,人们似乎被撞得东倒西歪,待到傅叶雨看明白,才看见一高大威猛的汉子正慌不择路地向她跑来,身后五六个人连喊带骂地追赶着……傅叶雨立时左右看看,正不知所措,身子一紧就被人抱着闪到了一边,傅叶雨一把推开了他,“别跟着我!”
他抿嘴一笑,也没说话,眼睛却再也藏不住温柔。
傅叶雨不再理他转身朝着河边走去。
护城河边早就站满了放灯的人群,清澈的河水被岸边耀眼绚丽多彩的灯盏映得一片通明。一盏盏美丽精致的莲花灯在河中间轻轻摇荡着,桔色的光晕象缀满夜空的星子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