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说可是,我本来要欢欢喜喜的去当人家的新娘,被你这一哭,我觉得好像前途崎岖了。”再绽笑容,她不要妈妈为她多操心。
“写信回来,照顾自己。”卡在喉间的千言万语化成数语叮咛。
“我会的。”如果承诺能叫母亲心安,她愿意承诺万千。
登机时间到了,回身抱住母亲,舍不得放手的,但终究得放,挥挥手,再见了,妈妈、亚亚,再见了,她生长了二十几年的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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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飞机,安全带系紧,窗外云层提醒着她,她将飞往一个陌生国度。
这个月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好像全是虚幻,几次午夜梦回,她还在真实与幻想中徘徊,不断问自己,是真抑或假?
她很少看电影,不认为麻雀变凤凰这种戏码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相信自己的姿色。会引诱千里之外的男人前来求亲。
然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一切快的让她措事不及。
那天她和往常一样,从兼差的速食餐厅走出来,心想着要把刚颌到的薪水先送到医院里,缴交积欠的医药费。小弟在高中毕业那年发现罹患白血病。这对他来讲无异是青天霹雳,亚亚的功课一向名列前茅,他好希望自己能考上台大医科,没想到一场病,把他的梦想粉碎了。
在这半年里,母亲辞去工作全心在医院照顾他,安安只好放弃念了两年的大学,担负起养家工作。
清晨,她骑着母亲的老旧摩托车送羊奶,接着到书店工作下了班,飞快赶到速食店站柜台,再下班已经是凌晨一点,日复一日的工作,她也会疲累,也想休息,但她不敢喊苦,怕苦字从嘴里脱口,从此紧攀住她的心,叫她度日如年。
翻翻腕表,想着如何在四个半小时中争取最长的睡眠时间,骑上摩托车正准备发动时,一个外国男子站在她身前,阻止她的行动。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男人笑容可掏地问。
“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做……”在深夜,一个陌生男子拦路,她应该有诸多恶意联想,但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就是心安气平,连多余想法都不曾出现。
“我想跟你谈谈洛亚亚的病情,和他的医疗费用。”
他的醇厚嗓音,他的平静表情,让安全感浮上她心间。
“你是说找到符合亚亚的骨髓了?”安安不自觉地扬高音调。
“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吗?”
“好。”停好车,她拉起男人,用钥匙打开店门,走回速食店,两人对面坐下。“您可以请说了吗?”她迫切想了解。
“我知道令弟需要骨髓移植,目前我手上有一位符合条件的先生愿意捐赠骨髓,另外,我可以再给你五仟万,扣除医药费之外,你的母亲和弟弟选可以买栋房子,过舒服口子。”
“条件呢?你总不会平白无故给我这么多好处吧!”
“嫁给法兰·默尼耶,他是诺亚集团的总经理,三十岁,英俊多金。”
“既然他条件那么好,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他喜欢中国女人,其他的,你见了他再问也不迟。”懒得讲解,前世情缘是他们共结的,他不过是玉成好事,有问题两人面对面去说。
“只有这个条件?”五仟万可以买好多个女人,为什么会是她,她想不通。
“没错,如果你答应,就在这上面签名,这五仟万是你的。”他把手中的旅行袋往前一推。
安安微微打开袋口往里一看,满满的新台币吓得她目瞪口呆。
钱呐,好多好多的钱耶!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没见过这么多新台币……这些统统都要变成她的,只要她签下洛安安三个字。
“你还有其他附加条件吗?”见安安久没回话,安东尼再问一声。
“你说……只要我在这张纸上签字,这些钱就全都是我的了?”抱紧手中提袋,舍不得放手,有了这五仟万,亚亚可以上最好的大学、可以出国,妈妈不用再辛苦上班工作,他们不用让房东赶……五仟万真的是好东西……
“看清楚,这不是普通的纸,这是结婚证书和合约,你签下这些要负法律责任的,如果悔约,光是违约金就要你不吃不喝,洗上一辈子餐盘。”安安的傻相让他笑弯眉,她还是和前世一样可爱,光冲着这点,他就有义务保她一生幸福。
“如果……我是说假设,假设我和那位法兰先生离婚,你还会给我一笔赡养费吗?”这样说话似有些过分,可是卖身契都要签了,多弄弄清楚才会多点保障。
“洛安安,你真贪心。”他这小妹还真不是省油灯。
没办法,穷人多贪念,等她钱多到可以拿来当肉包子砸狗时,她一定不会去计较赡养费的多寡。安安耸耸肩,不置可否。
“合约书上明载,要离婚必须在你生下第一个儿子之后,否则不管是男方或女方要求离婚,只要离婚手续完成,你都要退回百分之七十的合约金。”
百分之七十?三仟五佰万……要她把三仟五佰万吐出来,她会心绞痛而亡,五仟万还没真正落入她的口袋。她已经把它当成自己的性命看待。
“原来,你们是想找一个代理孕母……这样,我就比较容易理解了,找个外国人的确比较不容易产生困扰。”安安喃喃自语。
安东尼闷笑到快不行了,她的脑袋异于常人,不过这也难怪,她上辈子本就非人。“随你怎么说,你要不要签名?如果不想签我就要走人,另寻目标。”他出言恐吓,快应付完眼前这个,他还要回法国对付那个难搞的小子。
“我签,我当然签。”想起这五仟万有转往他人户头的可能性,她想也不多想,快手快脚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我要走了。你明天请假不用上班,我会安排你弟弟进手术房,一个月内我会将机票寄给你,你先作好心理准备。”
“如果……”
“你还有疑问?”
“这些钱如果是假钞,合约成不成立?”安安一问,安东尼再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推开门走出速食店,留下她一脸怀疑。
他离开后,安安抱着钱一直坐在店内,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挪挪身子钱就会从胸口飞走,转个头发觉这不过是南柯一梦。
九点一到,速食店早班的服务生来开门,安安抱起旅行袋就往银行方向冲,她要确定这一袋钱统统是真钞。
接下来的日子,安安在一团忙乱中度过,陪亚亚进开刀房、辞职、看房子、买房子、寄定存,她帮妈妈和亚亚作好所有安排,才安安心心准备出嫁。
说结婚,她完全没有感觉,没有礼饼、没有请帖、没有婚纱,没有一丝新婚的喜气,她不知道这一趟法国行,她要扮演起哪种角色。
闭上眼,她困了,连日的忙碌之后,她要好好休息一番,储存精力面对另一场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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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飞机,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伯伯来接她,微笑点头,她不晓得要怎么跟陌生人耶开。
“夫人,我们先回家好吗,还是你有想去的地方?”查理开言。
“没有,先回去好了。”她的丈夫……会在家等她?他会迫不及待拖她上床,好让这场闹剧提前下档?抓紧裙摆,她有丝丝不安。窗外飞掠过的美景不曾进入眼帘,她的心正惴惴难安。
不怕,安安不怕。从小她就比其他小女孩成熟,她很明白,自己没有父亲的肩膀可倚靠,她必须要自己站稳走直,连一步差错都不可以有,否则跌倒了,痛的是自己、伤的是母亲的心,她没有权利失败。
这一回,她不敢说自己将会成功或失败,对未来她手中连一点线索都不曾握有,不过可以清楚的一点是,她不能叫家人为她难过,所以她摔、她受伤,都必须关起门来独自舔舐伤口。学习适应不确定是她当务工作。
有很多疑点应该问的,但当时,她让钱蒙住眼睛,一心只记挂着妈妈和亚亚,忘记要替自己问问,于是,她把自己放进一个状况不明的环境,搞不清楚下一步要怎么动作,才是最佳选择。
“夫人,到家了,请下车。”查理打开车门,让安安下车。
抬起头,那是幢只有在童话故事书中才看得到的房子。
它像座小型城堡,腹地很大,可以在森林中漫步或骑单车,屋前有座开满各色鲜艳的花园,蜜蜂蝴蝶穿梭其间。还有几颗不知名的果实垂挂在藤蔓上。
深吸口气,她紧紧跟随老伯伯身后,走入大门,她倒抽口气,大厅虽然不大,却是十足的气派,米白色墙柱上悬挂着雕刻精致的烛台,天花板上栩栩如生的浮雕动人心弦,天蓝色的绒布地毯。天蓝色的牛皮沙发相映成趣。
大厅后面是餐厅,一盏华丽的水晶灯。餐桌上细致精美的玻璃器皿,点出温馨甜蜜的金黄气氛,餐厅的挑高拱形窗提供了良好视野,在窗边的小桌子上用餐,可以一目远眺,看进森林深处。
爬上宽敞阶梯,二楼只有五个房间,每个房间的布署都走古典风格,木桌、木椅、木头橱柜,绣满花纹垂着流苏的厚重窗帘,带出一室浪漫风情。
安安像误闯入仙境的爱丽丝,一颗心慌张得找不到出口。交握起双臂,她微微颤抖,安安不停告诉自己必须快点适应这一切。
“先生……是个好人。”查理把她的不安全感看进眼底,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主人会临时娶个外国女子,而不将军已有了几年感情基础的沙莲娜小姐迎进门,但是,他相信主人一定有他的原因,这不是他一个小小下人能够干涉的。
“谢谢你。”一个微笑拉近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你可以叫我老查理,我是这里的司机,平时不出门,我就在花园里和克劳斯一起工作,再不然就是骑脚踏车去巡逻我最心爱的森林。克劳斯是这里的园丁,老好人一个,他今天去看一批新植栽,恐怕不会回来了,明天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好哇!查理伯伯,下回你要骑车去巡视作心爱的森林时,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她喜欢这个慈祥长者。
“欢迎淑女加入,夫人,你的法文说得真好。”
当然,她是法语系的学生,从小她就有语言天分,任何音听过便能准确发出。
“谢谢,以后请你喊我安安,别再叫我夫人,我很不习惯。”
“安安……夫人,你有一个好名字。对了,这屋里有一个爱唠叨的管家婆婆——黛安,她这几天请假,你可以轻松个两天,再下来你的耳朵就必须学会认同她的吵杂不休。”
“有这么严重吗?”
“她绝对有叫人疯狂的本事,你不要怀疑。”语毕,两人都笑了开来,笑是最好的友谊催化剂,几声交谈、几个微笑,安安和查理建立起良好友谊。
“那……你休息,我不打扰。”将行李摆在衣柜旁,他一欠身就要退出去。
“查理伯伯……”她叫住他。
“还有事?”
“我想请问您,法兰·默尼耶先生,他……他会回家吗?”
“这几天他公事比较繁忙,也许……也许过几天才会回来。”说这种谎有违良心,但是总不能要他明讲,先生正在另一个房子里,安慰他的情妇吧!
“哦!我懂了。”换言之,她还有几天的喘息时间。
“我下去了,你好好睡一觉,你醒来我可能已经下班了,黛安在冰箱里放了一些菜,你可以弄些简单的东西来吃。”
“好,谢谢你。”点点头,她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今夜,这么大的一个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在。
查理伯伯走出房门后,孤寂就闯进她所在的空间,问号在她脑中成形。
那位法兰·默尼耶是个怎样的男人?他为什么会挑中她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为妻?他这么有钱,要找个不惹麻烦的代理孕母并不困难……
太多吵嚷的思绪在脑中盘旋,一声声反问、一句句怀疑,她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慢慢地她合上眼,在睡梦中重复她的疑问。
第五章
几天下来,她已经和查理、克劳斯、黛安和两个为她新聘的小女佣处得很好。
白天她和克劳斯一起整理花园,和查理骑单车在森林中享受森林浴,下午画画图、看看书,邀大家一起事用下午茶,一天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愉快的日子似乎总过得特别快,在她几乎要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时,那个困扰她多年的梦又在此时出现。
梦里,女孩全身捆绑着铁链枷锁,疼痛泛在四肢百骸,身是痛的,心却是甜的,因为他信了她,他不再恨她,他说如果有下辈子,他会尽最大的努力来找她。
在梦中安安拼了命想看清他的模样,却总是不能,只有那双写满深情的湛蓝眸子,提醒着他爱她……
睁开眼,安安从梦中醒来,像那些无眠的夜晚一般,她强烈地感受到女孩的悲怆——离开,不甘不舍;走了,才有未来。
只不过世间具有轮回吗?谁都不敢说上一句有把握,她不准自己怀疑,欺骗自己未来是肯定,于是投身火海,不愿救下自己。后悔吗?没有,只有期待,期待一个未知数……
她是谁?那个说要拼命找到她的男人又是谁?为什么他们要反反复复出现在她的梦中?她要托自己为她寻找那双湛蓝眼睛吗?蓝眼睛……她可曾见过这样一个男人?想着想着,她头又痛了。
门被敲开,黛安插了一大瓶新绽的玫瑰送进她房里,沾满晨露的花朵分外娇妍。
她摇去夜梦带来的低潮,跳起身,冲到花瓶边,抽出一枝要送到鼻尖,一个不小心,让刺插进皮肉里。
“安安,你有没有怎么样?”黛安抓起她的指尖细看。
“没事,是玫瑰花不喜欢我。”恍惚中,她觉得这句话好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玫瑰花不喜欢我?是的,玫瑰花不喜欢她,从她认识这种值物时,它就不喜欢她……安安把玫瑰插回瓶中,回过神,她对黛安笑笑。
“你害怕它的刺?其实小心一点就不会被扎伤手指,来,试试。”黛安掐着玫瑰花梗,把花送到她面前。
刚回神的安安又被她的话推入恍惚中,是谁?是谁对她说过这相同的一句话。
“你今天精神不好吗?要不要多休息一下?”黛安关心地在她额上轻触,想试试她的体温。
“不,我只是……算了,我没事。”她摇摇头,摇去那层莫名的朦胧。“我和查理约好要去参观城堡,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要,那是给你们观光客看的,我成天都生活在城堡里,哪里还需要花门票钱去看。”
“说的也是,不过我是土包子一族,我要去满足我可怜的好奇心罗。”从衣柜里找出牛仔裤和棉质T恤,她对黛安嫣然一笑。
“早餐弄好了,我先下楼等你。”
“好,我马上下去。”
扭开水龙头,哗啦啦的凉水冲上她的手心,她对镜中的自己说话:“别再多愁善感,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好,小弟的病痊愈了,明年可以再参加大学联考完成自己的理想。妈妈有自己的房子,有足够的存款,不用再担心有没有下一餐。而你,洛安安,你是住进城堡的灰姑娘,应该要尽情享受、尽情欢笑,好好把握眼前的一切。是的,惜福。”
挤出牙膏,她让清凉在齿间漾开,今天将会是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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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秾梭堡建于一五一二年,亨利二世将雪秾梭堡赠予情妇黛安娜,亨利二世去世后,他的妻子凯瑟琳强迫黛安娜搬离,为了确立儿子查里九世的威权,她经常在雪秾梭堡大宴宾客,举办狩猎及烟火会,并让半裸的美女接待政敌,好收集情报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