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子容颜抽搐,雷严更是惊骇不已,急道:“先不说黄雚之草举世难寻,百年不出,便连东极深渊之虎蛟,亦是凶悍难驯,就更不要说夺其内丹炼药了!”
风顺轻叹道:“师弟只能想到此等下策。若雷师兄日夜熏以上品丹药,以汤药为辅,虽说雷师侄筋脉尽断,但若下榻行走,举动如常,应该还是可以的!”
“怎么会这样!”雷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目失神。
丹阳子看着悲痛欲绝、六神失主的雷严,目露不忍之色,转对一旁丹青说道:“丹青,雷师弟累了,你且扶他回去休息。”
“是,师尊。”丹青一拱手,将雷严扶起,往挚云峰走去。
肖长老看着似乎又苍老了几分的雷严,心里冷笑,其后又不禁叹气,虽说他是一个外人,但雷肃毕竟是一块上好的材料,只可惜就这么没了,对于紫霄派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丹阳子见状,挥手道:“会比持续,此事待大典之后,再行定夺。”
众长老一一离开,会比依旧持续,只是经过雷严那么一闹腾,会比的热闹程度,降到了最低谷,在接下来的比试中,众弟子也没有了方才的激情。
清云峰弟子居,莫潇天将齐风云放在榻上后,取出一枚养元丹,运气助他服下,再以自身灵力助他吸收。
两个时辰之后,齐风云方才悠悠醒来。莫潇天察觉到他的动静,停下运功,一脸关切地问道:“阿云,你感觉如何?”
齐风云摇头道:“已无大碍,只是体力耗损过度,加之伤势过重导致。”
“无事就好!”莫潇天缄默有顷,方才开口问道:“阿云,你为何要重伤雷肃,难道不怕多生变数?”
齐风云冷笑道:“哪有如何?雷严他虽然却下我阳劲之力,却不能挡下我阴劲之力,此阴劲之力可瞒过众人耳目,谁又能知道是我所为?”
莫潇天面色阴沉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你重伤了雷肃,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他日若再生变数,你又将如何应对?”
齐风云不以为然,道:“他雷肃想要杀了我们,不让我们在紫霄派里好过,我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虽然不至于取他性命,但若废了他,还是不在话下的!”
莫潇天不知道雷肃到底说了什么,刺激到了齐风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祭典之后,一切都能平安。
翌日,莫潇天与齐风云同时接到了掌门诏令,随宗天峰弟子前往紫来殿受命,并且带到偏殿中熏香沐浴,更换礼服,斋戒三日。
三日后,众人斋毕,再次接到掌门诏令,前往紫来殿候旨。
司马瑾英从软垫上站起,伸了个懒腰,满腹牢骚道:“斋什么戒,每日坐在这里熏那个什么香,我鼻子都快失灵了,而且还不让乱动乱走,跟块木头似得,枯燥死了!”
齐风云不接司马瑾英的话,反而一脸疑惑地问:“司马兄,说来也怪,我整日沐浴在此香之中,虽然不能动弹,但内心却平静如水,任何杂念似随这轻烟,稍过即散。”
司马瑾英双手叉腰,一脸得色:“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此香乃是上品镇神香,只要沐浴在此香之中,一则可驱除戾气,二则可驱除杂念,若是修炼到关楗处,有此香在侧,还有防止走火入魔之效,成功突破修为的几率,也将大幅提升!”
齐风云恍然明悟,这几日心情一直不好,主要还是因为雷肃之事,但到了此处,却仿佛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衣服怎么束手束脚的!”莫潇天不喜欢穿这等宽大束身的礼服,伸展几下手脚,不由抱怨道。
“这是礼服,习惯便好!”司马瑾英笑了笑,在一名紫衣童子的引领下,向正殿走去。
大殿之中,众长老已经依次落坐,目光一移不移地盯着他们。
众人在殿下站定,朝众长老环拱一手:“见过诸位长老。”再转对丹阳子,“见过掌门师伯。”
众长老见状,不无满意地点了点头。丹阳子捋须笑道:“我紫霄派七晋弟子,果真个个都是俊丽不凡、英姿飒爽之辈啊!”
“谢掌门师伯褒语!”众弟子供过手。
“好了,废话不多说,祭典即将开始,各自就位吧。”丹阳子一挥手,便绕席走了下去。
众人应过一声,随在坐长老走出紫来殿,便看见偌大的广场之上,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旗旌招摇,钟鼓具备,可谓是他们见过最为壮观华丽的排场,皆是眼前一亮。
众长老礼服统一,列峰弟子服饰各异,祭典一应物什齐备,就待吉时开典。
众七晋弟子被领到了台基之下、列峰弟子之前站定,静静等待。
而此时此刻,整个紫霄派各就各位,整齐素一,雄宏壮阔,放眼整个修仙道,恐怕再也难以找到这等恢弘的排场了。
广场之上寂静有顷,随着一声洪亮的钟声传来,随后司钟朗声唱道:“吉时已至,祭典开始——”
第五十二章:惊变
司仪萧泉运气于喉,朗声唱道:“祭典开始,掌门主祭,上香。”
主祭丹阳子闻言,当下走上前去,从司香公玉令手中接过香烛,并以灵火将之点燃。
香烟袅袅升起,丹阳子对着殿前一张排放着列祖列宗的长几行过一礼,对着几上牌位说道:“弟子乃紫霄派第第二十九任掌门,今奉天承运,担任祭典主祭之职,为各位先祖上香。”言讫,退后一步,行三叩九拜之礼,然后上前将香烛插在香炉之中,退回自己的位置站定。
萧泉见状,再唱道:“众长老上香。”
由殿内席位次序开始,从左首风顺首先上前上香,其次便是右首司马晨,以此类推,直至最后右尾的黄长老。
整个上香过程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皆在瑞气氤氲,雍容肃穆中完成。
半个时辰过后,萧泉见众长老皆已礼毕,再唱道:“众长老礼毕,诸七晋弟子上香。”
众七晋弟子闻言,由资历最大的陈眇开始,走上台基,来到几前,从公玉令手中接过香烛,行三叩九拜之礼,道:“弟子紫云峰陈眇,承蒙上苍错爱,荣获七晋之名,今代表紫霄派上下弟子,为先祖上香。”走上前去,将香烛插入香火鼎盛的香烛内,退了下去,由其余七晋弟子上香。
两刻钟后,七晋弟子礼毕,萧泉唱道:“诸七晋弟子礼毕,典乐起奏。”
下方执掌各类乐器的弟子闻言,开始齐奏钟鼓,声音洪亮,庄重优雅,响彻云霄。
典乐奏起,萧泉继续唱道:“诸七晋弟子诵文。”
七晋弟子按照先前背诵的祝文开始朗诵,声音洪亮高昂,句句优雅激荡。
半个时辰之后,七晋弟子诵毕,萧泉继续唱道:“诵毕,舞起。”
从列峰弟子之后,上来七支队伍,各十五人,手持仙剑,在一名紫衣弟子的带领下,伴随典雅乐声,在广场之上舞动起来,姿态优雅自在,洒脱绝尘。
而此时,丹阳子也召唤包括七晋弟子的众人入殿。
丹阳子端坐主位,看着殿下气宇轩昂的七人,甚是满意,捋须道:“今日祭典进行的十分顺利,想必诸位先祖的在天之灵,也必感欣慰!”
说着,丹阳子一招手,从身后浮起七柄仙剑,与七只木盒,徐徐飘到七人面前,道:“这是给你们的奖励,你们收好。”
莫潇天伸手将漂浮在身前的两件物什拿在手中,但觉眼前这亮如秋水般的仙剑入手冰冷,一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从剑身之上,可以清晰的倒映出他的容颜。而那黑色方盒,却入手颇轻,如盒中无物,感觉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存在。
握着手中仙剑,莫潇天整个人都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不由看向一旁齐风云,但见他手中是一柄青色仙剑,其内自有一股清灵正气,与凌厉剑意。他知道齐风云手中仙剑,是萧泉亲自锻造的一柄仙剑,曾斩杀妖邪无数,妖道闻之莫不丧胆的宝剑,名为“碧泉”。而他手中的则是风顺年轻时佩戴的宝剑,名为“无私”,虽然它并没有碧泉的名声响亮,但其威力却绝对不在在场七晋弟子手中任何一柄仙剑之下。
曾经听闻风顺年轻时轻狂傲慢,在外面见过的妖邪,杀过的妖兽,比他一顿饭吃的米粒还多,却也从不敢轻易使用这柄“无私”,因为无私是风顺先师伊鹤子所赠,据说无私的剑锋可以斩裂青云,阻断江海,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识过,但也知道无私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觑。
丹阳子见众七晋弟子把玩着手中仙剑,当下笑道:“弟子们,可还称手?”
众弟子拱手道:“十分称手!”
丹阳子身子略微后仰,捋须道:“如此甚好。这些宝剑乃是诸位执峰长老的身家佩剑,随着你们修为的精深,其可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大,实乃世间罕见之宝,切不可入妖人之手,否则唯你们试问,听清否?”
“是!”
“好了,如若无事,大家便出去观舞赏乐吧!”丹阳子一挥手,便要站起来,岂料一个声音从下面传来:“掌门师兄且慢!”他又复坐下去,一脸疑惑地看向绕席而出的雷严。
莫潇天心里一个咯噔,沉到了谷底,雷严在这个时候出现,绝对是因为雷肃之事。
雷严拱手道:“掌门师兄,我儿尚躺在病榻之上,生死不明,此事若不给师弟一个公道,师弟寝食难安!”
“这……”丹阳子颇为为难地看了眼在坐长老,见大家并没有表态,便叹道,“也罢,就今日还师弟一个公道!”
“掌门师兄英明!”雷严一拱手,旋即一甩袖子,如剑的目光直射齐风云,一脸冷笑。
齐风云全然不惧,坦然以对。
丹阳子干咳一声,看向齐风云道:“齐风云,数日前你与雷肃在会比中切磋,缘何出手重伤雷肃,莫非是对会比规则视若无睹?”
齐风云拱手道:“弟子之冤,可昭霜雪,还请掌门师伯明察!”
“哦,弟子何冤?你当着众人眼前故意出手伤及毫无反抗之力的雷肃,这若也是冤,岂非是非混淆?”面对齐风云的狡辩之词,丹阳子心里显然不舒服,语气中不免严厉了几分。
齐风云道:“掌门师伯,恐怕前者有误,是以导致弟子疑似故意伤及雷师兄,其实不然。当日的情形大家有目共睹,弟子与雷师兄切磋,交战正酣时,不知何故,雷师兄擅用禁术,重伤弟子。待雷师兄禁术时限已至,体力衰微,而弟子依然神志昏迷,仍不知当时的雷师兄已是强弩之末。为了取得胜利,弟子全力以赴,心中所想,唯胜而已,然而雷师兄却仍旧不肯放下手中之剑,弟子以为雷师兄还有什么绝技,出于求胜心切,又为防万一,便出了重剑伤及雷师兄。那么敢问掌门师伯,弟子当时体力衰微,身负重伤,尚且神志不清,如何能在此种危机情况之下,做出正确判断?还望掌门师伯明察,还弟子一个公道!”
齐风云口若悬河,听得众人哑口无言,心中佩服之至。
“这……”丹阳子一怔,仔细想想当时的情景,这场比试双方都全力以赴,若非雷肃擅用禁术在先,重伤了齐风云,而齐风云当时的情况也的确不容乐观,虽不至于伤筋断骨,却也有神志昏迷的可能,恐怕此事在场众人无人能得出齐风云当时是否神志不清的结论。
再者,齐风云也没有必要重伤与他无冤无仇的雷肃,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光是这一点,就令人十分费解。
雷严将袖袍甩得山响,怒喝道:“少在此地胡言乱语,妖言惑众!当时我等众长老皆在场,你当时眼神清明,并无混浊之状,举剑则举剑,又何必出重剑伤及我儿!”
齐风云面无表情,转对他道:“雷师伯好糊涂,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当时弟子求胜心切,加之神志不清,又怎么能分辨出雷师兄当时的情况?”
“你——”雷严一指齐风云,转朝丹阳子拱手道:“望掌门师兄明察。想必当时的情形,以掌门师兄的修为了然一清,这孽徒所言是否属实,在场没有谁比掌门师兄更为清楚了!”
丹阳子面色阴沉,朝齐风云冷声说道:“弟子方才所言不可以一口否认是非,当时虽然不知道雷师侄对你说了什么,有刺于你,你都不该做出如此不明之举。如今雷师侄卧榻不起,筋脉尽断,已成废人,实乃我紫霄派之憾。无论如何,雷肃错在先,你却错在后,这一前一后,都该惩罚,否则不彰我紫霄派之威。”
“掌门师兄英明!”雷严一拱手,转朝齐风云露出一脸狞笑之色。
“这样吧,雷师侄此时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你若肯答应本座,则悉心照顾雷师侄二十年,不离其左右,此事便这么算了!”丹阳子心底仁慈,不忍看见弟子遭受刑戮之苦,便提出了这个并不算苛刻的条件。
听闻此话,雷严大骇,急道:“掌门师兄,这样太便宜他了吧?毕竟这孽徒再如何照顾我儿,我儿也是废材之身,于事无补!师弟不服,请求以我紫霄派故意伤及同门一罪,重惩这孽徒!”
“这……”丹阳子环视左右,见众态不一,似乎极大多数还是反对雷严这个提议的。
噗通——
齐风云忽然当众跪下,朝丹阳子连磕三个重重的响头,泣道:“掌门师伯,弟子冤枉,他雷肃之错在心志清明之时,弟子之错,却在心志不清之时,二者之间必有区分,怎可一样!掌门师伯若如此为道不公,其后必有弟子效法此事,弟子不服啊!”
“你给我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雷严暴怒,一个闪身出现在了齐风云身前,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之上。齐风云倒飞出去,喷出一大口掺杂肉末的鲜血,撞在殿门口上。
众人错愕,显然没反应过来。
“阿云!”莫潇天首先跑过去将齐风云扶起,急问道,“阿云,你没事吧!”
齐风云“咔”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当场昏迷过去。
莫潇天使劲摇晃几下,并出言叫唤,却不起作用。
碰!
“雷师弟,你做的太过分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座!”见雷严出如此重手,丹阳子震几而起,怒目而视。
雷严咬牙切齿,此时的他,那里还有一峰之主的风范,简直就像是为儿子申冤不成的父亲,他道:“掌门师兄为事不公,我要让这孽徒血债血偿!”话音未落,人已带起排山倒海的气势,一掌向齐风云打去。
“雷师弟——”
“住手——”
“不可——”
“雷严,你到底想干嘛!”
“你眼里还有没有掌门师兄!”
……
一声声责骂与劝阻的声音传来,雷严却视若无睹,血红的眸子中,只有齐风云的身影。
众人眼见阻止不及,皆是傻了眼,昔日的雷严虽然脾气暴躁,却也从未失去过理智,如今这般作为,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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