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轻乔栖君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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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轻乔栖君画-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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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得不安稳的他一直在说着梦话,这好像是他的习惯一样,像被梦魇镇住了。
  “他是阿乔,不是我嫂嫂!”
  “哥,你什么都别管,我来做就好……”
  ……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不是影,我是隐啊……”
  ……
  晶莹的泪从他的眼角缓缓的滑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是梦到什么伤心的事了吗?
  那声声呓语,连我也倍感凄楚……
  我怔忡,默默听着,在他身边为他擦着冷汗,一夜无眠。
  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到了白天,他的伤似乎大好了,人也比前两日精神了许多,看他神采奕奕的样子,若不是他的衣服上血迹斑斑,别人都看不出来他受过伤,看来如芩的药很管用,我的心慢慢的定下来。
  我相信他,很快就可以回去的,再等一等就好。到时即使要延请天下名医名药,也要治好他的伤。
  我那时忘了,连鬼医都摇头的,还有谁能出其左右?
  我坐在山洞口,看着茂密的树林出神,想到他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那主角的脸却突然在我的面前放大。
  “回神啦!傻坐着做什么,看,我猎到什么?今天你有口福了!”他背着弓箭,一手抓着一只兔子,笑得十分灿烂。“你去拣些干枝回来,我搭个架子,今晚我们吃香烤兔子!”
  “哦,好!”我傻傻的,马上就出去。
  周围的昨天已经被我拣得差不多。于是我就到树林去,拣了不少,看着慢慢的一捆,我满意的笑了笑,应该够了吧!可是,在回头的时候,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一抹可疑的红色,在好奇心驱使下,我朝它迈进。
  定睛一瞧,不得了,是一条染血的手帕!这里还能有什么人在?我再走近些,才发现手帕上面绣着靖侯府的印记!
  是隐的!
  我的手颤颤的把它捡了起来,泪水簌簌的流了下来,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我怎么会傻到以为他的伤大好了呢?他吐血了,情况真的很糟糕……
  “回来了?”他兴奋的满头大汗,“我来生火,你先等等,很快就有得吃了!”
  我默然的把干柴递给他,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隐,你没事吧!”我攥紧袖子里放着的血帕,看着他的背影,想看透他的心。
  他的身体一顿,道,“我?我有什么事?你在担心我?放心,只要过了今天就好。”他抬头看了看天,“哥哥,应该快要成功了!”然后又继续手里的活。
  他到现在还不想跟我说……
  火升得极旺,兔子很快就烤熟了,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不过饿了两天,是杂草也变山珍了。我强迫自己专心的吃东西,不要再去想有的没的,只要熬过今天,一切都会好的!
  “你看你,像个小孩子似的,吃的这么邋遢!”他说着,手自然的伸到我面前,把我嘴边的残迹抹掉。笑得十分开心,好像抓住了我的小辫子一样。
  若是以前,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拍开他的手,现在,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让他任性而为,希望他脸上的笑容能够永远的保持下去。
  “怪了,今天阿乔不骂我僭越了……”他自言自语的,“对了,你知道之泓……”他的话说了一半,似想到什么,嘎然而止。
  “之泓怎么了?”听到儿子的名字,我也来了兴致。
  “没,我出征了许久,想他了,你知道他还好吗?”他撇开脸,淡淡的问道。
  “他啊,三哥送他到先生那里学习了,我也有一阵子没有见他了。不过,等这趟回去,把他唤回来,再跟你一起好好聚聚!”
  “恩!”
  大家聊着聊着就说开了,我说的不过就是生活中的小事,可他都津津有味的听着,时不时的打趣我笑我。
  “好了,怎么光是说我,说说你吧!”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他偏着头望着天,似乎不愿意多说,气氛霎时冷凝了几分。却又在后来轻轻的问了句,“你真想知道?”
  我认真的点头,是的,我想知道,或者说,我想了解他。
  “从我懂事开始,直到遇到哥哥之前,我都未曾吃过一顿饱饭,宇文叔和我为了避人耳目,四处为家,其实我还是很自得其乐的,阿乔,我还吃过泔水呢!你相不相信?天下的乞丐何其多,我也没什么自不自卑的。”他笑着说,我却觉得比哭还难受。
  “我小时候跟着叔叔去打鱼,在叔叔过世之后或者跟其他的孩子打架抢饭吃,日子还算过得去。不过,这都是在我不知道身世之前。哥哥他很好,找到我之后,不管我如何任性,他从来都没有多说半句。不过,在宫闱争斗中生存的他也不容易,但是,我恨那个诋毁我母妃,让我被迫逃亡的人!”他这句话说得狠绝!
  “那样的人怎么配母仪天下?他的儿子又凭什么做九五至尊?艰险阴毒,欺世盗名,让我变成了一无所有的人!他们还派人去追杀哥哥,将我们逼如绝境中……”那样说话的他,冷的像千年玄冰,丝丝寒气袭来。
  接着还说起了他之后在哪里学武啊,还干了些什么……种种,种种,虽然渐渐说得轻松,却让人无法忽视从他身上透出的孤寂。
  “好了,别说了别再说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都好起来了不是吗?”我激动的抱着他,想要给他力量,给他温暖。
  我此刻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幽幽的叹气声,“阿乔,你这一抱,我即使是死了也无撼了……”声音有着无奈有着悲凉。
  我抬眼看他,“你胡说些什么,我们很快就会回去,到时你别再逞强,给我好好治病,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定会让你平安的回哥哥身边的。你记得帮我跟哥哥说声‘对不起’啊……”
  他这句话有严重的语病,“不止是我,还有你也一样!”
  又入了夜,夜凉如水。只是没了阳光,也把他的精力给带走了,病恹恹的,我心惊,脑海里想起了那条血帕,以至于一直定不下神来。
  他拉拉我的衣服,撒娇说,“阿乔,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赏月好不好?”
  “黑呼呼的,还有乌云,没什么可看的……自古人月难两圆啊!”我瞧着,乌云都把那月亮遮了大半,只有点点的星光。
  “人月难两圆……”他琢磨着我的话,“恩,那阿乔给我说说故事吧!”他靠在我的肩膀上,喃喃的道来。
  “说故事?还说我孩子气,你不也一样?”我嗤笑着他。
  “还没有人给我说过故事呢……你给我讲,好吗?”在黑夜中,他的声音蛊惑而迷人。
  我看看天空,缓缓的说,“那好吧!我给你说一个牛郎织女的故事!我的家乡有关于七夕的,传说……”
  我将牛郎织女从相识到相爱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却发现身边的人没反应,闭着眼睛,我失笑,“就说了,这么大了,听什么故事,困了吧!”而且我说故事的技巧也不好。
  “有点像哥哥和阿乔呢!阿乔就像那个下凡的仙女……”他道。
  我一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没睡着,说的是我跟三哥像他们,想想,是有点吧!不过我不是什么下凡的织女,而是从异时空穿越而来的凡人罢了。
  “嘣”一声响,一束火焰飞向天空。
  “那是什么?”我惊讶的问。
  “没什么……不过是传个信,让他们来接你……”他没让我继续问,又说,“阿乔说的故事很好听,继续说给我听吧!我听着呢!只是,我累了,想眯一下,你不要停,我喜欢听的……”声音逐渐变小。
  他居然还藏了传信筒不让我知道,现在才拿出来!?想说他吧,肯定又搬出不想连累哥哥的话,我也就不问了。
  沉吟一下,“还说?那好吧!不过,晚上风大,再一会就要进去睡下了!说什么呢!恩……在湛蓝的海底呢,住着一群美人鱼,还有一个巫婆,有一天呢,小美人鱼遇上了王子……”
  ……
  “她啊,是至情至性的人,为了爱,甘愿搁浅上岸,不过啊,最后没有跟王子在一起,没跟王子说明白,就化成了泡沫,可惜了,王子不知道,有一个人这么的爱他……”
  “……如果是我,就换一个好的结局了!好了,好了,说完了!起来吧!不要着凉了,进去再睡!”我敦促着,只是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笑得很自然很安详,似乎做了什么美梦一样。
  我以为他又在撒娇了,就佯装生气,“你再不起来我就不理你了哦,不是要我背你吧?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啊!隐!快起来!”
  只是,我一离开,他的身子就像座雕塑般,直直的躺倒了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我怔住了,忽感地动天摇,喉咙酸酸涩涩的,心仿佛死去了一样,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隐,你起来好不好,我还有很多故事没有讲呢!你起来,我给你说,你哥哥很快就来接我们了!你再闹我不理你咯!”
  ……
  “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菜么?回去我天天烧给你吃好不好?要不你也搬进来吧!”
  ……
  “你还要教之泓武功!之泓嚷着说要跟你学的,他要猎大鹰呢……”
  ……
  我跪在他身旁,说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理我,是生我气了么?是怪我这几年都不理他了吗?也是,换成是我早就绝交了!可是我可是我……
  有千万吨的石头压着我的心,透不过气来,抽咽着。怔忡的看着他,柔和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氤氲了一层光影,他,只是睡着了而已,睡着而已。
  他太累了,是该休息一下的……
  风轻轻的吹过,带来了亲人的思念,却温暖不了我的心……
  偌大的山坳,幽幽的回荡着……阿乔,其实美人鱼也有着属于他的幸福……

  断肠何必更残阳

  寸寸愁肠化作相思泪,点点相思揉入断肠水。化了散了,即使再悲痛,人却已经唤不回来了。情浓情淡,悲欢离合,从来不是依照人的意志来改变的。
  那个喜欢穿浅色锦袍,惯戴单耳通联宝珠的人,已褪去一身的华丽与忧愁,此刻正微笑的躺在我怀里,表情不是平日里惯有的轻佻,而竟像是得到解脱了般的轻松。
  只是……他的手怎么这么冰冷?我紧紧的抓着,想把所有的温暖都传给他,可惜,直到连我的手都变凉了,他还是无动于衷。
  是做了什么美梦么?怎么还不愿意醒过来呢……
  我和他一直在崖洞外,静静的呆着,感受不到风的凛冽,听不见鸟语虫鸣,看不见太阳的升起。遥望湛蓝的天空,时间仿佛停止在了他入睡的那一刻。
  我在想,他怎么忍心自己睡着,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难道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他留恋的东西了吗?不会的……他明明还说过舍不得死的,怎么就突然撒手了?
  突然,一个黑影挡住了我所有的光亮,形成不可忽视的气势和强烈的存在感,仿若天神降临,拢去众人的呼吸。
  “阿乔……”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在轻轻的呼唤着,语气忧伤而缠绵呢哝。
  我缓缓的抬眼,那一刻,仿佛又看见了隐的身姿,同样的俊逸潇洒,我不自觉就喊出口,“隐,你……”
  可是我没有留意到对方眼神一黯,里面有着难掩的伤痛。我挣扎着起身,不过坐久了脚麻,踉跄了一下,又跌了回来。刹那间,我看见了,那个安静躺在身边的人,他与我面前站着的男人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庞,我痴痴的愣住了。原来,他不是隐……
  冷毅的脸颊,脖子上的疤痕,一身黑色不带配饰的装束,都证明了……他不是隐,只是我的三哥,他来了。
  当年将隐错认为三哥,三哥可大难不死,今日将三哥错认成他,那么现在的隐是不是也能逃过一劫?
  “三哥……三哥……”我痛的噬骨噬心,难过的哭了出来,想把压抑了许久的痛苦原原本本的跟他说,“三哥,你把隐叫醒好不好?他睡了好久好久了,他平日里最听你的话了,肯定不敢贪睡的……”我眼巴巴的拉着三哥的衣襟,哀求着他。他是唯一的希望了。
  那一刻,我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寻求着一丝丝的期盼,希望他真的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天神,能挽留隐的灵魂。
  他任着我发泄,幽黑的眼眸一直看着一动不动的隐,满眼的悲痛,却一直不做声。
  我哭着哭着,声嘶力竭,忽然眼前一黑,然后失去知觉。
  我那时还能恍惚的听见阿彦的吼叫,炀的着急,还有,三哥的无奈与悲凉。
  隐就葬在了这片山林里,与洒脱的山风为伍。葬礼,只有我、三哥、阿彦和炀,简单得让人难受。
  一个曾经傲视世间,叱咤战场的人,默默的化作一杯黄土。他的身份,终究不能为外人所知,即使他死了,也只能是隐姓埋名,立一座没人凭吊的孤坟。
  在坟前,阿彦哭得伤心欲绝,炀无动于衷,而三哥,脸一直绷得紧紧的,拳头握得死死,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而我,出奇的平静,缓缓的笑了,因为在我的眼里,他似乎只是睡着了,成功的摆脱了世间的烦琐,幸福的睡着了……
  也许我漠然的笑让三哥心惊,他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大声喊着,“阿乔,你不要这样,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忍着,你这样子,他,他去了也不安心的!”
  我偏着头,看向激动的三哥,哭,为什么要哭?在昨天的呼天抢地中,我已经接受了他去了的事实,我认为,该哭的,是那些害死他的人!
  等我们百年之后,谁还记得他?没有人!我哭了,又能挽回些什么呢?我想做的应该是,怎么才能对得起他的牺牲。
  三哥看着我,久久,而后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阿彦还带着哭呛的声音传来,“三哥,就不能把四哥带回天都吗?这里,太荒凉了,四哥他一个人会寂寞的……”
  “不要!”我抢在三哥面前回答。“那个地方太污浊,不适合他,这里正好,逍遥自在,他一直想过的,就是这种闲云野鹤的日子。何苦再让他绞进去?”那时我已想明白,隐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隐匿到这里来的吧,在孤崖下的他,就像一只孤傲的雄鹰,在天空翱翔了许久,终于倦极的落下休息了,山林,是一个最好的归宿。
  他对世人的面具已经摘下了,终于坦然的活着,没有必要死了还要去天都,被那个险恶的牢笼困住。
  “恩,阿乔说得不错!”三哥沉吟了许久,“不过,终有一天我会让他风风光光的回去!那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嗜血狠厉,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看来,他心中已经有了谱。
  阿彦缩了缩身子,像是没有见过三哥这个阴狠的样子,没有再说话。而炀从头到尾只是冷眼看着,沉默不语,眉头紧皱着,心事重重。
  “好了,走吧!”三哥催促着,拉起我的手,往外走去。
  我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个隐长眠的地方。
  身后,孤崖前,他的坟上写着的是,三哥苍遒有力的字,“宇文隐之墓”。
  秋去冬来,时光荏苒,一晃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而且是翻天覆地的三个月。
  我们已经不住在揽月楼了,那里,不能再住,三哥已经没有隐为他掩护身份了。我们换了一个深门大户住下。
  身边的丫头仆妇都全数换了,她们没有一个人曾经见过我,自然也不知道我曾经是惊澜商号的当家夫人,只道我是寻常贵人的如夫人。作息一切正常,只是,我没有再出过门,当然,这也是三哥授意之下。我不介意现在这种处境,毕竟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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