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轻乔栖君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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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漠轻乔栖君画-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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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天边,想到三哥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我就忍不住向江水大喊,“三哥,阿乔好想你啊。!”这一举动惹来旁观者的侧目,纷纷窃窃私语,让我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连忙收住声。只能看着那流水,在心里问,三哥,你也在想念阿乔吗?可是我知道,没有人会回答我,没有人。
  清风徐徐吹来,体贴的想拂去人的愁思,只留下对春天的眷恋。我抱起之泓,在他耳边轻轻低语,“泓儿,你爹爹就在这里呢!”孩子还太小,也许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会牙牙学语的喊着,“爹爹,爹爹!”
  成大看着我奇怪的举止,听着我们奇怪的对话,虽然有疑问,却选择埋在心里,不向我发问,我十分的感激他,毕竟,这是我心中难以磨灭的痛楚,不能为外人道也。
  这时,发现还是有人在我们身边指指点点的,让我恼怒起来,不禁想,不就是登高疾呼吗?我们的先祖也有人做过的啊,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然后,是成大先发现了些端倪,指指我的背后,看来那些人是另有所指。
  我顺势的转过身,发现居然是刚才的那位少年,正屹立不动的站在那里,他并没有梳洗过,依旧是邋遢落魄,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不过,让人觉得,就连这和煦的微风也能将他吹走。我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大家已经对他产生了浓烈的好奇,而他好不在意,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们这个方向,很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我们只好走到他的跟前,而后站定下来。
  之泓依旧乖乖的搂住我,俨然开始昏昏欲睡,我笑着把他交给成大,再转而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家,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该再来吹风的。”
  他还是默默的看着我们出神,似乎要和我比耐心似的,良久才缓缓的说,“我已经没有家了……”那声音不若刚才对峙老鸨的满是棱角,倒是十分的悦耳清然。
  我与成大对视一眼,他也没有办法,我硬着头皮说,“那你更应该快点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好好的养伤才是。”见他欲言又止的,我猜想,该不会是钱不够吧,可是掂量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少身家,咬咬牙,帮人帮到底吧!
  再拿出一些银子递给他,说道,“那个,你叫香华是吧?我这里还有一些银子,你一并拿去,再多我也没有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学些傍身的功夫,别再落入坏人的手里了。”
  “炀!”他却没有接过银子,只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个字。
  “什么?”我一时间没听清楚。
  “炀,炀和之意,是我的名字。”他回答道。
  “哦。那怎么只有一个字?”
  “我没有家,所以也没有姓。所以,以后我可不可以跟你的姓?”他希冀的看着我,满眼都是期待。这一说,我就明白了,他想跟着我们。
  我竟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么一个愁苦的少年。没有家啊,到底遭了什么罪,让他连自己的姓氏都要抛弃呢?
  炀……不知怎么的,这个字让我想起了那个历史上著名的隋炀帝。
  看着他虚弱的身体,我苦笑,心底的同情心又开始作祟了,可还是出不了口答应。
  他见我迟迟不应承,本来波澜不惊的脸焦急的补充着,“这些银子给你,还有,还有刚刚赎身的那张狐皮,我也会想办法还给你的,我不会好吃懒做的!”也许说得太急,也连带牵扯了脸上的伤痕,痛得龇牙咧齿的,好不可怜。
  于是我叹了一口气,说,“你可知道,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若不是手上刚好有那么一件值钱的狐皮,根本就没有能力救你。你跟着我们也不会好过的。”我想说服他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可惜顽石并不点头,坚定的说着,“只要你同意让我留下,我什么都不怕的!”

  恻恻轻寒翦翦风

  也许是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背景,也许我的莫名的同情心泛滥,也许是命运使然,有太多的也许了,总之,我没有办法拒绝这么一个可怜的人。反正成大也是这样跟着来的,我想,多一个人也无妨,到时候大家同甘共苦就是了。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就不反对什么了。成大,之泓交给我,你帮他料理一下伤口吧,免得以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我从成大手中接过之泓,轻声对他说。
  话音刚落下,就看见那个少年虚弱的笑了一下,然后倏然倒下。我一惊,连忙说,“成大,快,快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成大深深的看了躺倒的炀一眼,点点头,走到他的身边把他抱起来。
  我回头,再恋恋不舍的注视着那依旧苍茫无垠的江水,忍住心中那抹浓浓的酸楚,柔声说,“三哥,阿乔要走了,阿乔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了,你别担心我……”
  因为炀身上带有太多的伤了,用成大的话说,是新痕加旧伤,五脏具损,总之是惨不忍睹,所以我们唯有租一间小房子,先把他的伤养好再说。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那些人无非是贪图钱财,怎么就把一个好好的人折磨成这个样子呢?难为他还有那份毅力跟在我们的身后。难以想像,如果我们没有答应他,也许最后还会落到另一个奸人的手里,到时只怕会有更惨的后果。
  这是一个倔强的少年,这是他给我的初始印象。
  即使天朝的民风开放,但是还是男女之防甚严,我又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多有不便。于是乎,照顾他的责任就落在了成大的肩头上。
  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已经慢慢的进入初夏,天气开始燥热起来,之泓一个晚上都吵闹着,直到天初亮才辗转入睡,着实折腾了我一番,这时想睡也睡不着了。
  走到院子里,才发现原来还有人比我还要早起,可看那纤弱的身影决计不是成大,那就只有那个叫做炀的少年了。说实在话,我还没有认真的看过他,之前是因为他面目全非,所见之处不是血痕就是脏污,之后他昏迷养病,所以我迟迟没有见到庐山真面目。
  不过,光看他的背影,以一个男子来说,虽也高大,但是身子骨实在是太过孱弱了,白衣飘飘,衣袂飞舞,就那么静静的站立着,真像是抹淡淡的离魂。此刻正负手站在院子里,对着天空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早晨的雾气才渐渐升起来,把周围衬托得一片神秘,前方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转过身来,那回眸的一刻,让我倒吸一口气,认为潘安再世也不过如此!那张白皙的脸上已不见了当日的浮肿和血红,只略显惨白,眉细浓修长,狭长的丹凤眼柔波流转,鼻子高挺,樱红的薄唇此刻是笑意盈盈的。在雾气里看过去,丰俊秀美,和三哥的冷毅不一样,他是偏向阴柔的,不过这绝色之姿该让多少女子倾倒啊?怪不得那老鸨会对他又恨又爱,全是因为这张脸作祟。
  他看见是我,嘴咧得更加的灿烂,并且已经移动脚步向我走来。那悦扬的嗓音再次响起,“早安!”
  简单的一句问候,可惜我还是傻愣在那里,瞧着他那张俊美无涛的脸发呆。等他再次走近我的时候,那顿然放大的身影才使我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也做了回花痴,觉得脸微微发烫,如果照镜子的话肯定是酡红一片。很久才醒悟的回了句,“你也早!”
  他此刻已经不若初次见面的疏离,眼睛也是满是温柔的神色,倨傲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那带着浅蓝的眼眸像吸人的漩涡,似乎要把人溺毖……等等,蓝色?我再仔细瞧了下,果真是淡淡的天蓝色,怪不得那么迷人……而在敛神时,又像大海一般的神秘。
  我好奇的问,“你难道不是天朝人?”我指指他的眼睛,很好看的蓝色。
  谁知,这话一出口,他的神色倏变,许久,那双眼睛才缓缓的合上,似乎再自我沉静,等再次张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清明,依旧是笑意微扬。
  他鼓足勇气,略带沉敛的说,“不,我的确是天朝人。”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那双修长的手抚上自己的眼睛,而后又开口道,“怎么?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是天朝的人,居然生得这么一对外族的蓝眼?!”像是在对我说,但又好像不是,况且他的语气里还带着自嘲,末了还冷冷的哼一声。
  奇怪?为什么?难道天朝的人就不可以有蓝眼睛的么?即使父母没有,祖辈上有也是可以隔代遗传的啊?我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奇怪的,不过,那双眼睛真是很漂亮,我轻声说,“不会,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这么漂亮的眼睛我想要还没有呢!”的确,以前看见同学配隐形眼镜的时候我就羡慕那些幻彩的镜片,后来还是作罢,毕竟那是假的。
  他的身子微微一镇,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喃喃自语着,“漂亮?你居然说漂亮?如果他也是这样想就好了……呵呵……”然后又看看我,“谢谢你!”先前的笑容又回来了。
  “那个,你的身体好了么?怎么不多休息一下?”我突然不知道跟他说什么话好,只好关心一下他的近况。
  “哦?你在关心我?我以为你并不想见到我……”他打趣的说着,可是我觉得他的话语里隐隐的透着点落寞和伤感。
  “怎么会?”我立刻反驳道,虽然我有意的回避,但是不代表我讨厌他。
  “因为这是我受伤以来第一次见到你。”他平静的吐出这个事实。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看,不让我回避这个问题。
  我一时间哑口无言,真的不想理会他吗?其实并不是,只是现在的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接纳别人了,除了我的之泓。当初的那个敢爱敢恨的柳轻乔已经随着三哥的逝去而怯懦不前。我怕,怕自己身边的人再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去,到时的我,唯一的下场只能是崩溃了。所以,我对着别人也竖起了一道心墙,用其保护我仅有的勇气。
  可是在我认定这样子做是正确的时候,他却用一句话让我将自己的坚持打翻,情绪思维完全的被他牵引着。
  “也许我真的是个祸害……”他喃喃的叹息了一声,遂握紧拳头,愤恨的说着,“她为什么要生我下来?我根本不应该留在这个世上,到哪里都得不到别人的待见!如此……生不如死……”他一直自言自语的说着,仿佛进入了一个怪圈,不停的骂着自己,好像这样就能够好过一点。慢慢的,整个人已经变得很不对劲,到最后竟蹲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双手狂乱的抓着头发,十分的吓人。
  生不如死……听到三哥噩耗的时候我也是这种感觉,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种内心的窒息与无助。他,竟然有这种感觉?!我见到这样,哪里还顾得什么别的,连忙上前,想去拉他起来,阻止他自残。可是他瘦归瘦,力道却大得惊人,我顿时手足无措,也跟着慌乱起来,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只能道,“你别这样啊!谁说你不应该留在世上的?每个人活着都有他存在的价值的。你不要钻牛角尖啊!”可是他对我说的话依旧没有反应,此时我恨不得自己是个谈判高手,才不会至于这么的茫然。
  “我们都还没有了解彼此,况且,你不是说要随我姓吗?那就是说我们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怎么能如此的轻贱自己呢?”
  在我说到“一家人”三个字的时候,它仿佛比天下间所有的药材都要管用,比所有的话更能打动人心,只见他缓缓的抬头,怔怔的看着我,良久,才轻声的问一句,“一家人,你刚刚说一家人的是不是?”
  我点点头,算是一个承诺。什么是坚持?也许我是个原则薄弱的人,在他说“生不如死”的时候,我已经没辙了。既然已经答应让他留下,却又冷淡待之,换作谁都很难接受吧!当初干娘不也是这样心无芥蒂的接纳我和三哥吗?我不想打碎他仅有那么一点的希冀,人,若没有了希望,那肯定是很难生存的。
  他想站起身来,却一个踉跄的跌倒,我想扶起他却被他摆手阻止。可能是旧伤未愈,只见他痛苦的咬咬牙,挣扎着,勉强的自己站了起来。还没站定,他又瞅着我,郑重的问了一次,“我们真的可以做一家人吗?”声音有点急迫。
  “真的!”我认真的说,“成大或许提起过我。先来认识一下吧,我叫柳轻乔,我的孩子叫之泓,成大你也应该认识了吧,我就不多说了。”我习惯性的伸出手。
  后来看见他有点怔忡的望着我的举动,我才发现自己有多突兀,傻笑的想收起手,却被他快一步的握住,似乎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他接着笑得灿烂无比的说,“那么,从今天起,我就叫做柳炀。”
  我就叫做柳炀……那天,他是这样对我说的,不知为何,我能感觉到,他仿佛从此以后,就要摒弃自己的过去,真正的以柳炀这个身份生活,我不敢问,也不想问他曾经有过一段什么样的过往,因为若他想说,自然会告诉我。正如,我的事情,总有一天,我也会找个恰当的时间跟他说。但是,现在大家都还没有了解彼此,一切都急不得。
  “柳炀?”我轻轻的念到,然后对他笑笑的说,“看你的年纪比我小,现下又遂我姓,快叫声姐姐来听听!”
  听见我的话,他脸一红,闷声的说,“你才不是我姐姐呢!”
  “不管不管!快叫,明明我就比你大!这下之泓就多个舅舅了!”我发现逗他脸红,看那张绝色的脸露出困窘的神情就觉得有很大的成就感。令我一直想不通的是,他跟我姓,也比我小,可是他从不叫我一声姐姐,从不。
  乔……乔……每一次都喊得那么自然,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的。
  晨起的雾已经悄悄的散去,不留一点痕迹,就像我们,也各自抛开心中的隔阂,想用新的姿态来面对今后的人生。

  人间没个安排处

  无论在哪个朝代,无事生产的最后结果都会是坐吃山空,况且现在我们有三个大人,再加上之泓,什么事情都需要用钱,再不找些营生的活计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可是,我本来就没有多少钱,能怎么办呢?正当我为这件事情愁苦的时候,成大居然说他先前在钱庄还存有一点积蓄,可以先拿出来救急。后来果然拿了一笔为数不少的钱回来,着实让我们惊讶不已。虽然我有点好奇,但是也不方便问出口。
  成大的本意是先拿这笔钱再撑一阵子再说,可是我不同意,钱再多也有用完的一天啊。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做生意……忽然,脑海里能想到的就是这个,天朝现在是太平盛世,通商往来很方便,做生意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跟他们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成大满脸的不赞同,而炀则是兴奋不已,跃跃欲试,很是支持我,于是两票对一票,成大也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汾清城也算是个商业小都会,又有着大运河这个得天独厚的地利,所以往来的商人很多,自然是个发展生意的好地方。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也不知道做什么生意最赚钱,不过,在汾清城转了一圈以后,我发现了一家濒临倒闭的首饰店,门庭很冷清。店面不大,不过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后院,几间厢房可供人住。东家觉得做不下去,所以要转让出来,拿回点钱回老家安享晚年。商谈之后,觉得价格也算实惠,所以我当下就决定把它盘下来,女人了解女人,做饰品的生意,应该不难……
  我和炀总结了一下上一任东家经营惨败的缘由,得出的结论是品种太单一,花饰太过简单而趋于流俗,所以不能吸引众人的眼球。
  我们商量以后决定,做出自己独特的式样,作为店里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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