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修炼千载,凭借她的聪明才智岂是不研究自身秘密之人?她一个穿越而来的家伙本是无依无靠,自然要挖掘自身的最大潜力,发挥所长并给自己留些压箱底的法子。说来到也是件奇事,当年绞尽脑汁想从她嬷嬷嘴中窃取情报而不得其法的小狐狸,竟会于无意间邂逅一人。那人告诉了她黑狐强盛的秘密,可记忆中那人的面貌却极为模糊。
若不是当初自己第一次与寒灼欢爱时,黑狐的本源力量自动自发的偷取,她恐怕还记不起这段往事。今日是她初次使用外来的本源,可供调动的力量比起山药不过是九牛一毛,完全做不到他们的信手拈来。
还记得她私下里也曾大吃一惊。嬷嬷从小的教育她言犹在耳,本源是每类妖物独一无二的咒法。想来黑狐被剿灭的原因也多半是魅术的密辛漏了风声——
我族以与外族交合巧取豪夺,黑狐的身体能承载与别不同的本源,黑狐的本心被誉为杀戮。黑狐可残食其他妖类的本源,进而把他人的本源融于自身之道法。吞灭的本源力量……恐怕这才是黑狐足以遭人嫉恨并急欲毁灭的最大原因。
以上纯属她的臆断,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真实性尚待查证考究。小狐狸慢悠悠地在心中为自己的猜测补充最后一句,就怕是断修魂对她有兴趣的原因也和这有关。她可不想成为死变态的猎物或玩物。光想想就够令她一阵恶寒,最近她过得可谓是提心吊胆。
兴味索然啊,完全失了游戏人……呃,在这里应该说是游戏妖魔间的兴致。就不知是否有什么方法能提升那种在身体里流窜的外来本源,难道真要靠和别人嘿咻嘿咻做运动?呃,他们会不会被她吸到精尽人亡?
看来要想个办法自己修炼体内的外来本源,总不能每次都靠山药和寒灼的无私提供。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潜意识里,或许她并不想要他们的命。唉,她终于蜕变为不折不扣的狐狸精了,典型的采阳补阴嘛!小狐狸为自己此刻还有闲功夫瞎想而汗颜一把。
沉浸于自己思想里的她被扯入了某人的怀抱里,抬头一看才发觉那人竟是碎星遥。她愣愣地望了望另外两双传递一丝不满情绪的眼睛,耳边听到某块石头得意的笑声。“死没良心的小狐狸,我替你解决麻烦,你倒好,拖着那两个家伙不顾我的安危便跑,现在你是不是该有些表示以作报答和补偿啊?”
戏谑的银色双眸,很清冷。藏青色的发丝垂在她的脸上,痒痒的,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要抓开。她转移视线望向不远处那条巨蛇,却见它的样子极其凄惨。整个蛇形身体被打了个结不止,还被一根巨大的地刺由蛇尾穿过,几块巨石压迫着蛇身使它不得动弹。事实上,小狐狸认为那是多此一举。因为它已经奄奄一息,差不多离死不远了。
碎绿色的阴鸷蛇眼瞎了不说,蛇鳞也被割落不少。浑身上下几乎都散发着腥臭的血味,令好久不曾反胃过的小狐狸顿时有种干呕的冲动。勉为其难的别开眼,她看见他平稳的表情。心情没来由的沉落,虽说不排斥血腥是一回事,亲眼见证血流不止的垂死生物又是另一回事。
再见那如幽美的容颜,小狐狸心里不禁升起股寒意。她垂下黑眸掩饰起来,轻巧的辩解道:“石头大哥,我好冤枉啊!人家是料准你神勇无敌,一人独斗巨蛇足足有余,这才拖走那两只喜欢看戏的托油瓶避免他们成为你的负累!石头大哥你理应夸奖小妹的机灵才是……”要不要补上两句我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尽,又犹如海洋之水不可斗量?恶……我看还是算了,她现在的胃已经够翻江倒海了。
“小狐狸这张嘴可真贫啊……也罢,大哥我不与你计较便是。”前一刻还宛如青楼艳妓般调戏着小狐狸,后一刻却犹如卫道者般换上罕见的严肃表情。只可惜,弯起的嘴角破坏了他的整体感觉。“从实招来,你怎么会有风的本源能力?”
傻笑一会,小狐狸边思忖着如何蒙混过关,嘴边先应酬着:“大哥也真是的,小妹我长大了自然有些女儿家的秘密。”
蓝眉一挑,碎星遥皮笑肉不笑的消遣道:“那还是大哥我唐突了?”他见小狐狸没回答,便又恢复了那无赖本色,转移目标道:“小狐狸,你对法术的理解有多少?”
小狐狸皱着眉,不明所以的问:“怎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
别有所思的笑了会,银眸直视着兔子少倾。他圆润的唇牵扯里令人眩晕的弧线。“法术分五行、阴阳、特殊三种,每个族群都有独特的秘术这是大家不宣之秘。除此之外,世间还传有咒术与邪术……”
小狐狸一点就通,她疑惑道:“那条蛇被下达咒术或邪术?”为什么她从没有听嬷嬷提到?
摇头否定了她的答案,碎星遥调笑道:“那条蛇妖中得是蛊术。”
“蛊术?”满头问号,怎么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术法?她有不好的预感。
兔子上前一步,此刻他已不在碎星遥面前故作柔弱姿态。恢复了他清渺空灵之斑斓,他的笑勾得极浅,言语间不卑不亢。“星遥主人,我不是有意隐瞒获得神智之事,还请主人原谅。”
碎星遥放开小狐狸,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我已不是你主。也罢,这也是你保护自己的方式。这些年若不是你使诈,恐怕早已被那些心怀不轨的妖怪视为目标。曾经主仆一场,我只劝你少露面为好。不要为小狐狸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免得自己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在场的人都明白,兔子的美貌无灵韵尚可阻止觊觎的目光。可一旦他表现出自我,那又会使多少妖魔前仆后继。这对没有道法的兔子来说,等待他的将是悲惨的结局,逃脱不了沦为禁脔的命运。碎星遥虽爱惜美貌之人,可他却非沉浸美貌之人。至于他因何做出这番提醒,他自己也道不明所以然来。
被晾在一旁的葬谦循并未插嘴,如有默契的与碎星遥对视。两人获得共识:从断修魂的表现来看,他必定与兔子有某种牵连,说不定他曾在碎星遥制造兔子的过程里动过某些手脚。
四人间沉默以对,这时卫青恰巧赶到。他被碎星遥的泥人纠缠的有够惨的,浑身脏兮兮又灰头土脸,一世英名尽毁于此。卫青见那四人的气氛有说不上来的诡异,便把注意力移向其他。一看之下却惊叫出声:“宝青!这不是宝青吗?到底发生了何事?”
卫青连忙靠近那条巨蛇,嘴中不住的唤道:“宝青!宝青!你说话啊……”
小狐狸四人上前,碎星遥先一步说道:“它神志已失,只会听蛊主差遣。”
“蛊主?!”惊恐之情在布满灰尘的脸颊上洋溢,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突然盈满愤怒。随即,望向巨蛇的眼中又盛满忧伤,“千年道行毁于一旦,千年道行毁于一旦啊……天要亡我青蛇!天要亡我青蛇一族!”
扯了下其他人的衣角,黑眸里漾满疑惑之色。小狐狸努努嘴,示意谁来给他解释下现在是什么情况。谁知三人都对她相应不理,兔子宝宝和碎星遥更是索性不言不语,到是葬谦循开解着,可惜被开解之人显然与小狐狸无关。“喂,你也别难过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凶手。青蛇村还没有灭亡啊!不是还有你吗?”
卫青悲极反笑,只是那抹笑甚为凄凉。
心有感触,小狐狸喃道:“他被毁了。”
葬谦循皱眉还想要说什么,却是被碎星遥拦了下来,漂亮的唇道尽嘲讽,“尸牙,不要把你的情绪附加在卫青身上,光狼一族的消殒和青蛇村的毁灭是不同的。”
甩开拉住他臂膀的手,葬谦循低声道:“你说得我怎么可能不明白?的确是不同的,但是我能理解他的难过。从小是孤儿的你又怎能体会得到又失去后的绝望?”
“我永远不会理解那种绝望?哼……可体会得到过的你,又何曾懂过连失去的机会都不被获予的无奈?”
碎星遥看了看被挣脱的手,嗤笑一声。银眸漾起寒星般的光,冰冷而幽静。暗哑的嗓音近乎自语,却使一旁始终注意着他们的小狐狸和兔子听得真切。
兔子静静地瞧着碎星遥,似有同病相怜之感。他正想开口说两句,不巧瞥见小狐狸的眼光一直滞留在那抹红色的身影上。兔子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发现葬谦循手足无措的安慰着卫青,神色间尽是单纯憨态,就像面朝璀璨日光的向日葵,拥有着他们不曾携带的明亮色彩。
小狐狸突语着,似乎也是在喃喃自语。“一无所有虽然痛苦,可得到又失去也痛苦。但最令人悲哀的是一直以为‘我’得到过,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从未拥有。”
朗朗的阳光下,我们都认为自己是最悲惨的一个。谁都无法感同身受谁的苦,可是我们同样苦恼着,为各自不同的命运。这些本依寻不同轨迹的命运,由黑狐而缘起,由黑狐而结束,最终迎来的是无以避免的撞击和争夺。
碎星遥看向那笑灿如花的少女,阳光侵略不了她的发与瞳,黑色是她唯一的色彩,可这颜色却又如此惹人注目和贪望。碎星遥有种预感,那是种近乎歇斯底里的臆测感觉——
有一天,命运与命运的轨迹会交叠于一点。他们彼此将磨擦出如火花般绚烂即灭的一刻……
为独立于那一点。
为独占于那一点光。
沉缓的暗色使银眸变得无神,碎星遥嘴边的笑靥却分明是啼笑皆非之意。他也觉得这种直觉非常可笑,可那突如其来的感觉却又如此的……
猛!烈!
蛰伏于心中的兽不由随着那抹澄澈平静的笑,微微掀起阴狡的怖人眼眸。碎星遥摇摇头再往她看去,不禁看得出神。午后的阳光一丝一缕的照射于乌木般的发,用淡黄透明的薄纱把她紧紧包裹住。阴影无声无息的在苍白的肌肤里蔓延出疏冷。她的唇边勾勒着淡柔的弧线,似是享受光的给予,懒懒的,随性的,又份外妖娆的拒绝光芒赐予的改变。
她激动的向葬谦循宣称的话语,她漠然的对他们描述的言谈。碎星遥一阵失神,随后,慢慢的调转视线。唇边,漾起玩味般的痞笑。优雅,迷人,却又带着惯有的冷淡,以及仿若玩味般的轻嘲。
黑暗里,不曾有人到访的心中。那只兽的眼睛再次合上。这次,是紧紧的闭着。碎星遥站在光里,可他却宛如看见幽暗的房间里那闭目休憩的兽。他知道,它沉沉的睡去了。他但愿它再也不要醒来,他仅仅只想做局外人。朝起夕落,他一直、一直空守着那些快要失掉的感觉,忍受寂寞的啃食,只为……做一名旁观者,便觉此生,足已。
挥去心头那细微的情绪,很简单。碎星遥若无其事的再看那一脸明媚的少女,却又敏锐的察觉那些如尘埃般渺小的情绪多出了些许。只是很轻微的增加却令他极为心惊和不安,曾有的预感仿若虫子般啃食着心头,奇异的酥痒难耐。银眸轻轻闭上,他的头脑明明非常清醒,可心间的某部分却像是遗失了。这种感觉,很危险,也很不好,更不是他该有的。
把她当做普通的红颜知己对待便好,他一定不能和她有瓜葛。碎星遥,是这么想的。
等事情结束后,他一定要尽早离得她远远的,趁灵魂还没有背叛自己时。碎星遥,是这么决定的。
睁开眼,笑靥,变得不自然。
黑眸在此时莫明的望着他,含带有一丝温意的关怀。碎星遥匆匆别开眼,几乎,狼狈。
她对谁都是如此。她和你,是同一类人。擅长伪装,不愿被世俗负累。关怀,不过是掩饰心灵贫瘠的、表面的……现象。可笑的是竟有一群傻瓜愿为这伪装的温柔而放弃理智,放弃冷静,放弃潇洒肆意,放弃无所牵挂的平静。夜风之神如此,冰雪之神如此,尸牙亦是如此……
魅眸转向她身旁空茫灵动的身影,又是一黯。连本不懂情感的他也愿为她绽放清幽的温暖。碎星遥不禁在心底嗤哼他们的痴傻,光看那女人虽迷惑却淡漠的眼睛便知道。她不会真正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即便如是,他们还愿为她分忧解愁吗?
只怕到时,她所有的忧和愁都来自于那些满口是爱的男子。思及此,碎星遥不由轻轻一叹。有时他觉得她始终还是太单纯。对于一直沉浸生活在黑暗中的妖物,肆无忌惮的释放这种要命的温柔,从不顾虑后果。疯狂的争夺是他预见的将来,她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黑暗里的妖物吞噬到一干二净。
要不要提醒她?碎星遥陷入犹豫里。不想见那抹暗色的光芒因妖物疯狂的争夺而逐渐步向殒灭,那太可惜了她的风采,也太辱没了她不同寻常的美丽。心思转折许久,终是无解。碎星遥蓝眉拧起,眉心打了好几个皱褶。手心,不知何时被一柔软的小手牵住。他张口,却是哑然。瞪着她无辜的笑靥,莫明出神。
小狐狸看不懂那欲语还休的他意欲何为,只是银眸里复杂难懂的暗沉令被瞪的她莫名其妙。另一手习惯地牵着兔子,她轻微的耸肩不以为意。随后向卫青和葬谦循的方向步去,接着松开。做起来那样的自然,那样的毫无扭捏。宛如她所牵起的手,不过是普通的手。而不是合该让人厌恶地、唾弃地、恐惧地……妖物的手。
碎星遥摊开手掌,细细的纹路蜿蜒于手心。四指慢慢地收拢,最终握紧成拳。在她松开他手的那刹,淡淡的失落袭上心头,被他连忙甩去。俊美的脸庞勾起极浅的温柔。
“墨,她真的很可爱。”如仙如画的身影启唇,口气淡然而缥缈,宛如自呓般的朝旁人叙述。“不会计较我这无以伦比的皮囊下的致命缺陷。美丽的容貌却明明没有表现出自我的灵韵,可她却还是像待常人般待我。”
那是她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心里,她的心是空的,你这玉做脑袋的蠢材。碎星遥在心底想到,似是在反驳,又像是在找拒绝沉沦的借口。
不满地微撇嘴角,银色眼珠朝天空的角度抬了抬,几不可见的翻了个白眼。况且,什么叫无以伦比的皮囊?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这张脸又不是天生的,有什么好得意的?还有,你用充满不屑的眼神瞟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责怪我给了你一张美丽的容貌吗?如果你对此有异议,当初就该提前和我说啊……呃,就算你没法提意见,也不用埋怨的表情对着我吧?否则,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帮你整容……
身体接受到他不怀好意地的眼神,兔子移开了些距离。神情依旧淡定,言道:“她表现出来的总是那副不管别人死活的样子,可我认为她太容易心软了,所作所为与本身的冷淡极为不符。”
“她很特别,可是她毫无自觉。她继续张扬着这份特别,早晚会被这份特别给害惨的。”碎星遥噙起晦暗地冷笑,蓝色的睫毛掩住细长地眼睑,阳光使他银色的瞳孔紧缩着。“别太喜欢她,否则以你空有样貌的境遇将会比她还惨,因为你根本斗不过与你共同想抢夺她的妖魔。”
“你是想警告我?”兔子转过头,好整以暇的与他对视。
微微的笑了,碎星遥笑得灿烂,可笑意不曾到达眼底,那双银眸变得更为凄冷。低沉的声线仿佛压抑着,蕴藏无人可解的深沉。“这是奉劝,而不是警告。”沉默少倾,他的眼珠转移到她身上时,瞳孔猛然一缩。笑容里多添讥诮,使他的玩世不恭消失殆尽。“可笑你们这群白痴都想要得到她的心,难道你们看不出那女人压根没有心吗?她不懂爱人,应该说她怜惜的始终都是她自己,你们不过是她心中自己的影射。那个女人,她不会爱人……不,是根本不懂。”
美丽的细